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不日便要前往荥阳关,故而钦天监千挑万选的日子便成了三日后,因着是御前总管亲自前来操办,故而整个湛王府不过两日便已经不知妥当,丝毫未曾因仓促而显得有所不足。

  夜风吹拂过头顶,水榭之中波光潋滟,几盏宫灯将四周映照得越发亮堂。

  “俗话说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白初唇角含笑,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朝下一倒,却是干了,笑得越发肆意道:“湛王殿下明日小登科,也该高兴高兴……”

  “那要不你娶了她把,”云湛蹙眉盯着他,低低唤了一声,伸手抓住他搁置在桌子上的手,认真道:“反正我看你挺高兴的。”

  白初拍了拍他的手,点了点头笑道:“湛王殿下又说笑了,朝阳公主要嫁的可是皇室贵胄,我只是一介草民可当不起。”

  云湛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隐隐有些不悦。

  白初从脚下抱出一小坛子酒,揭开封泥,拿了两个酒杯,哗哗哗的倒酒声清脆的想起来,酒香顷刻间四溢。

  “你啊,就是太紧张了。来来来,这坛子就可是我寻了许久的酒,千金难求,先给你压压惊。”

  一只盛满酒的酒杯递倒云湛跟前,云湛微微转过头瞥了一眼那酒杯,突然伸手捧着白初的脸,站起身低下头居高临下盯着坐在椅子上的白初道:“你好久没唤我名字了……”

  目光里带着几分哀求与犹疑,云湛低下头有些紧张的凑上去吻了吻白初的唇,分开后见白初砸吧了下嘴巴,似寻常一般眉眼含笑,心下方才微微放心了些。

  “你最近愁眉苦脸,就为了这事儿?”白初挑了挑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唤了一声:“云湛……”

  云湛见他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禁蹙了蹙眉。

  “来,喝口酒,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寻来的。”白初将已经撒了些许的酒杯递给云湛,稍稍隔开了二人的距离,脸上含笑。

  “这酒叫什么名字?”云湛接过,酒香味醇厚浓郁。

  好酒。

  “醉生梦死。”白初将另一杯拿了起来,歪了歪头,“一起尝尝?”

  “名字不错。”云湛淡淡点评,拉过白初拿酒杯的手突然站了起来,拉着他到月华之下,道:“今日,我们拜个天地吧。”

  白初面上一僵,挣开他的手笑道:“这么大了还玩儿过家家,赶紧喝完酒回去休息吧,明日事情多。”

  云湛却不允,将二人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拽着白初便双双跪在地上,扣着白初的后脑勺便朝着天双双磕了个头。

  白初被他拽着磕头颇为不爽,顿时拨开他的手道:“云湛!”

  云湛却不管不顾,抓着他后脑勺再朝着天拜了拜,紧接双方对着拜了拜,最后额头想抵,云湛几日来似阴沉的脸方才露出几丝笑意。

  “礼成。”

  白初将人推开从地上爬起来,只觉这云湛长大是长大了,怎的有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心性,拜堂有这么草率的么?

  哪知云湛伸手将他拉回,伸手自白初发间拉了一律发,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一刀便将那头发斩断。

  “云湛!”白初瞪了瞪眼睛,呼吸徒然紧蹙:“你干什么?”

  “结发为夫妻,不是民间说的么?”云湛将那断发放置于鼻尖修了修,眸子里闪过几丝邪气。

  紧接着,云湛拉了一缕发以匕首斩断。将两缕头发放置在一起,从腰间摸了一块玉佩,将那绳子解下开,把头发绑了起来。

  “云湛……”白初站起身来,神色复杂的望着他。

  “你看,和我白首的人是你!”云湛扬了扬手中的发,笑得越发邪气。

  “喝酒喝酒!”

  白初将桌子上的酒杯递给他,云湛眼疾手快接过,面上斜唇一笑,凑到白初耳边,语调慵懒,带了几丝邪气道:“拜堂完,喝交杯酒,也不错。”

  紧接着不由分说便勾住白初拿握着酒杯的手,仰头将醉生梦死一饮而尽。

  白初望着他顿时愣了,眨了眨眼睛,复又盯着手中那杯酒忽然似有毒一般不敢喝。

  愣怔之时,云湛忽然将白初拉入怀中,手中酒杯徒然一抖掉落,酒液顿时撒在地上开出一朵水花。

  “我从十四岁开始等你,等了你好久好久……”云湛微微闭了闭眼睛,下巴抵在白初的发间蹭了蹭,语调含着两丝笑意,“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发间,白初被那钢铁一把的手臂桎梏在怀里,呼吸有些窒息,偏生又推不开,只好认命了瞪着天空。

  醉生梦死,酒劲儿也太大了。

  “我不要你为我去杀敌,我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就好了……”

  “谁也别想抢走你,蓝高卓,蓝高卓也不行了……”

  听云湛絮絮叨叨说了半晌,白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耳边闪过一个陌生的名字,不禁疑惑道:“蓝高卓,谁啊?”

  没有回应,耳边传来冗长的呼吸,白初将云湛扶着回了初云阁,给他脱了鞋子和外衣,细细掖好被子,伸手理了理云湛的头发。

  他唇角微微带笑,隐隐发苦:

  “以后,再没有秦湛,也没有小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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