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哥别见怪,家里孩子多,的确是没有多余的碗。”

  烟袋大婶不好意思的解释。

  “大妹子说的哪里话,你跟大侄女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怎么会有见怪一说呢!”

  烟袋大婶放下热水壶,在台阶上坐下来,把一个装烟叶的荷包递给古孝贤,因为古孝贤的烟袋杆别在后腰上很明显。

  古孝贤忙不迭的感谢,之前孔兵赠送的烟叶子早就抽完了,干树叶子他都抽了几天了,那玩意看着有点抽烟的意思,实则跟抽烟没半毛钱关系,用他的话说就是辣屁哄哄的呛嗓子眼,舌头也跟着遭罪。

  用烟袋锅子狠狠地擓了一锅,拇指按压紧实之后,从腰间掏出火镰子准备点火。

  烟袋大婶笑着递过来一盒洋火:“老哥哥这是钻山了多久了,这玩意(火镰子)都整出来了?”

  古孝贤尬笑:“洋火用完了没办法,我们在山里钻了近一年,都快成野人了。”

  点着火后,古孝贤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憋住气,让烟草的化合物在胸腔里狠狠地循环了一圈,这才突出一口淡淡的烟雾,然后一种久违的眩晕感传来,这是烟草麻痹神经的快感。

  “哎吆……老哥哥这是抗断了烟瘾了,这一大口整的不得迷糊啊!”

  “呵呵……实不相瞒,烟叶子早就断顿了,干树叶子我都整了几天了,嗓子眼辣的很不舒坦呢!”

  都是抽烟的人,烟袋大婶很能体会到没有烟抽的那种空虚和不得劲。

  “哈哈哈……老哥哥你真逗,树叶子那玩意能抽吗,你等着,上次我们那口子去村里淘换了几把烟叶,我匀给你一点,不过得付钱的,一把五毛钱,当家的买的就是五毛。”

  古孝贤抽着烟叶子,都要香迷糊了,听到这话后顿时就感动起来。

  “哎吆,那感情好了,多谢大妹子,五毛就五毛,一会等大侄女回来,我就付你钱。”

  “得嘞老哥哥,你们先坐着歇会,我回去给孩子们做饭了。”

  “大妹子自便,不用管我们的。”

  等了大概两个多小时,众人心里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古小满悄默声的问老爹。

  “这不是说就几步路吗,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回来?”

  古孝贤看了看平房小门,烟袋大婶子回去做饭了,此刻门前就剩了他们四个人以及海燕的两个小弟弟。

  “再等等吧,既来之则安之,东西都给了人家了,她家就在这里,应该不会贪墨咱们哪点东西吧!”

  说这话的时候,古孝贤心里也没底,毕竟不认识人家,就眼前这烟袋大婶的家门,他都不敢去敲,毕竟自己这些人是逃荒的,说白了就是要饭的……乞丐。

  “爹,我去那边转转吧?”

  古小满指了指海燕离开的方向说道。

  古孝贤苦笑:“别去了,你这屁股都快露出来了,就不要大街上转悠了,忒寒碜了。”

  说道屁股都要露出来了,古小满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因为他的女神还在旁边呢。

  好在没有多久,海燕去而复返了,手里提着一个蓬松的大布袋子,脸上也挂着笑容,看样子事情办的很顺利。

  “大叔,我大概看了你们几个人的身材,拿了六套回来,你们试一下合适后,多余的我再拿回去,因为你们这扮相到了供销社,恐怕不会给你们试的。”

  古孝贤点头,人家闺女说的一点都没错,四个人都看着脏兮兮的,谁会把新衣服给你试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深山老林子钻,洗澡都是要凭运气的。

  不过换衣服这事就难住几个人了,他们左看右看也没个地方,因为这时候街道上早就人影绰绰了。

  海燕看了看李小雅和她娘道:“这个妹子和婶子跟我去家里吧,我房间可以换,大叔和这个弟弟去那边的林子里吧,我家里还有几个女孩子不太方便呢!”

  海燕看人还是挺准的,衣服一试就合身了,于是她收起剩下的两身。

  “大叔,这是你要的盐巴,糖没有的,因为要票呢,这玩意是紧俏物资,没票我也买不到。

  兔子皮一块钱一张,狼皮人家说品相一般般,只能给五块钱,您数一下,一共是二十块。”

  古孝贤心满意足的点头,狼皮是两只狼正在换毛的狼扒的,品相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太谢谢大侄女了,这一块钱麻烦你交给你娘,我买的她的烟叶子钱,我们这就告辞了。”

  这趟绕道对几个人来说,是非常有必要的,一来是几个人的衣服都到了衣不蔽体的程度了,另外一个就是盐巴没有了,这玩意长时间不摄入的话,身体就会出大问题。

  四个人都穿着厂子里工人才能穿的劳动服,心里都觉得挺美,尤其是古小满,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二次没穿老爹穿剩的衣服,还是全新的。

  第一次是孔兵给的旧军装,这玩意原主人就没少穿,轮到他时已经很旧了,这才没穿多久就被挂的七零八落。

  劳动布衣服散发的特殊工业味道,让他很迷恋,觉得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爹,咱们现在咋走,还进山吗?”

  古小满问道。

  “进,为什么不进,你想走大路要饭吗?”

  “不想,山里虽然不好走,但是眼下这季节根本就不愁吃的,这三天一改善的,我觉得都壮了不少呢,要饭这事情吧,我现在自给自足都张不开嘴再要饭了。”

  古小满看了看李小雅说道,在海燕家里,她和娘都洗了脸,此刻又恢复了白里透红的水嫩模样,他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呢!

  “小满,你今天又没洗脸呢?”

  李小雅看着古小满笑道。

  “最近几天就奇了怪了,走的山路都是没水源的,今天早上葫芦都空了。”

  古小满说着拍了拍背后的水葫芦。

  “刚才我跟娘在海燕家换衣服,她家房子也不大呢,七八口子人就两间平房,厨房是在屋外呢!”

  李小雅道。

  古小满撇了撇嘴:“再小那也是家,咱们现在就剩下自己个了,身无片瓦的还不如人家呢!”

  “会有的,一切总会有的,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古孝贤很少见的插话,两个孩子说话的时候,他一般是不会插嘴的,但是听到儿子的话似乎有些别的意思,他怕这逃荒给儿子造成啥不好的心理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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