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看到了刘三吾的神色,略有所思。

  不过很快他就被周围喝彩声吸引,连忙看向擂台。原来他的好标儿又赶了一个人下台。

  朱元璋立刻攥紧拳头叫好,如果是看戏,他肯定都从荷包里掏出铜币撒上台子打赏了。

  刘三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惊慌地打量了一下同僚。

  同僚们的视线都在擂台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松了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陪着皇帝看“戏”。

  朱标显露身份后,对方辩友的精神头更足了。

  现在已经无关输赢。如果他们能给太子留下印象,之后岂不是青云直上?

  学子们无论是为了理想,还是为了利益,这都是野心。这些野心,都需要青云直上来实现。

  朱标很欣赏他们充满着野心的脸庞,所以绝对不会客气。

  当夕阳西斜的时候,留在最后的孔佑也败下阵来。学子这一方全军覆没。

  最后孔佑的脑袋已经一阵一阵抽疼,连他身后的学子都劝他直接认输。他仍旧多坚持了一刻钟,才倒在了一道生僻的律令题上。

  朱标很满意,看来孔佑在自己去安南之后,有好好完成功课。

  孔佑看着朱标满意的神色,眼泪差点流出来。

  被老师认可,头再疼也值了!

  朱标想了想,对宋璲耳语了一番,宋璲宣布,官学和国子监的学子明日午饭免费,三千学子多发一日补贴,都由太子私人补贴。

  学子们犹豫了一下,推荐练子宁和孔佑为代表,想推掉这个赏赐。

  他们滞留在京中,本就由朝廷补贴。

  这次他们不识太子真面目,硬拉着太子文斗,还是几千人对太子一人,怎么好意思拿太子的赏赐?加重朝廷负担?

  为了给太子留下好印象,他们也得推辞啊。

  朱标揉了揉说了一天话有些不舒服的嗓子,声音略带沙哑道:“你们就当这不是太子赏的,是豪商陈标赏的。我大明第一豪商,还差这点钱?”

  练子宁知道自己不该笑,但忍俊不禁。

  他心中有些遗憾。如果面前这位不是太子,他一定能与其成为挚友。这性格,真是太对他的胃口了。

  太子说到这份上,学子们只好开开心心地领了大明第一豪商太子殿下的情。

  做完这些事后,朱标往擂台下一看,毫不意外看到了自家爹娘和弟弟。

  马秀英得到消息之后匆匆从宫里赶来,弟弟们也迅速从六部赶来,凑上了最后的热闹。

  朱标叹了口气,在突然出现的侍卫的护送下,上了一架豪华的马车。

  一上马车,他整个人就瘫软了:“好累……咳。”

  马车上只有朱元璋和马秀英,几个弟弟都被赶到了另一辆马车上。他们一边支撑着瘫倒的朱标,一边给朱标喂润喉的梨汤。

  马秀英心疼道:“能不累吗?你何苦这样?”

  朱元璋看够了热闹,忘记自己把巴掌都拍红了,严肃道:“你应该找个借口拒绝。”

  朱标喝了梨汤后,喉咙舒适了不少。

  他笑道:“我也是年轻人,也有热血上头的时候。欺负人真快乐!”

  马秀英气得拧了一下朱元璋的胳膊:“顽皮!”

  朱元璋:“嗷!你拧我干什么?!”

  马秀英瞪了朱元璋一眼,朱元璋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

  行行行,你舍不得拧儿子,就折腾我。

  朱标打了个哈欠:“困。”

  马秀英把朱元璋赶到马车另一边坐着,让朱标躺在她的腿上小憩。

  朱元璋也没闲着,用从刘基那里抢来的折扇,不断给朱标扇扇子。

  朱元璋有很多话要和朱标说,不过明日说也不迟,现在还是让儿子休息会儿吧。

  朱标很快就睡着。朱元璋看着儿子的睡颜,小声道:“秀英,咱们的标儿真耀眼!”

  马秀英不由失笑:“他居然也有上头的时候。这时候倒看出,标儿还是个孩子啊。”

  朱元璋使劲点头。

  标儿太成熟太冷静了,朱元璋总是遗憾,为什么儿子不弄点什么问题来让他解决,让他怪寂寞。

  今日虽算不上问题,但看着标儿孩子气的一面,朱元璋满足极了。

  “秀英,那袍子是我让朱文正送给宋璲带着的。”朱元璋又道,“微服私访,就是披上袍子这一刻不能丢!”

  马秀英捂着嘴,怕自己的笑声吵醒儿子:“确实。”

  老夫妻俩回味着儿子在擂台上意气风发文斗的情形,都不断傻乐。

  朱标曾说过宫里住着不舒服。现在已经成为太子产业的南京陈家早就打扫妥当,朱元璋和马秀英夫妻俩没把朱标带回宫,而是带去了朱标最喜欢的温泉别庄休息。四月的天气虽然已经转暖,泡温泉仍旧很舒服。

  朱元璋通知群臣,他也搬到别庄办公,待大朝会再回宫。

  历朝皇帝全年都有大半时间在别宫办公。朱元璋比较坐得住,除了去北京的时候,基本都待在皇宫里埋头苦干。他终于肯享受了,一直催促他享受的大臣们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们一直以为朱皇帝会被荣华富贵迷了眼,所以苦苦劝说朱皇帝享受。哪知道朱皇帝还有个身份是朱豪商,早就在富贵乡中享受过一番了。

  朱标睡醒之后,泡完温泉,草草吃了些东西,继续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舒舒服服起床。

  他又泡了一次温泉,吃了些好消化的清淡的食物,摸一摸嗓子,已经不疼了。

  朱标乱唱了一曲小调,满意地点头。他的声音也不哑了。

  “标儿,你鬼叫什么?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朱文正从树上跳下来,吓了朱标一跳。

  朱标看看树,又看看朱文正,无语道:“正哥,你还真喜欢这棵树。”

  从他还小的时候,朱文正就爱在这棵树上睡午觉,也不怕摔下来。这棵树真是承受了太多。

  朱文正拍了拍树干道:“真怀念。你还没说你鬼叫什么呢。”

  朱标道:“没鬼叫,就试试嗓子。”

  朱文正道:“四叔说,你醒来就去找他,他有事说。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朱标不明白朱文正这前后句之间的逻辑联系是什么,为什么自家爹叫自己过去,正哥让自己再睡一会儿。

  不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朱标已经习惯无视朱文正前后逻辑不搭的话,只抓他话语中的重点:“爹在哪?”

  朱文正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带朱标往一处别院走。

  他一边走,一边道:“你这么积极干什么?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好好休息。我看他神情也不是很急。”

  朱标“嗯嗯嗯”敷衍。

  他走到朱元璋住的院子时,朱元璋正在庭院里和徐达打架,地上还躺着汤和与周德兴。

  朱标满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陈英深呼吸了几下,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不知道。”

  李文忠道:“就……突然打起来了,标儿,你去问问?”

  他和陈英莫名其妙看着朱元璋和三个老兄弟打起来,是不敢问也不敢劝,只能带着御医在一旁傻站着。

  朱标刚上前一步,朱元璋就一拳头揍到徐达眼窝子上,徐达也倒下了。朱元璋得意大笑。

  朱标赶紧让御医给徐达敷眼睛,疑惑道:“爹,徐叔叔哪里惹你了?”

  朱元璋指着徐达道:“他们仨在我忙碌的时候偷懒,在外面喝得烂醉,我揍他们是偏袒他们,否则他们该去牢里醒酒!”

  朱标更疑惑了。周叔叔就罢了,可能真的会做出这种事。但徐叔叔在工作上向来恪尽职守,谨小慎微;汤叔叔现在也改了喝酒误事的毛病,做事也很稳妥。他们两人都不像是会在自家爹忙碌的时候翘班喝酒的人啊。

  徐达捂着眼睛,告状道:“你别听老大胡说!我们仨就是在休沐日喝酒没叫他,他小心眼!”

  朱元璋骂道:“屁!我都没休沐,你们有个屁的休沐日!”

  朱标一个头两个大。他明白了,又是长辈之间亲切友好的拳脚交流,就像是他几个弟弟一样。

  只是爹,你们的年纪也大了,还这么乱来,我怕你们闪了腰啊!

  在不和理性和逻辑的事上,朱标已经习惯直接忽视,直接抓重点,让人给叔叔们治疗淤青,然后把自家爹哄开心。

  朱元璋昨日说要给徐达等人好看,他今日就做到了,真金口玉言,舒坦极了。

  敷了药换了身干净衣服后,徐达三人吃着朱标从南方水果做成的果脯。那模样,哪有半点之前坐在地上哀嚎的凄惨。

  朱标腹诽,三位叔叔的演技越发精湛了。但这瞬间切换的演技,他真不知道该吐槽是认真还是敷衍。

  看,他爹又有生气的迹象。

  朱标赶紧让人把自己好不容易用土法烤炉做出来的果脯小饼干端上来,哄爹开心。

  这些果脯小饼干本来是给进入六部的弟弟们的慰问品,现在先给爹吃吧。

  朱标的弟弟们本来想和大哥分享看到大哥文斗的兴奋,结果一大早就被朱元璋赶出了门,继续去六部干活,小小年纪就有了社畜的苦。

  见朱标再次把朱元璋哄住,徐达等人隐晦地交换眼神。

  看,只要标儿在,老大就是纸老虎,不怕!

  “爹,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朱标等朱元璋吃完一碟子小饼干后,才问道。

  总不能他爹是让他来看叔叔们被揍吧?

  “哦,昨日我见刘三吾的神色有些不对。”朱元璋灌了一杯水,满意地揉了揉肚子,“你不是说你昨日出宫有什么计划吗?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和刘三吾有关。”

  朱标神色一黯,见周围人皱眉后,立刻勉强打趣道:“昨日爹你还说不想听,要惊喜。今日怎么就变卦了?”

  朱元璋道:“我怕不是惊喜,是惊吓。”

  徐达停止和汤和、周德兴挤眉弄眼,恢复在人前的严肃:“刘三吾怎么了?难道他和之前两广大案有关,是漏网之鱼,想要在会试上做什么手脚?”

  汤和与周德兴的神情也瞬间严肃。

  朱标摇头:“他确实和两广大案没关系,和之前空印案什么的也没有关系。但每一件事不是孤立,剥去表面看本质,它们或许有一个共同的联系……”

  朱元璋赶紧制止朱标:“停停停,标儿,说直白些。”

  朱文正扶额:“标儿,你是不是还没从昨天的文斗中恢复?你说这个谁懂?”

  “哦,抱歉。”朱标道,“我的意思是,这一桩一桩的大案背后的原因都只有一个,就是士绅和皇帝争夺权力。”

  “依托沿海生意赚钱的士绅希望大明闭关锁国,这样他们走私才更有利可图。”

  “传统的地主希望能放开土地交易,以便于他们兼并土地。”

  “南方士绅在元朝被压抑了这么久,心中难免对北人有仇恨,希望大明将来是南人的朝廷。”

  “参与其中的勋贵,也有同样的诉求,想要更多的特权,比如历朝历代都有的官绅免徭役……”

  古时官绅其实不免税,免得是徭役和杂赋。每个朝代的田税其实都不高,能压死人的是徭役和杂赋。百姓们投靠官绅成为佃农,最主要的原因不是穷得吃不起饭,而是怕被沉重的徭役累死。

  大明建立后,徭役并入税收,大明的大型工程由军队领着罪犯来修,如果需要民夫,都是花钱雇佣。官绅也需要缴纳徭役税。

  官绅地多人少,就算缴纳徭役税对他们而言也是九牛一毛,不会影响他们奢靡的生活。但以前不交,现在交,总是会有人心中不满。

  只是碍于朱元璋这个皇帝自己都交税,他们暂时无话可说。

  “无论要达成什么利益,都需要皇帝向大臣妥协。潜规则也好,女将军的事也好,衍圣公的事也好……都是他们的试探和拉扯。”朱标道。“这样的试探和拉扯,可能没完没了,顶多短暂被按下去。”

  见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朱标赶紧安慰:“不过大明建立之后,连续几年大案,就说明他们着急了。他们的实力被我们消耗了太多,拖不起,再拖新的人就能取代他们。爹,你看,这次赴考的学子就不错。”

  朱元璋想勉强笑一个,但笑不出来:“标儿,这样……好累。”

  朱标安慰道:“我们累,他们难道不累吗?这就看谁的精神更坚韧,能支撑到最后。再说了,爹,你累了,难道就会向他们妥协吗?”

  朱元璋脸色一沉,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绝无可能!”

  朱标笑了:“那不就对了。我们一直占上风,逼他们把什么招数都用了出来,痛苦的该是他们。”

  朱元璋看着朱标的笑容,自己心中的阴霾也一点点消散。

  徐达看了看朱元璋,又看了看朱标,脸上的严肃退去,重新挂上了吊儿郎当的笑容:“标儿,你昨天的计划,难道是去给他们一个警告?”

  朱标无奈:“我确实存着去和学子们接触,与一二学子交好,打探他们真实本事,然后把这件事透露出去,让有可能对会考动手的人忌惮的心思。但闹得这么大,我真没想到,这都是刘琏的错。对了,刘琏受罚了吗?”

  朱元璋立刻道:“当然!现在我已经免了他的职,让刘伯温去收拾,听说他被刘伯温揍得不轻。”

  朱标舒坦了:“活该!真不知道他这脾气像谁!”

  朱元璋毫不犹豫:“当然是像刘基那个老匹夫。”

  朱标:“……”

  朱标转移话题:“其实我并不确定他们会对这次会试动手,只是未雨绸缪,给他们一个警告。我也不确定刘三吾是不是棋子……”

  朱文正插嘴:“棋子?不是主谋?”

  朱标摇头:“他在士绅中的地位,还当不了主谋,顶多是厉害一点的棋子。还有更多的人,大概会永远隐藏在幕后,和所有案件都没关系。当他们失败,必须蛰伏的时候,他们还会继续兢兢业业为大明做事。如果爹和我不给他们机会成功,在青史之中,他们或许还会成为大明忠臣。”

  他笑了笑,又道:“我们和他们,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这永远不会结束的斗争拉扯汇聚在一起,就是一部王朝的兴衰史。爹,放宽心,与天斗与人斗都其乐无穷。没了这些争斗,当皇帝多无趣。”

  朱元璋无奈:“就你嘴皮子利索,怎么说都对。那你接下来要如何?换掉刘三吾,还是钓鱼?”

  朱标摊手:“不知道。”

  朱元璋轻轻敲了一下儿子的额头:“不知道?”

  朱标道:“对啊,我只是太子,决定该由皇帝来做。我还要享受许多年不做决定不担责任的悠闲生活。”

  朱元璋:“……”

  他第一次对标儿拳头痒了。

  徐达没忍住笑:“老大,标儿说得没错,别什么都推给标儿。”

  朱元璋扬起拳头,视线十分不善地不断打量徐达另一个没被揍的眼窝。

  徐达捂住眼睛,道:“不过我想刘三吾也不会出手了。这事闹得如此大,他再对会试出手,别说性命,就连名声都臭了吧?他就算不在乎生死,但读书人不是最在乎名声了吗?”

  朱元璋皱眉:“说得也是……”他真的很欣赏刘三吾的才华和直言敢谏,真的没想到刘三吾会背叛他。

  朱元璋心软,刘三吾背叛的事还未成为事实,他想给刘三吾一个机会。

  “那就让他继续主持会试。”朱元璋已经不期待那些大臣们心中怎么想了,论迹不论心,如果刘三吾能当一辈子的大明忠臣,那就是大明的忠臣。

  “标儿,你说这次会试还会出事吗?”汤和问道。

  众人看向朱标。

  朱标曲起食指指关节,轻轻敲打桌面,沉思了半晌,道:“那就要看刘三吾有多少把柄在别人的手中了。爹,他们的目的不在于会考大案是否成功,而是会考大案本身。只要会考大案出现,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南北学子对立,朝中官员地域分割,皇帝被迫为解决这件事出台可能会让地域更加对立的科举政策……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诸公们,可都是南人啊。”

  朱标的视线逐渐冷酷。

  “诸公不仅都是南人,还几乎都是老乡。爹,你说如果他们家乡的学子全部得中。为了平息众怒,他们是不是难辞其咎?”

  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众人皆背后冒出冷汗,头皮发麻。

  朱元璋不断深呼吸,把心中怒气压下去:“好,好,用一个刘三吾,可以把刘伯温等人全部换下去?好计谋啊!”

  朱文正使劲抓了抓头皮,道:“那是不是应该、应该把刘三吾换别人,以防万一?”

  “这个,爹最好先问问刘叔叔他们。”朱标道。

  朱文正疑惑:“标儿,难道会试案爆发,对我们也有好处?”

  朱标犹豫了一下,决定把话说清楚:“我不是说了吗,他们短时间内掀起这么多大案,就是急了。”

  “这次如果我都做到这份上,他们还要逆民意掀起大案,只为了把诸公弄下去,在朝中埋下党争纷争的种子,以等待哪一日皇帝懦弱了,他们好死灰复燃。那我们解决了这件事,对他们的打击肯定也非常大。”

  “至少十年内,他们恐怕都会老老实实当大明的忠臣,让我们和百姓都有喘息的时间。”

  “而且,爹不是想动科举,但天下文人皆反对吗?如果在太子提前插手的前提下,还有人敢科举舞弊,改革科举就理所当然了吧?”

  “这件事是双刃剑,谁能因此获利,就各凭本事。不过诸公的利益和名声肯定会受损。”

  朱标叹气。

  “其实我本心,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如果他们之后得知了此事,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我担心好心办坏事。所以爹,还是先商量商量。”

  朱元璋看着朱标苦恼的模样,不知为何,气突然消了,还觉得很想笑。

  他笑道:“说的也是,以他们的暴脾气,若瞒着他们,之后我俩耳边肯定都不消停。”

  众人也苦笑不已。苦笑之中,又带着十分矛盾的轻松愉悦。

  诸公还未战斗,他们就提前帮诸公递了降书。诸公绝对会提着剑追着他们砍,连皇帝都得逃。

  没办法没办法,先和诸公商量后再说吧。

  其实说是商量,众人其实已经看到结局了。

  在某些方面,这些大文人大先生的性格,比他们这几个沙场老将还暴烈。

  “唉,希望刘三吾能多些话语权。”朱标抱头呻吟,“活着不好吗?别作死啊。”

  朱文正好奇:“标儿,你那么聪明,难道猜不到幕后主使是谁?我们直接打上门!”

  朱标哭笑不得:“幕后主使不一定是人啊。”

  朱文正倒吸一口气:“难道还能是鬼!”

  朱标道:“让你多看看书你就是不看……幕后主使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就算是这个利益群体最上层的人,也只是代表整个利益群体的棋子罢了。”

  所以刘三吾也不过是个上了贼船就下不来的可怜人罢了。

  当然,他再可怜,也可怜不过这次会试的举子。

  他们不仅是刘三吾所代表的人的妻子,也是自己这一方的“棋子”。

  唯一区别是,朱标已经做好了全套准备,尽可能保障他们的利益。

  但朱标心中仍旧有愧。

  而他心中有愧的事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会只有这一件。

  下次,他还会继续。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刘三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

  朱元璋很好心地关心他的身体,询问他是否要离开主考官的岗位,将会考的事交给别人。

  刘三吾都拒绝了。

  时间终于到了会考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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