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人身形甚是高大奇伟,眼窝深陷,眉骨突出,眼睛闪着蓝光,与平常所见之人大是不同。///人影未至,掌风便已扑面而来。劲势强猛,出招快捷,功力更胜穆鹏飞一筹,实非等闲之辈!

  二女身影倏分,娇喝一声,一左一右,迅疾抢攻而上。而远处的宋万见帮手到来,不由大喝一声:“挞护法,小娘子手下太硬,快些料理!老夫已快支持不住了!”

  如烟听罢,心神一阵惊颤,不由心念电转:挞护法!莫非是横行北疆大漠的“雪原寒叟”挞木蚩?及待稍加端详,芳心顿时紧缩起来。只因“雪原寒叟”挞木蚩身在北疆,从未到过中原,但凶名卓著。数十年来,纵横大漠,少遇敌手,狠辣万端,素有北疆第一高手之称。

  如雪不知“雪原寒叟”挞木蚩之名,与如烟飘身而上,奋力攻掠。但此际却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之感。只见“雪原寒叟”挞木蚩一双肉掌,银白如雪,掌风力可开山裂石,冰凉刺骨,寒气阵阵。只几个回合,周遭空气便好似凝结一般,俱被氤氲的寒气笼罩。

  “哈哈哈!”二女正奋力抵挡,便听“雪原寒叟”挞木蚩一阵桀桀怪笑。刺耳的笑声直冲心脉,令人心神震荡。

  “谁言中原尽是懦弱之人,眼前两个女子恁地娇嫩!本护法今日便要尝尝中原女子的滋味,不知你二人能否承受得住本护法刚猛坚挺的冲击!哈哈哈!”又是一阵怪笑,“雪原寒叟”挞木蚩眼中已冒出冲天的*,淫邪之态非是一般常人可比。蓝汪汪的眼光,与恶狼眼光毫无二致,乃是真正的色狼。

  如烟与如雪拼力周旋,司徒艳早已看到此间情形。心中顿感焦急,若如烟二女不敌,姐妹们便将危矣!思虑甫毕,急忙叫道:“速战速决!快!”说罢,掌势一变,一招“流云飞袖”倏然涌出,柔软的宽袖顿时变成两只如钢似铁的巨杵,带着刚猛至极的真气,直向宋万攻去。

  而慕容馥也在瞬间荡起鬼魅般的身形,提足十分功力,在宋万身形四周疾速飘飞,十指迅疾弹动,“穿心指”已使到至高之境。几个照面之下,劲气锐啸,宋万已是强弩之末,那经得住二女舍命狂攻。

  在躲过数缕指风及流云飞袖之后,一着不慎,左臂已被穿心指射穿,但听一声骨骼的脆响,宋万一声闷哼,便向外掠去。二女早将宋万恨透,那容其脱身而走,双双极快地旋飞而出,左右夹击,疾攻而至。

  宋万见此,大惊失色,狂吼一声:“护法救我!”喊罢,亦不顾被再次击中,身形一个倒悬,头上脚下,便在霎那之间扑地向外滚去。“啊!”一声惨叫传来,宋万躲过了上身致命要害,却未躲过下体。右大腿上早被指风洞穿几个血洞,随着疾速滚动的身子,股股鲜血洒满一地。

  “老五,速将这狗贼斩杀!驰援老九、老十!”司徒艳说罢,不待慕容馥回答,迅疾向“雪原寒叟”挞木蚩扑去。

  就在司徒艳离开的瞬间,原本以为遭受重创的宋万,在此生死攸关之际,强忍着疼痛,疾速点了几处大穴,止住血水。见慕容馥已快扑到眼前,疾速探手入怀,转瞬间,手上便多了一对精芒眩目的“分水刺”。///刺尖寒光闪耀,疾向慕容馥胸腹挑来。

  突变之下,慕容馥万万想不到重伤后的宋万,尚能出此奇兵,娇躯一拧,疾速躲闪。饶是闪躲快速,仍被“分水刺”尾芒扫到。不由轻喝一声,左臂血光立现。

  慕容馥不顾左臂疼痛,指掌回绕,真力陡发,两声铮铮的鸣响中,已将对方一只分水刺磕得歪了一歪。而锐啸的指风透过分水刺疾向宋万当胸袭到,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宋万扭身后仰,右手分水刺疾点慕容馥前胸。宋万不愧是老江湖,一生经历无数大小阵仗,躲闪刺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随着一声闷哼,宋万仍未躲过全部指风,左手肘部已被指风击碎。但与此同时,慕容馥虽躲过了前胸要害,却被刺穿肩井,深达内府。二人双双向后跃去,退出一丈左右,才摇晃着站定身形。

  只见慕容馥上身已被鲜血染红,血水顺着衣袖流淌而下。娇面已呈青白,眼中充满怒色。而宋万垂下左臂,半边身子已成了红色,虽然闭穴止住了一些血水,但仍无法完全抑制血水冒出。面目狰狞,如狼般地瞪着慕容馥,好似利剑,恨不得将慕容馥刺杀在眼前。

  慕容馥疾速看一眼打斗场中形式,见司徒艳三女已渐渐占得上风,唐梦晗与华玲玲正自苦战,远远望去,身上已尽染血水,不知是自身血水还是溅上敌人的血水。

  血腥,逐渐激起慕容馥心底的狠戾,美目中渐渐升起一丝冷酷与残忍,咬咬牙,忍着麻木疼痛及流血不止的伤口,一步步向宋万逼去!

  忽地,但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将慕容馥震得身形一滞。转头看时,只见司徒艳三女身形一阵摇晃,钗发散乱,娇躯已现出一两处血迹。“雪原寒叟”挞木蚩蹬蹬蹬地连连退出三丈远近,张口喷出几口乌黑的鲜血,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方才站稳身形。

  “雪原寒叟”挞木蚩显然是内府受伤甚重。司徒艳面色苍白,胸腹剧烈地起伏,一双玉手轻轻颤抖着。而如烟与如雪亦是颤抖不已,如非三人鼎力一击,而今遭受重创的便可能是三女。饶是如此,三女内府仍被刚猛的真气震得气血翻腾,口中发甜,强自运气调息,方将几欲喷出的血水压住。

  众人默默地呆立当场,神情专注地凝视对方。如烟最早从震颤中恢复过来,看一眼司徒艳与如雪,银发飘动,配着惨白的娇面,好似女鬼一般,一步步地向“雪原寒叟”挞木蚩走去。

  “雪原寒叟”挞木蚩如狼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如烟。纵横大漠数十年,又几曾遇到如此高强的对手,此际,心中的惊震无以言表。重伤后的内府剧烈地翻腾着,如再强行提起真气,便极有可能走火入魔。看着愈来愈近的如烟,疾速调息,但却难以在短暂的瞬间,聚集起被震得散乱的真气。

  一双如狼般狠毒的眼睛,疾速转动着。忽地,就在如烟提聚功力,将要奋力一击之时,“雪原寒叟”挞木蚩喷着鲜血,嘶哑地吼道:“烈阳贼寇功力果然不虚,承蒙赐教,容后图报!”说罢,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又喷出一股血箭,倏然疾走,顺势捞起穆鹏飞,如飞而去。

  而宋万已在“雪原寒叟”挞木蚩说话之际,便已步步后退,未等慕容馥靠近,已早一步疾速遁走。

  就在两个老贼遁走之时,却听一声娇呼,只见唐梦晗身形一个踉跄,仅余的七八个武士仍自狂攻不止。如烟心神一紧,身形晃动之下,早已抢入斗场之中,片刻,数声惨嚎传来,旋即,一切归于寂静。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山峰下已听不到任何声音。秦素素焦急地看着楚天如同雕塑的身形,如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状,好似死去一般。

  此际,楚天已感觉不到体内有任何气息流转,内府经脉已浑然一体。真气清澈得再无一丝一毫阻滞,只觉得身已无物,炙热、刚猛的烈阳罡气已完全彻底炼化,神意融会贯通,阴阳固济,元神即放即收,神形初成。

  四个时辰后。

  卜无奇先自醒来。只见面上神光隐然,熠熠生辉。双目炯炯有神,憔悴萎靡的神情一扫而空。原自有些佝偻的身躯已变得挺拔,灰败蓬乱的头发已变成亮银色,柔顺飘逸。俨然一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模样。

  卜无奇摸着自己的银须,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眼神中满是欣喜之色。但当看到楚天时,便在瞬间惊得骇然失声。

  只见楚天身形如同无物,漂浮于空。周身泛着一层耀眼的光晕,逐渐由红转黄,再由黄转成莹白,身形随风飘荡,如云如雾,莹白的光芒一时隐含如层层鳞波,一时光芒大盛如万道霞光,直冲天际。远远望去,高耸陡峭的山峰好似挂着一颗硕大的光球,光芒四射,如一轮当空的太阳,照亮了整座山谷。

  光球中,楚天身形渐渐虚化,慢慢融化在晶芒之中。过了片刻,只见光球突地光芒大盛,光球在瞬间倏闪倏灭,足足闪灭了七八次,山谷便又陷入黑暗之中。楚天身形飘然落在山岩上,周身的荧光逐渐敛去。

  待光华全部散去后,秦素素已看得呆住。楚天原先黝黑的面容已变得晶莹玉透,好似千年璞玉,浑然质朴。一双大手如同玉雕,光洁无比。而那斜贯面目的伤疤好似天然的裂痕,如同翠玉,清晰而奇幻,协调而浑然。

  楚天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愈加奇幻的世界。风、一缕缕地飘着,星星在慢慢闪着。再看秦素素,那飘逸的长发,如万千雨丝,飘动流淌,细嫩的娇面,绒绒的汗毛随风而动。

  此际,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在目,纤毫毕现,一切都异常缓慢,层次分明,宇宙都已囊括在神识之中。身即宇宙,宇宙即身。身心化入仙境,已与天地同呼吸。楚天只感觉美妙、神奇,祛除了所有杂芜,之前尚存的所有愁绪、挂碍、担心等都已在这一刻化为虚无,身心舒泰无比,空灵清澈。

  秦素素情不自禁地走上前,轻轻抚摸着楚天,看着有如脱胎换骨的楚天,心中不知是何种感受,惊愕、惊震、惊喜尽皆有之。口中柔和道:“老爷,如非贱妾亲眼所见,乍一见你,恐怕要认不出来了!黝黑的肤色变得莹白浑厚,身体更加轻健、柔顺。英华内敛,宝相无方,人间已是绝无老爷这般之人了!”

  楚天轻笑:“此时感觉好似身无一物,真气也变得空无,却又感觉随时都可撼动天地。看卜老前辈童颜鹤发,脱胎换骨,精神矍铄,这万年朱果果然神奇,功可起死回生,当真是人间奇珍!”

  卜无奇喜泪连连,颤抖着声音道:“老朽苦苦守候几年,望着这天下奇珍,却徒自望洋兴叹,几乎万念俱灰。如少侠晚来两日,老朽恐怕已觅得隐蔽之处,与人间诀别了!少侠虽是恰逢其会,但却在无意中救了老朽一命。老朽内中感激莫名,少侠恩同再造,老朽定铭感五内。”

  说到此处,卜无奇神色一变,面现愧疚之色,道:“老朽未想到少侠如此恩义,实令老朽惶惶不安。少侠此来,原本是为找寻‘阴阳仙人’。然老朽见少侠功力超绝,便有心邀少侠采撷万年朱果,但心中又恐少侠据为己有,以致惶恐忐忑。如今想来,老朽真是愧疚万分。知天、知地,却不知恩人在此!老朽一辈子以卜算为生,到头来却是算来算去算自己!唉!如今,承蒙少侠恩典,老朽便实言相告,其实,世上本无‘阴阳仙人’。江湖传说有真有假,虚虚实实,俱都是江湖术士蛊惑人心之举。”

  楚天听罢,不由一怔,道:“前辈此言当真?”

  “老朽决无虚言!”

  楚天又道:“那江湖上盛传的一代奇人‘玄机子’,是否也真有此人?”

  卜无奇笑道:“并无此人!”

  楚天道:“相传此二人均是成名于七十年前,晚辈恩师也曾言道‘阴阳仙人’与‘玄机子’。恩师早年苦苦找寻此二人,却一无所得。但也听闻一些二位奇人的轶事,如此说来,世上本无二人,岂非有假?”

  “哈哈哈!”卜无奇一阵大笑,道:“少侠勿需多虑!世上确是无此二人。据老朽所知,数十年前,有几人自称是二位奇人之传人。在江湖上招摇撞骗,实无真实伎俩。但却搅得江湖沸沸扬扬,因而,传言更多!常言道:一人传虚,百人传实。传言多了,便易使人相信了,而实际上,此二人均是子虚乌有之事!”

  楚天略微沉思,一时无语。千里迢迢而来,却是一场空欢喜。但想起此行得食万年朱果,彻底祛除痼疾,又感叹福缘不浅。暗自想着,神情既喜又忧。

  秦素素看到后,嫣然笑道:“老爷,既然世上无此二人,我等便少了一份心事,大可不必再为此事忧心。所谓仙法,恐也是心法。凡事由心,空明见性,见心见性,自然而为,说不得便是至高无上的仙法!”

  楚天轻笑,道:“老七说得对!此行,我也无必得之心,全当是出游而已。而今,前辈所言,却使人了却了最后一丝妄念。天地有心,人亦有心,人心之浩瀚,当可容纳万物。天道、人道,均乃自然之道。求心当求恬淡空静之心,求法当求自然之法!”

  卜无奇听罢,唏嘘感慨不已。自言自语道:“老朽一生精研易理,自诩已能洞明世事,但却唯独未能明了自身,真是可悲可叹。今蒙少侠恩典,得以苟延残喘,实乃大幸。老朽自今尔后,在此归隐山林!”

  “呵呵!”楚天轻笑,道:“前辈大可不必如此,内心澄明,不在于身处何地,与那形式毫无关系。若前辈执意归隐,晚辈也不便相劝。但既然得遇前辈,晚辈尚有一事相问,但请前辈据实相告,楚某不胜感激!”

  卜无奇笑道:“少侠说笑了!老朽见少侠几成仙体,世间之事当是洞若观火,何需再问老朽!”

  楚天笑道:“前辈可知当事者迷?楚某只是证实心中所想而已!”

  卜无奇面色一整,道:“不知少侠所问何事?”

  楚天道:“晚辈自出道至今,杀戮无数,血腥遍地。虽说乃是为生存而战,不得已而为之,但却微感歉然。晚辈只是请问前辈,我烈阳门是否可立足于江湖,楚某阳寿究竟几何?”

  卜无奇听得微微震颤,此问实是不好回答。见楚天面上虔诚之色,遂开口言道:“依老朽观之,烈阳值此乱世,当奋力开疆拓土,成就一番霸业。而目下烈阳实力,虽与众多门派仍显单薄,但如好生筹划,则霸业可成!至于少侠阳寿,依老朽推测,似乎无尽无休,与天同齐!”

  “哈哈哈!”楚天大笑,看一眼秦素素,道:“前辈所言恐有夸大之词,但亦是出自肺腑之言,非是故意逢迎。至于今后如何,当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卜无奇道:“少侠何以这般颓废!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值此乱世,当是英雄用武之时。少侠根基已定,势成鼎足,得之不易,岂可听天由命!虽然道家崇尚无为自然,养心淡定。但纵观古今,战国之苏秦、张仪之纵横大家,多谋策辩,纵横天下,联合、排斥、危逼、利诱或辅之以兵之法不战而胜,其智谋、手段、策略堪称不世之人。虽然诸多大家均乃布衣出身,地位卑微。但凭智机,庭说诸侯,以三寸不烂之舌阻退百万雄师,危难之际,运用纵横之术解去不测之危。苏秦拜相六国;张仪雄才大略,以片言得楚国六百里疆土。如此纵横之士智能双全,皆是预谋在先,智机在握。如少侠妥善筹划,即便不能掌控天下,亦必谋夺一隅,安生立命!如此方是大丈夫所为。”

  楚天听罢,感慨万千,不禁对卜无奇敬佩有加。不曾想一介江湖术士却有如此韬略与胸襟,不由倍感汗颜。

  遂不无虔诚地道:“前辈所言甚是,使晚辈顿开茅塞!虽然晚辈并无谋夺江湖之心,但却有平定江湖之意。晚辈得前辈指点,定会料其情、结其诚,权衡轻重,尊天地之道,适其四时,以化万物。”

  卜无奇笑道:“少侠武可睥睨天下,文可安邦定国!虽听闻少侠并未研修诸多经典,但悟力却是无人能及,奇才、奇才啊!”

  秦素素笑着接口道:“前辈休要谬赞我家老爷,不然他将更不知天高地厚了!他日见得我等姐妹人老珠黄,岂不弃贱妾如敝屣,小女等众姐妹将没得活了!”

  卜无奇狡黠地笑笑,神秘道:“我观少侠乃长命之人。而秦姑娘之根骨亦是人间罕见,已隐然有仙人之气。如能秉承自然之道,调和得法,说不得便可与天同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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