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永远 Blowing In the Wind(2)

小说:戒·永远 作者:云五 更新时间:2024-08-18 06:08:27 源网站:顶点小说
  成冰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拒绝了时经纬的邀请,没料到这位外形不羁的马尾艺术青年,骨子里却是个颇坚持的人。自打知道席思永和成冰认识后,便三番五次地带着席思永来请成冰出山,大有三顾茅庐之势。时经纬言辞恳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像她成冰不肯去乐队做主唱,k大的摇滚乃至全中国的摇滚就要走向覆灭。成冰颇诧异地问席思永:“不是听说你们搞地下乐队的,为人都比较低调吗?”

  席思永拢眉略略思量后笑答:“阿时毕业后的工作是娱记。”他报出个名字,是上海一家有名的新闻周报,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又难怪这么能说会道。对于时经纬的这支乐队,成冰并非一无所知,刚进校军训完便有迎新晚会,压轴的便是这个乐队。那次唱的是蝎子乐队的life’s like a river,主唱铿锵有力,鼓点和吉他亦很出彩可惜那时她满心都在苦恼父母离婚的事,实在没有半分注意力放到引起台下尖叫连连的席思永身上。此次女生节的会演上,压轴的又是他们,唱的依然是蝎子乐队的经典曲目,歌名很是应景:holiday。

  “我不会弹电吉他。”

  “我们有五个人,阿时是主音吉他,他和节奏吉他手都是今年毕业。原来我们的打算是挖掘一个技术好的主音,rock版有几个人底子不错,也许还能培养出一个节奏。既然你民谣吉他弹得不错,有好几年的功底,那么学电吉他转节奏应该也不是太困难。”

  道理是没错,可是……难道席思永甘愿让出主唱的位置?无论如何,主唱在乐队里的核心作用不可忽视,尤其席思永已在乐队里磨合甚久,她轻易地跳进去,风险太大,时经纬看起来是个顶精明的人,没道理不明白这一点。

  席思永显然明白她的疑问,犹豫着不知要不要把时经纬的想法据实相告。其实他心底是不太认同时经纬“过河拆桥”的做法,那时他讲:“你做主唱,我承认你唱得好,可是吸引来的都是些花痴!不是我搞性别歧视,而是对摇滚有兴趣的,确实男生比女生多。从这个角度而言,成冰比你更能吸引眼球,更能吸引男人的眼球,当然也包括喜欢摇滚的男人。记得picture版今年访问量最高那天是因为什么吧?那个在教学楼偷拍她的哥们,怎么形容的来着——烟视媚行,妖娆风骨,以成冰的知名度,绝对一炮打响!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乐队上来了,你再把她踢回去单做节奏,这事情不就结了?”

  “我们又不是卖豆腐,为什么要招个豆腐西施?”他承认时经纬说得也许有道理,然而这样和街边靠美少女推销招徕顾客的饮料店家有什么区别?“我不是计较谁做主唱的问题,但是这种揽客方式你不觉得太低级吗?如果一味要吸引眼球,钢管舞脱衣秀是不是更吸引眼球?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做乐队,你不觉得这和我们的初衷背离太远?”

  时经纬对席思永的考虑嗤之以鼻:“收起你满脑子的理想主义吧!实话告诉你,我去年年初为什么招你做贝司手?因为你slap的感觉格外好,因为你嗓子还不错能兼做主唱节省资源?”即便如今和席思永已是过命的交情,时经纬说起话来亦是犀利刻薄一针见血,“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你以为黎锐真是因为挂了十八科毕不了业,要发愤图强所以才退出乐队,把主唱的位置让给你?扯淡!我不怕老实跟你说,你来之前我们每个月小演出的观众人数两个巴掌就能数完,前年十二月那场干脆就没人来,我们几个人觉得没意思,连歌都没唱直接拼桌打麻将打了个通宵!”

  席思永心底一时打翻五味杂瓶,说不出的感觉。时经纬挑眉斜睨着他:“你觉得你是在出卖色相吗?实际上你来之后,乐队受关注程度确实直线上升,现在学校提供场地时也没以前那么磨磨蹭蹭,这就是你的重要性。但光靠这些是不够的,你的加入解决了我们的生存问题,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发展问题。我们要场地、要经费、要扩大知名度!用什么手段不重要,关键看能起到什么效果!”

  不得不承认时经纬言之有理,长吁一声后席思永决定对成冰据实相告,不是计较谁做主唱的私心,不为分辨手段和目的的轻重,只是忆起那天夕阳下她在山顶受伤的眼神。也许时经纬的话是很有道理的,可他不愿成为被她谴责的“你们”之一,他不堪承受那样的眼神。

  他细斟慢酌,尽量使时经纬的目的性显得没那么□。谁知成冰听他坦白缘由反而笑了:“他还真现实。”她想想又笑道:“那你呢,你希望我加入做摇滚西施吗?”

  “我……还没想过,”席思永一怔,稍稍考量后认真答道,“老实说我觉得你还不适合做这个主唱,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我们当然无任欢迎;如果只是抱着凑热闹图新鲜的心态,我劝你还是尽早打住。”

  “怕我抢了你的主唱?”

  “你不一定抢得走,每年开学的时候我们会队内投票决定主唱人选。”

  成冰跃跃欲试,大学的课业并不紧,她迫切地需要一些事情来填满她的空余时间,让她没有功夫去思考那些令人纠结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时经纬听说后大喜,马上在rock版发帖说要“报告”,“报告”在bbs上是请客吃饭的意思,同理蹭饭便叫旁听。时经纬发帖后,要求旁听者甚众,原来rock版是出名的冷版,许多常来看乐队演出的,平时也是潜水为主,这次纷纷冒头。时经纬在湘里人家开了三桌席,攥着啤酒瓶极豪气地跟成冰说:“进了rock版就都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只要你开口,我们绝对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姐妹也一样!”

  喝完见面酒后时经纬便给成冰引荐乐队成员,键盘手、鼓手、马上就要毕业的节奏吉他手等。至于时经纬本人,则是个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高度结合的人——无论多么猥琐的手段,也能被他用极崇高的理想和光明的前途表述出来。另一个重要人物是做幕后的黎锐,一个长得颇有喜感的肥仔——也就是席思永的前任,看起来比其他几人略年长一些,一副老大哥的风范。

  美女就像胡椒粉,哪里人气不旺就撒一点。成冰用席思永的id一登录,rock版在线人数便史无前例地突破了个位数,赵旭趴在上铺哼哼唧唧:“稀客啊,什么风又把成大小姐吹来了?”

  “晚上请你教工食堂吃饭,三楼,点菜!”赵旭立刻眉开眼笑,成冰视线扫过时,看到席思永书桌左侧的一摞书,正是她留下的那套《安徒生童话》。她望着那套书微微发怔,未及细想便脱口问席思永:“你为什么会注册eternity这个id?”

  席思永一愣,旋即笑道:“背六级单词的时候无聊,顺手注册了,怎么了?”

  “没什么。”

  eternity,《冰雪皇后》里小女孩格尔达走遍万里寻找小男孩加伊,在冰雪宫殿正好与他拼成eternity这个词,完成冰雪皇后的考验,重新生活在一起。她垂下头叹口气,突然觉着无趣,那天席思永说《安徒生童话》不只是儿童读物,她还以为他是认真看过这个故事,没想到是六级单词。她想想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这是中译本呢,席思永就算认认真真看过,也只知道翻译过来的“永远”二字。

  成冰开始每周末去音乐楼和乐队一起练歌,未几便到骊歌声起,凤凰花开的时节。因学生公寓新落成,学校竟难得地免除了年年搬家的苦役。新生有英语夏令营,全体外教进行强化训练,暑假被压缩成一个月。顿时满校的怨声载道,杜锦芸更是哭天抢地,抓着成冰两眼泪汪汪道:“没经历过啥叫火炉吧,今年你就明白了,四十度的天,就这么个小破风扇,跟洗桑拿似的!”

  只有成冰心中暗自庆幸,父母已经协议分居,只差财产分割完毕,就要去办理离婚手续。这个时候回去,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家中的局面,学校要办英语强化训练营,正给了她最好的理由。母亲每周都会有电话,她并不问离婚的事,于是母亲也不说,只是问她是否习惯k市的夏天。

  成冰慢慢察觉自己和母亲之间也有了隔膜,原来她和母亲是无话不谈的,连学校里有男生给她递情书,她都能笑嘻嘻地拿去给母亲炫耀。初中时她见过隔壁班的女生,因为书包里的言情小说被老师发现,被妈妈在学校里拎着耳朵训斥,那时她真觉得自己有着世界上最开通、最善解人意的母亲。

  她还记得自己蹭蹭地长个子时,母亲带她上街,买同款的时装,穿回来给父亲看:“卫国,看我们像不像姐妹花?”父亲笑着蹲下来给她变魔术,绕得她眼花缭乱,突然中指一弹变出双金镶玉貔貅手镯,送给她和母亲。她乐滋滋地天天戴在腕上,却在班级春游登山的时候,在山顶脱落滑下去,上山的一侧没有开好的山路,全凭攀着沿路的冷杉和耐寒草往上爬,到顶便只能从另一侧沿石阶下行,她眼睁睁地看着手镯没入漠漠烟尘,转瞬不见踪迹。

  回家后父亲安慰她:“没事,等冰冰出嫁,爸爸再给你买一个!”

  可惜再也买不到一模一样的了。

  寝室电话丁零零地响起来,在炎热的午后,尖锐急促。成冰没想到父亲会在这个时候来k市,说是要去西部谈一笔订单,从这里经过,顺道来看看她。电话里约在时代广场新开的哈根达斯店,以前一家三口出去玩时也常去吃冰淇淋,现在她突然没来由地痛恨所有勾起她甜蜜家庭回忆的地方。

  香蕉球在舌上丝丝化开,父亲只是面含笑意地看着成冰吃,问她英语夏令营是否习惯:“k市的天气一年比一年热了,我前年来的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走几步路人就不行了。外教的课上得怎么样?你妈妈天天想你呢,要不……我去跟你们老师请个假,反正回去了我们也可以请外国语学院的老师来教你,不会落下的,好不好?”

  父亲抽出张纸巾递给成冰,要她擦擦嘴角的冰淇淋残迹,周遭投过来几道奇异的目光。父亲身材保养得不错,看起来并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兼之风度翩翩,和她一起出门,总有人会误以为是成功人士带着小蜜。她原来还常暗自得意,今天却格外不爽,狠狠地回瞪周围的人,好像他们各个都是破坏她家庭的元凶。

  “冰冰,你还记不记得,今年我们该去香港了……”

  记得,当然记得,成冰记得父母早些年是过得很艰苦的,那时国家刚开始在小范围内推行五天工作制,南生电子为了吸引技术人才,很早就把这一条列入员工福利。然而作为老板的父母却经常年头忙到年尾。学校里别的同学常在暑假和父母出去旅行,成冰却只能被反锁在家里做作业,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父亲便安慰她:“冰冰乖,等爸爸妈妈挣足了钱,就提前退休,每年都陪冰冰出去玩,好不好?”

  为了保证信誉,还专门列了一个单子,从国内风景名胜一直排到巴黎、维也纳、威尼斯,今年恰恰是香港。

  “你看,我和你妈妈今年又忙到现在,不过答应冰冰的事情,我和你妈妈从来都不会忘记,对吧?”

  “忙离婚吧,现在忙完了吗?”

  成冰面色平静地冒出这么一句,父亲脸色陡变,不自然地抽动,狐疑的目光在她面上转了几转,随即又缓下来笑道:“爸爸和妈妈最近是出了点问题,但是没你想的这么严重……你看电视上不都说什么中年危机吗,不是什么大事,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就好了呢……你妈妈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成冰攥着勺子,控制住想要大哭大闹质问父亲的冲动,“妈妈什么都没说,没说你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没说那个女人还怀过你的孩子。”

  “你妈妈是这么跟你说的?”父亲登时就动了气,着恼地低语,“南生怎么能这样!”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爸,你怎么变成这样?”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父亲又气又急,“冰冰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爸爸你告诉我是什么样?”

  父亲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挣扎些什么,半晌才问:“这些都是你妈妈跟你说的吗?”

  “不是。”成冰终于绝望下来,父亲无从辩驳,看来事情是铁板钉钉了。她怔忡良久才低声道:“妈妈从来没在我面前说爸爸半个不字,到现在她还希望你在我心中是个好爸爸。我一直很尊敬你,以你和妈妈为我未来人生道路的楷模,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家会变成这样?”

  父亲忽然脸色灰败下来,喃喃苦笑:“我还以为她会希望你也恨我。”许久后他才收拾起情绪,微扯笑容向成冰说:“冰冰,爸爸妈妈的事情……你年纪还小,很多你还不明白。你要相信,爸爸始终都是最爱这个家的,你妈妈,还有你。”

  成冰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她真的厌倦了这样的戏码,厌倦了看父母表演鹣鲽情深。台上戏子痛苦,台下看戏的人也未必好过。其实这些细节都是季慎言被迫透露给她的,到底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做不成情侣,感情总还是在的,那时他说:“成冰,你父母的事,我告诉你是错,不告诉你也是错。你告诉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父亲在送成冰回学校的路上欲言又止,临告别时从钱包里抽出张银行卡递给她,说是做零花钱。成冰摇摇头:“妈妈给的钱够用。”

  “你这孩子,跟你妈妈一个倔性子,”父亲微恼地叹道,“将来迟早要因为这种性格吃亏的。”

  成冰不以为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总是要吃点亏才肯长大的。”

  季慎言听说成冰的父亲来找过她后,担心地叮嘱道:“成冰,有时候你得学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摩你原来的亲人。”

  成冰明白季慎言说的意思,其实房车物业都不是关键,父母纠缠的焦点在于公司股权。季慎言曾经跟她开玩笑说:“等过个三五年,你们家公司上市了,那可是能诞生几个省级市级首富的。”

  有句古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父母近二十年的夫妻,难道最后竟要以对簿公堂来收场?对着她都说,是爸妈性格不合,你不要多想;背着头就为房子车子反目成仇,真是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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