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勾动细雪,南市长街屋檐廊角银装素裹,院门摆着盏盏灯笼,灯火昏红。

  一道道黑影却悄无声息摸进南市附近,将街口巷道摆上拒马,又让上百弓手藏在街外,严阵以待。

  人人身着狼卫黑衣,裹着披风,隐于夜色。

  明都狼卫弓手,皆是精锐中的精锐,力达百斤,可拉七石铁弓,箭可穿石,人人都是可弹指间弯弓射雕,百步穿杨的好手。

  狼卫副统领手按腰刀,站在南市街外一屋脊后方,朝南市长街打量,身侧有副将轻声询问:

  “赵无眠的家眷当真在此?”

  “统领的命令,便是错了又如何?反正住在南市的都是些来自中原,西域的邦外之徒。”

  副统领微微抬手,顿时一道道黑影宛若游鱼自各方巷口,无声无息朝内围去。

  狼卫作为苍狼汗统领,乌达木亲建的特务机构,显然不似寻常戎人那般只会莽。

  战阵围杀,千里追凶,暗杀潜伏,皆是一把好手,严格特训之下,数百人倾巢而出,哪怕是真武魁被缠住,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脱身。

  副统领眼看长街落雪潇潇,依旧静谧无波,便知赵无眠果真如统领所料正在皇城。

  此刻他的这些家眷没有防备,定要落网,如此便可让赵无眠平生掣肘。

  只是不知赵无眠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来明都还带着家眷,这不就是给自己找拖油瓶吗?

  堂堂江湖顶尖,偏偏好女色,让自己凭空多了软肋,唉,美人败英雄啊。

  总不至于是武魁吧?赵无眠身边有哪个夫人是武魁来着?貌似只有一个苍花娘娘……

  斟酌间,他心底凝重几分,手按刀柄自屋脊滑落,落入一狭隘巷内,暗道今晚定是一场苦战,苍花娘娘可不好对付。

  长靴踏地,一丝异响不曾发出,他正欲亲身带队,忽然间,眼角余光捕捉到巷内,还站着位女子。

  极为漂亮的女人,是个中原人。

  穿着暖白素裙,肩头鬓角并未落雪,似乎刚从屋里走出,一举一动透露着几分慵懒。

  但她的手里,提着柄连鞘横刀。

  她指尖轻弹刀柄,咔嚓一声,她出刀了。

  好快的刀,他根本没有看清她是何时出刀。

  他已经死了。

  死人又怎么会看清呢?

  待萧远暮提着刀,走出巷口时,藏在附近的狼卫忽的一寂,后有人毫不犹豫抬手拉起信筒。

  咻——嘭!

  赤红火光在夜空绽放。

  萧远暮静静望着,坐视他们点燃信筒。

  潜伏在侧的狼卫不再隐藏,随着信号当即自四面八方好似蝗虫般窜出,手中刀兵清亮之余隐隐泛着血光,眨眼街头刀光剑影,惊得附近稀疏行人连滚带爬躲进院中。

  院内,观云舒盘发素裙,见状掌心轻轻摩挲着粗糙剑柄,后转而紧紧握住长剑。

  她已不当自己是江湖女子,但当真的需要动刀兵之际,她也不会犹豫。

  但慕璃儿却按住她的手背,后快步牵着她与洛湘竹的手将她们送上马车,用缰绳套住带来的几匹好马,稍显急促道:

  “咱们先突围出城,否则一旦封城,咱们倒是能跑,大不了去雪原晃荡几日抢马入关,但咱们带来的这些马儿可跑不了。”

  观云舒眉梢紧蹙,撩开车帘,探出小脸,“赵无眠怎么办?”

  “以他的武功,还用得着咱们操心?”慕璃儿翻了个白眼,提着剑急声道:

  “明都附近的戎军十几万,拦不住无眠,却拦得住咱们的马车,再不麻溜点风紧扯呼,待戎人包围过来,还得让无眠过来救。”

  话音未落,耳边忽的破空声咻咻传来,无数箭矢刺破雪幕,朝院中倾泻而下。

  沈湘阁裹着白披风,双手抱着出世剑与避世鞘快步自屋内走出,见状柳眉一竖,抬手一掌,内劲如潮如海,震散夜空雪幕,也将将箭矢拦下。

  幻真阁的《太虚玄渊诀》。

  自中断裂的箭矢好似黑雨,飒飒落下。

  可院外压来的狼卫已近乎遍布各处屋檐巷口,大步奔行,口中高喝:

  “擒贼子赵无眠!”

  “快快束手就擒!”

  “找死。”沈湘阁可是暴脾气,见状抬袖一遮,盖上苍花娘娘的纯白面具,飞身便冲出院子。

  静谧长街眨眼间一片嘈杂,满是血肉入体,刀柄磕碰以及狼卫叫喊声。

  他们的邻居……几个胡人丫鬟听得懂戎语,待知隔壁那俊秀公子竟然就是赵无眠时,呆站在院中,满脸不可置信。

  前院那些胡人保镖……其实就是圣教教徒,闻听此言更是心神一震,手持西域弯刀哇呀呀就冲出院子,高举手中令牌。

  “吾等乃西域圣教之人,你我不如一同联手,擒贼子赵无眠……”

  话音未落,只听噗嗤一声,他们首级冲天而起,视线中最后的画面,就是被当猪杀的戎人狼卫,满街残肢断臂。

  恩?这不对吧?难道不是戎人包围了赵无眠及其一众家眷吗?怎么反过来死伤如此惨重……

  萧冷月单手持鞘,清亮长剑在雪中一甩,扫去一串血珠,收剑入鞘,后一跃而起,来至后院,看向这些瑟瑟发抖的胡人小丫鬟。

  倒是知道他们闹了个乌龙,竟同西域圣教当上了和睦邻居。

  “你们主人可是西域孟婆?”萧冷月偏头问。

  这些胡人丫鬟被吓得小脸煞白,已是说不出话。

  萧冷月斟酌几秒,随意抬手扫去飞来箭矢,孟婆此刻在皇城,若死在那里,这些胡人女子没了靠山,在明都显然不可能清清白白活下去。

  好歹她们帮了一次忙,所谓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况且他们对西域圣教目前所知甚少,从这些胡女口中探听点消息也是好的。

  于是她便收剑入鞘,拉住她们的手腕。

  “走,带你们闯出去!”

  这些小丫鬟一愣,没料想赵无眠一家子待她们居然这么好,明明有仇还愿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苏青绮提着剑跃上围墙,衣上染血,呼吸急促,催促道:“人太多,我们杀不完的,快走!”

  蹄哒,蹄哒————

  长街瞬间响起奔雷般的马蹄声,沈湘阁独身骑马,走在最前列,为马车开道。

  她抬手一掌,内劲涌出,便将街头拒马震个七零八落。

  抬剑一刺一收,便有戎人喉间染血,身形瘫软。

  苏青绮与萧冷月在后方拦截追兵,彼此之间相距不远。

  “拦住他们!”

  有人弯弓搭箭,箭矢如雨,却尽被拦下。

  但如苏青绮所说,身在明都,四面八方皆是戎人,根本杀不完。

  城外还有军营,一旦上万大军包来,即便能脱身也要费好一番气力。

  这其中若还有什么别的武魁混在里面偷袭阴人,说不定她们之中真有人会出事。

  能先出城脱身,定然好过在明都大开杀戒当莽夫。

  明都当即喊杀遍天,甚至还有受惊牛羊自棚中闯出,挡在马车前哈气应激,后被沈湘阁一掌拍飞,暗道自己还以为拒马呢。

  马车晃晃悠悠在街头横冲直撞,观云舒坐在车厢里将洛湘竹抱在怀中好生安慰,便听车厢上方传来咔嚓轻响。

  萧远暮提着横刀,坐在车厢上,抬手扣住车窗,探出小脸倒挂看向观云舒,俏脸平和,大气也不喘一声。

  “你们先出城,我去寻赵无眠,有雪枭帮忙联系,也不怕失联……”

  萧冷月话音未落,忽的一声天崩地裂般的乍响,整个明都似乎都在颤抖,车厢更是忽的腾空几秒,后被萧远暮用蛮力按下,稳住重心,好悬当场散架。

  几女都是错愕看去,却瞧夜空黑云骤然拂散,银月如钩,皎洁清丽。

  高耸入云的望南楼忽然间自中塌陷,远观坍塌速度似乎并不快,但眨眼便已烟尘四起,铺天盖地,地动山摇,似地龙翻身。

  咔嚓咔嚓————

  望南楼底,除开残砖瓦砾落在地上的轻响,便再无动静。

  “呼……呼……”

  赵无眠双足踏地,胸若擂鼓,稍显急促呼吸,身上青衫也随着他自楼顶砸落至地,多了些许划痕,露出肌肤上的乌黑痕迹。

  倒是不曾受伤,只是同为武魁,赵无眠武功虽远胜苍狼汗,但要杀他,还是不免费了许多气力。

  他垂眼望去,苍狼汗披头散发躺在地上,腰腹已被碎石碾压,隐隐自世间缝隙渗出血丝,俨然半边身子已被砸烂。

  武功再高,横练功再猛,总归还只是俗世之人,不知多少吨的重物压下,哪怕真牛逼到不被当场砸死,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

  但武魁终究是武魁,苍狼汗怒目圆睁,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瞪着赵无眠,鲜血不受控制自他嘴角溢出,可他恍然未觉,单是用这股择人而噬的眼神盯着他。

  赵无眠自然不会怕一个手下败将,恢复几分力气,平息少许急促的心跳后,才用衣袖抹了把额上细汗,问:

  “乌达木究竟在何地?”

  “我不知道,不会说……知道,也不会说。”

  听得这与萨满天有几分类似的话语,赵无眠不免微微摇头,却也知能成武魁,定然皆是心智坚韧。

  若真不愿说,哪怕再如何严刑拷打,也不可能问出什么。

  音波功,对武魁的效用也是微乎其微,因此赵无眠并未强求,转而问:

  “我夫人有柄家传宝剑,名为青冥……乌达木有收集天下奇珍的习惯,但我去国库搜刮一通,却没寻到……你可知这剑被他放在何地?”

  青冥剑并非什么重要之物,苍狼汗单是冷哼一声,“你去寻国师,自会知晓。”

  哐当哐当————

  些许碎石伴随尘土砸在地上,发出几声带着回音的脆响。

  赵无眠转头看向四周,四方昏暗无光,似乎是一间石室,墙壁材质不俗,四周则建有承重柱,倒也坚韧,这才并未塌陷,只是天花板破一大洞,残砖瓦砾自洞口堆积而下。

  瓦砾中,时不时可见些许残肢碎肉的痕迹,显然,这些倒霉蛋乃是望南楼驻扎守卫……望南楼毕竟是皇室修建,明都要地,非一般人所能踏足。

  赵无眠与苍狼汗便是自这洞口落下。

  赵无眠没想到望南楼地基下,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处石室遗迹,不免多打量几眼,后问:

  “这是什么地方?”

  “哼……”苍狼汗不愿回答。

  咔嚓咔嚓————

  头顶传来些许异响,后孟婆空灵嗓音传下。

  “赵无眠!赵无眠!你还活着吗!?”

  “我在这!”赵无眠喊了一声。

  “他怎么可能被几块石头压倒,你快挖啊。”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

  “小心点挖,别二次坍塌,到时候可就真得把他活埋在下面……”

  紫衣与孟婆的交谈隐约传来,孟婆作为武魁,虽看上去身娇体柔一推就倒,但五指握力可轻松将人的头盖骨捏成骨粉,干起这么粗活来可谓轻轻松松。

  不多时,屋顶一处角落‘哐当’一声,裂开缝隙,后粉尘与碎石宛若漏斗般倾泻,片刻后,一抹亮光才随之透出。

  石室宽阔,纵深很长,离地两三丈,赵无眠便站在开口下,“下来吧,我接着……”

  紫衣在开口处朝内探头探脑打量一眼,瞧见赵无眠,这才喜笑颜开,背着大包裹,抬手按住裙摆,轻松跃进赵无眠怀中。

  “没受什么伤吧?”

  “打个苍狼汗,能受什么伤?又不是乌达木……他甚至都不能让我破皮。”

  “咳咳……”苍狼汗咳出几口血。

  赵无眠抱着紫衣,将她放下,抬手挽了挽她稍显凌乱的发丝,而后才拉着她往侧方挪了挪,以防挡了孟婆的路。

  孟婆也好奇往下打量几眼,后潇洒一跃。

  “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但咱们最好快点脱身,这里毕竟是明都腹地……哎呦……”

  孟婆一跃而下,话至半截,忽的不知为何身子骨一软,竟没站稳,一屁股栽倒在地,也不知识疼还是觉得丢人,眼泪都要出来了。

  赵无眠回首看去,上前几步,“你腿受伤了?”

  “没啊,但就是不知怎的,浑身没力气……你刚刚怎么也不接住我?”

  孟婆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瞪向赵无眠。

  两人轻声细语。

  “男女授受不亲……”

  “谁信?你摸我摸少了?”

  “我当你这妖女在逗我玩呐。”

  “我是那种人嘛!?”

  “你逗我逗少了?是谁有事没事易容乔装……”

  “得得得,见不得你这样小心眼的男人。”

  孟婆有些心虚,自顾起身,小手揉了揉挺翘臀儿,但刚一站起身,双腿不知为何又是一软,赵无眠这次眼疾手快,将她搂住,只觉一团软糯温热。

  赵无眠没想占孟婆便宜,安分搂住她腰,上下打量,“你这是……”

  孟婆贴在他怀中,抬眼看来。

  两人对视。

  两人此前立场所致,大都各怀鬼胎,现在老老实实抱在一块,不免让孟婆有些莫名局促,移开视线。

  “我,我怎么知道……”

  孟婆这视线一躲闪,倒显得气氛更不对劲了些。

  紫衣斜眼看着两人,冷声道:“不就是先前碰到本姑娘,毒质入体了吗?也就是因为你是武魁,百毒不侵,这才见效慢了些。”

  孟婆闻言,错愕看来,“我可是武魁……除了寒玉九黎,还有什么毒能对我生效!?你又是何方大能?”

  孟婆问了赵无眠一直想问的东西,别说是孟婆了,就是以赵无眠的武功加半个先天万毒体,如今都不能完全无视紫衣这一身剧毒。

  苍狼汗失血过多,眼神稍显涣散,就连他这半死不活的,此刻也作为武人,稍显疑惑朝此看来,打量着紫衣。

  “你管本姑娘是什么人……但我能让你中毒,自然也能为你解毒。”紫衣抬手撩过肩前碎发。

  “那你还不快些……”

  “你先松开他。”

  赵无眠觉得此刻不是拌嘴吃醋的时候,但紫衣明显是对此前在宫里孟婆用她的脸泡她的男人这事儿念念不忘,因此他老老实实搀扶着孟婆在一石凳坐下。

  而后他才借着些许光亮,打量着石室布置。

  石窒并无隔间,所有陈设一眼扫去皆可映入眼帘,摆放玉简的书架,武器架,练功木人,打坐蒲团,甚至远处还有一古朴内敛的炼丹炉。

  这是一间练功房,但看墙壁灰尘与岁月痕迹,这里怕得有几十年没有人烟。

  会是乌达木年轻时的练功房吗?那家伙还会炼丹?

  赵无眠打量着丹炉,抬手轻抚其上纹路,虽然他不懂炼丹,却也能看出这丹炉材质定然不菲。

  此刻忽听身后传来紫衣与孟婆的谈话声。

  “西域孟婆,哼哼,现在你可谓栽在我们手里了……”

  “喂!你什么意思?到底你是妖女还是我是妖女?我们刚刚还一块联手过……”

  “他被你的美色迷了心窍,但本姑娘可不会随便轻信西域妖女……方才联手,只是权宜之策,岂能当真?”

  “你到底想做什么?”

  “把传国玉玺交出来,我知道你去书房一定有收获,再者,最好老实同我们合作,莫动些歪念头,本姑娘可不想往你身上下蛊……

  这么漂亮的脸蛋,这么丰满的身材,若蛊虫自你体内钻出,留了疤痕,便是我也要觉得心疼……”

  紫衣循循善诱,做派远比孟婆更像妖女,但她这做法显然更合适。

  毕竟赵无眠与孟婆当初在剑南虽说了同盟合作,但也不过口头承诺,的确保不准孟婆会动什么歪心思。

  面对西域圣教的人,多些提防,肯定不会错。

  孟婆紧咬下唇,不免有些委屈,但立场所致,紫衣防备他,也的确理所应当。

  说不得,这就是赵无眠的意思。

  她移开俏脸,竟开始掉眼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任谁看了,也定要捶胸顿足,懊恼自己怎惹得如此美人哭泣。

  紫衣冷笑看她,根本不为所动。

  “行了行了,你们俩儿哪来这么多戏,赶紧麻溜解毒,咱们也好离开明都,追上远暮她们。”

  赵无眠回首看来,稍显无奈道。

  孟婆当即不哭了,转而瘪了瘪嘴,“哼,没意思。”

  果然是装的。

  一个妖女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落泪。

  紫衣翻了个很有风情的白眼,抬手让小白蛇自袖口钻出,在孟婆手腕咬了一口,而后她才来至赵无眠身侧,一同打量丹炉,神情疑惑片刻后,忽的微微动容。

  “这丹炉……别说炼俗世江湖的丹药,就是说能炼仙丹,我也信。”

  “这么好?”赵无眠微微一愣。

  两人对视一眼,后赵无眠道:“搬回去?”

  “这……咱们来明都一趟,顺了国库,砸了书房,拆了此楼,现在还要搬人家炼丹炉,是不是有些过分?”

  “你想要吗?”

  “想~”

  紫衣撒娇似的拉长声调,稍显娇憨,可爱极了。

  “那就搬。”赵无眠单手捏着炉脚,举重若轻,将两人高的丹炉掂量几下,视觉效果很强。

  苍狼汗又莫名吐了口血。

  孟婆揉了揉被小白蛇咬过的手腕,侧眼看着这对儿狗男女,总觉得空气中都有股酸味。

  她起身也打量四周几眼,来至书架前,取出玉简,垂眼打量。

  “中原的字……”

  紫衣也凑近看来,“这是……丹方?”

  她也翻了些许玉简,越看眼睛越亮,“全是本姑娘没见过的丹方……这,真是在炼仙丹啊!”

  “俗世也能炼仙丹?”赵无眠好奇问。

  “是不是仙丹,不清楚,但定然比俗世所有丹药都要高一个层次……这,这是何方神圣留下的石室?”

  三人凑在一块打量,孟婆柳眉轻蹙,“这里是戎人国都,留下的玉简却用中原字书写……”

  紫衣猜测道:“这前人仙迹,或许已存了上百年,只是恰好被戎人发现,这才以此为根基,修建明都,也算承了仙人余韵,凑丝仙气。”

  赵无眠斟酌片刻,有些猜测。

  言谈间,紫衣眼角余光扫到什么,忽的娇躯一颤,抬手在书架中取出一枚金簪。

  金簪被放在书架角落,相比于其余陈设,倒显得崭新了些。

  “这,这不是娘亲的簪子吗?”紫衣揉了揉眼睛,细细打量着金簪,怀疑自己记忆错乱。

  “你娘的簪子?”孟婆好奇看来,打量几眼,而后才道:“你是中原人,你娘也是中原人,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记错了吧?”

  紫衣又揉了揉眼睛,也觉得自己记错了,“奇怪……”

  “天底下款式一样的簪子数不胜数……”孟婆抬眼看向天花板,隐隐听到上面纷杂脚步声,便知戎人已集聚压来,不免催促道:

  “将石室里的好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快撤……”

  紫衣反应过来,随意将金簪塞进袖口,后放下自己的包裹,一股脑将玉简塞进去。

  蹄哒————

  有人轻飘飘自石室天花板的开口落下,绣鞋踏地,是萧远暮。

  她提着染血横刀,一路似乎杀了不少人,呼吸稍显急促,见他们三人窝在此地,连忙道:

  “快撤,城外戎军已要围城……”

  几人当即不再耽搁,赵无眠扛起丹炉,往上一砸,将开口撑大几分,让几位姑娘先撤。

  他留在石室又搜刮一通,确保没落下什么宝物后,才准备离去。

  此刻一直闭口不言,宛若死透了的苍狼汗忽的开口。

  “这里……是前国师的闭关之所。”

  前国师……乌达木的师父,季应时。

  赵无眠脚步一顿,回首看来。

  苍狼汗与他对视,几秒后,才低声道:

  “你那位夫人……她或许姓季。”

  赵无眠沉默。

  咔嚓咔嚓————

  朝此地压来的戎人太多,导致还算坚实的天花板不免浮现些许裂痕,显然是要二次坍塌。

  赵无眠收回视线,“多谢解惑。”

  话音落下,他飞身离去。

  很快的,落石压下,石室崩塌,将苍狼汗彻底掩埋。

  归婵元年,冬末。

  赵无眠出关北上,入明都,闯皇城,杀苍狼汗,丁景澄两员武魁。

  朝野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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