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云安抚地看了一眼家人:“娘,如果不还钱,今天这事情了不了,就算我被赶出去,咱们一家子日后也不好过。”

  李母看着众人面红耳赤的模样,沉默了。

  接到消息赶来的三婶带着村正一起,本想是帮着大房孤儿寡母得说句话,没有想到大侄女夸下这般海口,登时愣了一下:“连本带利?”

  李壮警惕地看着三婶:“连本带利也是应该的,这可是她自己说的。明年若是还不上钱,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三婶扫了眼胡乱夸海口的侄女,冲村正投去求助的眼神:“村正,我大哥家里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家里没来男人,我嫂子又是个体弱的,两个小子还小不能成事,就靠着一个丫头片子支撑着家里,本来就过得很艰难了,否则她也不至于冒着危险跟她叔出海去。那么多钱虽然是她该还的,可是村里邻居也都同情这孤儿寡母的,连本带利……他们可怎么活?”

  李三婶是个巧舌如簧的,声情并茂地说了一段,再和着李母孤儿寡母的哭哭啼啼声,不少人也软了心肠。

  村正快六十了,在村里是德高望重的存在,花白的胡子翘了一下,他叹气道:“李壮啊,人家孤儿寡母的来钱本就不易,利息就算了吧,非逼着小女娃娃要那么些钱,到最后还不得逼出人命来?”

  村正既然开了口,听的人还是居多的。

  再说他话粗理不粗,若是要死要活要利息,最后把人逼死了,他们可就一分钱都拿不到,还不如能拿回本钱,也能赚些名声。

  李壮听着其余几家债主都答应了,只好不情不愿地看向李英云一家:“看在村正说情的份儿上,咱们就减去利息。一年之后,还了本钱就啥事儿没有,否则——”

  李英云感激地看了一眼三婶和村正,随后淡定地目光落在李壮身上:“否则,任李叔您处置,要了我的命都成。”

  李壮平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气场镇住了,憋红了脸:“我要你的命作甚!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李英云和三婶母亲一起恳切地道了歉,才哄的众人散开,之后又跟村正道了谢,亲自把人送走。

  三婶扭脸关上门,本就暗黄的脸垮了下来,鼻尖的几颗麻子跟着肌肉在抖动:“小云,你也太不懂事了!你们家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么?这五年来你们一家子兢兢业业省吃俭用的,也才还了不到十分之一,如今你出海又出了事,以后肯定没人敢带你出去打渔,没了大营生,一年后你拿什么还人家钱?”

  三婶是个面恶心善的,这五年来对大房帮衬不少,李母对她存了感激,自然不会开口说什么。

  她心里也担忧这事儿,可如女儿所说,除了这个法子能拖一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英云感激地冲三婶笑了一下:“三婶为咱们家着想,我都知道哩。不过,我既然答应了,自然就有办法赚钱,只是,需要三婶帮个忙。”

  三婶蹙眉,鼻尖的麻子似乎都紧得堆在一起了:“我可没有那么多钱借给你,能帮你什么忙?”

  李英云眨了眨眼睛:“我想跟您租船。”

  现在二叔因为出海受了伤,所以这大船是借不来了,也没有人肯带她出海。所以她只能和三婶家借船,李家村每家每户都是有小船的,他们家的在李父出事那年卖掉还债了。

  李母和三婶同时一惊:“你还要出海?疯了吗?还有谁肯带你去?”

  “我打算自己去。”李英云眼睛都不眨一下,“娘,我们不打渔,不去深海,只是去海上捞一些紫菜,回来做紫菜饼卖钱。顺带着弟弟们也能去捉虾米,晾虾皮。”

  她前世也是自幼在海城长大,无海鲜不欢,不敢说打渔的技术有多高,但是对如何吃海鲜简直是得心应手。

  “紫菜饼?那是什么东西?”三婶和李母相视一眼,一头雾水,“丫头,别说婶子没有提醒你,虾米卖不出去的,鱼都不值钱,更何况是小虾米?”

  原主的记忆里,在这个架空的朝代,鱼虾去腥之法已有,但时人贫穷,自然舍不得用大料去腥,故而少有食用之法。

  再加上渔民又没法子将鲜鱼运到省城,所以鱼价贱。

  李英云知道现在没法跟她们解释清楚,只能保证不走远了,保证安全,等到做成了成品,她们自然就知道用处了。

  三婶无法,只好答应。

  李母虽然忧心忡忡,可因着也没有赚钱的法子,便选择相信女儿,次日一早便租了三婶家的船,一家人一起出海。

  远远望去,湛蓝的离海宽广无垠。渔民们真正敢去打渔的地方不足十分之一,仍旧风险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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