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侍者都觉得奇怪忍不住抬头看时,他才迈步往里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了通往不见底深渊的台阶上,一步步向下,一步步沉底。

  直到走到餐桌旁,那人站起身,向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悦耳犹如大提琴的演奏,他说:“你好,林先生,我是李震白。”

  林真伸手回握,尽力抑制手指的颤抖,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社交礼仪的惯性让他几乎是机械地回应:“你好,李震白,我是林真。”

  他没有礼貌恭敬地称呼对方为李总或者李先生,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个随心的礼物。

  这一刻,他期待了太久了。

  在咖啡厅里的每一次等待,在宴会上的每一次偶遇,在路口的每一次擦肩而过,林真都曾经幻想过,他会直接走到李震白面前,伸出手来,向他主动介绍自己。

  握得时间太长了,林真提醒自己,他几乎是以一种诀别的心态,在李震白怀疑之前,松开了他的手。

  “请坐。”李震白示意他坐到对面。

  林真垂下的手紧紧攥成拳,抵在大腿侧面,试图留下刚才那一刻皮肤接触的感觉和温度。

  李震白的手和他的人不太一样,他给人的感觉是冷硬的、充满控制力的、不可亵渎的,他的手却很软,很暖。

  侍者拉开椅子,林真坐下,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李震白,这是他和这人距离最近的一次。

  他能清晰地看见李震白领带上的暗纹,顺势而上,他看见了他性感的喉结和线条冷硬的下巴,再往上,是笔挺到让人觉得冷漠无情的鼻梁......和那双漂亮却也深不可测的眼睛。

  林真蓦地垂下眸子,躲避开对方那几乎可以穿透内心的目光。

  “正箫,”李震白以命令的口吻道,“问好。”

  林真心里一颤,刚才,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李震白的身边还坐着个人,这人眉眼与李震白有三分相似,李家的基因很好,他的相貌自然也是好看的,但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和歪着肩膀的坐姿,让他与身边的哥哥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天,一个地。

  李正箫的目光轻浮地在林真脸上扫过,嗤笑一声:“长得倒是不错。”

  哐,李震白一手拍在桌子上,桌面上的餐具被震得嗡嗡作响。

  李正箫倏地闭了嘴,坐直身体,几乎是用一种畏惧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大哥。

  林真则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担心这动静引起别人异样的目光,向旁边看去,却发现,他们这一桌周围并没人看过来,原因很简单,刚才他进来时一心只在李震白身上,才没注意到,这些人都穿着统一样式的西装,而且都是年轻高壮的男子,应该是李震白的随行保镖。他们两两一桌,环绕在他们一圈。

  李震白眉头紧皱,盯着自己的弟弟:“道歉。”

  李正箫呼地一下站起身,在林真几乎以为他会转身就走时,他冲林真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语气生硬地说了声:“对不起!”

  林真没吭声,他不觉得自己应该遭受这没来由的羞辱,更没理由接受这言不由衷的道歉。

  气氛一时间僵住,李正箫脸色难看,觉得被下了面子,冲着林真骂道:“你拽什么拽,装什么高贵冷艳,你们王家把你卖了一个亿,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娼妓!”

  “李正箫!”李震白沉声怒喝。

  与此同时,林真迅速起身,一个巴掌甩在李正箫脸上,在他被打懵了来不及反应时,又是一巴掌甩在同一边脸上,啪啪连续两声,听得人心头直跳。

  周围的保镖这时才反应过来,刚要起身,就被李震白目光一瞥阻止。

  李正箫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林真破口大骂:“你这个表子......!”

  林真推开桌子,跳起来一个回旋踢,一脚踩在李正箫脸上,骂人的话戛然而止,他惨叫一声,趴到了地上。

  林真站在他头顶的位置,垂着眼皮,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听到脚底下的人哀嚎一声,他淡淡开口:“我曾祖父叫林云卿,是民国时期的著名爱国实业家,为了抢运抗战物资几乎倾家荡产,我祖父林慎谋是西北联大创始人之一,培养出了多位举世闻名的科学家和文学大师,我母亲林清宴是国内著名画家、书法家,以画竹著称,风格婉约细腻,单幅作品的最高价格拍出过九位数。”

  “而我,林真,今年二十四岁,小初高连续跳级,两年前毕业于斯坦夫金融系,硕士学位,我主持的产品线,是近两年王家公司里唯一赚钱的产业。”

  “你,李正箫,一天大学没正经上,用钱买的学位,在energy任了个市场总监的虚职,去年一年上班天数不超过二十天,每天不知上进、花天酒地,除了没犯过法,其他的事情你都做过!”

  林真弯下身子,靠近正试图抬头的李正箫,“我配你,绰绰有余,”他眼睛微眯,“至于那一个亿,就当是你们李家给我的聘礼,我林真,”他嘲讽地笑了一下,“值这个价钱!”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林真松开脚,往后退了一步,坐回原来的位置,低垂着眼皮,胸口微微起伏。

  李震白双手环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李正箫“哎呦哎呦”地叫唤着,被保镖扶起。

  “一个亿是给王家的聘礼,你呢,想要什么?”李震白问。

  林真还是低着头:“你能给我什么?”

  李震白双手放下,撑在餐桌上,手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只看这双手,都自带贵气。

  他身体微微前倾,回答林真的问题:“你们结婚后,你进入energy,任职董事长特别助理。”

  林真身体微微一动,抬起头来,迎视他的目光:“好,我知道了,李总。”

  李震白注意到他称呼的转变,身体放松,往后靠向椅背,盯着林真,满意思地微微一笑。

  ......

  出了餐厅,三月晚上的气温不高,一阵风迎面吹过来,钻进了林真的衣服里,背后的汗瞬间凉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像是刚刚打完了一仗,林真觉得特别累,几乎要虚脱。

  刚才的强势全都消失不见,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与李正箫对峙时,他是有多么的心虚。

  林家曾经的辉煌不假,可到底是曾经。

  如今,林家人口凋零,只剩下几个旁支亲戚,随着他祖父母的离世,林家彻底分崩离析。

  家里剩下的那点资产、古董等,还有他母亲的画作,都在这些年陆续被王德兴卖掉,堵王争捅出来的窟窿。

  李家在b市是有百年沉淀的名门望族,祖上的积累不比林家差,与林家不同的是,他们的后辈从商,让家族的财产越来越丰厚,也获得了别的家族难以比肩的地位和财富。

  李正箫确实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但李震白不是。

  他们的父亲早逝,母亲对商业一无所知,李震白在林真这个年纪,已经是energy的总经理,在二十八岁,他正式在李家祠堂祭拜祖辈,成为李家这一代家主。

  这个身份,不仅代表着他在李家的绝对权威,也代表着b市名门望族领袖的身份。

  如今距离他成为家主已经过去了四年,李震白早已把这个位置坐稳,无可撼动。

  刚才,李震白哪怕反驳一个字,林真都没办法继续维持强硬的姿态。

  那是属于高位者的绝对统治力。

  林真走在夜晚萧条的街道上,静静体会从身体到内心逐渐渗透的冰凉,内心里的最后一丝奢望也消失殆尽。

  他终于被他喜欢的人看到了,却被其安排给了别人。

  在这一天,二十四岁的林真,第二次成年。

  既然,他注定与情爱无缘,那么,至少,在事业上,他要竭尽所能,有所成就。

  他要以energy为跳板,走出自己的事业之路,两年后,他会带着成年的林率,离开这个泥潭。

  ......

  第二天,林真开始了早出晚归忙碌的生活。

  王家公司他已经不再去,他手里的产品线被他紧紧抓了两年,王德兴好几次让他放手让出管理权,都被他强硬拒绝了,如今,在他即将步入婚姻的前夕,他终于撒手,将手里的所有资料、人员和产品线都交给了王争。

  即将到手的一亿资金,还有这条公司唯一赚钱的产品线,都让王德兴高兴不已。

  王争不争气他是知道的,但他已经多年不参与公司运营,早已不适应现在的节奏,除了指望大儿子开窍,他别无他法。

  林真全心全意投入婚前准备事宜。

  李家派来了个中年女性管家来协助他,从礼服到仪式安排、宾客邀请、坐席安排,这位方姓管家事无巨细,一一询问林真的意见,效率极高地妥帖安排。

  在这个过程中,李正箫未曾露过一面,甚至结婚礼服都是由身形与他相似的市场总监秘书来试的。

  这位秘书姓齐,来的时候脸上有无法遮掩的尴尬,林真没怪他,反倒在试完礼服后,请他和方管家一起吃了顿大餐,林真想跟人聊天时,就能让人如沐春风,何况他长得还这么赏心悦目,所以席上宾主尽欢。

  吃过饭,齐秘书高兴地离开了,方管家拿出个文件夹,给林真看文件夹里的房间平面图和实景照片。

  “这是您和二少的婚房,宅子比较老了,格局不是太合理,趁着这次装修可以重新改一下格局,设计师是国内顶级的,明天您时间方便的话,我会约他过来见面,您有什么想法可以和他讲。”

  林真低头看去,发现平面图上只是一个卧室套间,包括一个主卧一个小客厅,还有一个卫生间。

  “只重装这一个卧室吗?”林真问。

  方管家冲他礼貌地笑了笑:“老夫人怕吵,宅子里住的人也多,全都重新装修的话,工程时间也会比较长,恐怕老不及在婚礼前完工。”

  林真抬头看她,眉头微皱:“我和李正箫婚后是住在李家老宅?”

  方管家点头:“是的,这个卧室就是二少本来在住的房间。”

  林真沉默了一会,低声问:“那大少呢,他住在哪?”

  方管家回答:“老夫人年纪大了,需要孩子们在身边照顾,家主自然也是住在老宅的。”

  林真看着桌面上的图册,轻轻发出一声:“哦。”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八零电子书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林特助与家主的非典型火葬场,林特助与家主的非典型火葬场最新章节,林特助与家主的非典型火葬场 顶点小说!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本站根据您的指令搜索各大小说站得到的链接列表,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版权人认为在本站放置您的作品有损您的利益,请发邮件至,本站确认后将会立即删除。
Copyright©2018 八零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