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岩没看到莫方圆。
莫妈说她身体不舒服。
女人身体不舒服有很多种解释，李岩不知道哪一个，也不好多问。
莫妈热情的给李岩夹菜、添饭，搞得李岩惶恐不安，又是不解，又是尴尬。
于是抬头偷偷的打量莫邝仁，却见他埋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李岩突然后悔留下来，还真不如上午回bj。
所以，吃完午饭，李岩又提出要走。
这次却是莫妈开口劝道：“小李啊，别走了。晚上带你去看越剧，票都买好了，你这一走，票不就浪费了嘛”。
看越剧？我不喜欢看啊！
李岩心里发苦，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无奈的点头。
晚饭又没看到莫方圆，直到临走前，莫方圆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从二楼走下来。
她明显打扮了一番，远山眉细长而舒扬，颜色略淡，清秀开朗。
莫方圆看了李岩一眼，然后说：“爸妈，我自己开车”。
莫妈说：“随你”。
莫方圆看向李岩道：“你坐我的车？”
李岩不合时宜的问道：“你开车技术怎么样？”
莫方圆眉头微皱，“爱坐不坐！”，说完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莫妈在一旁笑道：“李岩，你坐圆圆的车吧，放心，她开车好几年了，技术没问题”。
莫方圆的车是一辆宝马mini，从车库里倒出来，然后在路过李岩身边时缓缓停下，莫方圆目视前方道：“还不上来？”
李岩上车后笑着问：“我以为你不让我坐呢”。
莫方圆冷笑道：“那你跟在车后面跑吧”。
莫邝仁上车后，对司机说：“走吧”，然后扭头问莫妈：“你搞什么？整天撺掇圆圆干些不着调的事”。
莫妈撇撇嘴嘀咕道：“你管不着，你说李岩不好吗？我觉得跟咱们圆圆挺配的，知书达理，家里又有钱……”。
莫邝仁不耐烦的打断莫妈的絮叨，冷声道：“我警告你，别乱来！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见过李岩的女朋友吗？那姑娘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你以为是个男人都拿着咱女儿当个宝？”
莫妈骄傲的昂着下巴，自信的说道：“那当然，不信走着瞧！”
莫邝仁无奈的叹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莫方圆的车上，两个人默不作声。
莫方圆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李岩，见他竟然闭着眼睛，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费心费力画了半天的妆，在他眼里竟然一文不值，连瞧都不瞧一眼，真是……，真是块榆木疙瘩。
不过，正因为李岩闭着眼睛，莫方圆的胆子才越来越大，不再仅用余光打量他，而是不时侧头瞄他的脸……
最后，她又注意到李岩身上的衣服，土里土气的，忍不住哼出声。
李岩听到莫方圆重重的鼻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莫方圆说：“你能不能换身衣服？”
李岩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服，笑着说：“太土了？没关系，我不嫌弃”。
莫方圆横了他一眼道：“我嫌弃！”
李岩说：“你别看就是了”。
莫方圆没好气的说：“你又不是没钱，为什么穿的这么磕碜？”
“懒呗”，李岩重新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再说我也不讲究这些东西”。
莫方圆冷冷的说：“别人会误会的”。
李岩笑呵呵的说：“比如你？把我当成贼了？”
莫方圆没说话，算是默认。
李岩说：“当时虽然你说话不好听，不过不打不成交，否则今天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嘿嘿，你给我开车”。
莫方圆右胳膊抡在李岩胸口，嗔道：“想得美！我是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否则我才懒得搭理你。你跟我爸谈什么生意？”
李岩摇头道：“商业机密，不告诉你”。
莫方圆恨得咬牙切齿，道：“你不说，我问我爸”。
李岩说：“请便！”
剧场位于左家桥附近，离运河并不远。
四个人的座位竟然不在一起，莫邝仁夫妻在前排，李岩和莫方圆在后面。
李岩以为买票时没有四连座，哪会想到这是莫妈特意安排的。
这是李岩第一次看越剧，剧名叫《碧玉簪》。
李岩看了开头，大体就猜出了结尾，可能又是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
而且，他自觉得欣赏不了越剧的对白方式，于是不停的打哈欠。
莫方圆虽然喜欢看越剧，但《碧玉簪》看了不下七八遍，此时也觉得无聊，正好见到李岩哈欠不断，便把身子靠过去，低声道：“我们悄悄溜出去，别惊动我爸妈”。
李岩看了一眼前排的莫邝仁夫妻，点头说：“行，太无聊了”。
李岩跟在莫方圆身后，偷偷摸摸地出了剧场。
莫妈回头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用胳膊肘捅了捅莫邝仁，道：“老莫，圆圆跟李岩走了”。
莫邝仁目视前方，说：“瞎操心，看戏！”
剧院不远处是一条宽十来米的河，河边种满柳树。李岩方才在里面憋得不行，站在河边点了根烟。
莫方圆背靠着柳树树干，望着脚下的河水，问道：“你知道《碧玉簪》讲的是什么故事？”
李岩说：“无非才子佳人”。
莫方圆不置可否，道：“明朝吏部尚书李廷甫将女儿秀英许配给翰林王裕之子玉林。李秀英的表兄顾文友因求婚不成，便买通孙媒婆向李秀英借得玉簪一支，连同伪造的情书，在李秀英成婚之日，偷偷放在洞房里。玉林无意中看到情书和玉簪，果然中计，怀疑李秀英跟别的男人有私情，于是婚后对李秀英备加冷落和凌辱。李廷甫听闻女儿在王家被虐，赶往王府责问，玉林出示情书、玉簪，最后真相大白。但是，李秀英却早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王玉林悔恨不已，上京赴考中魁，请来凤冠霞帔向李秀英认错赔礼。”
李岩望着莫方圆问道：“你没瞎编吧？”
莫方圆翻着白眼道：“我有必要瞎编吗？”
李岩摇头道：“《碧玉簪》的编剧是个弱智”。
莫方圆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李岩说：“李秀英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吏部尚书是六部尚书之首，权力可以跟内阁抗衡，他的表兄即便再恨，也不敢得罪吏部尚书。”
莫方圆反驳道：“因爱而恨，很难说。如果是你，你豁不出去？”
李岩愣了一下，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莫方圆见李岩不说话，继续道：“人们都说爱情是自私的，甚至有些人认为，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你是这种人吗？”
李岩摇头说：“我不是。我虽然不会大度的祝福，但也不会破坏，大不了两不相见，成为陌路人”。
莫方圆看着李岩道：“我是这种人”。
李岩以为莫方圆在开玩笑，笑着说：“那你喜欢的男人可要小心了，万一他……”。
莫方圆折断一条柳枝，轻轻的抽在李岩的胳膊上，道：“没有万一！”
到这时，李岩也发现莫方圆今晚不对劲儿，但哪里有问题却说不上来。
今晚是个晴天，月亮很圆。
附近没有路灯，月光穿透光秃秃的柳枝，斑驳地洒在莫方圆的脸上。
她今晚确实很美，典型的南方女子的模样。
但她手中的柳条却让她的美变了味儿，当柳条不时的抽打在柳树树干上时，李岩却感觉那条柳枝像是抽在自己身上一样。
“还有呢？”，莫方圆抽断了柳条，抬头问道。
李岩回过神来，哪还记得有什么，于是说：“没了。我讨厌才子佳人的故事，都是些落魄文人意淫和幻想”。
莫方圆说：“但是大家都喜欢看才子佳人”。
李岩笑着问：“你也喜欢看？”
莫方圆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谁能没点幻想呢？你从来不幻想吗？”
李岩抬头望着天上的满月，说：“有啊”。
“比如呢？”
李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三妻四妾啊，回到二十年前啊，成为世界首富啊”。
莫方圆噗嗤一笑，眯着眼睛道：“看来真的是幻想”。
李岩没说话。
莫方圆却突然变了脸色，将手中的半根柳条狠狠的抽在李岩的胳膊上，“你们男人满脑子里三妻四妾，一个不够么？”
她发生么神经！有病吧！
大冬天衣服穿的厚实，可李岩的胳膊被她抽的生疼，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李岩正想怒对回去，却见莫方圆流了泪。
她一边流泪一边说：“你不知道吧，我爸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李岩装作没听见，转过身看着河水，又点了根烟。
“我寒假回来后听闺蜜说的，我以为我妈不知道，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而且这件事是个公开的秘密，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李岩，你们男人都是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李岩背对着她道：“你别问我，我没经验”。
“那你是不是？”，莫方圆不依不饶的问道。
李岩转过身苦笑道：“莫大小姐，说你爸就说你爸，请不要扯到我身上，好吗？”
莫方圆走到李岩跟前，看着他道：“不好，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这种人！”
李岩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莫方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把手中的柳条丢在地上，转身低头看着汩汩流淌的河水，喃喃道：“怎么没有关系？”
“嗯？”，李岩没听清她说什么。
莫方圆扭头给他一个微笑，只是这个微笑在李岩看来，充满了苦涩，倒不如说是哭更合适。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轻轻的摇着头，似是自言自语。
李岩安慰道：“看开些吧，毕竟是你爸”。
莫方圆泫然欲滴，垂下眼睑道：“如果换成你爸，你也这么想吗？”
李岩被她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想，如果老爹在外面养个小的，我非把这个小的弄死！
只是，现在似乎轮不到他管老爹，毕竟老爹还是个鳏夫，他找女人也不算养小的。
“怎么不说了？我猜你跟我的感受一样，想弄死那个小的吧”，莫方圆脸上挂着泪珠道。
李岩苦笑着点头承认。
莫方圆说：“对于没有侵犯到自己利益的事情，很多人喜欢站在上帝的视角评头论足，以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而一旦涉及到了自己，叫嚣的最狠的、闹得最无理的，往往还是那些人”。
李岩诧异抬头看着莫方圆，这种话竟然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莫方圆见李岩愣愣的看着自己，脸上微红，伸手装作摸脸，挡住李岩的视线，道：“我说的不对吗？”
李岩说：“很有道理”。
顿了顿，李岩不好意思的说：“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你说的这种人”。
莫方圆说：“这种人很多，我也是这种人。咱们半斤八两，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所以说，要做一个好人很难，我没信心做一个好人，我也没能力做个好人，我只能尽全力对身边的人好，至于其他人……”，说到这里，李岩用力的摇着头，道：“有心无力”。
“我不想做好人，说实话，我很自私，又看不得别人比我好，容易吃醋”。
李岩好奇的看着她，哪有像她这样自曝其短的人。
莫方圆抬头望着李岩问道：“你说，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没有男人喜欢？”
李岩尴尬的移开目光，说：“我不知道”。
莫方圆往旁边走了一步，与李岩的目光对上，问道：“你喜不喜欢？”
李岩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恰在此时，莫方圆的手机响了。
莫方圆对着电话说：“在河边，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莫方圆深深看了李岩一眼，然后道：“我爸有事，提前出来了，我们走吧”。
回到剧院停车场，莫邝仁对李岩说：“西湖船上有个聚会，跟我一起去”。
李岩不自在的说：“我就不去了吧”。
莫邝仁不由分说把李岩拉上车，关门前对莫方圆说：“你进去找你妈，结束后一起回家”。
莫方圆站在门边探头道：“爸，我也想去”。
莫邝仁说：“我们有正事，你去了不方便”。
莫方圆跺了跺脚，不甘心地关上车门。
莫邝仁的司机将车开出剧院，然后一路向南。
“莫叔，您是做什么生意的？”，李岩觉得无聊，随口问道。
莫邝仁说：“什么都做，小到针头线脑，大到拖拉机摩托车，什么赚钱做什么”。
“难道没有主业？”
莫邝仁笑道：“当然有啊。刚开始我主要做打火机，算是挖了第一桶金，后来跟着老朱做茶叶贸易，现在主要做工艺品”。
李岩不解道：“工艺品能赚钱？”
莫邝仁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我都不记得你是第几个这么问我的人了。外行人看不懂，但只有做我这行的人，才知道工艺品是个好买卖。”
见李岩好奇宝宝的模样，莫邝仁伸出一根手指头道：“江浙的丝绸手工业品”。
丝绸工艺品倒是好理解，李岩点点头说：“算是中国的特产”。
莫邝仁又伸出一根手指，说：“木雕”。
接着伸出第三根手指，说：“藤制品，比如藤制家具，像什么桌椅，沙发，篮子，瓷盘的垫子”。
“这三类是大头，还有一些小头，手工花卉，水晶雕刻，木质相框”。
李岩又问：“销往哪些地方？”
莫邝仁说：“工艺品不愁卖，北美、澳大利亚、西欧，还有俄罗斯、南非、印度，像中东沙特阿拉伯、科威特、伊朗这些富余的国家也有一定销量”。
李岩由衷的赞道：“莫叔，我真没想到你生意竟然做得这么大”。
莫邝仁摆摆手，谦虚道：“小打小闹罢了，上不了台面”。
半个小时后，车开到西湖边，李岩下车后，问莫邝仁：“莫叔，你是来谈生意？”
莫邝仁说：“说不准，这次聚会是临时通知，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说不准？”
莫邝仁笑道：“这种聚会每年有两三次，春节前刚聚过，没想到才过了半个月，又来了，估计有什么急事。”
李岩问道：“既然有急事，我是不是该回避？”
莫邝仁说：“你去了就说是我侄子，没事。聚会嘛，就是大家聊聊天，如果能做成生意，皆大欢喜，做不成呢，就当是沟通感情了。”
李岩似有所悟，抬头说：“原来是个交流商业信息的聚会”。
莫邝仁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做生意不就是互通有无嘛”。
李岩跟着莫邝仁上了一条画舫。
画舫中灯火通明，不时传来笑声。
莫邝仁推门而入，四下抱拳道：“不好意思，正陪老婆孩子看戏呢，来迟了”。
坐在正对门位置的一个老头笑道：“坐吧，我可是知道老莫你最守时，今晚是临时起意，不怪你，咦，这位是？”
莫邝仁伸手把李岩拉到跟前，说：“邱叔，这是我大侄子，李岩”。
按照莫邝仁的辈分，李岩改叫这位老头“邱爷爷”，不过李岩却叫不出口，只好道：“邱先生好”。
邱老头问道：“你是北方人？”
李岩点头道：“是，鲁人”。
邱老头拉耷下眼皮，伸手示意莫邝仁和李岩坐下。
李岩一头雾水的看了莫邝仁一眼，莫邝仁给他一个抱歉的微笑，在弯腰坐下时，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解释说：“老头子不喜欢北方人”。
他娘的！老棺材板子不喜欢北方人，爷爷我还不喜欢南方人呢！
李岩没了好心情，坐下后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发现了两个熟人，一个是在bj一起吃过饭的老朱朱域豪，另一个却让李岩大吃一惊，矮瘦大脑袋的马老板。
李岩跟朱域豪点头致意，叫了一声：“朱伯”。
朱域豪笑着点头，扭头对邱老头道：“小伙子我认识，跟老莫的女儿是同学”。
邱老头重新打量李岩，心说难道是莫邝仁的女婿？那就不好给人家使脸色啦，于是勉强笑道：“来的都是客，随意点，喝茶喝茶”。
李岩木然的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心里却像烧开的沸水，剧烈地翻滚着。
他怎么会在这？
今晚的聚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邱老头左右看了看，笑着道：“大家都到齐了嘛。好啊，我给诸位介绍一位贵客，蒋老板”。
邱老头左手边的一位中年男人开口道：“在各位大佬面前不敢称老板，惭愧惭愧，鄙人蒋进生，是做汽车生意的”。
邱老头在一旁道：“蒋老板太客气了，你的汽车销售公司可不得了啊”。
蒋进生微微一笑，说：“邱老言重了，是吴老板赏我一口饭吃，不敢居功”。
李岩听得一头雾水，蒋进生是何许人也？他口中的吴老板又是何许人也？
邱老摩挲着椅子边的手杖，长叹道：“吴老板是我们zj人的骄傲啊，一个农村娃儿，弃政从商，创下这么大的家业，不容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听了邱老头的话，李岩有些明白了，眼前的蒋进生并非真正的贵客，真正的贵客应该是蒋进生背后的吴老板，而吴老板也是浙人。
蒋进生的口音是典型的gd人，在坐的十几个人，只有李岩和他算是外乡人。但蒋进生是南方人，李岩是邱老头不喜欢的北方人，可想而知，此时李岩坐在椅子上有多不自在。
蒋进生说：“邱老，zj人杰地灵，自古出英才，像在坐的各位大佬的成就，就让在下汗颜啊。如果没有吴老板的提携，我哪有资格坐在这跟各位称兄道弟”。
这话说的漂亮，李岩心里暗赞一声。
游舫上顿时响起一片谦虚声，“蒋老板客气了”，“蒋老板太谦虚了”……
李岩不着痕迹的看了马老板一眼，发现他坐在那低头品茶，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蒋进生喝了一口茶，笑着道：“前段时间，在吴老板的引荐下，我有幸跟马老板见了一面，然后就吓了一跳，zj这块宝地真的是藏龙卧虎啊。像马老板这样的人才，竟然不得施展他的才华，实在可惜”。
果然不出李岩所料，今天的聚会的确与马老板有关。
而且，蒋进生是特意为马老板来站台的。
邱老头扭头看着大家，道：“大家伙儿都认识马老板吧？咱们都是浙人，理该互助互帮，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老板只是低头喝茶，依旧不动声色。
有人说：“马老板我们当然认识，也知道马老板在坐电子商务网站。我们当然愿意帮浙人，可是马老板的1688平台太小，我上去卖东西也得有人来买啊”。
“是啊，如果马老板能做到阿里巴巴的规模，我二话不说，把生意转到1688上”。
“对，我也是这句话”。
……
邱老头被吵得头昏，用力的杵了杵手杖，“安静，安静！”
邱老头德高望重，大家都给他面子，马上住了嘴，但看向马老板的目光里都透露出不服气，像是在告诉他，有本事你的1688把阿里巴巴打趴下，否则一切免谈！
“我承认1688败了”，这是李岩第一次亲耳听到马老板开口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马老板露出标志性的微笑，连李岩差点都被他感染了。
他继续道：“做生意嘛，哪有一路成功的。1688之所以败，在我看来，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1688晚了半步，之后被阿里巴巴拉开差距，而且越到后面差距也越大。第二个原因是1688缺钱，非常缺钱。大家应该知道阿里巴巴的a轮融资至少2000万，而且我还打听到一个内幕消息，阿里巴巴在a轮融资之前，竟然从中国银行获得了政策性扶持贷款”。
“马老板，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有人开口嘲讽道。
马老板的做派虽然有巨大的迷惑性，但在坐的大老板们哪个不是人精，焉能让他三言两语给迷惑了。
马老板不急不躁，慢悠悠的说：“当然有用”。
那人呵呵笑道：“我看你能不能说出个花儿来”。
马老板一点也不着恼，满脸微笑道：“花儿是说不出来，但应该能说出理来”，然后他脸一板，杀气腾腾的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的团队正在构思一个新项目，也是电商领域。我们不打算跟阿里巴巴争夺b2b，也不跟泽天商城争夺b2c，而是对准他们的薄弱之处，c2c。趁着天岩科技还未将手脚伸进c2c，我们要尽快占据一席之地”。
李岩笑眯眯的看着吐沫横飞的马老板，只觉得今日不虚此行。
又看了一眼莫邝仁，心想，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从认识莫方圆，然后到昨天来杭州求助，再到今天被莫邝仁拉开见世面……
“c2c？我知道啊，个人对个人嘛，不过我们是做大生意的，你说这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时，蒋进生插话道：“刘老板，难道赚钱的生意跟你没关系吗？”
刘老板摇头道：“赚钱，我看不出怎么赚钱，我跟老莫都是做贸易的，c2c不适合我们，老莫你说是不是？”
莫邝仁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马老板脸上依旧风轻云淡，笑着说：“我知道各位老板对c2c不感兴趣，也不敢恳求各位老板投资c2c网站。但我相信，大家对一个东西肯定感兴趣”。
“支付平台！”，马老板没打算卖关子。
刘老板哑然失声，问道：“你是说天岩科技的支付宝？”
马老板说：“跟支付宝一个性质，但我们要甩开天岩科技，做自己的支付平台！”
在坐的大佬们眼前一亮，纷纷提起了兴趣，就连一直闭目不语的朱域豪都睁开眼睛，望着马老板。
马老板左右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显自信，说：“支付平台很难孤立存在，必须依托于其他平台”。
刘老板嗤笑道：“就是你说的c2c网站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马老板坦然的承认，道：“刘老板您说的对，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这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刘老板不吃亏”。
刘老板呵呵笑了笑，没接话。
马老板继续鼓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支付宝最初依托于阿里巴巴，然后才取得成功，这是我们需要借鉴的经验。我分析过支付宝的运营模式，大家在阿里巴巴做生意都清楚有三个月的账期，这三月的账期支付宝能沉淀多少资金？我手上虽然没有确切的统计数据，但通过估算，去年一年至少有20亿的现金留存！”
“再给阿里巴巴两年时间，留存资金将超过百亿，甚至百亿美元！”
马老板语不惊人死不休，话音刚落，游舫里同时响起倒吸冷气声。
“不得了，都赶上银行的印钞速度了！”
“有这么多钱什么都不用干了，光放银行里吃利息就够了”。
“吃利息？还不如拿去做房地产”。
……
莫妈说她身体不舒服。
女人身体不舒服有很多种解释，李岩不知道哪一个，也不好多问。
莫妈热情的给李岩夹菜、添饭，搞得李岩惶恐不安，又是不解，又是尴尬。
于是抬头偷偷的打量莫邝仁，却见他埋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李岩突然后悔留下来，还真不如上午回bj。
所以，吃完午饭，李岩又提出要走。
这次却是莫妈开口劝道：“小李啊，别走了。晚上带你去看越剧，票都买好了，你这一走，票不就浪费了嘛”。
看越剧？我不喜欢看啊！
李岩心里发苦，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无奈的点头。
晚饭又没看到莫方圆，直到临走前，莫方圆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从二楼走下来。
她明显打扮了一番，远山眉细长而舒扬，颜色略淡，清秀开朗。
莫方圆看了李岩一眼，然后说：“爸妈，我自己开车”。
莫妈说：“随你”。
莫方圆看向李岩道：“你坐我的车？”
李岩不合时宜的问道：“你开车技术怎么样？”
莫方圆眉头微皱，“爱坐不坐！”，说完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莫妈在一旁笑道：“李岩，你坐圆圆的车吧，放心，她开车好几年了，技术没问题”。
莫方圆的车是一辆宝马mini，从车库里倒出来，然后在路过李岩身边时缓缓停下，莫方圆目视前方道：“还不上来？”
李岩上车后笑着问：“我以为你不让我坐呢”。
莫方圆冷笑道：“那你跟在车后面跑吧”。
莫邝仁上车后，对司机说：“走吧”，然后扭头问莫妈：“你搞什么？整天撺掇圆圆干些不着调的事”。
莫妈撇撇嘴嘀咕道：“你管不着，你说李岩不好吗？我觉得跟咱们圆圆挺配的，知书达理，家里又有钱……”。
莫邝仁不耐烦的打断莫妈的絮叨，冷声道：“我警告你，别乱来！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见过李岩的女朋友吗？那姑娘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你以为是个男人都拿着咱女儿当个宝？”
莫妈骄傲的昂着下巴，自信的说道：“那当然，不信走着瞧！”
莫邝仁无奈的叹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莫方圆的车上，两个人默不作声。
莫方圆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李岩，见他竟然闭着眼睛，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费心费力画了半天的妆，在他眼里竟然一文不值，连瞧都不瞧一眼，真是……，真是块榆木疙瘩。
不过，正因为李岩闭着眼睛，莫方圆的胆子才越来越大，不再仅用余光打量他，而是不时侧头瞄他的脸……
最后，她又注意到李岩身上的衣服，土里土气的，忍不住哼出声。
李岩听到莫方圆重重的鼻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莫方圆说：“你能不能换身衣服？”
李岩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服，笑着说：“太土了？没关系，我不嫌弃”。
莫方圆横了他一眼道：“我嫌弃！”
李岩说：“你别看就是了”。
莫方圆没好气的说：“你又不是没钱，为什么穿的这么磕碜？”
“懒呗”，李岩重新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再说我也不讲究这些东西”。
莫方圆冷冷的说：“别人会误会的”。
李岩笑呵呵的说：“比如你？把我当成贼了？”
莫方圆没说话，算是默认。
李岩说：“当时虽然你说话不好听，不过不打不成交，否则今天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嘿嘿，你给我开车”。
莫方圆右胳膊抡在李岩胸口，嗔道：“想得美！我是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否则我才懒得搭理你。你跟我爸谈什么生意？”
李岩摇头道：“商业机密，不告诉你”。
莫方圆恨得咬牙切齿，道：“你不说，我问我爸”。
李岩说：“请便！”
剧场位于左家桥附近，离运河并不远。
四个人的座位竟然不在一起，莫邝仁夫妻在前排，李岩和莫方圆在后面。
李岩以为买票时没有四连座，哪会想到这是莫妈特意安排的。
这是李岩第一次看越剧，剧名叫《碧玉簪》。
李岩看了开头，大体就猜出了结尾，可能又是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
而且，他自觉得欣赏不了越剧的对白方式，于是不停的打哈欠。
莫方圆虽然喜欢看越剧，但《碧玉簪》看了不下七八遍，此时也觉得无聊，正好见到李岩哈欠不断，便把身子靠过去，低声道：“我们悄悄溜出去，别惊动我爸妈”。
李岩看了一眼前排的莫邝仁夫妻，点头说：“行，太无聊了”。
李岩跟在莫方圆身后，偷偷摸摸地出了剧场。
莫妈回头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用胳膊肘捅了捅莫邝仁，道：“老莫，圆圆跟李岩走了”。
莫邝仁目视前方，说：“瞎操心，看戏！”
剧院不远处是一条宽十来米的河，河边种满柳树。李岩方才在里面憋得不行，站在河边点了根烟。
莫方圆背靠着柳树树干，望着脚下的河水，问道：“你知道《碧玉簪》讲的是什么故事？”
李岩说：“无非才子佳人”。
莫方圆不置可否，道：“明朝吏部尚书李廷甫将女儿秀英许配给翰林王裕之子玉林。李秀英的表兄顾文友因求婚不成，便买通孙媒婆向李秀英借得玉簪一支，连同伪造的情书，在李秀英成婚之日，偷偷放在洞房里。玉林无意中看到情书和玉簪，果然中计，怀疑李秀英跟别的男人有私情，于是婚后对李秀英备加冷落和凌辱。李廷甫听闻女儿在王家被虐，赶往王府责问，玉林出示情书、玉簪，最后真相大白。但是，李秀英却早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王玉林悔恨不已，上京赴考中魁，请来凤冠霞帔向李秀英认错赔礼。”
李岩望着莫方圆问道：“你没瞎编吧？”
莫方圆翻着白眼道：“我有必要瞎编吗？”
李岩摇头道：“《碧玉簪》的编剧是个弱智”。
莫方圆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李岩说：“李秀英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吏部尚书是六部尚书之首，权力可以跟内阁抗衡，他的表兄即便再恨，也不敢得罪吏部尚书。”
莫方圆反驳道：“因爱而恨，很难说。如果是你，你豁不出去？”
李岩愣了一下，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莫方圆见李岩不说话，继续道：“人们都说爱情是自私的，甚至有些人认为，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你是这种人吗？”
李岩摇头说：“我不是。我虽然不会大度的祝福，但也不会破坏，大不了两不相见，成为陌路人”。
莫方圆看着李岩道：“我是这种人”。
李岩以为莫方圆在开玩笑，笑着说：“那你喜欢的男人可要小心了，万一他……”。
莫方圆折断一条柳枝，轻轻的抽在李岩的胳膊上，道：“没有万一！”
到这时，李岩也发现莫方圆今晚不对劲儿，但哪里有问题却说不上来。
今晚是个晴天，月亮很圆。
附近没有路灯，月光穿透光秃秃的柳枝，斑驳地洒在莫方圆的脸上。
她今晚确实很美，典型的南方女子的模样。
但她手中的柳条却让她的美变了味儿，当柳条不时的抽打在柳树树干上时，李岩却感觉那条柳枝像是抽在自己身上一样。
“还有呢？”，莫方圆抽断了柳条，抬头问道。
李岩回过神来，哪还记得有什么，于是说：“没了。我讨厌才子佳人的故事，都是些落魄文人意淫和幻想”。
莫方圆说：“但是大家都喜欢看才子佳人”。
李岩笑着问：“你也喜欢看？”
莫方圆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谁能没点幻想呢？你从来不幻想吗？”
李岩抬头望着天上的满月，说：“有啊”。
“比如呢？”
李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三妻四妾啊，回到二十年前啊，成为世界首富啊”。
莫方圆噗嗤一笑，眯着眼睛道：“看来真的是幻想”。
李岩没说话。
莫方圆却突然变了脸色，将手中的半根柳条狠狠的抽在李岩的胳膊上，“你们男人满脑子里三妻四妾，一个不够么？”
她发生么神经！有病吧！
大冬天衣服穿的厚实，可李岩的胳膊被她抽的生疼，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李岩正想怒对回去，却见莫方圆流了泪。
她一边流泪一边说：“你不知道吧，我爸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李岩装作没听见，转过身看着河水，又点了根烟。
“我寒假回来后听闺蜜说的，我以为我妈不知道，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而且这件事是个公开的秘密，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李岩，你们男人都是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李岩背对着她道：“你别问我，我没经验”。
“那你是不是？”，莫方圆不依不饶的问道。
李岩转过身苦笑道：“莫大小姐，说你爸就说你爸，请不要扯到我身上，好吗？”
莫方圆走到李岩跟前，看着他道：“不好，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这种人！”
李岩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莫方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把手中的柳条丢在地上，转身低头看着汩汩流淌的河水，喃喃道：“怎么没有关系？”
“嗯？”，李岩没听清她说什么。
莫方圆扭头给他一个微笑，只是这个微笑在李岩看来，充满了苦涩，倒不如说是哭更合适。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轻轻的摇着头，似是自言自语。
李岩安慰道：“看开些吧，毕竟是你爸”。
莫方圆泫然欲滴，垂下眼睑道：“如果换成你爸，你也这么想吗？”
李岩被她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想，如果老爹在外面养个小的，我非把这个小的弄死！
只是，现在似乎轮不到他管老爹，毕竟老爹还是个鳏夫，他找女人也不算养小的。
“怎么不说了？我猜你跟我的感受一样，想弄死那个小的吧”，莫方圆脸上挂着泪珠道。
李岩苦笑着点头承认。
莫方圆说：“对于没有侵犯到自己利益的事情，很多人喜欢站在上帝的视角评头论足，以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而一旦涉及到了自己，叫嚣的最狠的、闹得最无理的，往往还是那些人”。
李岩诧异抬头看着莫方圆，这种话竟然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莫方圆见李岩愣愣的看着自己，脸上微红，伸手装作摸脸，挡住李岩的视线，道：“我说的不对吗？”
李岩说：“很有道理”。
顿了顿，李岩不好意思的说：“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你说的这种人”。
莫方圆说：“这种人很多，我也是这种人。咱们半斤八两，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所以说，要做一个好人很难，我没信心做一个好人，我也没能力做个好人，我只能尽全力对身边的人好，至于其他人……”，说到这里，李岩用力的摇着头，道：“有心无力”。
“我不想做好人，说实话，我很自私，又看不得别人比我好，容易吃醋”。
李岩好奇的看着她，哪有像她这样自曝其短的人。
莫方圆抬头望着李岩问道：“你说，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没有男人喜欢？”
李岩尴尬的移开目光，说：“我不知道”。
莫方圆往旁边走了一步，与李岩的目光对上，问道：“你喜不喜欢？”
李岩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恰在此时，莫方圆的手机响了。
莫方圆对着电话说：“在河边，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莫方圆深深看了李岩一眼，然后道：“我爸有事，提前出来了，我们走吧”。
回到剧院停车场，莫邝仁对李岩说：“西湖船上有个聚会，跟我一起去”。
李岩不自在的说：“我就不去了吧”。
莫邝仁不由分说把李岩拉上车，关门前对莫方圆说：“你进去找你妈，结束后一起回家”。
莫方圆站在门边探头道：“爸，我也想去”。
莫邝仁说：“我们有正事，你去了不方便”。
莫方圆跺了跺脚，不甘心地关上车门。
莫邝仁的司机将车开出剧院，然后一路向南。
“莫叔，您是做什么生意的？”，李岩觉得无聊，随口问道。
莫邝仁说：“什么都做，小到针头线脑，大到拖拉机摩托车，什么赚钱做什么”。
“难道没有主业？”
莫邝仁笑道：“当然有啊。刚开始我主要做打火机，算是挖了第一桶金，后来跟着老朱做茶叶贸易，现在主要做工艺品”。
李岩不解道：“工艺品能赚钱？”
莫邝仁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我都不记得你是第几个这么问我的人了。外行人看不懂，但只有做我这行的人，才知道工艺品是个好买卖。”
见李岩好奇宝宝的模样，莫邝仁伸出一根手指头道：“江浙的丝绸手工业品”。
丝绸工艺品倒是好理解，李岩点点头说：“算是中国的特产”。
莫邝仁又伸出一根手指，说：“木雕”。
接着伸出第三根手指，说：“藤制品，比如藤制家具，像什么桌椅，沙发，篮子，瓷盘的垫子”。
“这三类是大头，还有一些小头，手工花卉，水晶雕刻，木质相框”。
李岩又问：“销往哪些地方？”
莫邝仁说：“工艺品不愁卖，北美、澳大利亚、西欧，还有俄罗斯、南非、印度，像中东沙特阿拉伯、科威特、伊朗这些富余的国家也有一定销量”。
李岩由衷的赞道：“莫叔，我真没想到你生意竟然做得这么大”。
莫邝仁摆摆手，谦虚道：“小打小闹罢了，上不了台面”。
半个小时后，车开到西湖边，李岩下车后，问莫邝仁：“莫叔，你是来谈生意？”
莫邝仁说：“说不准，这次聚会是临时通知，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说不准？”
莫邝仁笑道：“这种聚会每年有两三次，春节前刚聚过，没想到才过了半个月，又来了，估计有什么急事。”
李岩问道：“既然有急事，我是不是该回避？”
莫邝仁说：“你去了就说是我侄子，没事。聚会嘛，就是大家聊聊天，如果能做成生意，皆大欢喜，做不成呢，就当是沟通感情了。”
李岩似有所悟，抬头说：“原来是个交流商业信息的聚会”。
莫邝仁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做生意不就是互通有无嘛”。
李岩跟着莫邝仁上了一条画舫。
画舫中灯火通明，不时传来笑声。
莫邝仁推门而入，四下抱拳道：“不好意思，正陪老婆孩子看戏呢，来迟了”。
坐在正对门位置的一个老头笑道：“坐吧，我可是知道老莫你最守时，今晚是临时起意，不怪你，咦，这位是？”
莫邝仁伸手把李岩拉到跟前，说：“邱叔，这是我大侄子，李岩”。
按照莫邝仁的辈分，李岩改叫这位老头“邱爷爷”，不过李岩却叫不出口，只好道：“邱先生好”。
邱老头问道：“你是北方人？”
李岩点头道：“是，鲁人”。
邱老头拉耷下眼皮，伸手示意莫邝仁和李岩坐下。
李岩一头雾水的看了莫邝仁一眼，莫邝仁给他一个抱歉的微笑，在弯腰坐下时，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解释说：“老头子不喜欢北方人”。
他娘的！老棺材板子不喜欢北方人，爷爷我还不喜欢南方人呢！
李岩没了好心情，坐下后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发现了两个熟人，一个是在bj一起吃过饭的老朱朱域豪，另一个却让李岩大吃一惊，矮瘦大脑袋的马老板。
李岩跟朱域豪点头致意，叫了一声：“朱伯”。
朱域豪笑着点头，扭头对邱老头道：“小伙子我认识，跟老莫的女儿是同学”。
邱老头重新打量李岩，心说难道是莫邝仁的女婿？那就不好给人家使脸色啦，于是勉强笑道：“来的都是客，随意点，喝茶喝茶”。
李岩木然的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心里却像烧开的沸水，剧烈地翻滚着。
他怎么会在这？
今晚的聚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邱老头左右看了看，笑着道：“大家都到齐了嘛。好啊，我给诸位介绍一位贵客，蒋老板”。
邱老头左手边的一位中年男人开口道：“在各位大佬面前不敢称老板，惭愧惭愧，鄙人蒋进生，是做汽车生意的”。
邱老头在一旁道：“蒋老板太客气了，你的汽车销售公司可不得了啊”。
蒋进生微微一笑，说：“邱老言重了，是吴老板赏我一口饭吃，不敢居功”。
李岩听得一头雾水，蒋进生是何许人也？他口中的吴老板又是何许人也？
邱老摩挲着椅子边的手杖，长叹道：“吴老板是我们zj人的骄傲啊，一个农村娃儿，弃政从商，创下这么大的家业，不容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听了邱老头的话，李岩有些明白了，眼前的蒋进生并非真正的贵客，真正的贵客应该是蒋进生背后的吴老板，而吴老板也是浙人。
蒋进生的口音是典型的gd人，在坐的十几个人，只有李岩和他算是外乡人。但蒋进生是南方人，李岩是邱老头不喜欢的北方人，可想而知，此时李岩坐在椅子上有多不自在。
蒋进生说：“邱老，zj人杰地灵，自古出英才，像在坐的各位大佬的成就，就让在下汗颜啊。如果没有吴老板的提携，我哪有资格坐在这跟各位称兄道弟”。
这话说的漂亮，李岩心里暗赞一声。
游舫上顿时响起一片谦虚声，“蒋老板客气了”，“蒋老板太谦虚了”……
李岩不着痕迹的看了马老板一眼，发现他坐在那低头品茶，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蒋进生喝了一口茶，笑着道：“前段时间，在吴老板的引荐下，我有幸跟马老板见了一面，然后就吓了一跳，zj这块宝地真的是藏龙卧虎啊。像马老板这样的人才，竟然不得施展他的才华，实在可惜”。
果然不出李岩所料，今天的聚会的确与马老板有关。
而且，蒋进生是特意为马老板来站台的。
邱老头扭头看着大家，道：“大家伙儿都认识马老板吧？咱们都是浙人，理该互助互帮，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老板只是低头喝茶，依旧不动声色。
有人说：“马老板我们当然认识，也知道马老板在坐电子商务网站。我们当然愿意帮浙人，可是马老板的1688平台太小，我上去卖东西也得有人来买啊”。
“是啊，如果马老板能做到阿里巴巴的规模，我二话不说，把生意转到1688上”。
“对，我也是这句话”。
……
邱老头被吵得头昏，用力的杵了杵手杖，“安静，安静！”
邱老头德高望重，大家都给他面子，马上住了嘴，但看向马老板的目光里都透露出不服气，像是在告诉他，有本事你的1688把阿里巴巴打趴下，否则一切免谈！
“我承认1688败了”，这是李岩第一次亲耳听到马老板开口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马老板露出标志性的微笑，连李岩差点都被他感染了。
他继续道：“做生意嘛，哪有一路成功的。1688之所以败，在我看来，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1688晚了半步，之后被阿里巴巴拉开差距，而且越到后面差距也越大。第二个原因是1688缺钱，非常缺钱。大家应该知道阿里巴巴的a轮融资至少2000万，而且我还打听到一个内幕消息，阿里巴巴在a轮融资之前，竟然从中国银行获得了政策性扶持贷款”。
“马老板，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有人开口嘲讽道。
马老板的做派虽然有巨大的迷惑性，但在坐的大老板们哪个不是人精，焉能让他三言两语给迷惑了。
马老板不急不躁，慢悠悠的说：“当然有用”。
那人呵呵笑道：“我看你能不能说出个花儿来”。
马老板一点也不着恼，满脸微笑道：“花儿是说不出来，但应该能说出理来”，然后他脸一板，杀气腾腾的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的团队正在构思一个新项目，也是电商领域。我们不打算跟阿里巴巴争夺b2b，也不跟泽天商城争夺b2c，而是对准他们的薄弱之处，c2c。趁着天岩科技还未将手脚伸进c2c，我们要尽快占据一席之地”。
李岩笑眯眯的看着吐沫横飞的马老板，只觉得今日不虚此行。
又看了一眼莫邝仁，心想，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从认识莫方圆，然后到昨天来杭州求助，再到今天被莫邝仁拉开见世面……
“c2c？我知道啊，个人对个人嘛，不过我们是做大生意的，你说这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时，蒋进生插话道：“刘老板，难道赚钱的生意跟你没关系吗？”
刘老板摇头道：“赚钱，我看不出怎么赚钱，我跟老莫都是做贸易的，c2c不适合我们，老莫你说是不是？”
莫邝仁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马老板脸上依旧风轻云淡，笑着说：“我知道各位老板对c2c不感兴趣，也不敢恳求各位老板投资c2c网站。但我相信，大家对一个东西肯定感兴趣”。
“支付平台！”，马老板没打算卖关子。
刘老板哑然失声，问道：“你是说天岩科技的支付宝？”
马老板说：“跟支付宝一个性质，但我们要甩开天岩科技，做自己的支付平台！”
在坐的大佬们眼前一亮，纷纷提起了兴趣，就连一直闭目不语的朱域豪都睁开眼睛，望着马老板。
马老板左右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显自信，说：“支付平台很难孤立存在，必须依托于其他平台”。
刘老板嗤笑道：“就是你说的c2c网站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马老板坦然的承认，道：“刘老板您说的对，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这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刘老板不吃亏”。
刘老板呵呵笑了笑，没接话。
马老板继续鼓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支付宝最初依托于阿里巴巴，然后才取得成功，这是我们需要借鉴的经验。我分析过支付宝的运营模式，大家在阿里巴巴做生意都清楚有三个月的账期，这三月的账期支付宝能沉淀多少资金？我手上虽然没有确切的统计数据，但通过估算，去年一年至少有20亿的现金留存！”
“再给阿里巴巴两年时间，留存资金将超过百亿，甚至百亿美元！”
马老板语不惊人死不休，话音刚落，游舫里同时响起倒吸冷气声。
“不得了，都赶上银行的印钞速度了！”
“有这么多钱什么都不用干了，光放银行里吃利息就够了”。
“吃利息？还不如拿去做房地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