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2018年2月24日
荆棘桂冠
“我发现，我每次对您产生希望，您就非常恰到好处的让我绝望……之所以不用失望这个词是因为这个词语已经不足以形容您的行为了。不要在这种时候才想起您神父的身份了，反正主也早就放弃您这号人物了。还有，别再念诵驱魔咒文了！这不是什么用都没有吗！”
毒舌的少年骑士最后还不忘对兰斯补上长长的一句，之后便不再和还在坚持不懈念诵什么的神父继续废话，而是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爱德华。然而还没等他将盾剑架好，爱德华脚下的蛇群便群涌而上将琼缠了起来。
幸运的是，籍由反转（reversal）这种圣遗物反面产生的异端力量对圣属性的抵抗很弱。教廷的普通骑士暂且不论，琼的圣遗物“银懈魔剑”可是由基督教圣物中沾染耶稣鲜血的十四枚圣钉混和施以祝福的奥钢铸造成的，天生就拥有对恶的抵抗性。琼猛地将盾剑的尖端砸向地面，便将缠绕在自己周围的蛇群清除干净。
但也正因为此，他给了爱德华一个突破自己防御的短暂时机。
黑色骨架的翅膀一个加速，爱德华已经绕过琼来到了佩丝特的身前。虽然佩丝特像战败的山猫般果敢抵抗，不过在她缠着绷带的肩头狠狠挨了一记毒蛇撕咬之后，黑发侍女也只能含着悲鸣乖乖就范。毫无悬念的被爱德华轻松的用丝线吊了起来，佩丝特白皙的脖子被蓝发青年紧紧掐住。随着爱德华双手渐渐使力，佩丝特的视野逐渐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哎呦，我摔倒了，不好，琼，教会的圣水掉了！”
“您到底在做什么啊！！！”
一旁的兰斯在念诵驱魔咒文的空隙间还趁机摔倒了——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在琼眼里兰斯那个不正经神父绝对是故意摔倒的，琼敢向主起誓。
随着兰斯的摔倒，他口袋中的一个小瓶子划过漂亮的抛物线直直的砸在爱德华头上，就连盛在里面的圣水也洒了爱德华一身。他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爱德华的注意吗？不不不，毫无意义的激怒那个爱德华，这和早死早升天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吧？
滋滋……
就在琼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被圣水染湿的爱德华的翅膀就像碰到硫酸一样逐渐销蚀，就像吸血鬼遇到了阳光，爱德华沾到圣水的那部分在迅速消解。
“对了！虽然对常人来说就是普通的水，但教会施以祝福的圣水是能够削弱邪恶（反转）的武器，而如果是沾染圣子之血的银懈魔剑的话，就可以克制住使用反转（reversal）的爱德华了！”
恍然大悟的琼迅速对爱德华发起冲锋，结果还没等近爱德华的身就被无数的蛇群挡在了半路。虽然已经近在咫尺，不过琼最终还是无法碰到蓝发青年一根毫毛。爱德华英俊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嘲笑，仿佛在说着“因为绝对碰不到所以没关系”一样。
“就是现在！”
从琼的菱形盾剑中，堆积成山的各种容器像炸弹一样四散开来。木桶、花瓶、玻璃杯、香水瓶……总量难以形容的各类容器甚至超过了爱德华的蛇群，很难想象那个盾剑能装下那么多东西。被打个措手不及的爱德华来不及闪躲，就已经被容器们包围了起来。
各种容器里面，全部装的是圣水。
“你这家伙，这些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忘记和你说了，我可是有洁癖的。”
琼自信的眼瞳中映射着爱德华癫狂的神情。少年骑士用盾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就将全部容器打破。
“随身携带圣洁之物是常识中的常识。”
啪！
“唔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随着容器的打破，大量圣水朝着爱德华的身体倾泻而下。爱德华不自觉地发出嚎叫，就像整个身体烧起来一样，爱德华修长的身躯在逐渐枯萎，就连一直耀武扬威的蛇群在接触圣水的一瞬间也化为一滩滩黑水。爱德华黑色的骨架翅膀几乎被销蚀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蓝发青年一边后退一边捂住自己的脸。就在琼为了彻底了结他而将盾剑刺向爱德华时，爱德华背后的空间又再次诞生出新的黑蛇缠住了琼的步伐。虽然少年骑士迅速将这些碍事的黑蛇打倒，但爱德华全身的伤口已经痊愈了。连伤口的痕迹都看不出来，蓝发青年重新站立在琼的面前。
恢复得好快……这个人，难道真的已经变成了上古的怪物了吗！
与此相反，恢复过来的爱德华眼神中完全没有少年骑士的影子，就像被路过的蚂蚁不小心咬了一口一样，蓝发青年空荡荡的目光看不到焦点。随着爱德华身体内发出“隆隆”的骨骼增长的声音，不祥的黑色骨架翅膀再一次从他的身体内延展开来。
而就在琼紧张戒备着随时可能攻击的爱德华时——一条悄无声息的黑丝出其不意地从琼的脚底袭来。
“糟糕！”
缠住琼的一只脚，爱德华将乱踢乱踹的少年骑士倒吊起来。即使已经将敌人控制住，爱德华依然没有将琼放在眼里，他平静的口吻就像对待捏在手中的蝼蚁一样：
“接下来呢？你该不会藏着其他圣水吧。”
“……真遗憾呢，刚才那一下就已经是全部了。”
“是吗——那你就去死吧。”
爱德华手中缠绕着的毒蛇猛地向吊在半空中的少年骑士窜了过去。
琼马上用盾剑锋利的边缘斩断吊着自己的丝线，然后用自己的另一条腿蹬地与爱德华拉开距离。
“不，目的已经达到了。”
“？”
“你还没发现吗？可爱的小鸟已经从你的蜘蛛网中逃脱了。”
佩丝特不见了。
爱德华如蛇一般的狭长眼睛迅速环视着周围，才发现用来绑佩丝特的漆黑丝线早已化为一滩黑水。佩丝特已经跑到了柯蒂斯的尸体旁边，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她在做什么……难道，她是在自己被圣水净化的那时候趁机逃脱的吗！
“碍眼的渣滓……”
终于将视线转移到琼的身上，稍微有点认真意思的爱德华重燃起对少年骑士的杀意。
“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能和‘黑之爱德华’交手是我的荣幸。”
虽然表面上还在逞强，不过琼的额头不禁渗下一滴冷汗。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琼握紧手中的盾剑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后退一步的冲动。虽然他对自己的圣遗物拥有相当的自信，但对已经反转（reversal）的敌人还不知道能抵抗到什么程度。单纯的防守战自己就算撑得时间再长也一定会被打败，现在的情况则是完全不能指望那个还在执着的念念有词的神父，那唯一只能祈祷那位小姐能够做些什么了！
“那位黑头发的小姐，接下来交给你了！”
“请帮我争取一下时间！”
“哼哼哼，你这废物别太自大了！教廷的骑士？圣水？又像短枪又像盾牌的破铜烂铁？那种雕虫小技用过一次第二次就不会对我起作用了！现在我就把你做成尸体的艺术品当做礼物拿给那个啰嗦的神父看，让你们在地狱里永世后悔与黑之爱德华作对！”
琼没有回答爱德华的挑衅。为了争取时间而固执的坚决执行防守的策略，少年骑士架起盾剑，专心致志的将精力全部灌注到防守上。
在废墟的另一侧，佩丝特正低头检查着柯蒂斯的尸体。
柯蒂斯身体各处都是致命伤，心脏完全被破坏……虽然多少还有些脉搏，不过已经不可能再救回来了。
好冰……
细心抚摸着黑发青年残破的尸体，佩丝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心跳停止、气息微弱……我居然对这样的他有所求。我要再一次将他从安稳的沉眠中唤醒，再一次将他拖回这个残酷的战场吗？仅仅因为自己需要他，仅仅因为他是那道自己不能失去的光芒。
“对不起……”
最后，佩丝特只能选择向柯蒂斯道歉。
也不知道没有声息的黑发青年能否听到，佩丝特将自己苍白的手叠到了柯蒂斯粗大的手心中，轻柔地对他诉说着。
“或许是我太任性了吧，但无论如何……”
（你的力量只能用来杀人，不能用来救人。）
（即使你将“书”植入他的体内，他依然等同于死亡。）
（只能剥夺，不能给予——这便是你的本性。）
摇了摇头，佩丝特毅然决然的驱赶一切杂念。
“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佩丝特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随着她轻轻地呢喃，自己鲜红的血液渐渐变成黑色的液体注入进了柯蒂斯的身体。
“迷途的羔羊揭开第三印时，亡者从冥府倾听我的呼声——天启四骑士（fourhorsemenoftheapocalypse）‘黑’启动。”
这是天启四骑士（fourhorsemenoftheapocalypse）中位阶第三的《马可福音》的召唤词。不过佩丝特手中并没有什么书本，她的咒文也完全看不出威力，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黑色液体流进了柯蒂斯的心脏部位，佩丝特苍白的脸庞完全失去了血色，摇晃的身躯仿佛也随时会倒下。
“绝对不要放弃，直到最后的最后也要作为一个人，仅仅作为‘普通人’活下去，即使活得很难看也不要紧，很不体面也不要紧……那么，再见了。”
随着最后一滴血液灌进柯蒂斯的体内，失去意识的佩丝特倒在了奥尔良领主馆的废墟中。
叮！
第二十招。这已经是琼的极限了。
身上的铠甲已经连残渣都不剩，除了手中的盾剑能够遮蔽的部分外，少年骑士身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伤口。如果不是琼的圣遗物有着净化的效果，光是黑蛇注入他体内的毒素都足以致这个少年骑士于死地。
第二十一招。就在爱德华彻底将琼打飞，无数的黑蛇将琼完全吞没的前一刻——
爱德华的背后，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
爱德华满怀惊恐地回过头。
他看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一个不可能站起来的人，站了起来。
被无数黑蛇噬咬，已经失去了心脏的黑发青年，竟然慢慢站了起来。
柯蒂斯的身上有着无数的伤痕。好像只要肌肉微微一用力，血就会从全身各处喷涌出来似的。那样的身体根本无法使出什么力气，整个身子摇摇晃晃，两只手像垂荡的柳条一样软弱下垂。
但是，柯蒂斯不会倒下。
绝对不会倒下。
“你……”
爱德华感觉喉咙跟沙漠一样干涸。
以常理来推论，柯蒂斯早就应该死亡了。他的心脏确确实实已经被自己的蛇吃掉了，就算尸体还有其他的生理反应，也不可能再度站起来。
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的力量没有丝毫削弱，他就算再站起来也是一样的结果。区区一具活尸体，只要将亡者再度送回地狱就好了。
即使对那个活着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差别的废人感到忌惮，也可以在与他保持距离的基础上慢慢蚕食掉他——反正只要不主动近战，柯蒂斯就没什么办法吧？
只要冷静处理，就可以轻松获胜。理性在高喊着。
但是，理性之外的某种情感，在警告爱德华绝对不要背对着那个已经和死人无异的黑发青年。
爱德华的全身上下，一阵一阵地发出危险讯号。
那已经超出了人类的直觉，是附着于爱德华身上的派森巨蛇感到了能够威胁到自身存在的“某种东西”。
几乎已经吞噬掉爱德华理性的派森巨蛇，结果却反过来帮助爱德华恢复自我进行思考。因为依附于爱德华的上古怪物已经意识到，面前的这个活死人，是足以撼动它的存在。
“anony……me（诺埃……米）。”
伤痕累累的尸体呢喃着听不清的低语，往前踏出一步。
光是稍微移动身体，柯蒂斯就感觉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要蒸发掉。稍微思考一点事情，就感觉意识随时会飞到九霄云外。
即使如此，柯蒂斯依然在前进。
因为找到了应该做的事情。
因为找到了必须守护的人。
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的柯蒂斯，并没有正确理解现在的情况。他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会长出翅膀，他不知道为什么佩丝特会晕倒在自己身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柯蒂斯的思绪已经残破不堪，连这些最重要的事情都无法想清楚。
他只是遵从本能，冥冥之中感到了某个熟悉的人对自己的呼唤罢了。
那个人想让自己站起来，那个人不想让五年前的悲剧继续上演。回光返照也好，临死前的幻觉也好，那个声音在向自己寻求着帮助。
她对着自己说：请活下去。
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再一次站起来的理由，只要有这些就够了。
一定是因为，听见有人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所以，柯蒂斯才获得了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你真的很有意思─—”
由惊恐转为惊喜，癫狂的爱德华将全部力量凝聚在身上，漫无边际的蛇海一起向着虚弱的黑发青年吐着信子。
“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骨架组成的翅膀猛地卷起狂风，令人恐惧的蓝发青年统御着无尽的蛇潮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到柯蒂斯面前，数十米的距离霎时就化为无形。
“……”
柯蒂斯的身体应该早就被彻底破坏掉了。心脏骤停、身体被撕开，他已经没有靠自己的双脚站着走路的力气、没有靠自己的舌头说话的力气——甚至连用自己的脑袋思考事情的些微力气都没有。
但是，柯蒂斯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举起。
然后挥下。
爱德华以猎豹般的速度直线朝柯蒂斯冲来。无数的黑蛇与致命的丝线如影随形，只要轻轻接触就可以杀人的反转产物，一起朝着虚弱无力的黑发青年袭来。
双方接触到的瞬间，时间便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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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24日
荆棘桂冠
“我发现，我每次对您产生希望，您就非常恰到好处的让我绝望……之所以不用失望这个词是因为这个词语已经不足以形容您的行为了。不要在这种时候才想起您神父的身份了，反正主也早就放弃您这号人物了。还有，别再念诵驱魔咒文了！这不是什么用都没有吗！”
毒舌的少年骑士最后还不忘对兰斯补上长长的一句，之后便不再和还在坚持不懈念诵什么的神父继续废话，而是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爱德华。然而还没等他将盾剑架好，爱德华脚下的蛇群便群涌而上将琼缠了起来。
幸运的是，籍由反转（reversal）这种圣遗物反面产生的异端力量对圣属性的抵抗很弱。教廷的普通骑士暂且不论，琼的圣遗物“银懈魔剑”可是由基督教圣物中沾染耶稣鲜血的十四枚圣钉混和施以祝福的奥钢铸造成的，天生就拥有对恶的抵抗性。琼猛地将盾剑的尖端砸向地面，便将缠绕在自己周围的蛇群清除干净。
但也正因为此，他给了爱德华一个突破自己防御的短暂时机。
黑色骨架的翅膀一个加速，爱德华已经绕过琼来到了佩丝特的身前。虽然佩丝特像战败的山猫般果敢抵抗，不过在她缠着绷带的肩头狠狠挨了一记毒蛇撕咬之后，黑发侍女也只能含着悲鸣乖乖就范。毫无悬念的被爱德华轻松的用丝线吊了起来，佩丝特白皙的脖子被蓝发青年紧紧掐住。随着爱德华双手渐渐使力，佩丝特的视野逐渐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哎呦，我摔倒了，不好，琼，教会的圣水掉了！”
“您到底在做什么啊！！！”
一旁的兰斯在念诵驱魔咒文的空隙间还趁机摔倒了——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在琼眼里兰斯那个不正经神父绝对是故意摔倒的，琼敢向主起誓。
随着兰斯的摔倒，他口袋中的一个小瓶子划过漂亮的抛物线直直的砸在爱德华头上，就连盛在里面的圣水也洒了爱德华一身。他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爱德华的注意吗？不不不，毫无意义的激怒那个爱德华，这和早死早升天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吧？
滋滋……
就在琼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被圣水染湿的爱德华的翅膀就像碰到硫酸一样逐渐销蚀，就像吸血鬼遇到了阳光，爱德华沾到圣水的那部分在迅速消解。
“对了！虽然对常人来说就是普通的水，但教会施以祝福的圣水是能够削弱邪恶（反转）的武器，而如果是沾染圣子之血的银懈魔剑的话，就可以克制住使用反转（reversal）的爱德华了！”
恍然大悟的琼迅速对爱德华发起冲锋，结果还没等近爱德华的身就被无数的蛇群挡在了半路。虽然已经近在咫尺，不过琼最终还是无法碰到蓝发青年一根毫毛。爱德华英俊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嘲笑，仿佛在说着“因为绝对碰不到所以没关系”一样。
“就是现在！”
从琼的菱形盾剑中，堆积成山的各种容器像炸弹一样四散开来。木桶、花瓶、玻璃杯、香水瓶……总量难以形容的各类容器甚至超过了爱德华的蛇群，很难想象那个盾剑能装下那么多东西。被打个措手不及的爱德华来不及闪躲，就已经被容器们包围了起来。
各种容器里面，全部装的是圣水。
“你这家伙，这些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忘记和你说了，我可是有洁癖的。”
琼自信的眼瞳中映射着爱德华癫狂的神情。少年骑士用盾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就将全部容器打破。
“随身携带圣洁之物是常识中的常识。”
啪！
“唔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随着容器的打破，大量圣水朝着爱德华的身体倾泻而下。爱德华不自觉地发出嚎叫，就像整个身体烧起来一样，爱德华修长的身躯在逐渐枯萎，就连一直耀武扬威的蛇群在接触圣水的一瞬间也化为一滩滩黑水。爱德华黑色的骨架翅膀几乎被销蚀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蓝发青年一边后退一边捂住自己的脸。就在琼为了彻底了结他而将盾剑刺向爱德华时，爱德华背后的空间又再次诞生出新的黑蛇缠住了琼的步伐。虽然少年骑士迅速将这些碍事的黑蛇打倒，但爱德华全身的伤口已经痊愈了。连伤口的痕迹都看不出来，蓝发青年重新站立在琼的面前。
恢复得好快……这个人，难道真的已经变成了上古的怪物了吗！
与此相反，恢复过来的爱德华眼神中完全没有少年骑士的影子，就像被路过的蚂蚁不小心咬了一口一样，蓝发青年空荡荡的目光看不到焦点。随着爱德华身体内发出“隆隆”的骨骼增长的声音，不祥的黑色骨架翅膀再一次从他的身体内延展开来。
而就在琼紧张戒备着随时可能攻击的爱德华时——一条悄无声息的黑丝出其不意地从琼的脚底袭来。
“糟糕！”
缠住琼的一只脚，爱德华将乱踢乱踹的少年骑士倒吊起来。即使已经将敌人控制住，爱德华依然没有将琼放在眼里，他平静的口吻就像对待捏在手中的蝼蚁一样：
“接下来呢？你该不会藏着其他圣水吧。”
“……真遗憾呢，刚才那一下就已经是全部了。”
“是吗——那你就去死吧。”
爱德华手中缠绕着的毒蛇猛地向吊在半空中的少年骑士窜了过去。
琼马上用盾剑锋利的边缘斩断吊着自己的丝线，然后用自己的另一条腿蹬地与爱德华拉开距离。
“不，目的已经达到了。”
“？”
“你还没发现吗？可爱的小鸟已经从你的蜘蛛网中逃脱了。”
佩丝特不见了。
爱德华如蛇一般的狭长眼睛迅速环视着周围，才发现用来绑佩丝特的漆黑丝线早已化为一滩黑水。佩丝特已经跑到了柯蒂斯的尸体旁边，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她在做什么……难道，她是在自己被圣水净化的那时候趁机逃脱的吗！
“碍眼的渣滓……”
终于将视线转移到琼的身上，稍微有点认真意思的爱德华重燃起对少年骑士的杀意。
“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能和‘黑之爱德华’交手是我的荣幸。”
虽然表面上还在逞强，不过琼的额头不禁渗下一滴冷汗。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琼握紧手中的盾剑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后退一步的冲动。虽然他对自己的圣遗物拥有相当的自信，但对已经反转（reversal）的敌人还不知道能抵抗到什么程度。单纯的防守战自己就算撑得时间再长也一定会被打败，现在的情况则是完全不能指望那个还在执着的念念有词的神父，那唯一只能祈祷那位小姐能够做些什么了！
“那位黑头发的小姐，接下来交给你了！”
“请帮我争取一下时间！”
“哼哼哼，你这废物别太自大了！教廷的骑士？圣水？又像短枪又像盾牌的破铜烂铁？那种雕虫小技用过一次第二次就不会对我起作用了！现在我就把你做成尸体的艺术品当做礼物拿给那个啰嗦的神父看，让你们在地狱里永世后悔与黑之爱德华作对！”
琼没有回答爱德华的挑衅。为了争取时间而固执的坚决执行防守的策略，少年骑士架起盾剑，专心致志的将精力全部灌注到防守上。
在废墟的另一侧，佩丝特正低头检查着柯蒂斯的尸体。
柯蒂斯身体各处都是致命伤，心脏完全被破坏……虽然多少还有些脉搏，不过已经不可能再救回来了。
好冰……
细心抚摸着黑发青年残破的尸体，佩丝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心跳停止、气息微弱……我居然对这样的他有所求。我要再一次将他从安稳的沉眠中唤醒，再一次将他拖回这个残酷的战场吗？仅仅因为自己需要他，仅仅因为他是那道自己不能失去的光芒。
“对不起……”
最后，佩丝特只能选择向柯蒂斯道歉。
也不知道没有声息的黑发青年能否听到，佩丝特将自己苍白的手叠到了柯蒂斯粗大的手心中，轻柔地对他诉说着。
“或许是我太任性了吧，但无论如何……”
（你的力量只能用来杀人，不能用来救人。）
（即使你将“书”植入他的体内，他依然等同于死亡。）
（只能剥夺，不能给予——这便是你的本性。）
摇了摇头，佩丝特毅然决然的驱赶一切杂念。
“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佩丝特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随着她轻轻地呢喃，自己鲜红的血液渐渐变成黑色的液体注入进了柯蒂斯的身体。
“迷途的羔羊揭开第三印时，亡者从冥府倾听我的呼声——天启四骑士（fourhorsemenoftheapocalypse）‘黑’启动。”
这是天启四骑士（fourhorsemenoftheapocalypse）中位阶第三的《马可福音》的召唤词。不过佩丝特手中并没有什么书本，她的咒文也完全看不出威力，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黑色液体流进了柯蒂斯的心脏部位，佩丝特苍白的脸庞完全失去了血色，摇晃的身躯仿佛也随时会倒下。
“绝对不要放弃，直到最后的最后也要作为一个人，仅仅作为‘普通人’活下去，即使活得很难看也不要紧，很不体面也不要紧……那么，再见了。”
随着最后一滴血液灌进柯蒂斯的体内，失去意识的佩丝特倒在了奥尔良领主馆的废墟中。
叮！
第二十招。这已经是琼的极限了。
身上的铠甲已经连残渣都不剩，除了手中的盾剑能够遮蔽的部分外，少年骑士身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伤口。如果不是琼的圣遗物有着净化的效果，光是黑蛇注入他体内的毒素都足以致这个少年骑士于死地。
第二十一招。就在爱德华彻底将琼打飞，无数的黑蛇将琼完全吞没的前一刻——
爱德华的背后，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
爱德华满怀惊恐地回过头。
他看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一个不可能站起来的人，站了起来。
被无数黑蛇噬咬，已经失去了心脏的黑发青年，竟然慢慢站了起来。
柯蒂斯的身上有着无数的伤痕。好像只要肌肉微微一用力，血就会从全身各处喷涌出来似的。那样的身体根本无法使出什么力气，整个身子摇摇晃晃，两只手像垂荡的柳条一样软弱下垂。
但是，柯蒂斯不会倒下。
绝对不会倒下。
“你……”
爱德华感觉喉咙跟沙漠一样干涸。
以常理来推论，柯蒂斯早就应该死亡了。他的心脏确确实实已经被自己的蛇吃掉了，就算尸体还有其他的生理反应，也不可能再度站起来。
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的力量没有丝毫削弱，他就算再站起来也是一样的结果。区区一具活尸体，只要将亡者再度送回地狱就好了。
即使对那个活着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差别的废人感到忌惮，也可以在与他保持距离的基础上慢慢蚕食掉他——反正只要不主动近战，柯蒂斯就没什么办法吧？
只要冷静处理，就可以轻松获胜。理性在高喊着。
但是，理性之外的某种情感，在警告爱德华绝对不要背对着那个已经和死人无异的黑发青年。
爱德华的全身上下，一阵一阵地发出危险讯号。
那已经超出了人类的直觉，是附着于爱德华身上的派森巨蛇感到了能够威胁到自身存在的“某种东西”。
几乎已经吞噬掉爱德华理性的派森巨蛇，结果却反过来帮助爱德华恢复自我进行思考。因为依附于爱德华的上古怪物已经意识到，面前的这个活死人，是足以撼动它的存在。
“anony……me（诺埃……米）。”
伤痕累累的尸体呢喃着听不清的低语，往前踏出一步。
光是稍微移动身体，柯蒂斯就感觉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要蒸发掉。稍微思考一点事情，就感觉意识随时会飞到九霄云外。
即使如此，柯蒂斯依然在前进。
因为找到了应该做的事情。
因为找到了必须守护的人。
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的柯蒂斯，并没有正确理解现在的情况。他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会长出翅膀，他不知道为什么佩丝特会晕倒在自己身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柯蒂斯的思绪已经残破不堪，连这些最重要的事情都无法想清楚。
他只是遵从本能，冥冥之中感到了某个熟悉的人对自己的呼唤罢了。
那个人想让自己站起来，那个人不想让五年前的悲剧继续上演。回光返照也好，临死前的幻觉也好，那个声音在向自己寻求着帮助。
她对着自己说：请活下去。
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再一次站起来的理由，只要有这些就够了。
一定是因为，听见有人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所以，柯蒂斯才获得了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你真的很有意思─—”
由惊恐转为惊喜，癫狂的爱德华将全部力量凝聚在身上，漫无边际的蛇海一起向着虚弱的黑发青年吐着信子。
“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骨架组成的翅膀猛地卷起狂风，令人恐惧的蓝发青年统御着无尽的蛇潮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到柯蒂斯面前，数十米的距离霎时就化为无形。
“……”
柯蒂斯的身体应该早就被彻底破坏掉了。心脏骤停、身体被撕开，他已经没有靠自己的双脚站着走路的力气、没有靠自己的舌头说话的力气——甚至连用自己的脑袋思考事情的些微力气都没有。
但是，柯蒂斯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举起。
然后挥下。
爱德华以猎豹般的速度直线朝柯蒂斯冲来。无数的黑蛇与致命的丝线如影随形，只要轻轻接触就可以杀人的反转产物，一起朝着虚弱无力的黑发青年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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