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而昏暗房间里。

  长发齐肩的少年跪坐在桌案前。

  背后,冰冷的黑暗从门缝向内侵袭。

  唯一的烛火用着它的温暖领域保护着少年,也让他孤寂的背影,在冰寒的黑暗中持续消融。

  “今天聊些什么吧,毕竟是最后一次了。”

  少年清冷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和桌案上的东西对话。

  “还记得吧,我的名字,宁次,是个忍者,来自另一个的世界,从死亡中醒来,只是想挽回些什么,世界,家人,以及……我自己。”

  “死而复生,神秘游戏,赢家就能实现愿望,应该……是吧。”

  似乎没什么自信,说到“愿望”时有些沉默。

  “你问这场游戏?不记得了,那段记忆很模糊,嘿嘿,但参与游戏的9个人里,应该是有人知道的,毕竟我这么弱……”

  明明是只有一人的房间,却诡异的进行着对话,而随着对话的进行,已经所剩不多的蜡烛似乎燃烧得更快了,温暖的领域在减弱,森寒的黑暗在侵蚀。

  “胜算?也是有一些的,毕竟我也得到过恩赐,记得吧,‘不存在的羽衣’,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能降低存在感,让我不会被记忆……呵,拜它所赐,1岁前可是好几次差点饿死,还好,我不是真的婴儿。”

  “也对,11年里,除了你,陪着我的,就剩下时间了吧。”

  “孤单?也还好,有修炼,怎么说我也是天才,还是很厉害的,但学习封印术,做研究就差了一点,嗯,一点点……”

  似乎“这一点”的形容有不少水分,让少年有些尴尬的耸了耸肩,烛焰震颤,光影开始了纠缠,黑暗攀上到少年的肩膀。

  “最后的最后,给我讲个笑话吧,毕竟马上就要行动了……”

  声音渐停,房间也变得更加寂静。

  缓缓的,少年直起了腰背,顺势看去,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明亮的,年轻的少年面孔。

  俊朗的清秀面容,坦露的光洁额头,以及无神的白色双瞳。

  少年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和宁次同样的歪歪头,原来是面镜子,原来和宁次对话的,就是他自己,镜子里的自己。

  拿起在一边放置良久的短刀,侧过黑亮锋利的刀刃,冷冽的亮芒映在勉强笑着的脸上。

  刀起发落,曾象征着尊贵身份的长发,尽数被削落,只留下细碎的短发。

  “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声停,烛灭,黑暗如潮水,连同宁次的笑容将一切吞噬……

  嘎吱!

  房门被推开,眼前看到的是明亮且温暖的客厅,父亲,母亲和弟弟正在吃饭,欢声笑语间,似乎是一幅名为幸福的画卷。

  缓缓经过客厅,让手指在餐桌上划过,让背影停留在窗前,身后的笑声不曾间断,弟弟在讲述学校的趣事,父亲时不时调笑,母亲总是让两人多吃些。

  喧嚣和安静。

  “再见了。”

  留下无人听闻的告别,翻窗而出,在墙面稍一借力就跃上房顶,向着熟记的方向快速远去。

  ……

  宁次是来自另一个忍者世界的亡灵,自从在忘川边摔了一跤,他的鬼生就跳转到神秘且诡异的画风里,以世界为舞台,由9名玩家争锋的游戏,胜者的奖品就是愿望,能实现所有奇迹的愿望。

  想要,宁次真的很想要,他的人生有太多遗憾,不管是第二次机会,还是回到过去,他都想要,所以面对选择,唯有同意。

  但他想得太简单了。

  名为“不存在羽衣”的神迹,让他在这个世界几乎成了透明人,等同于无的存在感,让他在数十万人的喧嚣中成为了唯一孤独的人。

  只不过是孤独而已,最开始宁次确实是这么想,挣扎在饥寒交迫边缘的头两年没有打垮他,但从第三年开始,他开始体会到孤独的力量,随着时间的积累,他开始避免独处,孤独在时间的酝酿中展现出令人畏惧的冰冷。

  不应该出现在忍者心中恐惧,就这么产生了,逃不掉,也避不开。

  没有任何线索和提醒,对游戏本身的迷茫,知晓却从未出现过的另外8位玩家,相似又不相同的陌生忍界,让他的焦虑逐渐转化为恐惧。久而久之,宁次就有精神分裂的迹象,但自那以后,他的精神就好了许多。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宁次为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

  纵跃在整齐排布的房屋屋顶,这里是木叶北区的平民住宅区,街道干净有序,映衬着不同于烛火的光芒,构建出的是一场繁华盛景,远超他记忆中那个木叶的盛景。

  有时候,宁次也会思考,如果那个木叶也这般能接近统一忍界,和平上20年,或许也不会差。

  是的,这个世界的木叶走上了一条霸者之路。

  雷之国自寻死路,被彻底覆灭,山河移位,秩序丧失。

  土之国口是心非,岩忍村被夷为平地,与各个小国一般,成为火之国的附庸。

  风之国大败,依仗一尾与楼兰龙脉之力,唤起铺天盖地的风沙壁障,形成恐怖天灾,彻底封闭边境线来守护自己,至今不曾解除。

  而水之国,见证三国战败,在产生更大损失前,直接退回国境,用汹涌波涛和接天龙卷将国家紧紧包裹,就此断绝水路。

  火之国成为大地之上的唯一帝国,木叶改村为城。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视线沿着城墙远去,木叶的象征-火影岩就静静立在那里,两个巨大的岩像,犹如天神般正安静地俯视着木叶。

  二代目,千手扉间。

  一代目,宇智波斑!

  这段王者的历史,不管读多少次,都让人觉得震撼。

  唯一奇怪的是,这段历史里,没有千手柱间,这位原历史里的忍者之神,在经历那次木叶之殇后,就与妻子隐居在族地,鲜少出现在人前,便是忍界大战最激烈的时候,也不曾出手。

  如今,却是连生死消息,也不知了。

  ……

  “老板,老板,继续上酒!”

  一道格外粗狂的呼和声从下面的街区传来,视线下移,那是灯火如长龙的街区,被灯光映成彩虹的奇异云雾来回游弋,伴随绵绵不绝的弦乐歌声,更是旖旎入耳。

  花街。

  上一世根本没有出现在木叶的东西,就这么自然的出现了,生意当然是极好。

  那道声音的主人,宁次也很是熟悉。

  藤原花花,一个外形肥胖的忍具店老板,也是位强大的体术忍者,在被宁次多年窃技偷师后,极少数仍能让他有所收获的忍者。

  当然,今天宁次不是来偷师的。

  白眼开启,视线穿透而去,很快就找到那个房间。

  一行5人,2名忍者,藤原花花本人无误,另一个庞大且沉重的查克拉反应就是目标,猿飞一族的族长-猿飞佐助,木叶历史上的传奇忍者,也是今天行动的最大障碍。

  过去十一年,他是少有能在宁次不主动暴露的情况,却能发现他的三个人之一。

  作为南区警务部部长,宁次的目的地日向宅邸,就在他的辖区,为了行动能顺利进行,他的行踪必须亲自确认。

  而回忆里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千手柱间的妻子旋涡水户;另一个,就是初代火影宇智波斑,这两人就像是完全无视了他身上“不存在的羽衣”的效果,至今让他避之不及,索性这两人极少出门,基本上是各自待在自己的族地。

  千手族地在东区,宇智波族地在西区,火影因前日受邀已前往火之国都城,带走了部分麻烦人物,这是最好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一路前行,避开巡逻队,跟随暗哨的视觉死角移动,交替使用白眼,查克拉感知术与本身的耳听目视,回避会引发警报的各类禁制,没有因为“不存在的羽衣”而放松警惕。

  今天的行动早已演练多次,情报也收集齐全,各种意外都经过计算,所有的准备,所有的等待,都在宁次来到日向宅邸前的这一刻,要得出一个结果。

  将身影隐入黑暗,找到记忆中的结界盲点,开启白眼,查克拉凝聚在指尖,点出一指,干扰结界的查克拉流动,让它短暂出现个失效区域,闪身而入。

  日常巡视的白眼视线经过,这里早已恢复原状,什么也不会发现。

  行走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庭院,无数情报与记忆在交叉重组,与现实一一对应,藏身于暗影,如幽灵般掠过联排屋舍,避开危险的树林和水潭,无声无息的深入日向宅邸。

  守卫比情报中要多出一些,略微思量,他可不想在这么多双白眼的注视下,去赌“不存在的羽衣”的效果。

  索性上一世雏田被掳走时,暴露了一条只有宗家才知道的逃生通道,在这个世界里,同样存在,前次探查时已经找到。

  视线转向黑暗处的竹林,地面上青砖的花纹,以及路边处石碑的风霜,找到记忆里那个一般无二的水井,毫不迟疑跃入其中,用查克拉附着在手脚,贴着井壁下行。

  就在曾经留下他无能掌印的地方,出现的是个漆黑的空洞……

  在内院并不需要特意寻找方向,那3层高的书阁尖顶,就是最好的指引,沿路前行,途经训练场时,他的脚步被耳中捕捉到的轻微声响打断,当能听得更清楚时,宁次却是停在了当场,那双无神的双眼里多了些说不清的神采。

  那声音隐隐约约的,仔细去听,是两个少年稚嫩的对话。

  “哥哥,为什么我打出八卦4掌就接不下去了?”

  “日差,要练好马步,站不稳拳打滚,要先打好基础。”

  “好的,哥哥……”

  啪嗒,啪嗒!

  两个约么5,6岁的少年在灯火通明中,站好马步,击打木人桩。

  宁次就这么藏身在阴影中,没有前进,更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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