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头真是恨不得一脚给陈大志踹出去。

  陈大志耍无赖:“老金,这大雪天我可是回不去了,我不管,反正今晚我就住你家了。”

  “我人已经到你家了,反正你得对我负责!”

  老金头快被陈大志无耻的模样给气的心脏疼了。

  “你找我负啥责?这要不是你非他妈顶风冒雪的跟我来显摆,你能回不去家??”

  “你咋不找你剃须刀负责呢!”

  陈大志悠悠的左手抓了一颗瓜子,放门牙上“咔嚓”一磕,

  右手握着剃须刀,在干净的连胡子根都瞧不见的脸蛋上又是滑了几圈。

  腿上翘着二郎腿儿,右脚搭在左腿上一翘翘的,欠揍的狠。

  “反正啊,我今晚就在你家睡了。”

  老金头:wcnm!

  ……

  与此同时

  孙志刚和孙军军两个人在外屋,听着冯久香、陈丽红和陈玲玲三个女人在里屋里嗷嗷喊的快乐声音。

  “妈!!你快看这衣服我穿好看不?”

  “妈!你看我背这个包时兴不?”

  “丽红,小玲啊,你们瞅妈穿这件衣服咋样?”

  “贼好看!!!”

  “诶呀!这我妈哪像五十多的人啊!这一看就跟20多的大闺女一样!”

  “真哒?”

  “真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爸,我姥笑的真吓人。”

  “嘘!别瞎说,让你妈听着了揍你!”

  孙志刚冲着儿子一瞪眼睛。

  “她们笑的这么开心,还能揍我???”孙军军发出灵魂疑问。

  “不要逼她们在最开心的时候揍你。”孙志刚深沉开口。

  孙军军不敢吱声了。

  紧接着,他就再次被手里的机器人吸引了注意,高兴的玩了起来。

  这次老舅从片儿城给他和王厂长家的小胖墩儿,一人买了能发光,胳膊能动的机器人,

  明天他们两个还要好好比比,看是谁的机器人厉害!

  不仅是他,老舅给自己爸爸买了花海织布围巾,香岛衬衫和外套,穿着贼精神。

  “这老二……买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

  “也不知道这孩子跟谁学的,花起钱这么冲!”

  三个女人一顿臭美完,坐炕上就开始忧愁。

  “妈,我哥跟家里买这么多东西,他那点钱够吗?”

  陈玲玲舍不得脱新买的真丝衬衫,仔仔细细把衬衫掖在线裤里,外面套上小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捂着被,胳膊上还挎着新买的小包。

  “这离放寒假还有2个月呢,我哥在片儿城不得喝西北风啊?”

  “是啊!你说这孩子,有点钱就给家里花,也不知道给自己攒点。”

  陈母无比感慨:“这要没有个厉害媳妇儿好好管管他的钱,没两天钱都没了。”

  陈小玲一拍大腿!

  “也不知道我哥给没给嫂子她家买东西,要不然我把我的小包给我嫂子,说是我哥给她买的??”

  陈母白了她一眼:“瞎操你的心。”

  “就你哥跟你爸一个德行,那不吃不喝捡破烂都得给你嫂子买东西,还用你把你的小包送出去?”

  陈丽红也道:“就是!就算是给,那也是咱们买一个新的给人家送去。”

  “还能把你的给她!”

  陈小玲想想也是,高兴的又伸出手摸了摸胳膊上小包包的料子。

  真软啊~

  又软又嫩又细服~

  正摸着呢,一股大风从外面“咣”一下吹的窗户都颤了颤。

  “这风吹得真吓人……”

  不知道是外面冷,还是心理作用。

  “妈,我咋这么冷呢?”

  陈小玲搂了搂小棉袄,这真丝的衬衫贴身上怎么凉嗖嗖的,冻挺。

  “降温了吧?妈也冷。”

  陈母拢了拢棉袄,又瞅瞅丽红。

  丽红也是抱着小肩膀:“这真丝的东西确实好哈,冰凉冰凉的。”

  陈玲玲忍不住了。

  “妈,姐,咱们去洗脸吧,我想试试这个珍珠粉盒。”

  “妈,我也想试试!”

  “走!洗脸去。”

  三个女人浩浩荡荡的走出房间,接水洗脸。

  刚涂完粉,三个女人还没等美呢,军军跑了出来。

  “姥,我想喝老舅带回来的咖啡。”

  少先队员的眼睛亮晶晶的,拽着陈母的衣服就开始撒娇。

  他都看到了!

  老舅寄回家的东西里,除了有巧克力,还有咖啡的!

  他都没有喝过咖啡~~

  “妈,我也想喝咖啡。”陈小玲也撒娇。

  “妈,要不然咱尝尝?”陈丽红也双手摩挲摩挲。

  “这平时都是只在电视里见,总瞅那些外国人喝,咱们今天也尝尝?”

  陈母也有些蠢蠢欲动。

  “那咱们不等你爸回来一起喝了?”

  陈小玲精准分析:“我爸这会儿肯定跟我金大叔家里显摆他的剃须刀呢,没空惦记咖啡。”

  陈母虽然觉得吃独食对不起自家老头,但是架不住孩子们哀求。

  “那咱们先尝尝~”

  ……

  这一宿,陈大志挤走了老金头的媳妇儿,跟老金头躺在一个炕上。

  每次打呼噜把自己打醒了,都要下意识的捏起手里的剃须刀,在自己的脸蛋子上突突几下。

  给老金头恨的,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

  这一宿,陈家小院连鸡都失眠了。

  陈母舍不得剩下的咖啡渣,全给扔鸡窝里了。

  屋外,鸡在鸡窝里暴躁。

  屋内,人在被窝里烦躁。

  咋滴就是睡不着啊!

  军军更是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左翻翻身,一摸,是爸爸。

  右翻翻身,一摸,还是爸爸。

  嗯?

  军军在黑暗中瞅了瞅……噢,长头发,是妈妈。

  一家人几乎天都快亮了,才缓缓睡着。

  第二天。

  陈大志在金大奎家里洗了脸,吃了早饭,

  又当着金大奎的面,拿着剃须刀一顿突突突,这才踩着厚厚的大雪推开门,准备跟老金一起走。

  结果刚走出门,就瞧见孙志刚骑着自行车到了门口。

  “小孙?你咋来了?”陈大志纳闷。

  “妈说今天冷,让我给你送个厚毡毛帽。”孙志刚从包里掏出帽子,递给了陈大志。

  陈大志瞬间觉得面子上来了。

  “你说说,这点小事儿还折腾你一趟。”

  陈大志美滋滋的把帽子扣在圆墩墩的脑袋上,嘱咐道:

  “你先走吧小孙,我跟你金叔一起上班。”

  “好嘞!”

  ……

  省机械厂于岸山办公室

  咚咚咚。

  熟悉的、仿佛催命一样的敲门声从门外传进来。

  听着这刺耳的魔音,于岸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董满贵又来了。

  他这辈子,最后悔最后悔最后悔的一件事,

  怎么当初就没让陈露阳把董满贵带走!!!

  “咚咚咚。”

  追命般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于岸山没好气道:

  “进来。”

  “领导~我是小董。”

  董满贵满脸笑容、热情满面的走了进来。

  刚一进屋,董满贵就眼尖的瞥见了一支崭新的派克钢笔摆在了桌子上。

  哦呦~

  这个以前可没见过!

  董满贵将派克钢笔记在心里,开口道:

  “领导,这不是马上就要年底了,车间想着办个重温党章党纪,增强思想先进性的学习会,大家伙想请您出席,给我们讲两句。”

  于岸山大脑“宕”一下子。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妈的,又来了!

  自从上次他狠狠告诉董满贵,不要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来请示自己之后。

  董满贵学尖了。

  专门找这种政治性的活动让他参加。

  毕竟陈露阳临走前,于岸山是亲自披巾挂帅,负责橡胶车间一系列工作的。

  这种活动,车间支部书记不在,他要是也总不参加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没招,只能去。

  结果去了还不能白去。

  每次去了董满贵都能请来工会和宣传科的干事来拍照,回去就写新闻刊登到厂报上。

  整得董江潮每天看见他就糟践他,说他一天天的不干正事,想方设法的上新闻。

  但是这种事烦归烦。

  做的多了,反倒还被省里点了名,说他们重视思想工作建设,还在全市的工厂单位中重点表扬了一把。

  这样一来,于岸山反倒更不能拒绝了。

  “领导,您有空吗?”董满贵一脸敦厚纯良的开口。

  来之前他都跟办公室核对过行程了,于岸山下周四之前都没有会,肯定是有时间来的。

  “有。”于岸山近乎认命一样的开口。

  “我都听你董组长安排。”

  ……

  随着宋廖莎穿着70块钱的皮尔卡丹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的,敞着怀儿走在省机械厂的大院里的时候,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羡慕远在片儿城的陈露阳、陆全有和张国强他们。

  这才几天的功夫,

  陈露阳不光在片儿城把修理厂建的有声有色,而且还和北大结成了联系,设成了校外实验点。

  甚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造起了零件!!

  最主要的是,陈露阳这得赚了多少钱啊!

  陈大志那可哪炫耀的剃须刀就不说了。

  光是给宋廖莎买的皮尔卡丹还有给宋娜塔买的珍珠粉盒自动铅就不少钱。

  不少想出去闯闯的年轻人心思都活了。

  一个个都盼着陈露阳回来,也想找宋廖莎说说,跟着陈露阳去片儿城混一混。

  ……

  等到了中午,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

  陈大志虽然没有丧心病狂到一边吃饭,一边剃胡子。

  但却也一顿舞舞玄玄。

  等出了食堂门的时候,陈大志又开始可哪跟谁显摆自己的飞利浦剃须刀。

  显摆到最后,

  老金老银老佟老铁老吕实在忍不住了。

  “我说大志啊!你先瞅瞅你那衣服。”

  “你这扣都系不上了,顶着西北风敞个怀儿。”

  “我看你儿子不应该给你买剃须刀,应该给你买个大棉袄!”

  ……

  陈大志下意识的伸出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自从陈露阳离开家之后,陈大志身上的小肥肉就一天比一天多。

  整个人胖了不少。

  连身上的衣服扣都要扣不上了。

  可是陈大志才不会吃亏呢!

  “你们懂啥?我这是为了让你们瞅瞅我媳妇儿的手艺,我媳妇儿给我织的毛衣,露出来给你们瞅瞅。”

  老金老银老佟老铁老吕一起翻了个大白眼。

  “瞧你这话说的!谁毛衣不是自己媳妇儿织的!”

  陈大志不屑:“拉倒吧,老吕你的毛衣谁给你织的?”

  老吕脸一红。

  他娶了个厉害媳妇儿,平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他管。

  就连晚上出去喝酒都得提前报备,要不然第二天上班脖子上就有指甲挠的印子。

  这么多年,老吕早就被这帮狗东西们糟践惯了。

  丰富的斗争经验加持下,

  老吕冷笑一声:

  “我自己织的咋的了?我媳妇儿的也是我织的!”

  “咱爷们儿,上的了机床,下的了厨房!”

  “别的不说,就说疼媳妇儿,咱厂谁比得上我!”

  老陈老金老银老佟老铁:……

  啧啧啧

  真是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啊!

  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把怕老婆给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虽然口头上很坚强,

  但晚上回家的时候,老陈还是委委屈屈的站在了冯久香的身前。

  “干啥!做饭呢,你杵着干啥!”

  厨房里,冯久香正在拔鸡毛。

  自己儿子这么有本事,又是讲课又是上报的,

  今天家里决定好好庆祝庆祝,杀只鸡做个小鸡炖蘑菇。

  “老伴儿,我衣服小了……”陈大志一脸委屈。

  “咋的,你长个了?”冯久香诧异。

  “不是……诶呀,你看!”

  陈大志扽了扽自己的外套。

  冯久香抬眼看了看,确实是小肚那里有点崩扣。

  “这衣服去年穿还听余富呢,今年咋紧了呢?”

  “可不是!”老陈委屈道。

  “今天老金老银老佟老铁老吕他们几个狗东西都糟践我了,说我没有衣服穿。”

  “啥?”冯久香怒了。

  “就老金老银老佟老铁老吕他们还好意思糟践你?!”

  “周末咱就上街买衣服去!”

  陈大志心里虽然高兴,但是嘴上还故作坚强:

  “没事儿,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买啥买啊。”

  冯久香不干了:“那不行,周末咱就上街去!”

  周末,

  陈母领着陈父、陈丽红和陈小玲上街,先把陈露阳邮回家的照片找照相馆洗了出来。

  随后又把上次省报社采访全家的报纸连带着一堆旧衣服一起邮给陈露阳。

  虽然瞅着是一包旧衣服,但是其中的一条毛裤里裹着一条小裤衩儿。

  小裤衩儿上缝着兜,兜里是陈母给儿子塞的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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