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磊同他握手的时候, 逐渐想起自己不小心睡着之前两人的谈话,问道:“凶手确定是郑安秋了吗?”

  他今天上午配合调查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人在死者衣服上的陈年血迹中检测到了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基因信息, 所以当时在现场的人又集体进行了一回登记。

  最后的结果出人意料,那基因信息不属于接受检测的任何一个人, 反倒与警方正在搜救的郑安秋重合。

  这结果几乎一目了然, 张警官道:“检测报告基本可以证明。”

  童磊示意其他人先走,自己拉着张警官往旁边走了几步,低声道:

  “张警官,你也知道郑安秋跟我们家也算是有一些关系, 这件事我要是不了解清楚, 总是心里不安。能不能麻烦透个底,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郑安秋杀了那几个人?这件事应该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吧,难道就没有人报案找过死者?”

  童磊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又一直配合调查,可以信任,案子到了这个地步, 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便道:“小童总还记得之前那次工厂失火案吧?”

  童磊道:“印象深刻。”

  张警官道:“其实后来这一次发现的死者,就是工厂失火牵扯出来那件拐卖妇女案的案犯——唯一跑掉的那一位。”

  当年那件拐卖案告破, 除了一人携家带口逃跑之外,剩下的嫌犯全部落网。而这么多年下来, 警方没有找到主谋之一的下落,还以为他已经成功偷渡到了国外,要不就是早已去世。

  原来猜对了一半,死是真的死了,不过不是因为上了岁数。

  就在他曾经犯下罪行的不远处, 这位主谋连同他所有的家人,都死在了当时还在大学任教的郑安秋手下,所携带的赃款也不知所踪。

  怪不得警察们堵在各个关口也没能抓到他,因为他根本就没能活着离开。

  童磊记得曾听父亲说过,郑安秋大约就是在三十四五岁的时候辞去了大学教师的职位,并且开办了美术学校。

  当邵玉琳隐婚的新闻刚刚曝光时,郑安秋的经历也被翻出来过,不少人都觉得他当年是靠吃影后的软饭才有了创业资金。

  童磊知道以自己母亲的性格,不可能那么慷慨地给郑安秋提供资金,但也没有深究过这件事,如今再想想那笔钱的来源,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他年少多金,生活顺遂,本来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脾气,甚至对于死亡鬼神之事都没有多么深刻的想法,郑安秋是童磊第一个在身边近在咫尺之处接触到的杀人犯。

  刚才梦中的大火在脑海中熊熊燃烧起来。

  “真是匪夷所思。”他冲着张警官点了点头,道:“谢谢告知。”

  “请您不要外传。”

  “放心吧。”童磊说道,“不过大概得和我父亲提及。”

  他陪着几位警察们吃了个饭,心里面却总急着见父亲一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噩梦的阴影。

  好不容易吃过饭回了公司,童磊问秘书童海生在做什么,对方说童总正在午休。

  童海生一向有这个习惯,他工作强度大,自从上了年纪之后很注意保养,如果没有没有其他的意外情况,都要午睡。

  他办公室的内间里放着床,童海生和衣睡下之后,做了个跟童磊一模一样的梦。

  他梦见依稀是在童隽高考之前的两个多月,这孩子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自己特意推了所有的事,和童磊早早回到了家,准备为小儿子庆贺。

  蛋糕、饮料、菜肴,他们将一切准备妥当,没想到先一步等来的是惊天的爆炸声和一片火光。

  童磊离爆炸点更近,意识到灾难发生的时候,童海生的第一反应是去保护长子。

  可爆发太猛烈,火焰太旺,以至于根本就不给两父子半点逃生的余地。

  意识弥留之际,童海生隐约听见外面人高声喊着“爸爸”,“哥哥”,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努力想听,周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已经将一切掩盖。

  意识逐渐模糊,原来这就是死亡。

  在这一刻,烈火焚身的痛苦反而淡化,更加分明的是心痛。

  他年龄大了,这辈子活够了,倒是没什么要紧。可童海生心疼长子年纪轻轻就要这样遗憾和凄惨的死去,也心疼小儿子还没有完全长大立业,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家里较小的那个孩子总是难免被娇惯一些,童隽开朗,善良,但也一身的少爷毛病。

  童海生不在意这些,他以为自己这个老爸能一直为孩子撑腰下去,可以后爸爸哥哥都不在了,就剩下童隽自己,他怎么生活?

  他紧紧握住童磊的手,这一刻很想见见童隽,但是又盼着外面的救援人员一定要把他按住了,千万别让他有危险。

  别哭,别难过,爸爸和哥哥,都盼着你好好生活下去啊,宝贝。

  ……

  可能也没睡太久,童海生就从梦境中惊醒了,只觉得浑身冷汗,心悸不已,恍如重生。

  然而那个诡异梦境中的一切,在他醒来之后还是如此的历历在目,连里面的场景细节,都让人记得清清楚楚。

  明明梦中很多情况都不一样,比如现在他们住的是独栋的别墅,梦里却在市中心的一处高级小区里居住。

  而且童隽的18岁生日也没轮到他这个当爹的插手,是在邵玉琳身边过的。

  但一切又如此的清晰,仿佛根植在他的记忆里。

  童海生坐在床边,久久无法从那种情绪当中挣脱出来。

  正在这时,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还不到秘书提醒他结束休息的时间,童海生抬起头来,没等说声“进”,门已经被推开了,外面站着的人是童磊。

  现在再看见儿子这张蓬勃年轻的,充满生机的面孔,童海生一时竟有种心头发涩的感觉。

  他用停顿来稍稍缓解自己的情绪,问道:“怎么这会来了?”

  童磊道:“爸爸。”

  他长大之后,已经很少用这样稍显幼稚的称呼了:“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咱们都在火灾中死了,只剩下弟弟。”

  童磊说:“梦见你紧紧拽着我,还梦见弟弟一个人生活,吃不好穿不好,被别人欺负……”

  童海生眼眶一热,同时又十分惊愕,问道:“你也做梦了?”

  童磊诧异地看着他,童海生道:“我刚才午睡的时候,也梦见了。”

  童磊道:“还有这种事?”

  他刚才光顾着平复心情,也没有仔细思考梦境中不同寻常的逼真,但猛地听童海生这么一说,童磊简直觉得跟小时候听鬼故事一样,一股寒气直打心眼里冒了出来。

  “这个梦……怎么会两个人做同样的梦,还跟现实这么不相干。”童磊道,“不会有什么预兆吧。”

  他说是随口瞎说的,可是说完之后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心道:“我这张贱嘴。”

  “小磊。”童海生站起身来,捏了捏童磊的肩膀,又整了下他的衣领,微笑道,“让爸爸看看你。”

  童磊被这句话说的心头暖暖的,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惆怅,站在童海生面前任他端详打量。

  “对了爸。”童磊心情逐渐平复,又想起一件事来,跟童海生说,“警察那边的调查结束了,我跟你说,这件案子你绝对想不到是谁干的。”

  童海生“哦”了一声:“这种陈年积案,这么快就把凶手找到了?”

  童磊把整件事情给童海生讲了一遍。

  童海生先是惊讶,过了片刻,忽然又问道:“但是到现在为止,郑安秋不是还都一直没被找到吗?”

  童磊被他提醒,也想到了这件事:“是啊,他可真是个危险分子。之前肯定是看高家要开发那一片地,怕被发现才跑的!”

  刚才噩梦带来的那种不安感,此时更加分明了,童海生一边回手在枕边摸索自己的手机,一边吩咐童磊,“给你弟弟打个电话,问问他干什么呢。让他没事的时候注意点。”

  童磊“哦”了一声,拨通了童隽的电话,信号还没过去,童海生的手机铃忽然催命一样地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来电人是原拓。

  童海生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原拓的声音很清晰,不光童海生,连旁边正在给童隽打电话的童磊都听清他说什么了。

  随着原拓把童隽被绑架的事情讲给他们,童磊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随即便看见童海生连手都在哆嗦,连忙旁边旁边的抽屉里,拿了粒清心丸给他吃。

  看着父亲把药咽下去之后,童磊看了看瓶子,也给自己塞了一颗,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开始迅速在通讯录里面找用得上的人。

  原拓道:“……他手机现在在我这里,上面最后一个播出的号码,是之前郑安秋用过的空号,我怀疑这次的绑架跟他有关,但是还不知道他的目的……”

  原拓不知道,童海生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心中极为懊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发现尸骨之后坚持要求报警的举动,竟然会使本来已经准备死遁的郑安秋暴露当年罪行,进而造成了童隽被绑架。

  他自责又担心小儿子,用手按住了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原拓道:“童叔叔,您别太着急,我在想办法了,一定把他好好地救出来。”

  童海生只当原拓是安慰他,定了定神,冲着童磊做个手势,跟原拓说道:“我知道郑安秋那边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会立刻报警。小拓,你带着隽隽的手机一块过来吧。”

  他简短地把郑安秋的情况给原拓讲了一遍,又道:“他那种人丧心病狂,绝对不能信任,这件事必须要警方配合。”

  童海生见惯了大风大浪,知道怎样才是比较好的处理方式。

  经常有绑架案的家属不敢报警,期盼着交了赎金就能平平安安地把人弄回来,其实这种想法很天真,除非是以索要赎金为生的专业绑匪,剩下的十有八/九都会撕票。

  所以他们必须抓住绑匪刚刚把人带走,但还没能提出或者被满足要求的这个空档期。

  童海生心里面火烧火燎的,但知道他要是显出慌乱,几个孩子就更加会紧张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不过他可没想到,原拓这小子更能耐,闻言说道:“童叔叔,我不久前也联系了一些人手帮忙,他们的联系方式一会发给您。不过现在我就不方便过去了,我打听到了绑匪的大致路径,正在追他。”

  童海生听得一愣:“你自己吗?”

  原拓道:“嗯,等别人过来太慢了,我怕把人追丢。童叔叔,我会一直发定位的,让警察沿着我的路线过来找人就行。但千万别让郑安秋察觉。”

  在童海生心里,原拓还是个孩子,他根本没指望对方能帮上什么忙,一听好家伙,这小子竟然孤身追绑匪去了,胆子也太肥了。

  “别胡闹,你一个人怎么追?”

  童海生连忙说:“我会想办法找人的,你先回来!”

  现在这种情况,时间每过去一秒,原拓都觉得自己的心架在火焰上炙烤,他必须得尽快见到童隽,就算是童隽的亲老子劝都没用。

  他说了句“您别担心,我有分寸”,就挂断了电话。

  随即,童海生的手机里收到了一个微信定位。

  童磊刚刚联系好警察,见状又给原拓打电话,可是连打了两个他都不接。

  童磊道:“爸,别劝了,他不会听的,警察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这就把位置提供给他们,咱们尽快追过去吧。”

  童海生将电话挂断之后,收到这个消息的后劲一阵阵往上反,以至于他的手都在发抖,但他一分钟时间都不敢耽搁。

  “先请一批人去追。郑安秋随时都有可能打电话过来提条件,咱们必须尽可能地跟他周旋时间。”

  童海生道:“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你现在去找你妈一趟,最好再让人叫上郑安秋那个儿子,让他们一起过来。”

  童磊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们目前不知道郑安秋会提出怎样的要求,邵玉琳和郑硕都是他的亲属,或许在关键时刻可以派上用场。

  他说了声“好”,拿起车钥匙转头就走,出了门几乎就飞跑起来。

  “这下哥哥和爸爸都没有离开你。”他在心里说,“别出事啊,弟弟。”

  童磊怕自己心神不宁,叫了司机开车,半路上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她带着人去找郑硕,就是拖也要把他给拖来。

  邵玉琳那边一向比较难搞,童磊亲自去了医院,风风火火推开病房门,把正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的邵玉琳吓了一跳。

  这个新年是邵玉琳有史以来过的最凄凉的,医院里没什么病人,更没有家人前来探望她,要是搁在平时,她说不定还要动一动给童隽打电话的心思,被原拓那一顿吓唬之后也不敢了。

  所以虽然和童磊并不亲近,看见他能过来看望自己,邵玉琳也觉得有点高兴。

  她问道:“小磊,你怎么想起过来了?”

  童磊却并没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劈头就是一句:“隽隽被郑安秋绑架了,需要你合作。”

  邵玉琳震惊道:“你说什么,郑安秋找到了?”

  童磊见她第一句话问的不是童隽的情况,心里更不痛快,冷着脸道:“路上跟你说,别磨蹭,起来和我走。”

  邵玉琳道:“不是,等一等,郑安秋为什么要绑架隽隽?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他……”

  “邵玉琳。”

  她所有的话都被童磊用冰冷的口吻打断。

  童磊盯着邵玉琳,严肃地说:“我希望不管是任何情况,有用到你的地方,你都要积极配合。我告诉你,如果隽隽因为你的缘故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邵玉琳被他眼中的神色震住,满腔的问题都咽回到了肚子里,瘸着腿被童磊架进了车。

  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第一批警察已经按照原拓发过来的定位进行追踪,同时为了多重保障,他们也分散人手,在周边排查可疑行迹者。

  只不过这时郑安秋已经将童隽带走了好几个小时,进山之后,原拓那边的信号也是时好时坏,所以即使他们再怎么焦急,这项工作也不得不花费一定时间。

  而在童隽那一头,车子,总算停了下来。

  车子总算停了下来,这一路被晃动久了,即使已经静止,还是让人有种仿佛躺在大浪上一般的眩晕感。

  郑安秋从驾驶座上下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就对上童隽静静朝他看过来的视线。

  这个时候他脸上的伪装已经去掉了,露出来的就是本来面目。

  “你好。”郑安秋扬了扬眉,愉快地冲着童隽打招呼,“隽隽,咱们得有几个月没见面了吧。”

  “是啊,郑叔叔。”

  童隽索性也坦然了:“你失踪这一阵,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还有见面的机会。”

  他被后面车上的两个人拎下来,脚下积雪皑皑,雪中还埋藏着一些枯草,连气温都似乎比市里低了好几度,应该是到了山顶上。

  周围长着不少树,面前是个类似守山人封山防火时住的那种小院子,现在已经已经废弃了。

  童隽没有待遇住房间,被扔到了院子一角的库房里面。

  “你可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郑安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站在被捆着手脚坐在地上的童隽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离开你妈妈身边之后变了很多,让叔叔觉得很陌生。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如果你爸爸那边愿意很快满足我的要求,你也不用在这里待太久。”

  童隽道:“他很快满足你的要求,作用估计是能让我死的快点吧。”

  郑安秋笑了,他总是这样一脸阴险的笑容,看得人尤为火大:“你这孩子,你觉得我会杀人吗?”

  “你没杀过吗?”童隽也跟着他一笑,“不是早在二十年前,那些人就已经死在你的手上了吗?”

  这句话说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

  郑安秋忽然俯下/身来,用一只手掐住了童隽的脖子,使他被迫地抬起头来。

  “你知道了什么?”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童隽的手心里都冒了冷汗,但是他强作镇定:“郑叔叔,这其实不难猜。”

  他缓缓地说:“这么多年你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有家有业,突然搜罗大笔金钱逃跑,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使你不得不这样做。”

  “跑都跑了,这么多天没人能找到你,你却又自投罗网,折回来抓我,想必郑叔叔不是因为太喜欢我了舍不得走,是因为又有一件意外情况发生。我没说错吧?”

  童隽并不理会郑安秋越来越阴鸷的眼神,一口气将自己在车上想好的推断全部说了下去:

  “那么这两个关节点都发生过什么呢?第一,高家决定重新整修两处废弃工厂,工厂着火,高晴差点被出事。第二,在工厂后面的废弃棚户房中,又挖出来了几具尸体。”

  童隽道:“所以我觉得,你根本就是怕那几具尸体被发现,本来想通过烧掉工厂的办法阻止这片土地的开发,然后趁机逃跑,可没想到我爸和高家准备建度假村,第二次挖出了尸体并报警——郑叔叔,这件陈年凶杀案,跟你可脱不开关系吧?”

  郑安秋的脸上带着深思之色,手上的力气加大,把童隽的脸抬高了一些,细细地打量着他。

  童隽躲了一下,没躲开,索性也就仰着头,任凭郑安秋打量。

  在看见郑安秋本来面目的那一刻童隽就意识到了,他从开始动手的时候,就没打算放任自己活着离开。不过在郑安秋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的情况下,他的安全暂时有保障。

  既然如此,他死他活,跟他对郑安秋什么态度都没多大关系,那还不如套套话,有些事情纠缠两世,他太想知道了。

  郑安秋捏着童隽的脸看了一会,童隽也近距离地看着他,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好像也是有这么一次,在一间卧室也不是什么地方,没有其他人,他趴在地上玩拼图,郑安秋就进来了。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把自己从地上拎起来,也是这样用一个卡脖子的姿势捏住他的脸,端详着。

  童隽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这种情绪一定从他的目光当中流露出来了,郑安秋忽然放开他,拍了拍他的面颊。

  “这才对,这样乖乖的才像你,刚才真让我不习惯。”

  郑安秋道:“你也别怪叔叔,是你爸他多管闲事报警的。明明我们可以和平相处,是不是?”

  他这番话基本上就承认了童隽的猜测没有大的问题。

  童隽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对面前这个人的仇恨。

  总算真相大白了。

  这么多年的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刻不再想着,那场火灾到底是什么回事,意外还是人为。

  他不明白,人家老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为什么他的家人明明没做任何坏事,却要以这么凄惨的方式离开他。

  现在确定了,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无论是在书中还是在现实里,郑安秋犯下的罪行都是真实存在的。

  区别是在现实世界中,郑安秋先害死偷听到他秘密的邵玉琳,又谋杀了发现问题的童海生和童磊。

  而这一次,他没能提前阻止童家报案,便从童隽身上下了手。

  童隽盯着郑安秋,在心里神经质一般的臆想着,他这个时候如果能冲上去,哪怕手被捆住了也无所谓,他可以咬破对方的喉咙,看着他的血流干。

  “你害怕吗?”郑安秋问道。

  童隽慢慢垂下眼帘,淡淡地说:“死到临头,谁不害怕。”

  郑安秋慢慢地微笑起来:“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吗?”

  “那年也是冬天,我为了有机会参加学校推荐的一个比赛,到外面找灵感写生,就路过了那么一个村子,当时村子里还有人。”

  郑安秋道:“他们村头有户人家搬走了,院子是空着的,我就在里面凑合着住。睡到半夜,有一家五口过来,三男二女,说也想来这里住一晚,要和我挤挤。”

  事情无论过去多久,在跟童隽讲述的时候,郑安秋还是能清晰地想起当时那每一幕场景。

  20年前交通还没那么发达,城市化的进程也还没有完全推进开来,那一带说句穷乡僻壤一点也不为过。

  他刚刚因为一个空降兵被挤了升职称的机会,工作上处处受人欺压排挤,连被排课上讲台的次数都不多,因此才不得已在这样的天气里跑出来写生。

  当那一家五口上门的时候,看着他们怀里那不到五岁的小女孩,郑安秋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看似平凡的一家人身上遭受到生命的威胁。

  直到那对夫妻半夜准备离开,为了防止郑安秋向警方提供线索,两人悄悄来到了他的房间。

  但或许是郑安秋命不该绝,当两人进房的时候,他正在院子外面捕捉雪夜的月亮。

  一连废了好几张画纸,郑安秋怎么都不满意,如果不能成功在这次的比赛中崭露头角,那么他将失去翻身的余地。

  怎么都找不到灵感,他烦躁地拿起画板,想要回到房间,在门外的时候,却听见了自己房中有细微的说话声。

  原来这家的男人,就是前几天那起拐卖妇女案的主谋之一,他们身上携带着巨额的财产,刚刚躲过警察的追捕,准备杀他灭口之后出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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