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吵闹的人群里,还有一人并未融入其中,而是紧紧盯着太子队伍打来的猎物,双眉紧皱,面色若有所思。

  她抬眼,看见她身旁有一名四十岁左右,身材高瘦、气质儒雅的的官员。

  如果她没记错,这人刚刚是在太子的队伍里。

  顾翎羽思考片刻,微笑着轻声问道,“这位大人,小女子有些问题,不知大人是否愿意为小女解惑。”

  林湖一扭头,却见是皇上身旁的大红人,铁卫关顾元帅的爱女,急忙热情回答,“顾姑娘客气了,您有什么问题,直说就是,本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翎羽伸手一指猎物,“请问,你们是一边上山一边打猎吗?您别误会,小女子并不怀疑狩猎节的结果,而是惊讶,贵队队员不多,竟能猎杀这么多猎物,射艺过人啊!”

  林湖热心解答道,“是啊,我们队伍会射艺之人不多,但却有位安国公夫人!安国公夫人射艺惊人,几乎百发百中,这里的猎物,有六七成是安国公夫人一人猎得!”

  想到刚刚那激烈的场面,林湖也是越发激动,甚至都在想,等回去后,他也找个弓箭试试!

  顾翎羽大吃一惊,“什么?安国公夫人?是苏学士之女,苏明妆?”

  “正是。”林湖笑着点头。

  “不……不是,她不是出身书香世家,为何会射艺?”

  “这……”林湖也不知如何说,因为中间发生了个小故事。

  顾翎羽敏锐捕捉到,强压激动,用好奇口吻,柔声问道,“定是发生许多趣事吧?大人若愿意,能否为小女子讲一讲?”

  林湖见小姑娘那般感兴趣,便把狩猎时发生之事讲了出来,其中包括原本他们也想去驱猎,因半路看到一只鹿,被安国公夫人射中,最后打断计划。

  又说到,安国公夫人发现他们区域的猎物特别多,随后猜想会不会是其他区域猎物被赶来。

  再到,所有人下山,与太子队伍集合,随后众人慢慢上山,一边上山一边打猎,按部就班、不骄不躁,也都是安国公夫人的提议。

  顾翎羽越听,心越凉,甚至连震撼都没了。

  她原以为苏明妆是草包、是绣花枕头,因为栽赃安国公而得偿所愿,谁知……苏明妆不仅学武,连射艺都这么好?

  林湖见顾姑娘脸色不好,急忙问道,“顾姑娘,您怎么了?”

  顾翎羽急忙低头,“多谢大人的关心,我……我是累了,您先忙。”

  说着,逃也似地冲出了人群,彷徨地停在人群角落。

  一直默默跟随小姐的郑云樱,担忧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顾翎羽并未回答。

  郑云樱几乎寸步不离跟随小姐,又如何不知中间了什么,她心酸道,“小姐,过几天我们就回铁卫关吧。”

  顾翎羽一怔,想也不想道,“我不回去!”

  “?”郑云樱不解,“不回?那……我们在京城做什么?”

  “……”

  强大的不甘,几乎要将顾翎羽淹没。

  她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到此为止,但偏偏又不想离开、不想放弃,更不想认输!

  她原以为裴将军是顾全大局、忠于皇上,所以才忍气吞声地说喜欢苏明妆,谁能想到……那她成了什么?丑角吗?丢人现眼吗?

  如果现在她逃走,一切就结束了吗?这段记忆会不会嘲讽她一辈子?

  却在这时,身旁来了一名宫女,轻声道,“请问,是顾翎羽、顾将军吗?”

  顾翎羽急忙整理表情,若无其事地答道,“正是,姑娘是?”

  宫女恭敬道,“主子有句话让奴婢代给顾将军,不知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翎羽看了一眼周围,“好。”

  说着,带着宫女来到一旁,并未走远。

  “这里左右无人,姑娘您说吧。”

  却见宫女眼神闪过一些狡诈,压低了声音,“那奴婢便开门见山了,顾将军不喜苏明妆吧?如果一会有让苏明妆身败名裂的机会,不知顾将军是否会珍惜?”

  顾翎羽吃了一惊,警惕起来,“你说什么?你是谁?”

  宫女有恃无恐,“奴婢是友非敌,至于奴婢的身份,就请别问了,即便是问,奴婢也不会答应。还有,顾将军也别想着喊人把奴婢抓起来,奴婢有的是办法立刻自尽,奴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将军怕是就再没对付苏明妆的机会,以后任由苏明妆取笑。”

  “你……”顾翎羽气愤地攥起拳头,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宫女感受到对方杀意,却没退缩,“顾将军息怒,奴婢不是来惹怒将军,奴婢、以及奴婢的主子,对将军都没敌意!这一点,奴婢敢用项上人头发誓!”

  顾翎羽见宫女的态度,疑惑放开拳头,“你主子是谁?”

  “抱歉,奴婢暂时不能说,但奴婢保证,您很快就能知道。”

  “……”

  “奴婢的话已带到,一会若将军想让她身败名裂,便请珍惜。若将军想放弃这宝贵机会,主子也不反对,奴婢先告辞了。”

  “你……算了,你走吧。”顾翎羽虽然好奇,却也知晓这伪装成宫女的女子,比较危险,若被发现,其必须自尽。

  她也不想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更何况,无论是“宫女”还是其主子,应该不是她的敌人。

  宫女匆匆离开,郑云樱上前,“小姐,那人是谁?”

  顾翎羽叹了口气,呐呐道,“你先别问,我思考一些问题。”

  ……

  一炷香的时间后,一部分猎物被分发了下去,另一部分猎物当场处理。

  几个时辰前,办骑射比赛的那块平地,已堆出了一个个篝火。

  只待众人围在篝火旁边吃肉、饮酒、畅聊,欢快那么一两个时辰后,狩猎节便会结束。

  随后众人可以乘车回京,也可以留在帐篷中过夜,第二日清早再回京城。

  不过一般没人会留在这乡间野外过夜,哪怕有重兵把守、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最大的篝火旁,裴今酌安静地坐在官员之中,却见一旁有人对他招手。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母亲。

  却见母亲面色焦急,难道发生了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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