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姐 第三十二章 我与杜江生(十三)

小说:叫姐 作者:匆匆夫人 更新时间:2024-09-27 16:33:31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2027年1月1日,星期五,天气:晴

  草间教授的学生遍布世界,听说我想在纽约办展,他立即帮我联系那边的学生。

  作为第一站,我和林姿都不想太过张扬,建盏是低调而简朴的艺术,我们的展览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长廊式展厅,随意的门牌,参观者随缘而来,喜欢就留下足迹,买走一两件作品,不喜欢的话,两边门都是开着的,径直走过去就好。

  来之前林姿问我,有没有想过要联系杜江生,毕竟我们不是恋人也是故交,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如今我来到他的地盘,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也不算过分。

  我摇头,当初既然决定不见,何必自寻烦恼?

  展览办在了元旦这天,美国人是不过元旦的,但我和林姿都觉得这天比较有意义,新的一年,新的一天,全新的自己,所以当时定日子的时候,我俩不谋而合。

  但是展出产品的时候作品少了几件,我问林姿什么情况,她说办展资金不够,临时拿了几件作品去卖了。

  我信他个鬼!

  但用人不疑,既然这件事情交给她办了,就随她的便,几件作品而已,我倒也没有那么抠门。

  展览还算成功,外国人对于中国的瓷器并没有多少概念,什么白瓷,青瓷,青花、建盏,一律以瓷器论,但多少都会驻足观看,表达喜爱之情。

  唯一遗憾的是,频繁有人问我们是不是日本的艺术家,要不厌其烦地跟他们解释我们是中国人,建盏是中国的传统艺术,曜变是中国的瑰宝,即便在当代也是中国做得更好。

  口舌冒烟,人家到最后也只是一句很漂亮了事。

  其实除了我们自己,并没有多少人在乎这个东西到底是哪个国家的,我常在社交软件上看,其实他们对于亚洲人种也没有特别的概念,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没有那么严谨的区分,都是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有些人甚至觉得,日本和韩国都是中国的,有些则认为是相反。

  一天的展览下来,我偶尔会觉得不断解释这种事情是否有意义。不如把建盏做得更精美,更漂亮,更让人爱不释手。

  等他们特别想买的时候,自然知道该到哪个国家去买。

  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我们刚结束一场展览,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吃中饭,然后开始下一场的展出。

  我和林姿正准备收拾一下锁门出去,忽然有人进来,林姿先听到脚步声,礼貌解释说这一场结束了,可以晚一点再来。

  可她再抬头时,却突然发出了尖叫,她喊出了江生的名字。

  我也吃了一惊,跟着抬头,眼前的男孩,不,他已经长大了,面容着装都成熟了不少,脸上已没有初见时的稚气,现在是更成熟,更有魅力的男人。

  是的,任谁看了都要称他为男人,而不是男孩了。

  林姿异常愤怒,冲过去问他怎么真有脸过来,还说分明叫他带上新欢一起过来,怎么他一个人来的?

  我一下明白了那些丢失的盏的去处,不知道林姿是怎么联系上的江生,总之那些盏现在应该在江生的手里。

  出人意料的是,江生对林姿的质问大为意外,他甚至不认识林姿!

  一开口就问她是不是我的日本同学,还夸她国语说得好,我纵然对他有再多的气,也差点为这句话破功。

  林姿更是气炸,大骂他全家都是日本人。

  更好笑的是他竟然对新欢的事情矢口否认,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个人似的。

  若非我当初亲眼所见,大约又会被他这无辜的眼神骗到。

  真好笑,难道当初与他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的女人并没有在一起?只是萍水相逢,露水情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更恶劣,不仅恶劣,而且脏!

  我心里一股恶心,林姿这口气憋了一年多,险些憋出内伤,如今终于有机会吐出来,将当日情景不管不顾和盘托出,江生却一头雾水,依旧不承认那个女人的存在。

  气得林姿差点打他。

  我倒是开始怀疑了,江生虽然伤我很深,在清美的时候为了接近我也经常说谎,可他说谎的时候眼神闪躲,很容易被拆穿。

  这次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一本正经,甚至还有点生气,仿佛被冤枉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就算他这两年成长了,不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也不该变化这么大。

  结果争执几句过后他就开始打电话,我也下意识拉住了林姿,免得她真的上去打江生,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大家都是体面人,何况又是在我们的展馆,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不愉快。

  结果江生电话还没拨出去,那天我和林姿在酒吧见到的“女人”就自己出现了。

  长发及腰,腰身纤细,紧身皮裤,形象跟我们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可他竟然是个男的!

  男的!

  没错,不光是个男的,如今近处看了,我竟然还认识。

  当初若不是他,我和江生应该也不会结缘。

  没错,就是江生的第一个狐朋狗友,当初那个横穿马路来问要我嘴里的烟抽的小孩!

  我和林姿看到人的时候简直两眼一黑,当然是我更懵一些。

  所以一切都是误会,这一年多我内心的挣扎都是我在自找麻烦?

  可是嘉南为什么要对江生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他是有什么大病吗?

  哦,我忘了,他要是个正常人,当初也不会冒冒失失横穿马路索要素未谋面的我嘴里的烟抽,正如后来他对着林姿直流口水,大夸特夸她比我漂亮一样没脑子!

  亏得林姿反应快,及时将他拉走,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想咆哮,不顾形象让陈嘉南见识一下本校学姐的威力,连同他两年前欠我的一并讨伐。

  他们走后,我和江生的气氛一下尴尬了起来。

  回想着当初他心心念念等我去与他一起庆祝,我却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他,还把他拉黑,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我甚至都没有上前质问他,让他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想到他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四处询问我状况的焦急,我真的有点无地自容。

  要知道上次他亲眼看见我坠崖,不知道我的安危,可是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路直接杀到老方家里来寻我的。

  那段时间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对了,他甚至还去日本找了我,最后没等到我,托草间教授把面具交给我的时候,他应该很绝望吧,不知道他有没有恨我,下定决心再也不理我了。

  我还没有想清楚要怎么开口解释,就已经下意识道歉。

  即便是这种情况下,我也想表现的高傲一些,我竟然第一时间告诉他,我来纽约并不是想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毕竟两年没见,一年多没有联系,他经历了什么,身边有谁,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都还一无所知。

  我竟然看到他有些失望,说原来那两张入场券不是我叫人送的。

  我确实没有干过这种事,更不知道入场券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我竟然有点伤心,在我如此误会他之后,我开始心疼他,我真见不得他失望落寞的样子。

  没错,这一年多我虽然嘴上说着放下了,但我对他的爱意早已融入骨髓血液,在我的潜意识里游走,他稍稍向我抛出一点信号,我便神魂颠倒,不能自拔了。

  我只得替林姿解释,说她一直想找机会替我抱不平,这次来了纽约一时忍不住,才做了这种事情,我的目的是想让他不要怪罪林姿,都是我深爱的人,不想让他们之间生了嫌隙。

  结果江生却完全忽略了重点,竟然问我是不是一直心里有他?

  我真是小瞧了他,从前随便逗逗他,他便脸红,如今说这种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给他两年时间长进,竟是全长进在心态上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他其他方面也还是挺优秀的,不是才刚抢走我一个称号吗?

  谁知他还得寸进尺,竟然步步相逼,一不小心把我逼到桌角,顶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做这种事,再这样下去,恐怕我都要把持不住,心里不禁在想,得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才能练成这样?

  我这个爱瞎想的坏毛病,明明没有这种事,差点又在心里给江生判了死刑。

  于是我赶紧找空子钻出来,借机转移话题。

  说起他国际艺术大赛获奖感言的视频,毕竟我们的故事是从那会儿开始断开的,下意识就从那里接起来。

  江生脸色稍有不对,毕竟那段回忆对他来讲并不怎么美好,但他还是忍住了,依旧借着话题夸我,说我比两年前更美了。

  我不大喜欢他这种表达方式,开始转移话题,问他是不是下个月又要在联合国会议上发言,我特意没跟他说去年我看见过他一次,不想他太骄傲。

  他却开始谦虚起来,说那不算什么,反倒开始细数我的经历,这几年我在曜变上的成就他好像都有关注,甚至连我曜变烧成的技术他都略知一二,想来没少研究我的论文。

  说来奇怪,我们两年没见,却好像一直在一起一样,彼此都没少了解对方的事,聊天时的气氛竟还像从前一样自然,他仍旧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我们从彼此的经历聊到曜变,又从曜变聊到陆正平,最后到了下一场展览即将开始,再不做点什么就没有时间的地步。

  于是我提醒他时间快到了,他竟以为我是在下逐客令。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非常在意我的感受,我稍有些不一样,他便如惊弓之鸟,以为我是在刻意拉开距离。

  都怪我从前不敢接受他的心意,总让他觉得有距离感。

  我只得提醒他手里的花还没送出去。

  他立即兴高采烈,转身上前,结果就真的是要送花给我。

  真是个傻子。

  我再也忍无可忍,从我知道一切都是误会那一刻,我就很想吻他,不,从我登上去伦敦的飞机之后,就一直想吻他,这个吻我等了一年多了,再也等不下去。

  于是我不管不顾,伸手拉住他脖颈,吻他。

  参观者陆续进场,大家都在起哄鼓掌吹口哨,可我不在乎,两年太久了,我已等得太久了,我要跟他在一起!

  2027年2月6日,星期六,天气:小雪

  江生跟着我从纽约回南平,第一件事就是去领证。

  他说好像在做梦,生怕梦醒了我跑了,不如趁热打铁,用法律的小红本绑住我。

  我何尝不是一样想法,直到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我俩都还像做梦一样,一直看着对方傻笑。

  我们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通知亲友,知道我们结婚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奉先和梦华,就是陆正平和龚教授夫妻。

  自然还有林姿姐弟。

  江生的朋友也有一些,但他不愿意介绍给我认识,尤其嘉南,自从那日得知是他破坏了我们的感情之后,他有一个多月没接对方的电话了。

  这段日子江生一直跟着我住在我山里的房子,过着隐居的生活,我有问过他这样后不后悔,他那样一个璀璨的明星,要是努努力,成就必定会在我之上。

  他笑,说他跟在我身边一样可以搞艺术,何况他现在只想待在我身边。

  我也很喜欢他在我身边,他真的是个很体贴的丈夫。

  清早我在他怀里醒来,他会亲吻我的额头,我们会手牵着手,一起聊一聊今天的计划,直到清醒后再起床。

  然后我去洗漱,他去做早餐,不是我有意压榨他,是他做的更好吃,偶尔我也会为他做,不过他做的更多。

  吃过早餐,他会在身后抱住我,我们一起站在二楼的阁楼上看看窗外的风景,在我们的家对面,是一汪清池,偶尔我们会一起钓鱼,江生烤的鱼特别好吃。

  我们当然会一起做瓷器,他做现代瓷器艺术品,我则专门做建盏,我的工作室为他改了名字,叫做dL,darling的简称。

  他的作品落款为d,我的则依旧为L。

  对了,你问林姿去哪里了?

  林姿一直在啊,她把家安在了我们隔壁,姐弟俩住在一起,他俩是我们工作室的大股东,负责财务和销售。

  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我希望这场宴席能够长长久久,因为我真的好爱好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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