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皇帝的批复传至南京守备衙门。

  几位守备正聚在一起闲谈,蒙元被彻底消灭,这事可太有话题性了。

  阎礼有出息了,堂而皇之地与几位重量级人物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人生就是这样奇妙,如今阎礼反而是南京城里军权最重的人物。

  作为南京御马监掌印太监,直接提督孝陵左、中、右三卫。

  南京京营还没影呢,所以南京战力最强的军队,就是皇帝新组建的孝陵三卫。

  成敬拿到皇帝的回复,就知道自己的致仕请求实际上被批准了。虽然有慰留,但南京守备之职,已经被周忱所取代。

  只略一失神,成敬便释然了。自己没给皇帝卖过命,当初被派到郕王府,也是被当时的皇帝指派去监视郕王的。能安安稳稳当到侍郎,皇帝待自己绝对算是不薄了。

  阎礼也收到皇帝的回信,细看一遍,阎礼脸上神色数度变化。

  一旁的袁诚出言相询。

  阎礼大大方方把回信递了过去。

  袁诚、孙原贞等人都凑近看了看,里面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还有要求阎礼去代皇帝祭告太祖,历数其功过。

  很正常的一封回信,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众人又闲聊了一番,才各自散了。

  阎礼回了自己御马监,往床上一倒,就开始叹气。

  今天十一月初九,后天是十一月十一日,也是元狩郡王的生辰。

  以前郡王与蒙古诸部北狩于草原,如今蒙古诸部即将被扫入历史尘埃,那还要一个元狩郡王做什么。

  阎礼已经下定了要替圣上行万难之事的决心,只是不知道自己将来结局如何?

  毕竟是曾经的君王,这种事情牵扯太大,阎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没有睡着。

  第二天,阎礼顶着两个黑眼圈,晃晃悠悠来到前厅视事。

  杨埙来到御马监求见阎礼,阎礼命人将其召入。

  杨埙行过礼,然后开门见山:“阎公,今年献给元狩郡王的漆金屏风已经做好,您看小人是送来御马监,还是直接送去孝陵?”

  听到这话,阎礼就心疼,每架漆金屏风都要耗费几百上千两金子,还年年都要送,这不是糟蹋钱嘛。

  好在啊,这是最后一架漆金屏风了。

  阎礼长叹一口气:“十一日一早,直接送到孝陵去吧。我一早也去孝陵贺寿,你直接在门口等着我就行。”

  杨埙得到了明确的答复,便没再多说什么,告辞离开了。

  阎礼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天去向太祖祭告,得把元狩郡王带上,能羞死他是最好的。

  若是他没脸没皮、不肯体面,那就只能送他一程了。

  ……

  两日无话,到了十一月十一日。

  阎礼早早来到孝陵,没想到杨埙来的更早。

  阎礼查看漆金屏风没有瑕疵,便命小太监们接手,抬了进去。杨埙如释重负,交接完便匆匆离去。

  来到明堂,朱祁镇病殃殃地躺在床上,依旧未醒。

  阎礼向小太监问道:“这是怎么了,郡王可是身子不舒服?”

  领头的小太监回道:“启禀干爹,郡王前几日着了凉,染上了风寒。

  从大前天夜里开始,又发起了烧,还直呼头疼。

  这三天来,我们每日都给郡王喂服几碗安神汤。

  今天郡王已经好多了,也不喊头疼了,烧也退了,只是身体酸痛,赖在床上不肯起。”

  阎礼闻言,大为无语。是他不肯起呢,还是起不来了?

  还一天喂好几碗安神汤,太医们把铅制成铅白霜,作为安神汤的重要材料。

  喝了安神汤,确实是会变安静,但是安神汤本身就损伤身体,更何况元狩郡王本就体弱。

  阎礼又问道:“郡王的姬妾们近日可有侍寝?”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然后回道:“有,王妃和几个姬妾都有侍寝,最近这三五日,她们一共要了有七八次。”

  阎礼闻言,被惊得差点一个趔趄,就算自己是太监,也知道七八次有多吃力。更何况郡王已经病病歪歪,不说奄奄一息吧,也是风烛残年了。

  更何况染了风寒,又是头疼,又是发烧。还喝了那么多碗安神汤,本就该禁绝房事才对。

  阎礼指了指这些小太监:“若是郡王的身体出了问题,你们全都逃不了干系。”

  小太监们吓得跪了一地,满脸无辜地辩解:“那些王妃、姬妾,都是日本进献的女人。

  她们耐不住寂寞,一個劲地要要要,儿子们也拦不住啊。”

  阎礼冷哼一声:“你们想死,非要把我带上。去把郡王叫起来,今天是他的生辰,应该先去太祖灵前祭告祈福。”

  小太监们本以为自己干爹要刨根问底,拿自己这些人开刀。没想到,竟这样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众人顿时如蒙大赦,为了好好表现,都跑过去催促元狩郡王起床。

  朱祁镇迷迷乎乎被众人推搡起来,草草套上郡王服饰,然后被簇拥至太祖牌位前跪好。

  阎礼挥挥手:“你们都没吃早饭吧,我在这里服侍郡王向太祖忏悔,你们先去吃饭吧。”

  小太监们赔笑道:“干爹在这里,哪有儿子们先吃的道理?”

  “行了,少废话,我早就吃过了,让你们去吃,你们就去。赶紧吃完赶紧回来。”

  小太监们千恩万谢地去了。

  四下无人,阎礼在朱祁镇身后跪下,恭恭敬敬向太祖灵位行完礼,然后劝道:“郡王,蒙元终于被灭了。

  当年土木堡兵败被俘的耻辱、在城下叫门的耻辱,圣上都为您报了。

  若您心中还有什么不平之事,可以说出来,由奴婢转告圣上,圣上一定会替您做主的。”

  朱祁镇闻言大怒,使出全身力气喝斥道:“朕没有叫门,大明的文臣武将营救朕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朕率六师亲征,也是为了保卫宗庙社稷,何错之有?

  若是弟弟处在我的位置上,难道会坐视也先的瓦剌大军在山西肆虐?”

  阎礼幽幽一笑,平静地答道:“若是圣上当政,压根就不会让三杨的亲信长期治理山西。

  山西有许多豪强士绅,勾结瓦剌、鞑靼,专干走私的勾当。地方官吏还配合着侵吞军屯田地,破坏山西的卫所,让大半军卒被迫逃亡。

  您被三杨和山西那帮人忽悠瘸了,还好意思怪别人。

  在三杨和山西的官员眼中,您就是个十足的大傻子。

  所以也先一而再,再而三地设伏,直到您全军覆灭,山西都没提供给您任何准确情报。

  都十年过去了,您还没琢磨明白到底谁忠谁奸?

  这一切能怪到圣上头上?是圣上站出来收拾残局,才反败为胜,彻底灭了蒙古。

  从此,世上再无大元,史书上也再无大元。

  也再没有人乐生于有元之世了。

  天下,重新归汉了。”

  朱祁镇既恼怒,又震惊,自己的弟弟疯了,连太祖的‘乐生于有元之世’,都敢彻底否定,这已经是丧心病狂了。

  否定了大元,那大明的法统何在?

  阎礼可不管这个,把各种扎心的话语,讲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

  待小太监们回来,朱祁镇已经气得面红耳赤,脸大脖粗。

  为首的小太监还称赞道:“还是太祖灵验,郡王祭拜过太祖之后,气色好多了。

  干爹,如此喜事,儿子要不要去告知王妃娘娘?”

  “可以,去吧。”

  郡王妃与几位姬妾听说郡王身体好转,个个大喜。

  一群女人热热闹闹为朱祁镇贺寿,很快,阎礼便识趣地告退而出。

  郎有意,妾有情。

  朱祁镇心中不快,需要发泄;姬妾们欲求不满,需要体贴。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五日无话,至晚方散。

  是夜,朱祁镇突然头脑刺痛,多次清醒,又多次晕厥,但是想喊却喊不出来。

  饱受痛楚,在床上辗转反侧近两个时辰,朱祁镇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当众姬妾过来请安时,发现元狩郡王身体冰凉,已经驾鹤西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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