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阳头皮一麻。

  老师说的啥……

  他听不懂啊。

  硬着头皮,陈露阳干笑了一声,胡乱解释道:

  “我觉得这道题不是问……无穷小嘛?我就觉得这个公式比较好,就用这个了……”

  章老师都听乐了。

  “你还能看出公式好坏呢?那你说说你还觉得哪个公式好?”

  看着章老师的表情,

  陈露阳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暴露了……

  “老师,我错了。”

  陈露阳果断承认错误:“这个作业……不是我写的。”

  章老师盯着他,语气一顿:“那为什么不是你写的?”

  陈露阳脸“歘”一下红了。

  “我不会做……”

  章老师原本还打算讽刺他几句。

  但是听到陈露阳面红耳赤的承认自己不会做,一肚子刻薄话硬生生在嘴上打了个弯,问道:

  “那你是为啥不会?”

  ……不是,这老师是不是有点太过份了。

  陈露阳脸和脖子被问的通红。

  害我为啥不会!

  我他妈听不懂啊。

  深吸一口气。

  陈露阳干脆破罐子破摔,低声道:

  “老师,我从极限夹逼法那里就没听懂。”

  章老师眼睛都瞪圆了。

  “那不是第二堂课的内容吗?”

  “你从第二堂课就没听懂,那我课上问谁没听懂,你为啥不举手?”

  两个人的聊天实在太过激烈。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和学生都好奇的投来了目光,一脸吃瓜看八卦的模样。

  陈露阳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干啥啊!

  怎么还一句一句问个没完呢!

  陈露阳深吸一口气,认命似的回答:

  “我想问,但是我连该问啥都不知道。”

  章老师愤怒了!

  “这有啥不知道问啥的!”

  他“啪”地打开手边高数教材,“你是哪块没懂?!”

  陈露阳懵了。

  这是啥意思?

  要给我讲课?

  寻思寻思,陈露阳如实翻开到他懵逼的那一页,

  “我从这开始就没听懂。”

  “坐下。”章老师指了指旁边的木头凳子,拿起笔和纸,欻欻欻就开始在纸上写下一串公式:

  “limx→0sinxx=1这个是基本极限,当你遇到00型极限时,洛必达能用,但夹逼更高效。”

  “尤其像你作业里那题,根本不用微分。”

  “你看,”章老师头也不抬地讲,“你这里写得对是对了,但根本没理解函数在趋近过程中的夹角构造,靠抄是永远学不会这个感觉的。”

  ……

  一句接着一句的,

  竟然就给陈露阳讲起课了!!!

  陈露阳懵逼的坐在凳子上,近乎于受宠若惊的听着章老师讲课,

  ……不是,他不是来请假吗?

  不是应该被一顿劈头盖脸、丢人现眼吗?

  这怎么还给自己补上小灶了?!!

  “我都这么给你讲课了,你还溜号?!”

  察觉到陈露阳溜号,章老师的声调都不对了。

  陈露阳被惊得一个激灵,连忙坐直了:“没有没有!我就是这块没怎么懂。”

  “哪块?”

  “这……”陈露阳赶紧指着纸上某个中间步骤,“上次听到这我就卡住了,后头就直接懵了。”

  “这块不就是换元求导吗?你看着这边。”

  章老师又拿起笔,“这个逻辑链的拆解是这样的,先把变量换成 f(x),再用定义展开,然后……”

  陈露阳看着老师推导的步骤,一点点地拆分、讲解、梳理,忽然有种被人拨开脑壳、塞进一根通条的感觉。

  原本像团毛线一样缠在一起的知识链条,此刻竟然真就慢慢顺了!

  他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那如果是反函数呢?那还用这套公式吗?”

  章老师一听,立刻接上:“反函数就得看它是不是单调,如果是严格单调函数,那可以直接从原函数映射来判断极限存在性……”

  见对方真是给自己讲课,陈露阳也不客气了。

  遇见不会的他就问,遇见不会的他就问。

  让他没想到的,章老师还真就认认真真的给他讲。

  讲着讲着,两人竟就这么讲了一整节课的内容。

  直到走廊外响起新一节课的上课铃声,

  章老师才放下笔。

  “还有哪没懂?”

  陈露阳沉默几秒,在脑海里把刚刚讲的逻辑过了一遍,然后认真道:

  “没有了,这次我真都懂了。”

  “真都懂了?”

  “真的。”

  “行,我给你留个作业,你回去做。”

  章老师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刷刷刷的写下一道题。

  “两个要求。”

  他抬起头看着陈露阳,一字一句地说:

  “一,必须自己做。”

  “二,不能再旷课!”

  章老师严肃的看着陈露阳:“遇见不会的可以来问我,但是不能不来上课。”

  “你们这些学生我太了解了,听不懂就不想来了,越不来就越听不懂。”

  “可谁不是从不会开始的?”

  “你越躲不就越不会么!”

  这一番话说得并不重,但字字落进了陈露阳的心里。

  陈露阳内心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情。

  他逃了一节课,跑去力学系撞了一鼻子灰。

  结果,自己最头疼、最想躲避的高数老师,却利用自己的时间给自己补了一整节的内容。

  “老师,谢谢你。我一定好好学习!”

  陈露阳无比诚恳的开口谢了一句。

  “行了,回去好好悟悟。有不懂的再来找我。”

  章老师嫌弃的看着他:

  “你学经济的,数学不好能行么!?”

  “这个作业,周五上课的时候交给我。”

  “好的老师!”

  ……

  回到宿舍

  陈露阳离老远就听见一顿“哈哈哈”的笑声从421里面传出来。

  啥事啊?这么热闹!

  陈露阳一进屋,就看见421的五个兄弟还有孙乐根、郑哲、冯铁生、韩志辉、崔少杰几个人挤在小宿舍里,正在热火朝天的唠嗑!

  还没等开口问呢,

  一群人跟打鸡血似的围了过来。

  郑哲贱次次的问:“文委,你咋去了这么长时间呢?拉在章老师办公室了?”

  “滚!!!”

  陈露阳一声怒吼。

  他算是瞧明白了。

  这帮犊子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是来宿舍等着看他笑话的。

  这群王八蛋!

  “陈哥,快说说,章老师是咋骂你的!”崔少杰磕着瓜子,一脸八卦的探过头。

  “骂你妹!”

  陈露阳没好气地抬起手,有一个算一个的挨个指了一遍:

  “你们这群狗比,一天天也不盼着我点好。”

  “章老师根本没骂我。”

  “那干啥了?”孙乐根纳闷。

  “……补课。”

  “啊???”

  一屋子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了一秒钟,

  下一秒,全体炸锅。

  “章老师给你补课?!”

  崔少杰都快破音了:“上午章老师都气成那样了,结果把你叫去这么久就是为了给你补课??!”

  韩志辉也纳闷:“对啊!章老师听说你请假,给咱班长都一顿训,气的都快骂人了。”

  “文委……你是不是嘴硬,故意回来骗我们啊?”

  陈露阳一脸轻蔑的看着一屋子王八蛋,掏出了笔记甩给他们,语气中带着一丝嚣张:

  “我骗你们干啥!”

  “这是章老师刚刚给我讲的课,还给我留作业了呢!”

  看着众人围过去看自己的笔记本,

  陈露阳正美滋滋的炫耀呢,

  下一刻,

  一个刺耳又扎心的声音传来:

  “……不对啊,文委。”

  “咱们今天上课不是已经讲到‘函数的连续性与间断点分类’了吗?你这作业怎么还是极限夹逼法的题啊?”

  郑哲看着老师留的作业,发出了灵魂深处的质问。

  草!

  一瞬间,陈露阳的杀心抵达了巅峰。

  “对啊,极限夹逼法不是咱们第二堂课讲的内容吗?”赵立新狐疑着表情,也发出了问句。

  “文委,合计你第二堂课就开始听不懂了?”

  “所以,章老师是从头给你讲的???”

  看着冯铁生一脸同情的模样,陈露阳终于忍不住了。

  “还有没有事儿?”

  “没事儿撵人了,都滚滚滚!”

  小小的宿舍里,

  破大防的陈露阳仿佛是撵小母鸡一样往外轰人,

  但是无奈,势单力薄,寡不敌众。

  人还没等撵走几个呢,郑哲好死不死地冒出一句:

  “文委,这题你会做吗,我给你写份答案啊?”

  “滚!”

  ……

  这群王八蛋。

  好不容易把人都撵走了,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陈露阳坐回椅子,正打算喘口气,陶润泽忽然出声:

  “小陈,你为啥去听力学系的课啊?”

  其余几个人也好奇的看过来。

  真太好奇了!

  他一个高数都听不懂的人,跑去听力学系的课?

  能听懂吗?!

  “别提了。”

  陈露阳叹了口气,郁闷地将张殿才的事情跟他们说了说。

  在听到张殿才连多余一分钟的时间都没匀出来给陈露阳的时候,

  几个人几个人表情不一,但都微微皱了皱眉。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

  张栋梁道:“你说那老师是搞军工项目的,又带研究生又跑研究所,忙得脚不沾地。”

  “你一学生,还是个小修理厂的负责人,来请人画图……不答应也正常。”

  “我知道。”陈露阳拉过小凳子一屁股坐下。

  这要换成是省机械厂的副厂长去找张殿才,就算他再忙,也不至于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现在就寻思,怎么才能让他愿意给我画图纸。”陈露阳一脸的思索。

  反正求人肯定是不可能了。

  这种事求也求不来,讲的是一个平等合作。

  况且自己代表的还是修理厂,

  他可以不要脸,但修理厂不可以!

  “那你想到办法了吗?”姜峰问道。

  “没有……”陈露阳老实承认,叹了口气,

  “先让我琢磨琢磨!”

  说着,

  陈露阳掏出章老师给他留的作业,拿起笔和纸,认认真真的演算起来。

  ……

  最近的陈露阳,活脱脱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除了晚上在宿舍能见着人,其余时间基本都消失不见。

  白天不是上经济系的课、写本周的翻译手稿,就是穿梭于哲学系教室和力学系理教楼。

  总之就是来回折腾!

  尤其是力学系这边,时不时他还得抽时间去蹭课,琢磨哪个老师专业对口,能帮他们画图纸。

  可惜现实就是这么扎心~

  跟你乐呵呵的,能唠到一块去的,他帮不了你。

  能帮你的,他没空搭理你。

  陈露阳也不灰心,时不常就找机会往力学系的办公室里跑跑。

  但是这些事儿虽然耗费时间耗心血,但起码是能摸索出路子的。

  可唯独高数这条路,是真的太难走了。

  原本陈露阳已经打定主意放弃高数了。

  反正平时抄抄郑哲的作业,

  回头等考试的时候,跟章老师说说小话,让老师给自己画画题,混个及格就算胜利!

  但自从上次章老师给自己补完课之后,陈露阳内心汹涌的愧疚之情喷薄而出。

  人家老师都这么不抛弃不放弃了,

  自己要是还不好好学习,可就太不是人了!

  这么一来,

  高数这门他最想摆烂的课程,反而成为了陈露阳最用功的一门课。

  虽然老师讲课他还是听不懂,可他就死磕着一点点认真艰难的听。

  作业实在想卡壳,就去问郑哲。

  虽然他的高数还是很差,但总算一直跌跌撞撞的跟着。

  这天,陈露阳刚刚问完一道题,郑哲热情满满地拍了拍他肩膀:

  “文委,走啊,打会儿球去?”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课。”

  陈露阳疲惫的打了个呵欠,把笔和本放回书包里。

  “……你还有课?!”郑哲诧异。

  “我咋感觉你一天天比校长还忙!”

  陈露阳叹了口气:“别说校长了,我感觉我未来老丈人都没我这么忙……走了!”

  收拾东西,

  陈露阳背着包冲到了理教楼。

  听完了材料学,陈露阳又厚着脸皮追着李希平问了几个问题,一路连问带唠带套近乎的晃到了力学系的办公室。

  刚走到走廊尽头,就见212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里面隐约传出几人的对话声。

  “还是没找到火花塞剖面图?”

  一个焦躁的声音传来,听着有点像张殿才。

  “学生画的图都太理想化了,都是按教科书画的,想当然地画,完全没见过真东西,也没样本比对。”另一个年轻点的声音接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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