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让勾弘扬在清露宫备了汤池,先去沐浴,然后在殿中歇息。”

  秦玄枵不容分说地将后续事宜安排好,带秦铎也向后宫走去。

  秋色总是晕染的很快,短短几日功夫,原本还只是浅浅涂抹了一层红色黄色的枫叶今日再看,已经完全被浓妆艳抹的赤色覆盖,绚烂极了。

  秦铎也静静地跟在秦玄枵的步子后面,抬头仰望高远的天和浓重的色彩。

  呼吸着百年后的空气,恍惚间,他好像也成了此间的人。

  史书写的不详细,记忆也不算完整,他只隐隐从寥寥几笔带过的文字回忆中得知,盛世已不再。但好在,秦铎也的目光落在了身前的青年身上,好在当朝皇帝看起来资质不错,是个好苗子。

  清露宫隐藏在一片清雅的假山玉竹中,秦铎也略有些惊异,因为太过眼熟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都过了百年了,清露宫还是他上辈子的制式,就连周围的景色都大致相仿,恍惚间他还以为他没死,还在安平十二年的繁忙政务中一样。

  不过靠近了,倒是看出些略微的差异来。

  殿内的竹制雕花门被推开,淡淡的花果香和草药的清香从其间蔓延出来,秦铎也嗅了嗅味道,面不改色,但心里喜欢。

  绕过一扇屏风,湿热的水汽迎面而来,房间的中央是一个被玉石环绕砌成的汤池,在朦胧水汽的浸染下,仍泛着温润的色泽。

  勾弘扬正在旁边,将屏风摆好,将沐浴所需的皂角、新衣物布置好。

  见二人来了,勾弘扬向秦玄枵拱手,弯着腰退去,顺带又赶走了周围的侍从。

  “这汤池水的色泽......?”秦铎也望着白玉池中淡棕色的温水,看向秦玄枵。

  秦玄枵上前一步,拉着秦铎也的袖子将人扯到身前,伸出手,手掌覆在秦铎也的额头上。

  “还在发热,”秦玄枵放下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说,“朕让太医院备了药浴,加了连翘、黄岑还有些什么的,温水和药性有助于祛寒,早些将你的风寒治好吧,在朝会上都站不稳了,这把剑还怎么对外指向朝廷?”

  秦铎也听了这话,心中泛起一阵暖流,他抬头看了一眼垂眸脱衣服的人,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鬓边的发丝垂落,刚好勾勒出眉骨和鼻梁高耸的轮廓。

  好孩子。

  不过,他脱衣服做什么?

  秦铎也歪头问:“陛下也要泡药浴吗?”

  秦铎也还从没有过和别人共浴的经历,这会见秦玄枵自然而然的脱衣,难得有些迟疑。

  秦玄枵反问:“怎么,不行?”

  秦铎也撇撇嘴:“你又没病。”

  秦玄枵:“......”

  很好的文卿,敬辞从来都说不多过一句。

  “朕怕你泡到一半昏过去,淹死在汤池里。”秦玄枵冷笑一声。

  秦铎也:“......”

  很好的皇帝,就是长了一张嘴。

  “朕还是很喜欢清露宫的,不想这里面淹死一个,成了凶宅。”

  很好,但是闭嘴吧。

  不过也有道理,现在这副身体实在是虚,很容易泡着泡着气血不足,昏死过去,溺死在汤池里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秦铎也抬手解了外袍,挂在屏风上,又依次脱下朝服,只剩最里面的一层里衣。

  漆黑的头发倾泻而下,和纯白的里衣、略有些苍白的皮肤行程鲜明的对比。

  秦玄枵目光深幽,视线从秦铎也的眼眸缓缓下移,从肩颈落到腰侧,衣摆宽大,将身形勾勒其中,若隐若现。又想起每每在饭桌上,这人每道菜只浅尝一口,忽然开口,“爱卿。”

  “嗯?”秦铎也没回头,正在理着衣服,有些随意地回,“怎么了?”

  “有些瘦了,多吃点。”

  秦铎也不满皱眉,他低头捏捏自己没二两肉的手臂和大腿,啧了一声,“确实。”

  他确实不喜欢这副病怏怏的模样,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身体若是不好,精力不济,如何才能忧心天下,治理家国?

  “那以后去蹭饭,希望陛下届时不要赶我走。”

  一句话,得到了意外之喜,秦玄枵背过身,说,“泡药浴吧,别着凉了。”

  秦铎也跟着秦玄枵,赤足踏上白玉的台阶,温水一点点漫过脚踝,他逐级走入汤池中。

  汤池水温刚好合适。

  淡淡的草药香气萦绕在鼻尖,水波温柔,暖洋洋的热气蒸腾,舒适地抚上皮肤。

  秦铎也背靠着一处石台坐下,汤池水的浮力微微将他双手托起。

  黑色的发丝铺散开来,漂浮在水面上,白色的里衣也在水波的荡漾下顺势轻柔浮动。

  秦铎也微微舒了一口气,头微微后仰,撑在汤池的边缘,闭上眼。

  接连几日的疲惫都被清扫一口,温水仿佛在轻柔地按摩头部,风寒发热引起的昏昏沉沉的感觉都舒畅了些许。

  一时间室内静默无言,只有水波声轻响。

  困意袭来,秦铎也这幅身子中气不足,意识渐渐昏沉过去,一下子睡着。

  脱了力,汤池的白玉石为了防止伤到皇帝,特意打磨地圆润光滑。他的身体不自觉向下滑去,汤池的温水逐渐漫过肩膀和脖颈,舒适的温度令陷入睡眠的秦铎也不自觉去追寻,腿上的力一松,整个身子水中陷了进去,口鼻一下子被水淹没。

  猛地吸入水,剧烈的窒息袭来,秦铎也悚然一惊,忽地醒过来,睁开眼,眼前视线模糊,光影散乱,滞涩感、窒息感冲击大脑,他眼前忽然一黑。

  下一秒,颈后一股大力,猛地将他拎出水面,腰上一紧,直接将他搀扶着站了起来。

  冰凉的空气骤然鼻腔,秦铎也手中攥着唯一的借力点,剧烈呛咳。

  “文、晴、鹤。”

  阴森森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秦铎也好不容易捋顺了这一口气,捂着胸口,蹙眉抬头,对上一张略带薄怒的脸。

  秦铎也嘿嘿一笑,伸手在秦玄枵眼前挥了挥:“嗨?”

  “你好的很。”秦玄枵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冷笑道。

  秦铎也从那双微眯的凤眸中读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啦好啦,”秦铎也站直,抽出手,拍了拍秦玄枵的肩膀,“小孩子别担心,不就是呛了口水嘛,我自己也是能站起来的,没事。”

  秦玄枵没接话,只是垂眸盯着人。

  突然这么一站起来,被水浸湿的发丝如墨一般流淌而下,衣物也紧贴在皮肤上,将整个身躯的形貌勾勒出来,一滴水顺着脸颊滴落,钻进衣领中,溶于湿衣中,倏忽不见。

  二人因刚刚的动作离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甚至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和触感。

  秦玄枵意识到这一点,喉咙微微动了动,他坐回汤池的石台上,顺势也将秦铎也拽入水中。

  水波漾漾,隔绝了什么,也遮掩了什么异样,将暗中冒出苗头的心思隐藏在波纹之下。

  秦铎也这回不敢再睡了。

  他若是再滑进池子里一次,丢人。

  秦玄枵长臂伸出水面,拿起一旁台子上摆放着的金铃,轻轻一摇晃,叮铃一声。

  勾弘扬垂着头从屏风后面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木盘,盘内装着青瓷玉盏,盏内是浅褐色的汤药,还有琉璃一样的瓶,瓶内是淡粉色的液体。

  秦玄枵伸手接过木盘,挥挥手,勾弘扬垂着头退去。

  木盘被置于汤池之上,飘在水面上。

  秦玄枵将玉盏递给秦铎也,说:“补气血的药茶,趁着药浴喝了......别又再昏死在汤池里。”

  秦铎也接过,药茶清清淡淡的味道,倒是不苦。

  他喝了之后,又有汤池的温水,开始微微发汗,额头上布了一层密匝的清汗。

  秦铎也望着秦玄枵拿起瓶子,仰头,清辣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秦铎也上辈子喜饮酒,尤其是烈酒,有北疆风沙寒霜的味道,他怀念的味道。

  可惜做了皇帝后,除了御驾亲征的那一次,再也没了机会重新回到他长大的地方,重新看看如钩的月、旷阔的草场和大漠。

  也再喝不到北疆凛冬,炽热火堆旁的烈酒。

  所以在京,浅饮几口,聊表慰藉。

  他眼巴巴盯着那琉璃瓶,“这是什么酒?”

  秦玄枵将瓶口挪开,也许是喝了口酒,眉宇间竟有几分混不吝的态度,“名,桃夭。”

  “给我喝一口?”

  “做梦。”

  秦铎也翻白眼:“吝啬鬼。”

  “哈?”秦玄枵将琉璃瓶放回木盘中,伸手钳住秦铎也的下颌,“前日你去酒馆的账还没找你算,心疾、风寒、喝着药、到处乱窜、不遵医嘱......爱卿,你这条命可是朕的,别死了,留着你有用。”

  “放心吧陛下,”秦铎也将秦玄枵的手打掉,懒洋洋地声调,漫不经心,“臣一定长命百岁。”

  约莫着汤池水没那么热了,秦铎也从水中抽身战起,披上一旁早已备好的浴巾,转到屏风后面换上新的衣物。

  秦玄枵却依旧坐在汤池中,没动,他凤眸深幽,静静地望着秦铎也离开的背影,赤着足,在白玉石砖上留下一个一个带水的脚印。

  视线顺着他略微瘦削的脚踝向上,是遮掩在湿里衣中,笔直匀称的双腿。

  再向上,直挺的脊梁。

  有一种莫名的气度。

  秦玄枵忽然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整个人埋进汤池中,直至再无法憋气,才呼啦一下钻出,站起身。

  他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被吸引的事实。

  先是那双如同漆墨一样的眼睛,再到整个人。

  过去二十几载,从未有过。

  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秦玄枵复又扎回汤池里。

  直至汤池水全部冷掉,他才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从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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