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永远 Still Loving You(2)

小说:戒·永远 作者:云五 更新时间:2024-08-18 06:08:27 源网站:顶点小说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成冰也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也许对席思永来说,压根就不存在“那个人”,或者说,他不需要有那个人。

  然而即便如此,她仍那样清晰的记得他俊秀的轮廓,凌厉的眉形——哦,也许还有那宽阔的肩膀,常常给人以错觉,让那么多人以为,以为他是可以依托终身的。

  可惜她们都错了,包括成冰在内。

  晚上看业绩数据分析到两点,头些微痛起来,掀开丝毯窝进去,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轰炸机在吵似的。没多久手机响了,成冰翻起身来去接,陌生的号码,接起来一听,居然是席思永的声音:“成冰,成冰……”

  她呼吸顿时停住,却故作漫不经心:“有什么事吗?”

  席思永似乎在迟疑什么,说了两个我字,也没继续下去,她冷冷地嗤了一声:“再不说我挂了!”

  “别——”席思永正准备说,忽然电话就断了,她一肚子火,还没来得及发脾气,手机又响了。她欢喜地准备按接听,谁知手机忽然滑落,跌到地板上,噼里啪啦地摔开,她翻下床去抓那些手机零件,电板键盘屏幕电路板都摔成片片了。她趴在地上把所有的零件都扒拉过来,想拼好手机,不料拼来拼去总是少一块……

  成冰急得快哭出来,恨不得挖地三尺把缺的那个零件翻出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心里又急又怕,急的是怎么也拼不齐手机,怕的是席思永以为她不接电话故意关机就不再打过来,跺着地板尖叫:“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醒来时母亲抱着她,试她额上的温度:“冰冰你怎么了?”

  她瞪着母亲不知是梦是醒:“妈,我手机坏了,怎么拼也拼不起来。”

  母亲从桌上拿过手机一看:“这不好好的,哪里坏了?尽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怎么有未接电话?242……这是哪里的,国际长途?”

  成冰欣喜若狂地抢过来往回拨,信号嘈杂,线路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拨了几次也没接通,心急如焚。母亲抽过手机放到一边:“听说现在有很多骚扰电话是通过网络电话打出来的,号码很奇怪也拨不回去,有事别人会再打过来的。”

  母亲又翻出温度计来给她量体温:“37度半,低烧。”看桌上笔记本还半开着,又埋怨:“给别人打工,这么积极干吗?还把自己弄病了,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

  成冰怏怏地盯着桌上微闪夜光的手机,原来只是一场梦。

  季慎言说得没错,她该醒醒了。母亲鬓角已生银丝,还为她操心不已,这是她的不孝。

  可心底念念不忘的,仍是某一年的寒夜,有人在千里之遥,通过一根电话线,陪她度过那个难熬的漫漫长夜。

  早上请假休息,老板也电话过来慰问,成冰暗示自己不会做长,老板并不意外,照例挽留和表彰,她答应休完假回去做全面交接。颜宣听说她病了,上门来探望,满是惋惜:“我才联系好渔船,准备出海捞贝壳,你居然病了。”

  现在不少人热衷集贝,小小一片,少则数千,多的上十万也不出奇。成冰也略有耳闻,只是奇怪他这么闲:“你都快两个月没回去了吧?”

  颜宣不以为然道:“反正也没人担心。”

  “你爸妈呢?”

  “饶了我吧,一回去准逼婚,我再不从,他们就差给我下药了!”

  成冰笑,到了这个年纪,父母都比孩子急,没结婚的盼结婚,结了婚盼孩子。颜宣忽然凑过来问:“说起来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不如凑合凑合了了他们的一桩心愿?”

  这话听起来真耳熟,没几天前季慎言就说过,几乎是如出一辙,成冰目光扫过桌上的手机,轻笑:“我要是答应了,你会不会被吓跑?”

  颜宣没有被吓跑,反而说:“我觉得咱们俩挺配的。”

  这话一点不假,从家世到长相,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更难得的是还都离过婚,谁也不嫌谁。可母亲不同意:“冰冰,如果你要结婚,何不找一个真心爱你的,慎言也比颜宣强啊,你知不知道颜宣——”

  “我知道,”成冰截断母亲的话,她知道母亲要说什么。颜宣上一桩婚事是在北京西什库教堂办的,有好事者在网上po过照片,场面豪华如办限量版车展——这是母亲稍加探听就可知道的,还有母亲所不知道的,有一晚颜宣喝多了几杯,她去取车,不过三分钟工夫,回来居然看到颜宣和路边的哑巴乞丐扭打起来,看颜宣的那个狠劲,恨不得把人往死里打。她把颜宣扯回来塞进车里送回酒店,临走前听见颜宣抱着枕头,笑得惨兮兮的:“我他妈还不如一个哑巴!”

  同是天涯沦落人,至少颜宣不会委屈她,她走出去也不至让颜宣丢面子,大家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颜宣倒是很有诚意地上门来,和母亲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之后母亲态度居然有所软化。等成冰辞职手续办完,颜宣便准备带她回北京拜会双亲,谁知还没来得及通知颜家,却接到一条短信。

  是久无联系的黎锐发来的:定于本月末赴北卡,本号码即将停机,请各位回复最新网上联系方式,以备日后通知。

  很突然的消息,成冰急急电话回去:“你去北卡干吗?”

  “当然是读书了,难道我去打篮球?”

  成冰怔然,问:“那燕姐呢?”

  黎锐顾左右而言他,听说她刚辞职便说:“阿时准备周末回来,你也很久没回学校了吧,有没有空回来一趟,正好……也看看你燕姐。”

  成冰马上向颜宣致歉,说有多年的老友要出国,颜宣正好公司有事要先回去,嘱咐她一路小心。又打电话给时经纬,让他帮自己多订张机票,飞机上她问时经纬:“黎锐和燕姐出什么问题了吗,怎么黎锐一个人去北卡?”

  时经纬死死地瞪着她:“你不知道……他老婆死了吗?”

  “死——死了?”这话犹如平地惊雷,成冰心一沉,不敢相信,“怎么可能,黎锐还说要我去看看燕姐!”

  时经纬言之凿凿:“年初的事。”

  “怎么没人跟我说过?”

  时经纬瞥她一眼微哂道:“成总现在发达了,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成冰气结,时经纬摊摊手又道:“可能都以为通知到你了吧,这种事情……”

  “怎么死的?”

  “叫什么什么心肌病,名字我也记不清楚,听说她这个病有十几年了吧,挨到现在算不错的了。”

  成冰仍不敢相信,印象里燕姐对黎锐那真是好到没话说,一毕业就留在k市工作,因为黎锐一直没毕业,便在校门口租房同居。偏偏黎锐总得过且过,有时间在电脑城开小铺面,却没时间去补考毕业。提起这件事成冰便来气:“哪有这样做男人的,先吃了几年软饭,这几年挣钱吧……他抽点时间去考试混个毕业证会死啊?混到现在……我看燕姐要不是天天加班,都不会这么早死!”

  若是初识一个这样的人,成冰绝对连话都懒得和人说,然而黎锐素来对她也是照拂有加,做朋友又真是没话说的。她哼哼两声没再说下去,半晌又问:“他都没毕业,怎么混到北卡去的?”

  时经纬笑笑:“成总,这种事情还要我来教你?你要是没毕业,别说北卡了,常春藤八大你想进哪一个林总都能让你进去。”

  成冰越发狐疑:“黎锐家里什么来头?”

  “他爸妈是八十年代最早出国的那一批吧,具体做什么不清楚。”

  黎锐来接机,说在湘里人家订了两桌席,临走前请老朋友们吃顿饭,乐队的旧友们好些都离开k市工作了,听说时经纬和成冰都回来,也趁周末赶了回来。乐队现在的成员也都来拜会前辈们,还有不少摇滚版上的新人,谈笑间仿佛回到当年,热闹如西方七国首脑峰会。成冰从时经纬那里摸了根烟借了火,笑说:“我记得你毕业那年,咱们也是在这儿吃的吧?”

  一言引得大家欷歔不已,黎锐才说上句“铁打的硬盘”,时经纬便接“流水的毛片”。成冰吹两个烟圈,笑得媚眼如丝,有面熟的小师妹来给成冰敬酒:“太后你还记得我吗,你毕业的时候我去送过你。”

  成冰回想半晌问:“我记得你家有个……”

  “我们家有个小正太吗,”小师妹揪过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过来,“我们准备今年8月8号去领证,凑个好日子。太后,席师兄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整张桌子顿时静下来,知情人都低头咳嗽,成冰尚不及作答,黎锐已抢先笑道:“席总去支援第三世界的国家了。”

  眉清目秀的小正太似乎看出什么,赶紧拽着那小师妹回去,成冰歪端着酒杯横波一笑:“他跑到那么远去了,那我不是连喜帖都没法递给他?”

  这个炸弹的威力更大,然而语言文字的魅力就在于,不论什么情况,总有无数可用来赞美的词句。比如以前他们祝成冰和席思永情比金坚、鹣鲽情深,现在则夸她和席思永琴心剑胆、潇洒去来。

  回忆是一件顶伤身的事。

  成冰记得他们在这里腐败过无数次,重阳端午甚至清明节都曾被他们作为名目拿来聚会的理由。那时候他们不知道象牙塔外的艰难,无须顾忌家庭和责任,有的不过青春二字,肆意挥洒,许多年后回首,看到的永是再难触摸的璀璨。

  物是人非。成冰心底涌起无数字眼,譬如木犹如此人何以堪,譬如人面不知何处去麻花依旧下油锅,凡此种种,尽是逝去不可追的流水往昔。

  下午黎锐带成冰和时经纬等人去扫墓,燕姐的骨灰存在k市城东名叫憩园的公墓,只是小小的一个格子,上面标着编号、姓名和存放人,还有一张黑白相片。成冰抚着那张相片仍不敢相信,这事情是真的发生过:“燕姐到底是什么病?”

  “扩张型心肌病。她读初中那年检查出来的,撑了快二十年了。”

  成冰心下怅然,燕姐为人泼辣,教训黎锐不务正业、教训她抽烟喝酒五毒俱全、教训席思永寡情薄幸丧德败行——怎么也看不出来那样能干的外表下是这么脆弱的生命。黎锐神态镇定,极轻淡的口气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多替我来看看。”

  回程时黎锐还有手续要去市人才市场,于是几人分道扬镳。成冰拿手机一查扩张型心肌病,原来是要忌劳累忌刺激的,病程可长可短,有一年内即猝死的,也有坚持二十多年的。成冰看了资料略有不悦道:“忌劳累,哈,我记得黎锐在电脑城租铺面之前,好几年都没工作,都是燕姐养着的吧?”

  时经纬微咳一声,成冰知道他的意思,以时经纬的人生态度最看不上的就是黎锐这样混吃等死的族群。然而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既然燕姐愿意,他人何必置喙?成冰却仍不免会想,如果燕姐工作没那么劳累,如果黎锐争点气,也许她还能多撑两年?

  成冰忍不住忿忿几句,随行的一个小平头忽发火道:“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呀!不知道的事就别乱说,你们出息,你们出息就能看不起别人啦?”

  时经纬连忙剖白:“哪儿有这么严重,我们不就是……你说认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他女朋友有这个病啊,早知道的话,我们当时也好多督促黎锐不是?”

  那小平头是以前在黎锐的铺面里打工的,撅撅嘴看起来极委屈:“年初老黎到我那里住了两个月,天天都要靠药物来进行心理治疗。你们没看到的人真的不能想象他当时是一种什么状态——就像吉他上面的一根弦,不停地拉,不停地拉,你不知道它哪天会断,但是你又知道它一定会断——直到某天,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啪的一声……”

  黎锐父母在他幼时出国,他从小被扔在爷爷奶奶家里长大,那时黎锐和燕姐便是同学,常常眉来眼去。黎锐的父母回国时看出苗头来,生怕这个病秧子耽误儿子前程,即刻帮黎锐转了重点高中住读,此后年年催他出国——天高皇帝远,瞒过父母那一关并不太难,何况黎锐早以地下党人的精神和燕姐考到同一所大学来。

  难的是燕姐经年治疗仍无回春之望,早无生存下去的斗志。

  于是以全校top3成绩进入k大的黎锐,自此之后成绩一落千丈,成为常被人背后侧目以示的吃软饭的男人。

  成冰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不小心听到黎锐和燕姐调情时的肉麻腔:“你不放心我才好,我要是什么都让你放心了……”

  当时成冰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现在……现在才知道这句话背后隐含着什么。

  时过境迁,小平头描述起此事,仍无法掩饰那种悲剧发生在你面前,而你无能为力的沉痛感:“老黎把电脑城的铺面结业了,拿那笔钱去憩园给燕姐买了个格子。那天晚上他跟我说,其实他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天……”

  记得那天晚上,黎锐双手做枕,望着月下乌黑的檐角,极平静地说:“我就是没有法子相信,我还活着,而她已经不在了。”

  很久之后他又说:“你明天陪我去医院吧,我知道自己得治,我一定要走出来,要忘掉她,要好好生活,因为她希望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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