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平的话叫刘府众多江湖人心中震动。

  他们看了看封不平,又看向顾老先生,再看向院中青衣剑神。

  如此多的绝顶高手,衡山派之势已难估量。

  赵荣的眼中瞬间多出一丝原本没有的热切,温声道:

  “既然封先生有心那便暂居此地,他日若想离开,我衡山上下绝不阻拦。”

  封不平拱手道:“多谢。”

  他此时内力损耗严重,气息或长或短极为不稳。

  立时上来几位衡山弟子,领他去静处。

  华山夫妇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可封不平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方证大师轻道一声“阿弥陀佛”。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惜这位岸不在佛,而在剑上。

  几位绝顶高手大战之后,一众江湖人心神恍惚,没了继续论剑的心思。

  端阳节的风送来一阵艾香,从大院中插着的兵刃上掠过,又吹响屋檐铁马。

  清脆声响让他们稍微醒神,目光游移之后跟上青衣人影,瞧他与华山夫妇一道朝主厅去了。

  耳朵听着的与亲眼目睹终有差距。

  剑神论剑天下,又剑压天下。

  当世唯一,无有第二人!

  自此之后,潇湘剑神在他们心中,才算有了一个深刻而清晰的痕迹。

  这道痕迹,注定烙刻一生。

  刘府外又响起嘭啪嘭啪的爆竹声,金盆洗手宴正式开席。

  大院中央席面因为那些兵刃,全朝外边挪动。

  刘府内的弟子指挥着厨夫仆役门客,里里外外忙活个不停。

  这时江湖人围在一起,热闹喧阗,几乎都在讨论方才的比斗。

  主厅内分开数桌,坐的都是各大派核心,任何一个放在江湖上,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那第一席面几乎都是各大派掌门人,此番真是风云汇聚。

  面对这么大的场面,刘三爷作为主家人却一点都不慌。

  没办法,底气实在太足了。

  宴席一开,左冷禅的脸上无有半分异色,反而一直爽朗大笑。

  似乎他这个五岳大家长,对衡山派出了一个剑压天下的人物也很高兴。

  “潇湘剑神威震天下,我正道出了赵师侄这样的人物,无须再忌惮东方不败。”

  “魔教闻听这次论剑,必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敢再放肆。”

  “如此一来,江湖平静,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左冷禅站起来朝赵荣举杯,笑道:“左某人斗胆,与当世剑神再饮一杯。”

  赵荣也起身举杯,眼睛与左冷禅对视一眼:“左盟主客气了,这江湖如何,是否平静,不在一人身上,在众多江湖朋友,更在诸位同道。”

  众人闻言也纷纷举杯,不喝酒的便以水代之。

  宴正浓时,刘府之中响起琴曲之声。

  声音从内府传来,却让一众江湖人听得清楚。

  这曲调,赵荣实在熟悉。

  不由看向刘师叔,三爷看了他一眼,悠然抚须而笑。

  有人弹琴有人吹箫,还有人欢唱。

  正是那沧海一声笑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曲调浓时,刘三爷笑意更浓。

  刘府深处,正在拨动琴弦的曲知音也是如此。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一切纠葛都在此消散。

  江湖沧桑,全如过眼云烟。

  曲调歌声传入众人耳中

  莫大先生看了刘正风一眼,微微闭上双目。

  鲁连荣不禁摇头。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看向了声音来处。

  金顶上人身在刘府,心回峨嵋。

  左冷禅与赵荣对视一眼,又自斟自饮。

  丐帮帮主解风看向一旁白虹子,白虹子正念叨着“红尘俗世几多娇”,这位崆峒掌门人的目光一直在赵荣身上。

  主厅中的余沧海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还在想青城祖师与松风剑法的至高境界。

  震山子也听不到乐曲歌声,他正在回昆仑的路上。

  神拳二老从昏迷中苏醒,他们对曲调毫无兴趣,一醒之后立刻去练神拳,在崆峒弟子的惊呼中再次昏厥。

  岳不群的眼神略有闪烁,可在朝赵荣瞧了一眼后,他苦笑一瞬,又彻底平静下去。

  定闲师太与天门道人一齐朝刘正风恭贺:“刘师弟,恭喜。”

  刘正风站起身,拖袖举杯:“谢过诸位朋友。”

  大家复道“恭喜”。

  刘三爷满面笑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宴至尾声,这场江湖盛会也至尾声,众多江湖人陆续告辞离去。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必然会将今日所见传遍江湖各个角落。

  不少人临走时抱拳遥遥一礼。

  虽然无缘与剑神当面攀谈,可今日衡山论剑,他们也闻听诸多武学至理。

  剑神一剑衍万法,两相比对,纠其错,道精髓,不知让多少人大开眼界。

  这才明白先前所学有误,明确了往后路径。

  江湖人多数是要脸皮的,他们来雁城的心思可没那么纯粹,没想到剑神指点天下,也让他们受益匪浅,心中又感激又羞愧。

  过了晌午,余沧海不愿在此多待,便领着青城派告辞。

  他们一路走到了城西码头。

  来时他们想在天下英雄面前展露剑法,壮大青城派的声威,离开时就颇显狼狈了。

  矮道人忍不住朝雁城看了一眼,那青城祖师的身影,到现在还徘徊在他脑海中。

  “师父,松风剑法真能练到那等程度吗?”

  丢了剑的青城四姐妹围在余沧海身边,眼中满是焦灼。

  余沧海如何不懂他们的心迹:“别说你们师祖,就是太师祖,那也没有这份功力。”

  “为师也厌恶这潇湘剑神,但他的本事却是高得很,寻常人想走他这条路子万万不可能,否则天下怎么只有这一个剑神,还是好多年才出一个?”

  青城四姐妹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么看来,二两肉不算白切。

  余沧海又宽慰道:

  “不过那封不平的路子咱们可以模仿,回松风观我们继续钻研辟邪剑谱,早晚也能领悟其中妙谛。”

  “是!”

  余沧海内心复杂,领着一群弟子朝松风观去了。

  刘府大院中的江湖人越来越少,雁城却越来越火热。

  等府中之人逐渐将消息散布出去的时候,衡州武林几尽沸腾!

  刘府门前,崆峒掌门白虹子再度朝赵荣抱拳致谢,他谢的自然是那神拳法门。

  像是冥冥中有所感应,被抬在门板上的神拳二老忽然醒来。

  他们挣扎着睁开密布血色的眼睛,偏头看向赵荣,艰难开口:

  “我们练习玄空神拳数十年,从未接触过这般精髓。”

  “剑神一语道破,宛如本派祖师再临,若非亲身体会,我二人便是死了也不会相信。”

  “这套拳法我们引以为傲,一直沾沾自喜,没想到竟成了井底之蛙。”

  “敢问.”

  “敢问剑神可还有高论。”

  神拳二老似是靠着毅力强撑,一人说完喘口气,另外一人接话再说,如此才能把话说完整。

  赵荣回忆了一下,便徐徐说道:

  “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魂飞扬。”

  他很是平静地念出这口诀。

  旁人听了稍露思索,入了白虹子与神拳二老的耳朵,真是一瞬间在他们心中掀起大浪!

  “佩服!”

  “佩服至极~!”

  “剑神恩德当刻崆峒山石碑,玄空门上下永记大恩!”

  神拳二老说话,各自大笑一声,再度昏了过去。

  白虹子作为一派掌门,此时拱手作揖,若不是赵荣去扶,他便要一揖到底。

  崆峒派离开后。

  峨嵋派金顶上人也带着松崖道人、松纹道人一道抱拳告辞。

  “我等心念剑法,决心封山练剑,祈待剑神光驾峨嵋,敝门上下,定然大开山门,举派相迎。”

  赵荣笑着拱手:“恕不远送。”

  “告辞~!”

  峨嵋一行,也离开了雁城。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席中席后都与赵荣聊过一阵,分请他去武当山与少室山做客。

  两位大派掌门极为有礼,无有任何前辈架子,完全是平辈论交。

  赵荣自然不会与他们交恶,但心中有所防备,只道以后会去拜访,却不提具体期限。

  方证冲虚领着少林武当的人前脚刚走,嵩山派也告辞离去。

  “左大师伯何不在衡阳多留几日?”

  赵荣盯着左冷禅道:“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也该多多亲近。”

  “本该如此,可我们还在郑州大道上与魔教相斗,忽然想起一件要事,既然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没走多远,便追上去与他们商量商量。”

  左冷禅笑道:“师侄下次上胜观峰,我定拿出最好的酒来招待。”

  他又感叹一句:“今日在刘府听了一曲,方知刘师弟为何要金盆洗手。”

  “世事浮沉,恩恩怨怨,实在累心。”

  “哦?左大师伯也要金盆洗手?”

  左冷禅叹了一口气,显得意志消沉,目光凝在赵荣脸上:“有师侄在,衡山派高枕无忧,刘师弟自然可以退隐江湖。我一旦金盆洗手,嵩山派可无人能撑得起来。”

  “但左某人也自知远不如你,如今衡山兴旺,五岳剑派的兴盛将维系在师侄身上。”

  “等五岳盟会再启,我要将盟主之位卸下。”

  “有剑神做盟主,我五岳剑派日后行走江湖,谁敢轻视?”

  赵荣没有接话,只道:“左大师伯一路保重。”

  “好,告辞。”

  刘府前的这一幕,自然落在众多江湖人眼中。

  嵩山派的人自然不敢留在衡阳,返回途中跟着武当少林才算安全。

  他们横行江湖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如今这南部武林,对嵩山派来说就是龙潭虎穴。

  雁城之西,丁勉也不太清楚左盟主的想法:

  “左师兄,难道你真要让出盟主之位?”

  几位太保都竖起耳朵听。

  左冷禅脸上的颓丧消沉半分也瞧不见了。

  “泰山、恒山、华山三派都已靠向衡山,我嵩山盟主之名已经名存实亡。不过,这件事可没那么简单。”

  “诸位师弟,我们呕心沥血,苦熬大半生,难道伱们愿意就这样割舍放弃?”

  丁勉厉色道:“都是刀枪里滚出来的,怎能放弃!”

  陆柏、费彬钟镇也各自点头。

  左冷禅大皱眉头:“一个剑神、一个封不平、一个顾姓老人,这三人便难以对付,加上莫大黄钟公等高手,衡山派已不是我嵩山派所能及。”

  他说出这一众太保都不愿面对的现实,陆柏等人也瞬间露出恍惚之色。

  他们辛苦数十年,没想到短短时间就被人家追超。

  又听左冷禅道:“华山也让人意想不到,岳不群竟还有一位师叔存世。”

  “按照方证所说,这风清扬的剑法也难以揣测。”

  “独孤九剑,好生厉害。”

  他哼了一声,稍有复杂:“可惜我嵩山没有这等武学。”

  “那令狐冲使出这套剑法,恐怕我嵩山上下都少有能与之抗衡者。”

  众太保闻言,心中更加沉重。

  他们不由看向左师兄。

  就和当年一样,在嵩山派迷茫时,左师兄就是他们的方向。

  忽然

  左冷禅露出一丝森冷笑意:

  “天无绝人之路,刘府的曲调不错,唱词更不错。”

  “如他们所言”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

  泰山、恒山、华山三派之人都被留在刘府,朋友们见面一次不易,当要挈阔一番。

  赵荣与他们打过招呼,便将陪客的任务交给了莫大师父和鲁师叔他们。

  傍晚时分,刘正风拉着赵荣一路走到中央院落。

  他指着那些插在地上的兵刃,有些头皮发麻之感。

  “师侄快将这些全弄走,我见之心烦。”

  赵荣揶揄一笑:“这不是挺好的嘛,师叔金盆洗手之日,大家解剑在此,暗合退隐之意。”

  “欸~!”

  刘正风摆了摆袖子:“不消多少时日,江湖人便都要知道你论剑天下,也要知道那些高手在我府上丢了兵刃。”

  “虽然风头无两,可烦扰也多。”

  “这些有名有姓的人物,多半都是武痴,兴许还想来论剑。搞不好还要给后辈留训,比如什么上衡山挑战拿回失落之剑之类的。”

  “我府上定会多出一大堆拜客,要来瞧瞧这些人丢的剑。”

  “真是不胜其烦!”

  赵荣看他眉头皱得紧,也不开玩笑了。

  “那就叫人拔出来,全部插到天柱神峰那边。”

  “正该如此。”

  刘三爷这才满意点头。

  他心中早想这么干,但这些剑因何而落他清清楚楚,小祖师不开这个口,没人能动它们。

  衡山派的人动作很快。

  赵荣安排下去后,立马有人来清理。

  封不平的剑也在其中,他想在衡山结庐而居,正好在神峰上再搭一木屋,处于丁坚、施令威之后。

  这些兵刃插在那里,化为剑冢。

  封不平不下衡山,那便守此剑冢。

  不算什么麻烦事,只要在驿站那边多派几人,打理一下日常便好。

  见到院中兵刃打理干净,刘三爷才变回悠然之色。

  端阳之夜。

  刘府之中再开小宴,请的是泰山恒山华山的朋友。

  所谓榴裙萱黛增颜色,艾酒蒲浆记岁年。

  艾或菖蒲浸制的药酒,总归少不了。

  可赵荣面前的小桌子上,菖蒲药酒却没人喝。

  令狐冲又一次品尝到百药谷蜂酒,连连叫好。

  “怎么样.?”

  “我说你来衡阳时,便请你喝这虎蜂酒,可有失言?”

  令狐冲笑着比划了一个佩服的手势:“潇湘剑神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岳灵珊好奇问:“赵师兄,这酒真是你去百药门要来的。”

  “是他们送来的,”赵荣打趣道,“我去了百药门一趟,诸掌门为人还算不错。”

  那是他人不错?

  华山大师兄与小师妹都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已能联想到剑神上门的场景。

  估计百药门的人都快吓死了。

  衡山大师兄与小师妹见他们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岳灵珊朝赵荣旁边的绿裙少女问:“非烟师妹,你平日里可见过赵师兄练功练剑?”

  曲非烟点头:“见过。”

  “不过.要说师兄怎练成这一身功夫,我就不知了。”

  “师兄大多时候都在五神峰那边闭关,好久好久不下山,想见一次都难。”

  她说话时抬眸看了赵荣一眼。

  岳灵珊的话题被她引到了别处:“衡山派宗门驻地在城北,到天柱神峰那边不算远,直接登山不就能见到了?”

  她又顺势说起自己上思过崖给大师兄送饭的事。

  衡山小师妹有些羡慕:“师兄不许我登山送饭。”

  令狐冲微微一笑。

  衡山小师妹灵动机敏,可是碰上了荣兄,那也是半点施展不开。

  两位小师妹又聊了起来。

  赵荣则是与令狐冲喝酒,又谈起一些剑法见解。

  令狐冲多有所获。

  他举杯感慨:“荣兄的武学造诣远超于我,回到华山之后,我要专心练剑。”

  “江湖人都谈人生妙谛,我的妙谛也不知道在何处。”

  赵荣笑道:“我知道。”

  “哦?”

  令狐冲疑惑一声,见赵荣微微朝华山小师妹身上示意。

  令狐冲笑着摇头,想说些什么辩解,又顺一口酒将话咽了下去。

  “风老先生可还好?”

  “太师叔的气色比以往好了不少,偶尔会到山道瀑布那边走走,就是不愿意下山。”

  令狐冲看向赵荣:“他老人家经常念叨着你,嘴上嘀咕什么‘衡山小子怎么学成的剑气’,总之很是挂牵。”

  “这次我劝他老人家下山来衡阳,太师叔其实有些意动,但想到明年就是约定的时间,那时你要去华山找他,于是便放弃了。”

  赵荣想到风老先生,不由计算起日子。

  正是明年。

  “荣兄什么时候登华山?”

  赵荣略一寻思:“挑一个好日子,九九重阳,怎么样?”

  “好!”令狐冲道:“那位顾老先生,就是你之前说的塑工老人吧。”

  “哦,你怎么猜到的?”

  “不用怎么猜,天下无招高手屈指可数。”

  “顾老先生的剑法我也瞧不出破绽,便是太师叔说的无招境,又与你相熟,便知是这位前辈了。”

  赵荣点头:“回华山的时候告诉风老一声,就说这位朋友想去见他。”

  “太师叔定是高兴的,他也想见这位塑工前辈。”

  两人喝酒聊天,赵荣又与他举剑过招。

  不多时,爱剑又爱酒的丹青生来凑热闹。

  三人凑在一起,趣味相合,这个端午夜晚更是笑声酣畅。

  夜里刘府掌亮灯火,琴声箫声阵阵。

  黄钟公、方千驹,外加高山流水,四人的乐调一起,古朴雅意浸透了一间间客舍院落,不少衡山弟子兴盛,在各处舞剑助兴。

  整整一夜,刘府灯火不歇。

  金盆洗手的第一个夜晚,三爷享受在音律之中,再无烦扰。

  衡山派盛情挽留,泰山恒山华山三派在衡阳待了十天。

  各派掌门人的事情少不了,都得回山处理。

  将令狐冲他们送走后,赵荣也开始处理正事。

  先去城北那边瞧瞧封不平,他内力恢复之后便直接在天柱峰那边新搭的木屋中住下了。

  他之前能在中条山隐居二十三年,很能赖得住寂寞。

  如今沉心于剑,没了烦扰,对江湖更是毫无留念。

  赵荣寻了他几次,与他交心聊过。

  发现他不是口头说说,是真要将此地当成归隐地。

  于是叮嘱驿站门人,要将他的日用打理好。

  封不平的事安排好后,赵荣回到门内开始推行镇心诀,内门弟子将镇岳诀修炼得圆熟,再练这门功夫,理论上来说会比较顺滑。

  毕竟牵扯到内功,他也不敢马虎。

  于是花了十多天,守着这些门人弟子练功。

  走火入魔的情况倒是没出现。

  但是不少人的资质比他想象中要差,练起来磕磕绊绊。

  这提了上限的内功,没之前那般好练。

  可是练出来的内力,明显强于前者。

  只是这一点,就吸引众门人孜孜不倦。

  约摸一个月时间过去,金盆洗手上发生的事正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江湖!

  武林人士闻之,无不震动!

  刘三爷金盆洗手后第四十九日。

  平定州,黑木崖上。

  杨莲亭正坐在满是脂粉香的闺阁内:“近来江湖上的风雨可是多得很。”

  “哼!”

  他冷哼一声:“端阳节金盆洗手,我看是故意的。”

  “我们日月教众北上,那些正道鸟人南下,这是要与我们针锋相对。”

  “不过.”

  “妈的这小子能与你齐名,还真是本事不小。”

  他气得一拍茶案,上方杯盏哗啦啦乱响:

  “正道各派的人加起来斗不过他一个,一个个下场论剑反被人以创派祖师口吻指点,直接输给衡山派一个剑冢,简直可笑至极。”

  “什么洗手大会论剑大会,我看是认祖归宗大会。”

  “少林武当嵩山派的掌舵人,一个个都吓得不敢下场,真是一群窝囊废!”

  “莲弟~~”

  东方不败心疼地喊了一声,拿着锦帕轻轻擦去他脑门上的汗珠:“你可莫要气坏了身子。”

  一个大男人摆出娇滴滴的女子柔态,他的妖异更甚往昔,看向面前男子的眼神更是温柔:

  “潇湘剑神能压得住少林武当,证明他确实不俗,与我齐名倒也贴切,不算侮了我的名头。”

  说这话时,难免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傲气。

  杨莲亭不由问:“那你可有把握对付他?”

  以往遇到这种问题,东方不败根本不用思考,此时却谨慎分析起来:

  “他练成了剑气,剑法又快,身法也快。我倒是不知道他能否快过我,如若他的速度不及我,剑气的威胁便没那般大。”

  “若是速度与我比肩,我便不可全与他拼斗剑术。”

  “我自信胜算更大,毕竟他年岁尚小。”

  杨莲亭有些嫌弃地“诶”了一声,双手摊开加重语气抱怨道:

  “你往日总吹嘘自己天下第一,如今碰见这么个小子,反倒要分析来分析去,哼越是这般,我看你越是要败。”

  “妈的这小子邪门得很,罢了罢了,反正他离咱们远,你莫要冒险与他相斗。”

  “莲弟~~”

  东方不败一脸妖异笑容,眼神中却满是爱怜之意:“莲弟关心我,我心中欢喜,若旁人总惹你不高兴,将你气到,那我便要杀了他。”

  “如今我已领悟到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只差一丝缺漏。”

  “等我此道圆满,天人合一,他再厉害,那也不是我的对手。”

  杨莲亭这才满意地点头,又道:

  “那任我行逃出来了,我已派人出去试探。”

  说到任我行,杨莲亭明显更忌惮。

  毕竟潇湘剑神再厉害,他也在衡阳。

  这任我行是前任教主,必然一直盯着黑木崖。

  暗中有这么一条毒蛇,岂能自在。

  东方不败一听任我行三字,登时笑道:“莲弟不用多虑,任我行早已不是我的对手。”

  “他若敢上黑木崖,那便是送死。”

  杨莲亭这才露出笑容:“我叫人留意着,若任我行出现在平定州,你便去杀了他。”

  随着东方不败应声,杨莲亭满意大笑,与其亲热了一番。

  ……

  汝宁府,罗山。

  “哈哈哈!任我行,动手吧!”

  “我童百熊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让我出卖东方兄弟,那你是休想!”

  罗山城北二十里处郊野,满地的尸体,童百熊正在大笑。

  任我行将一柄沾满血的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童百熊非但无惧,反而将脖子往前凑上剑刃:

  “你杀了我,东方兄弟早晚会为我报仇,我在黄泉路上等你便是。”

  任我行一脚踹在他身上。

  “你这叛徒倒是有点胆气。”

  “但你这次必死无疑,哪怕老夫不杀你,你回到黑木崖一样要死。”

  童百熊将头一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胡说八道!”

  “东方兄弟在黑木崖,谁敢杀老子?!”

  任我行朗笑一声收起长剑:“那你回去试试看。”

  童百熊微微一愣,他从地上爬起来,皱眉看了旁边的向问天,又盯着任我行:“你真要放我走?”

  “趁老夫没有改变主意前,快滚。”

  童百熊闻言也不啰嗦,他倒是很懂任我行的脾气,直接朝黑木崖方向飞奔。

  向问天看他没了踪影,这才问道:“教主,你怎么将他放走了?”

  “童百熊对东方不败忠心耿耿,不会倒向我们这边。”

  任我行笑了:“他回黑木崖还是要死。”

  “那个玄武堂姓孙的跑得快,青龙堂那个杜长老却是我故意放走的,他已经看到童百熊被擒,一定会往上报告。”

  “杨莲亭与童百熊斗了这般久,他不是一直想对童百熊动手吗,我就给他一个理由。”

  “童百熊安然返回,他们肯定会怀疑。杨莲亭动手杀童百熊,可比我杀要有用许多。”

  “黑木崖闹起来,才好召集旧部。”

  向问天不由点头,教主确实比他想得多。

  任我行与他说完话,忽然觉得身旁安静,登时转头看向另外一边的少女。

  她正朝南边张望。

  任我行哼了一声:“盈盈,你怎么魂不舍守。”

  任盈盈轻声道:“没什么。”

  任教主也顺势朝南边看去:“衡山论剑,万剑之宗,好一个潇湘剑神,老夫也更佩服了。”

  “如今江湖上全在传他的事,这小子风头正盛,恐怕早就将你忘到九霄云外。”

  “你反倒天天记挂着他,爹替你感到不值。”

  “你如果听爹的话,就把他的那些画全烧掉,你是我任我行的女儿,要有志气有魄力,怎能因为一个男人整日闷闷不乐。”

  任盈盈闻言不太乐意,斜瞅了他一眼:“谁说女儿闷闷不乐。”

  “爹,这事不用你操心。”

  这女儿越来越忤逆,尤其是说到这件事上。

  前些天还好,近来衡阳论剑之风广传江湖,哪里都能听见。

  自家女儿天天留心这些消息,比打探黑木崖的事还要上心。

  任我行心中也憋闷得很,他说过几次,却无有作用。

  ……

  青城派,松风观。

  夜黑风高,松风观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一大队黑衣人突然冲入观中,为首那名魁梧黑衣人杀气凌冽,他的剑霸道森严,又迅捷无伦!

  众青城弟子在他面前,宛如田中麦子。

  顺着那条松林竹林掩映的道路杀上去,身后的石板上全是尸体。

  松风观内,唯有那些切割过的弟子能与黑衣高手一战。

  混乱之中。

  余沧海运转催心掌掌力与那人对拼一记,下一刻,他整个人吐血倒飞。

  “你是哪个?我青城派从未得罪过你。”

  余沧海又惧又怒。

  那魁梧黑衣人一言不发,只是露出一丝冷笑。

  回应余沧海的,是一道道剑光。

  重伤的余沧海,一剑没有接住就被斩去首级!

  待喊杀声止,松风观几近灭门。

  最后一名弟子带着本门重物一路逃到松风观后山。

  数名黑衣人追上后,数剑并出,将其杀掉。

  这名弟子的血,溅射到了长青子的墓碑上。

  黑衣人伸手,从这名青城弟子身上摸出一物。

  正是青城派整理的辟邪剑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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