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风冷啸入云催,天色沉沉心悲凉。qiuyelou

  阴云滚滚,晨风凄凄,越啬寨一座小小山头之上,一间茅草屋茕茕孤建。草屋之前,一人阖目负手而立,任清冷晨风拂过修长身形,扬起烈烈衣袂,颇有仙人临风而去之高姿。

  忽然,天际黑云裂开一道缝隙,一缕晨光透金而出,罩在此人身上,此人似有所感,双目豁然大睁,一双布满血丝的倒吊三白眼珠霎时凶光迸现,直射天际。

  下一瞬,此人身形猝矮下蹲,双手狂拍地面,高声大叫:

  “亲爹爷爷祖宗姑奶奶!你到底是啥子情况啊!你不能这样说掉链子就掉链子,把老子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扔在这穷山沟里做山贼啊!”

  地面之上,一个黑色手环在拍起的灰尘中保持着一副“别理我,我想静静”的高冷造型――

  可不正是郝瑟同志的时间机器接收器。

  “不是说这是最新太阳能科技吗?为啥子晒了一早上太阳也没个动静?!”

  郝瑟举起接收器对着阳光哀嚎。

  时间机器接收器漆黑一片,毫无反应。

  郝瑟淡眉皱成一个疙瘩,咬牙切齿瞪着接收器半晌:“难道是老子打开的方式不对?”

  说着,摸着下巴想了想,把接收器套上手腕,蹭一下高高举起:“波――若――波――罗――蜜――”

  没动静。

  “难道是姿势不对?!”

  郝瑟抖了抖肩,双腿分开,双臂比成十字状,死鱼眼圆瞪:“出动吧,奥特曼!”

  接收器一片沉默。

  郝瑟眉毛一扭,再换一个经典姿势:“出击吧,比卡丘!”

  冷风嗖嗖吹过。

  “老子果然被抛弃了!”

  郝瑟双手双膝撑地,呈现一个标准的“orz”造型。

  “郝兄弟……你这是干嘛呢?”

  郝瑟一个激灵,顺声扭头一看,但见黄二壮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后,正一脸惊诧瞪着自己。

  “咳,那个……”郝瑟急忙爬起身,拉了拉衣服,拢了拢头发,“小弟是看此处景色宜人,风清树茂,所以那个来看看风景。”

  黄二壮一脸狐疑望着郝瑟:“郝兄弟,你刚刚摆的那些姿势――”说着,就将刚刚郝瑟的三个诡异姿势学了一遍,“是干啥的?”

  “哈哈哈――”郝瑟干笑,“没啥没啥,就是――呃咳,那个强身健体的姿势。”

  “哦!俺知道了!”黄二壮一锤手掌,“就是那些话本中说得,郝兄弟你是在――吸收日月精华吧!”

  吸收日月精华?老子还修炼成精飞升成仙呢!

  郝瑟对眼前这位黄二壮同志的脑补能力十分无语。

  “黄二壮兄弟,你想多了。”郝瑟甩一把汗。

  黄二壮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玄妙表情,一脸神秘撞了撞郝瑟的肩膀,笑道:“郝兄弟,俺省得的,你放心,俺是咱们寨子里嘴最严的!绝对不会说出的。”

  “咳,那个黄二壮兄弟,这么早,你来找我有何事啊?”郝瑟赶紧转移话题。

  “啊呀,差点把正事忘了!”黄二壮一拍脑袋,“郝兄弟,俺是来叫你吃早饭的。快走快走,若是迟了,那可就啥都没有了。”

  说着,就一把拽着郝瑟,顺着山坡直奔而下,一路还不忘对郝瑟嘘寒问暖。

  “郝兄弟,昨晚睡得如何?”

  “挺好挺好――”

  睡个锤子!老子昨天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害的一晚上都没合眼!

  “那是!大当家给你分的那间屋子地势高、风景好,还是独门独院,最适合你们这种读书人住。”

  “是是是,小弟满意的很、满意的很!”

  满意个毛!那屋子被风一吹就四墙乱叫,比鬼屋还恐怖,若不是冲着那草房是个独院,老子不用和一帮臭老爷们挤在一起,打死老子也不会住!

  “杨二木向大当家要了好几次,大当家都没允,还是郝兄弟有面子啊。”

  纳尼?!就这四处漏风满屋子蜘蛛网的破草房还是抢手货?这寨子的经济状况着实令人堪忧啊!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不多时就来到了越啬寨大厅后面的空地处。qiuyelou

  “郝兄弟,我们到了――诶?这是咋了?”给郝瑟带路的黄二壮一看眼前的情形,立时抛开郝瑟奔了出去。

  郝瑟抬眼一看,但见这空地之上,分别一东一西摆着两张宽过六尺的大木桌,木桌上皆有一口黑黝黝的大锅,锅内热气腾腾,显然是准备好的早饭。

  但奇怪的是,以孟三石和杨二木为首的两拨匪徒却是弃早饭而不理,反倒齐刷刷聚在桌前,数目怒瞪跪在场上的一个伙夫打扮的中年汉子。

  “老赵,你说说,你给我们兄弟做的这是啥?”孟三石指着桌上的大锅,怒气冲冲道。

  “早、早饭啊。”跪地的中年汉子抹汗道。

  “这哪里是早饭,这根本就是刷锅水!”杨二木一脚把桌上的大锅踹了下去。

  一大锅汤汤水水立时洒了一地,竟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米粥。

  恰好走到桌边的郝瑟定眼一看,顿时心头一凉。

  莫不是这寨子连温饱也混不上了?

  “老赵!”孟三石指着地上的米汤,双眉倒竖,“兄弟们一天到晚出生入死,你居然就给兄弟们吃这个?”

  老赵一脸委屈:“三爷,这可着实不怨我啊!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伙房早就没了米粮,老赵我就算是有八只手,也没法子啊!”

  “放屁!”一旁的杨二木顿时就怒了,“二爷我去年立冬屯粮的时候仔细算过,库里的粮食明明能吃到惊蛰,这才过立春,怎么就没了?定是被你这个老滑头给私吞了!”

  “对对对!”

  “肯定是老赵你自己偷吃了!”

  众匪徒群情激昂。

  老赵吓得满头冒汗,频频跪拜:“二爷、三爷!冤枉啊!真不是老赵我偷吃的!何况我老赵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那米粮都去哪了?”孟三石瞪眼。

  “都被大当家吃了啊!”老赵哭道。

  此言一出,众匪顿时一静。

  “大当家?”孟三石一惊。

  杨二木一拍桌子:“胡说,二爷我明明把大当家的食量算进屯粮里了!”

  “不是我胡说啊!”老赵抹汗,“大当家说下个月要去聚义门分舵参加入门大考,所以夜夜起来加紧练功,这一练功,就容易饿,这一饿,就要吃饭――”老赵抬头看向众人,咽了咽口水,“这一晚上就要吃一桶大米饭啊!”

  卧槽!一桶米饭?!这是货真价实的饭桶啊!

  郝瑟震惊。

  再看其余众匪徒,听到此言,皆是面色一变。

  尤其是孟三石和杨二木,脸色更是黑得犹如锅底一般。

  “老二,怎么办?”孟三石望向杨二木。

  杨二木咬牙:“我哪知道?!若是按往年的日子算,起码要惊蛰之后才有粮队路过――”

  “那可不成啊!”伙头老赵立时嚷嚷起来,“就算是熬粥,这伙房的米也只能撑三天了!”

  “真的一点米都没了?!”孟三石拽起伙头,一脸凶神恶煞。

  “三爷,老赵不骗您,其实还有三袋米,可是、可是……”老赵一脸哭丧像,“那是给大当家留的啊!”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诡异沉默。

  我去!感情是山贼家也没余粮啊!

  赶紧的,趁着这会儿还有口粥吃,老子先喝点垫垫肚子才是权宜之计。

  一旁围观全局的郝瑟拿定主意,四下一扫,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此,立即当机立断抄起一个空碗,舀了一碗稀粥蹲在桌边喝了起来。

  而另一端,二爷三爷两帮人的战火已是愈演愈烈。

  “老二,你还不速速取银子去镇上买米?”

  “老三你说什么鬼话?寨子里已经大半年没抢到银子了,哪里有钱去买米?!你有空在这嚷嚷,还不如去山上打些野味来填肚子!”

  “狗屁,这方圆数十里,就只有那黑毛野猪――”

  “切,老三你不是自称武功盖世吗?那就给兄弟们猎几头野猪回来啊!”

  “二当家,你想害死三爷吗?!”

  “那野猪獠牙比刀子还厉害,三爷昨日上山差点就被野猪挑破了肚皮,若不郝兄弟仗义相救,三爷早就――”

  “你们他娘的还好意思提那个姓郝的臭小子,要不是你们收了那个扫把星,我们寨子怎么能成了这般?”

  喝着粥郝瑟一顿。

  喂喂,这和老子有啥关系啊?

  “杨老二你给我闭嘴,郝兄弟昨天才入寨,这米粮之事怎能赖到他身上?”

  恩恩,还是孟三爷智商在线。

  郝瑟继续吸溜吸溜喝粥。

  “什么救命恩人,看他那德行,印堂发黑,一脸晦气,肯定就是个骗吃骗喝的骗子!”

  喂喂,虽然老子的原本目标也是混吃混喝,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骂架上升到人身攻击的高度可就不厚道了啊!

  郝瑟皱着眉头喝完最后一口米粥,趴在桌边开始准备舀第二碗――

  “二爷说的对!那个臭小子以为拽几句文就能装什么读书人、做什么军师,狗屁!就他那德行,一看就是个目不识丁的蠢货,他若是能认字,老母猪都能上树了!”

  啥子!!

  郝瑟死鱼眼中凶光一闪,手中木碗啪一声扣在了桌上。

  老子我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外加一年备战考研,将近二十年头悬梁锥刺股的孜孜求学路,居然被人诬陷是文盲?!老子这若是认了,怎么对得起那些年的黄冈名校海淀考区高考三百精选卷考研高分补习班的血泪荼毒?!

  绝、对、不、能、忍!

  想到这的郝瑟,顿时怒从胆边生,恶自头顶散,气沉丹田,死鱼眼一瞪,豁然大叫一声:

  “谁说老子不识字?!”

  这一声,立时把一众匪徒给惊住了,纷纷噤声望向郝瑟。

  再看郝瑟,一双死鱼眼阴森放冷,浑身冒黑气,气势凶悍拨开人群走到了杨二木面前,呲牙开口:

  “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啊!”

  “你、你你你想干嘛?”杨二木倒退一步:

  郝瑟倒吊三白眼凶扫一圈:“刚刚是谁说老子不识字的?站出来!老子我这就用唐诗三百首喷死他!”

  众匪面皮一跳,齐齐后退一步。

  杨二木四下一瞄,眸光一闪,蹭一下又跳上前,梗着脖子瞪向郝瑟:“你若真有本事,那就给咱们寨子弄点口粮来!若是弄不来,那就是骗子!”

  口粮你个锤子啊!老子一不偷二不抢从小奉公守法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赚钱,我哪里知道怎么给一个土匪窝弄米粮啊!

  郝瑟死鱼眼皮乱跳。

  “怎么,你没法子?!”杨二木冷笑一声,“没法子就赶紧卷铺盖滚出我们寨子!”

  杨二木身后一众豆芽菜立时心领神会开始起哄。

  “滚出寨子!”

  “滚出寨子!”

  喂喂,要不要这么绝啊!

  郝瑟只觉血流有些上头。

  “笑话!想要赶人?!那也要看三爷我答不答应!”孟三石立时率领一帮兄弟挡在了郝瑟面前,怒目大喝。

  三爷,好兄弟!郝瑟鼻头泛红。

  “好了,都给我闭嘴!”

  突然,一道带着怒气回音的嗓音从人群外层传来。

  人群倏然一静,齐齐回头。

  但见卯金刀绷着一身惊悚红裙,一步一震走到人群中间,两道□□眼中寒光一闪:

  “杨老二,我昨儿才封郝瑟做了军师,你今儿就要赶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当家放在眼里?!”

  “大当家!”杨二木上前一步,冷冷扫了一眼郝瑟和孟三石,抱拳道,“您也说了,这小子是军师!如今寨子眼瞅都要断粮了,可这个军师却是连半个主意都拿不出来,那还留着干嘛?我们越啬寨可不养闲人!”

  喂喂,你丫的不就是占了你一间破草房吗?杨老二你至于这么睚眦必报吗?!

  郝瑟一头黑线望着杨二木。

  杨二木一脸挑衅回瞪。

  “断粮?”卯金刀眉头一皱,“怎会断粮?去年立冬不是屯了粮食吗?”

  此言一出,众匪立时一片沉默,纷纷瞪着地面,无一人出声。

  杨二木更是一副要把脖子都缩到胸腔里的怂样。

  卯金刀双眼一眯,将目光转向唯一一个表情还算正常的孟三石:“老三,你说,怎么回事?!”

  孟三石踌躇半晌,最终还是上前抱拳道:“大当家,本来寨里的屯粮是足够吃到惊蛰,但这几日大当家晚上练功,又多加了一顿夜宵,才……”

  “你说什么?!”卯金刀双眉一竖,啪一声拍裂了手旁的饭桌。

  孟三石一个哆嗦,立时冒出一头汗珠子。

  再看周围众人,更是个个倒吸凉气,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脑袋都钻到地底下去。

  呃?啥子情况?

  郝瑟一头雾水,环视一周,只觉有些不大妙。

  “老三,你是嫌我吃得多?!”卯金刀声音怒气渗人。

  “大、大当家,我不是……”孟三石声音开始发抖。

  “你分明就是――说、我、胖?!”卯金刀豁然起身,青面红眼,怒发冲冠。

  “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当家――咔!”孟三石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卯金刀一个鹰爪掐住了脖子,高高提了起来。

  孟三石两眼翻白,脸色瞬间泛青。

  不用这么夸张吧!

  郝瑟顿时就傻了。

  众匪大惊失色,忙冲上前七嘴八舌解释道:

  “大当家!三爷不是那个意思!”

  “大当家,您肯定是误会了。”

  “大当家,您消消气。”

  就连一直跟孟三石作对的杨二木都变了脸色,迅速从锅里舀了一碗稀粥端上前:“大当家,您先喝碗粥消消气――”

  “滚!”卯金刀反手一扬,一巴掌就把杨二木的小身板扇到了一边。那杨二木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立马喷了一口血出来。

  喂喂喂!

  这不对劲儿吧!

  郝瑟惊呆。

  众匪面色惨白互望一眼,忽然,一人大叫一声:

  “大当家又犯病啦!”

  这一嗓子,就如捅了马蜂窝一般,整座寨子都乱了起来。

  “不好啦!”

  “快逃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众匪鸟兽散飞逃一片。

  “饭呢?大当家的早饭呢?!”黄大壮一溜烟钻到了桌子底下,扯着嗓门大喊。

  “老赵!快把大当家的饭端过来!”黄二壮一旁提声大喝。

  伙头老赵连滚带爬奔出:“我这就去端,这就去端!兄弟们撑住啊!”

  不是吧!就算没吃早饭也不至于这样吧!

  郝瑟手脚并用顺着人流也钻到了饭桌下,一脸惊诧盯着空地中央的卯金刀。

  此时的卯金刀,那是面色青黑,红眼杀光,犹如鬼煞。掐住孟三石的手指一寸寸捏紧,字字阴森如鬼咒:“敢说我胖的人――都、得、死!!”

  说着,竟是把孟三石也扔了出去。

  孟三石魁梧身形在地上咕咚咚滚了好几个圈,就没了动静。

  卧槽,难道是被摔死了?!

  郝瑟死死抓着桌子腿,一脸震惊过度。

  “都得死!都得死!”卯金刀仰天长啸。

  “快趴下!”

  黄大壮慌忙大叫,下一刻,就见躲在四处的山匪们瞬间都平平扑倒在地。

  “啊啊啊啊!”

  一声凄鸣从卯金刀口中发出,卯金刀肥硕身形猝然狂旋而起,霎时间,飞沙走石,遮天蔽日,风声犹如鬼嚎,震耳欲聋,好不骇人。

  五体投地的郝瑟彻底傻眼。

  有一句血泪教训说得好:要想活得长,千万别说女人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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