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 第62章 小别

小说:金玉其外 作者:布丁琉璃 更新时间:2024-08-18 13:44:43 源网站:顶点小说
  李毓秀和郭萧的婚期定下来了,是在十月初旬。拿到皇帝亲笔赐婚的牒文之时,李毓秀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七月流火的时节,夕阳如染了般秾丽,她骑着一匹油黑发亮的骏马,漫无目的地在长安街头散步。

  直到哐当一声脆响,一只搪瓷酒碗从楼上坠落,摔碎在李毓秀的马蹄前。

  骏马受惊,高高尥起马蹄,发出嘶鸣之声。李毓秀勒住缰绳,安抚受惊的坐骑,抬眼间,看见了倚在醉香楼栏杆上的少年。

  少年依旧一身黑衣,怀中左拥右抱,搂着两位脂粉浓重的姑娘,朝楼下顽劣笑道:“不好意思,在下手滑,惊扰了姑娘。姑娘生得貌美,可愿上来与我对酌一杯,姑且当做赔罪?”

  星罗。

  李毓秀在心里叫着他的名字,柳眉轻蹙,似是不悦。

  “不上来?不来也没事。”暮色中,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唯有一双眼睛透着刀刃般冷冽的光芒,冷声道,“只要有银子,谁也不会嫌弃我,离了某些人,小爷照样能潇洒快活!红儿翠儿,你们说是不是呀?”

  两位烟花女子媚眼如丝,娇笑着附和,在星罗的脸上亲了一口。

  李毓秀的眼中划过一丝波澜,稍纵即逝,她重新攥起缰绳,收回视线,神情漠然地转身离去。

  星罗忽然有些不甘心,猛地起身道:“阿秀!我有话同你说!”

  李毓秀勒马,回身望了他一眼。星罗神色复杂,快跑几步滑下屋脊,落在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李毓秀想了想,也翻身下马,跟着去了巷子口。

  少年背对着她而站,正抬起胳膊,用手背死命地蹭着脸颊,力气大到几乎要将那一块皮肤生生蹭下来似的。

  李毓秀平静地问:“你应该在滁州呆着,不应该来长安。”

  “我来看看你。”星罗转过身来看她,像是匹收敛了爪牙狼。

  “回去。”

  “你真的要嫁给姓郭的?”

  “回去!”

  李毓秀平静的声音终于染上了薄怒,她拧起秀美,沉声道:“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吗?朝凤楼一百多条人命,欲界仙都亦毁于你手,京兆府尹和大理寺顺着线索,很快就会查到你的头上来,你怎还敢在此时现身长安!”

  “我不怕死,你知道的。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仇的没仇的,也不差郭萧这一个。”

  星罗袖子一抖,掌中已出现了半截软剑的寒光。他恶狠狠道,“我会杀了他。”

  “然后呢?”李毓秀道,“天下那么多男人,你一个一个地杀光他们?”

  星罗咬着唇,嗤笑一声:“有何不可!”

  “你除了杀人还会做什么?”

  李毓秀的声音很轻,落在星罗耳中却如雷贯响,击中他内心最薄弱的地方。

  星罗张了张嘴,颓靡一笑,自嘲道:“你说得对,我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连怎么讨好你都不会。很好笑是吧,我他娘还曾是欲界仙都的头牌呢!”

  “没用的,星罗,你明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李毓秀朝他走近两步,低声道,“兄长说了,我出嫁之日,便是你自由之时,他会将你的奴籍销去,从此……”

  她顿了顿,波澜不惊道:“从此,你便是自由人了。”

  “我不要!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它只有握在你的手里才有价值,你不能丢下我!”星罗低吼,眼神疯狂而绝望,“是不是,连你也嫌弃我不是个男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

  李毓秀沉默,淡色的眸中隐隐有波澜起伏。

  “我从未觉得,你是个不正常的男人。”

  她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触摸少年瘦削阴柔的脸庞,然而手抬到半空中,又微微顿住,五指蜷成拳。

  “乖一点,星罗。”李毓秀轻声说,“否则,我便不要你了。”

  这句话简直比刀架在脖子上还有用。星罗唇瓣一白,红着眼颤声说:“我很乖的。”

  “你听着,我嫁人之后,你离开滁州,去塞外,去江南,去任何一个没有杀戮的地方,离长安城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就让烧毁的欲界仙都成为永远无法破解的疑案。”

  李毓秀的嗓音轻柔而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也不要留在兄长身边,不要再为他杀人了。”

  星罗不明白她平静的嗓音下,所掩盖的滚烫内心,就如同不明李毓秀推开他,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阿秀,你喜欢孩子吗?”

  李毓秀沉吟片刻,方抬眼,直视他道:“喜欢。我最想要的,就是儿孙满堂。”

  最后的希望被击碎,星罗嘴角扯了扯,笑得有些苍白。

  他手臂一抖,软剑收回袖中,盯着李毓秀认真道,“我无法给你孩子,也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郡主,你出嫁时带我一起去幽州罢,就让我像以前一样跟着你,保护你。”

  李毓秀没有说话。

  夕阳下,小巷中,星罗褪去所有的尖刺和毒牙,笑得很狼狈:“求你了。求你了,阿秀。”

  这是裴漠承袭爵位以来,第一次来清欢殿。

  他一身檀紫色的官服,因未到及冠之龄,依旧做少年打扮,乌发束了一半在发顶,另一半自脑后垂下,衬得身姿挺拔眉目英俊。他抱着食盒在清欢殿门外拜谒的时候,雪琴怔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他是谁。

  “裴公子……不,萧国公。”雪琴匆忙行礼,恭敬道,“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如今也顾不得这位年轻的‘萧国公’是外臣了,反正裴漠与公主感情甚笃,成婚只是迟早的事,雪琴便依旧拿他当清欢殿的自己人看待。

  “公主呢?”裴漠提着食盒跨进门,视线在殿内巡视一圈,问道。

  “公主一直在御前侍药,恐怕要好一会儿才会回来。”雪琴向来是个谨慎的,哪怕在裴漠面前,也不敢妄论皇帝的病情加重,只点到为止。

  裴漠在李心玉常去的偏殿坐好,将食盒放在案几上,熟稔道:“我等她回来,你们不必理会我。”

  雪琴道了声‘是’,奉了茶后便悄声退下,留裴漠在房中边看书边等公主回来。

  裴漠新搬入了萧国公府,许多人情世故要一一应付,等到闲下来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已有大半月不曾见过李心玉了,越发觉得相思难安,于是特意备下她爱吃的零嘴前来,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不知不觉已日头西斜,蝉声呜咽,裴漠看完了一卷厚书,李心玉仍未归来。

  红芍前来换下凉透的茶水,呈上解渴的酸梅汤。

  她观摩着裴漠的脸色,小声道:“公子,天色已晚,您若有什么话,便让奴婢们代为转告吧。陛下御前虽是公主和太子轮流侍奉,但朝中事物繁重,太子殿下忙碌,因此兴宁宫总是公主跑得多些,有时为了方便照看皇上,公主就不会回清欢殿歇息了。”

  裴漠放下书卷,望了眼窗外的天色,沉声道:“没事,我再等等。”

  李心玉并不知道裴漠来了清欢殿。

  兴宁宫的药香不断,太医院的人日夜看诊调方,李常年总算又从鬼门关转悠了回来。

  皇帝后宫空虚,膝下只有一子一女,李心玉和李瑨少不得要在榻边轮流侍奉,以尽孝心。

  “朕,又看见婉儿了。她穿着朕送她的那身,尚衣宫的绣娘花了三年织就的钿钗礼衣,长裙曳地,眉眼盈盈若水,额间花钿明媚,就那么,站在雾蒙蒙的桥上朝我笑。”

  李常年的声音是久病后的沙哑,仿佛一掐即断,空洞的眼神落在虚空处,叹道,“她等朕等得太久啦。”

  暮色席卷,兴宁宫烛火通明,李心玉跪在榻前,亲自拧了帕子给父亲擦洗脸颊,笑着说:“父皇是要长命百岁的。”

  “呵,自古帝王空有万岁之名,却是命不由我啊。”李常年握住李心玉的手,空洞的视线缓缓聚焦,心疼道,“心儿都憔悴了。辛苦你日日前来侍奉,朕已无大碍,你快回去歇着罢,这几日不必来请安。”

  他瘦了太多,原本清隽的面容变得枯黄,手指干瘦,如同一截被榨干了水分的枯枝。

  李心玉真担心他迈不过四十五岁的坎儿。

  “回去罢,心儿,你太累了。”李常年朝她挥挥手,温柔地注视着她。

  李心玉的确疲惫,但她笑容依旧灿烂,像是一轮永不沉灭的太阳。

  “那我回去啦,父皇,要按时喝药,明日再来看您。”

  李心玉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过身来,望着李常年微微一笑,“我和兄长都很爱您,所以,您要活下去。”

  李常年鼻头一酸,望着这个与婉皇后七分相似的孩子,郑重点头。

  残月东升,长安宫的灯火也一盏接着一盏点亮,头上悬挂着黑蓝的夜空,与人间橙红的万家灯火遥相呼应。

  外头响起了宫禁的钟声,再不出宫,就要门禁了。

  雪琴忙碌完内务,再回到偏殿,只见殿中烛影重重,裴漠依旧站在窗前,望着清欢殿空荡的大门出神。

  “红芍。”雪琴压低了嗓音问,“裴公子一直等到现在么?”

  红芍叹道:“可不是么,都等了三个多时辰了,我见着都觉得他有些可怜。”

  “兴宁宫那边没人来传话么?”

  “没有,也许公主今夜不会回来了。”

  雪琴思忖片刻,终是轻声走到偏殿门外,叩了叩门道:“大人,可要奴婢前去通传公主一声?”

  裴漠回神,弯腰拿起搭在案几上的外袍披上,道:“不必了,我留了字条在案几上,公主回来便能看到。”

  他大步跨出门,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身叮嘱道:“公主若问起来,你们便说我只等了两盏茶的功夫,莫要多言让她担忧。”

  说罢,他整理好衣袍离去,依旧是清风霁月般俊朗的少年,眼神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之色。

  “哎,裴公子真好,与公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红芍艳羡地叹了一声,捧着脸说,“去年他刚来到清欢殿的时候,人人瞧不起他,唯有公主拿他当个宝贝似的养着,谁料还真是个宝贝,摇身一变就成了萧国公。”

  雪琴动手收拾茶盏,闻言拿起茶托在红芍后脑勺一拍,嗔道:“又在乱嚼舌头,当心公主罚你!”

  红芍‘哎呀’一声,揉着后脑勺说:“公主那么好,才不会罚我呢。”

  “笑话,你忘了太监刘英是怎么死的了?”雪琴收拾好内务,警戒道,“主子脾气再好也是个主子,容不得我们说三道四。”

  “哎呀,我就是小小的羡慕一下嘛!裴公子遇见了公主,就能洗脱冤屈高居庙堂,你说我会不会也遇见个贵人,也能飞上枝头……”

  “别做梦了,裴公子那是虎落平阳,本身骨子里流的就是将门贵族的血,哪像我们呀,麻雀飞得再高也变不了凤凰。”

  雪琴笑了声,“若论贵人,公主就是我们最大的贵人,这么多年来连句重话也不曾骂过,哪像其他宫的奴婢,终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可惜公主年纪到了,很快就会嫁人,否则我是要一辈子跟着她的。”

  正说着,殿外灯影渐近,隐隐约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红芍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去:“公主回来啦。”

  李心玉果然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殿,随手将披帛解下交到红芍手中,疲惫道:“准备沐浴更衣。”

  雪琴问:“殿下,晚膳在何处用?”

  “本宫在兴宁宫用过膳了,饭菜你们几个分了吃罢,别浪费了。”

  在准备沐浴的间隙,李心玉来到偏殿的软榻上歇着,眼睛一瞥,发现案几上有个食盒。

  “这是什么?”她示意雪琴将食盒拿过来。

  “这是萧国公特意送来的,说是您爱吃的零嘴。”

  “裴漠来了?”李心玉困意全无,倏地直起身子,朝屋外看了一圈,“他在哪儿?”

  红芍道:“宫中夜禁,萧国公久留不得,便先回去了。”

  闻言,李心玉像是被泼了冷水的火苗,滋啦一声,满腔兴奋都被泄了个干净。

  雪琴将食盒打开,递给李心玉,笑道,“好香!约莫是萧国公亲手做的,他之前不也给您做过糖炒栗子么?”

  食盒两层,一层装的是剥了壳的糖炒栗子,一层则是叠了几块时令的莲子糕,看得出是出自裴漠之手。

  李心玉黯淡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心中既甜蜜又难受,想裴漠想得心口发慌。

  她伸手捻了颗糖炒栗子,放在嘴里嚼了嚼,眯着眼道:“可惜凉了。”

  食盒下压了一张折好的信笺,雪琴取来双手递给李心玉,“公主,萧国公临走前留了封字条给您。”

  李心玉迫不及待地拿来,展开一看,飘逸的狷狂的行草,短短两三行:

  栗子性燥,不可贪食,莲子降火,多食无碍。记得按时饮食就寝,勿要劳累,念你。裴漠留

  李心玉笑出声来,弯弯的眉眼中满是幸福的笑意。

  她将字条放在鼻尖嗅了嗅,仿佛上面还残留着裴漠的味道,又将字条捂在心口处,压住怦怦乱跳的心脏,问道:“他等了多久?何时走的?”

  雪琴想起裴漠临走前的嘱咐,便道:“等了两盏茶的时间,两刻钟前走的。”

  “两盏茶的时间?”李心玉又尝了颗栗子,说,“怕是等了两个时辰罢?你们也是,怎么不来兴宁宫通传本宫一声。”

  雪琴和红芍对视一眼,心想哪只等了两个时辰啊,裴公子可是足足从正午等到夜幕降临,那孤寂执着的身姿,任谁看了都会恻隐动容。

  雪琴敛首,温声解释:“公主您吩咐过,殿前侍药,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奴婢们这才没有自作主张。”

  “我倒忘了,不怪你们。赶紧泡好热汤,本宫即刻要沐浴更衣!”李心玉眼底泛着淡青色,却睡意全无,咋咋呼呼地往汤池走,临了还不忘吩咐道,“通知白灵马上备车,我要出宫一趟!”

  李心玉泡了平生时间最短的一个澡,匆匆擦干发丝,穿上宫婢的服饰,用碧玉素簪将半干的长发随意一挽,便出了门。

  白灵已经尽职尽责地备好了马车,李心玉上车前叮嘱道:“雪琴,红芍,今晚本宫不回来了,若是有人来找,你们替我掩护点。”

  公主深夜出宫乃是大事,李心玉打扮成小宫女的模样坐在车中,掩盖了身份,在白灵的护送下赶在宫禁之前出了门。

  夜色深沉,这是她第一次来萧国公府,又是偷溜出来的,人生地不熟,找不到正门在哪儿。

  好在找到了侧门,李心玉摸黑叩了叩,不多时便听见门栓打开的声音。

  吱呀门开,李心玉眼睛一亮:“裴……”

  话还未说完,便生生地卡在了喉咙中。

  开门的并不是裴漠,而是裴嫣。

  李心玉很镇定地收回手,机智改口,接上话茬:“……三娘子,好巧。”

  “不巧,公主殿下,您敲的是我家的门。”

  裴三娘子看了一眼宫女装扮的李心玉,眉尖微不可察地一挑,说,“裴漠家的门在隔壁。”

  李心玉无语。

  而裴漠今日入宫,却没有见到李心玉,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

  回到萧国公府,他练了会剑,觉得索然无趣,便起身去沐浴更衣。

  谁知刚从净室出来,听见管家前来通报道:“裴郎,门外有位叫白灵的姑娘拜访。”

  “白灵?”似乎想到了什么,裴漠眼神一亮,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笑来,道:“聂叔,备好茶。”

  说罢,他步履轻快,穿着月白色的中衣便朝门外走去。

  熟料走到一半,门外的人却是等不及,一把扑了过来,大声笑道:“裴漠!”

  裴漠张开双臂接住她,搂着她旋转了一圈,笑着说:“就知道是殿下。”

  “说来尴尬,我敲错了门,险些扑进裴三娘子怀中了。”

  月光融融,灯影模糊,李心玉在裴漠嘴上吧唧一口,这才扭过身朝白灵挥挥手,过河拆桥般道:“白灵你回宫去罢,不必等我了。明日,裴漠会亲自送我回宫!”

  一句话还没说完,裴漠已是迫不及待地将她打横抱起。

  白灵望着两人的笑声远去,无奈摇头。她不敢离得太远,生怕公主出事,便将马车赶到巷子中,打算在车中休息一夜。

  李心玉被他一路抱进了自个儿房中,将她放在榻上坐好,摸了摸她松散的发髻道:“这身宫女的衣裳,不适合殿下。”

  “还不是为了溜出来见你,才乔装打扮的。”李心玉哼了声,侧过身子在裴漠嘴角一吻,与他鼻尖对着鼻尖道,“糖炒栗子好吃,莲子糕也好吃。”

  裴漠搂着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我也好吃,殿下可愿尝一尝?”

  两人眼看着就要吻成一团,忽听见门口乒乒乓乓一阵碎响,聂管家手忙脚乱地扶稳险些跌落的茶壶,站在门口讪笑道:“我就来送个茶。”

  说罢,聂管家擦擦脑门的汗,连眼睛也不敢抬,悄声放下茶盘便掩门出去了。

  李心玉环着裴漠的腰,问道:“这人是谁?手上有疤,看着怪可怖的。”

  “管家,姓聂,原是我父亲身边最忠实的亲卫,可以信得过。”裴漠头发半干未干,披散着,浑身散发着干净潮湿的气息,更像是墨迹未干的画上走出的少年,怎么看都看不腻。

  “等着,给你倒茶。”裴漠吻了吻她微汗的鬓角,下榻去倒茶水。

  聂管家是个粗人,煮茶的手段不如深宫里的精致,李心玉定是喝不惯的。想了想,裴漠回身道,“我给你重新煮一壶,你在房中莫动,等我片刻。”

  李心玉打了个哈欠,朝他眨眨眼,笑道:“好。”

  前后也就一刻钟的时间,等到裴漠回到房中时,李心玉已趴在榻上,闭着眼睡着了。

  她看上去累坏了,微张着唇,乌黑的秀发盖住半张脸,一只手从榻上垂落,软软地搭在踏脚上,跳动的烛火给她的睡颜增添了几分明艳。

  裴漠情不自禁地放缓了呼吸,轻轻掩上门,将茶壶放在案几上。

  他走过去,将李心玉垂落的手包在掌心,然后给她盖上薄毯。他凝望她许久,喉结微微滚动,终是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可裴漠已有太久不曾触碰过她了,身体食髓知味,根本停不下来,不稍片刻,这个吻便变了味道。

  李心玉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嘴上软软湿湿的,便迷蒙地半睁开眼,梦呓般道:“好啦,裴漠……”

  下一刻,她的手熟练地顺着裴漠的衣领摸索进去,在他结实的胸肌和腹肌处徘徊,含糊道:“好困,让本宫睡会儿。”

  裴漠小腹一紧,心中却是一片柔软,连神色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脱了外衣,轻手轻脚地上榻,将她整个儿拥入怀中,随即吻了吻她的鬓角,喟叹道:“快些嫁给我。”

  “好。”睡梦中,李心玉也不知听懂了还是没有,含糊地应了声。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八零电子书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金玉其外,金玉其外最新章节,金玉其外 顶点小说!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本站根据您的指令搜索各大小说站得到的链接列表,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版权人认为在本站放置您的作品有损您的利益,请发邮件至,本站确认后将会立即删除。
Copyright©2018 八零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