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朱镜媺也已经穿好衣服,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只见丁香眼里的浑噩之色,竟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惊慌,恐惧,还有一点不容易察觉的愧疚。

  这……难道贺三斗还会治病?!

  这可是孙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啊。

  “丁香,你还是太着急了。”秦枫搂了搂还糊涂着的兰娘,迈步上前,目光落在这个已经被完全控制住的丫鬟,叹息道:“若是你真的能忍住不动,我就算对你有怀疑,也的确没有证据。”

  万事皆休!

  丁香知道什么都完了,虽然老爷身后的夫人还糊涂着,但如此情景,就算是夫人还愿意给自己说话,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再说了,真相大白之后,夫人怎么可能还给自己说话?

  丁香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完全抽走,再也无力支撑身形,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两眼失去所有的焦距,脸上泛起一抹凄然的惨笑。

  这场瑰丽的梦,至此已经完全破碎,迎接她的除了梦碎之后,还将伴随着生命的终结。

  今年,她才不到十九岁呀!!

  原本,虽然出身卑贱,但被选入宫中,做了公主的侍女,哪怕也还是伺候人的活,却因为公主温和,待她如同亲姐妹一样,哪怕是在皇宫之中,也很少有人去欺负她。

  她和春杏,都是如此,名为奴婢,但在其他下人眼里,甚至有时候就跟主子一样。

  不久前,公主嫁了良人,却还惦记着她和春杏,特意找了个机会,把她们带到秦府……

  丁香看着秦枫,又像是根本没看秦枫,目光涣散,脑子里无数念头纷至沓来。

  一见秦枫,误了终身!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不可救药地迷恋上这个男人,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想要为自己博一个更广阔的前程……

  如今,事情败露,已经不可挽回。

  可是!

  也不能怪我着急啊……

  丁香惨笑一声,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索性把生死置之度外,就在这里,把想说的话,想做的事,统统都做一遍,然后不带遗憾去死,也不枉了自己来这个世间,走过这一十九年!

  一念及此,丁香竟是在双眸中重新凝聚焦点,首先就将目光落在秦枫身上,接着他刚才的话,凄然摇头道:“不是我着急,而是今天来的这个孙大夫……他说春杏还会醒来,而且有可能就在数日之间!春杏一醒,我必死无疑,迫于无奈,只好……”

  嘶!!

  此言一出,还不明就里的那些人,包括朱镜媺在内,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什么情况?

  这!听上去好恐怖!

  春杏坠崖重伤的事情,跟这个在同一天陷入混沌的丁香,莫非有关?

  “打算怎么做,下毒还是行凶?”秦枫遗憾地看着这个原本可以好好活着的丫鬟,神色依然平静地继续问道。

  啪。

  一个小纸包,被丁香轻轻丢在地上。

  她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众人脸色微变,尤其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丫鬟,之前虽然听说这些高门大户里,有森严的规矩,甚至还有很可怕的倾轧,但毕竟只是听说,尤其这些时日,在秦府觉得愈发融洽,渐渐没了害怕的心思。

  直到现在,这小纸包虽然不起眼,但却让无数道目光深深恐惧。

  要不是被老爷发现,这毒药,就能要了春杏的命呀!

  春杏姐……是多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害死她……

  “说说吧,全部的经过。”秦枫叹了口气,见丁香已经认命,倒是省去了那些审讯过程,也不用动什么大刑了。

  “夫人,不能生育!”丁香的神色居然也平静下来,甚至目光不再闪躲,即使面对那个她本应怀有极深愧疚的公主殿下,她也没有刻意避开,临死之前,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自己本来就是孤儿,现在要死了,那么不管这番心思恶毒也好,被人唾弃也罢,总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嘶!

  四周一片努力压抑的骚动,没想到这个丁香,死到临头,竟然还如此嚣张,竟然把这种事,宣之于口。

  “你!”朱镜媺身形晃了晃,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从小陪自己一起长大的侍女,她本来是那么乖巧懂事,甚至比春杏更能让自己喜欢。

  怎么现在却……

  丁香并没有说很多。

  但只要是聪明人,已经不需要再絮叨什么了。

  夫人不能生育,所以这个花季年华的贴身丫鬟,就对老爷动了心思,然后……

  “那天,在灵觉寺,发生了什么?”秦枫虽然已经能猜到大概,但终究还是要当事人亲口说出来。

  之所以怀疑丁香,是因为灵觉寺一案审到现在,即便以秦枫的能力,反复审讯,也没能从任何一个僧人口中,得知春杏坠崖的真相。

  僧人说谎的可能,已经不大,他们面对的是必死的下场,就像刚才的丁香一样,人都要死了,还为谁保守秘密呢?

  那么可能性只有两个:

  其一,是那天的某个香客干的,那么情况就会复杂,因为几乎已经无从追查。

  其二,便是这个回来之后,同样浑浑噩噩的丁香。

  不过,秦枫倒也没想到,丁香首先抛出的这个动机,居然,是因为兰娘不能生育?

  唉!

  看来,自己终究还是因为穿越众的思想根深蒂固,低估了这个时代,“不育”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情,甚至能让一个原本本分的丫鬟,因此动了邪念,认为以此就可以顶替主母,自己上位。

  怎么可能呢?

  秦枫其实一再说过,对府内或是对外都说过,有没有孩子,是无关紧要的。

  现在看来,可能这个话,连兰娘都没有真的相信……

  “那天,我和春杏,陪同夫人去灵觉寺上香。”丁香没有等秦枫催促,平静地说道:“我因为早晨想要讨好老爷,所以睡眠不足,就觉得很困……”

  还有这个事?

  朱镜媺一方面吃惊于这丁香的忽然黑暗,另一方面也表示茫然,早晨去讨好老爷,我一点都不知道呀。

  哦对了!

  那段时间,秦枫忙着圣旨的那个事情,经常通宵达旦,自己……没能一直陪着。

  唉!

  我还不如人家丁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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