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本木,神崎公寓。

  “妈妈,我们回来了。”

  美雪挽着陆良推门而入,她还保留上学时的习惯,只要回家就会大喊一声。

  “去洗手洗脸,可以吃晚餐了。”绘梨衣边走边说,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

  见到陆良,她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欠身行礼:“先生,欢迎回家。”

  “太太,好久不见。”

  陆良微笑顿首,每次见到绘梨衣,他都有种岁月从不败美人的感慨。

  年轻的绘梨衣应该比她女儿更美丽,岁月虽然在脸上留下皱纹,也留下沉淀半生的清醒与从容。

  “今晚的菜色还真是丰盛。”

  陆良微微失神,但很快把注意力从绘梨衣身上转移到餐桌。

  一碗热汤,两盘凉菜,三盘热菜。

  如果是在外面吃,也不算多丰盛,但这是在家里,而且只有三个人用餐。

  美雪洗完脸,气呼呼从卫生间走出:“因为妈妈订了明天上午回熊本的机票。”

  她一直想不明白,虽然外公外婆的年纪是有点大,但老家有舅舅有姨妈。

  哪怕妈妈想爸爸妈妈,买张飞机票一个小时就能到,为什么非要回去常住。

  难道不知道,她走了,陆良又不经常来东京,以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美雪拉着陆良的手掌,撒娇道:“先生,你帮我劝劝妈妈好不好。”

  陆良还没开口,绘梨衣突然说道:“美雪你已经长大了,也该试着独立生活,妈妈也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她的态度十分决绝,容不得商量,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伤人。

  “所以你一直是把我当累赘吗?”美雪睁大眼睛,眼中有泪花闪烁,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一直疼爱她的妈妈嘴里说出来。

  绘梨衣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只能把头撇到一边:“妈妈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一段时间。”

  她不忍心说出太绝情的话,可是美雪听着,就是认为妈妈一直把她当成累赘。

  “先生,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

  美雪紧咬下嘴唇,泪水在眼眶打转,看向陆良,把他当成生命中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好。”陆良点头,话音刚落,美雪就拉着他,头也不回的往家门方向走去。

  离开之前,陆良看了一眼绘梨衣,只见她眼里含泪,神情落寞。

  陆良叹气,但又自嘲一笑,会出现这种局面,几乎是他一手促成。

  两年前,刚生出要培养美雪的想法时,他找绘梨衣单独聊过,希望她离开。

  一旦她离开东京,美雪就没了依靠,陆良也能更好的控制她。

  可怜天下父母心,绘梨衣知道陆良的意图,有意配合他,选择当这个坏人。

  一辆迈巴赫从公寓驶离,远离市区,沿着东京湾的海岸线一直行驶。

  “妈妈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累赘了?”美雪哽咽,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或许太太有她自己的苦衷吧。”陆良把车停在路边,抱着她,轻声安抚。

  “能有什么苦衷,她就是嫌弃我了。她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她了。”

  美雪眼角挂着泪花,可怜巴巴看着陆良:“先生,你不会也不要我吧?”

  “我会一直陪着你。”陆良柔声细语。

  美雪嗯了一声,使劲往陆良怀里钻,恨不得跟他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美雪突然问:“先生,我听说喝完酒之后就能把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这是真的吗?”

  陆良轻声道:“忘不掉,只是短暂的自我麻痹,酒醒天亮,烦恼依旧存在。”

  “我想试试,可以吗?”

  “我带你去。”

  从东京湾离开,陆良带着美雪,来到新宿的歌舞伎町一番街。

  沿路随便挑选了一间酒吧,美雪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观察着那些放纵年轻男女,也紧紧拽着陆良衣袖,生怕自己走丢。

  陆良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全世界的酒吧都基本大同小异。

  他牵着美雪来到二楼,唤来经理,看了眼菜单,在空中画了个圈:“全场每人尼格罗尼,把话筒拿来,我想说几句话。”

  “?”

  经理一怔,以为是自己幻听,尼格罗尼是鸡尾酒,酒语又名“一切都刚刚好”。

  就算在东京郊区的小酒馆,一杯售价都要2000日元起,何况是在新宿歌舞伎町这个巨大的销金窟。

  粗略算了一下,酒吧六百多人,每杯售价4800日元,保守花费三百万日元。

  “我们这里可能要您先买下单……”

  酒吧经理话还没说出口。

  一个中年胖子匆忙赶来,满脸堆笑:“陆先生,没想到真的是您……”

  陆良微微顿首,打断对方的话,直接拿出一张银行卡:“去吧,尽快安排。”

  胖子讪讪一笑,得知陆良的要求,赶忙呵斥经理:“还不赶紧去办。”

  经理瞪大眼睛,也认出了陆良,汗如雨下,赶忙鞠躬:“陆先生,私密马赛……”

  陆良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你们都去忙吧,没事不要过来打扰我。”

  两人连连点头,留下个服务员在门口随时待命,美雪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陆良轻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音乐突然停止,经理激动喊道:“各位,7号房的陆先生请大家每人一杯尼格罗尼。”

  此言一出,呼声撼天。

  因为在场众人都知道有土豪驾到,纷纷高喊:“陆先生!陆先生!”

  酒吧经理适宜说:“各位,安静点,这位先生有几句话想跟大家说一说。”

  就在此时,门外服务员毕恭毕敬递上来一个话筒,欠身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喂喂喂。”陆良试试音,看向美雪:“我的女朋友叫做美雪,她今天心情不好,大家能祝她天天开心吗?”

  每人一杯4800日元的鸡尾酒,只为一句祝语,他们当然要满足土豪哥。

  酒吧经理带头喊道:“美雪酱,祝你天天开心。”

  一呼百应,整个酒吧数百人,都在喊着美雪的名字,祝她天天开心。

  陆良嘴角带笑,摸着美雪的脸颊:“你看这么多人都希望你能开心点。”

  美雪眼眶又有泪水打转,揽着陆良的脖颈,咬着他的嘴唇:“嗯嗯,我会的。”

  夜渐深,歌舞伎町流传一个传说,某位土豪为了让女友开心,一夜豪掷数亿日元,最后更是让全场免单。

  有小道消息,那个男人姓陆是来自东大的超级富豪,但并未得到证实。

  凌晨四点半,陆良背着醉醺醺的樱田美雪,回到了六本木的神崎公寓。

  公寓内还亮着灯,餐厅有道倩影趴在桌上,绘梨衣听到动静,顿时惊醒。

  陆良看着面容憔悴的她,叹道:“美雪很伤心,我带她出去喝了点酒。”

  绘梨衣默然不语,抚摸着美雪脸颊:“先生,我帮她擦擦脸吧。”

  陆良背着美雪去往卧室,途径客厅,看到几个行李箱:“几点的机票。”

  “七点十分的机票,大概五点我就要出发了。”绘梨衣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容。

  她匆忙去往卫生间,装了一盆温水,给陆良递上一条热毛巾,然后仔细擦拭着美雪的脸颊还有手脚。

  “多待半个小时吧,到时我让司机送你过去。”陆良面色平静,没有假惺惺挽留。

  “谢谢先生。”

  绘梨衣坐在床头,看着美雪,似乎要把她的样子,牢牢的记在脑海。

  她待会不告而别,势必会加深母女之间的矛盾,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了。

  见到这一幕,陆良心里不是滋味,叹了口气:“太太,很抱歉。”

  “先生,您不用自责。”

  绘梨衣浅笑道:“如果没有您,我们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心甘情愿。”

  陆良拿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两百万美元,你就收下吧,如果你在老家的生活过得太窘迫,美雪在东京也会很担心。”

  “谢谢。”绘梨衣收起银行卡,看了眼时间,又看向美雪:“先生,我该走了。”

  “我送送你吧。”陆良走到门口,联系方世宇,让他把绘梨衣送到机场。

  临别之际,绘梨衣眼底终究是流露出一抹不舍,她忍不住说:“先生,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说吧。”

  “以后美雪就拜托您了。”

  “我会照顾好她的。”

  陆良目送绘梨衣离开。

  然后回到美雪的房间,躺在她身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久久无法入眠。

  他还是心善,容易自责,不过就算再给他几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东京是东亚地区的桥头堡,甚至比香江还要重要,陆良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

  今晚过后,樱田美雪就会成为他在东京的第一候选代言人。

  陆良也会倾尽全力的培养,直到她能独当一面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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