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弹了!”指柔泣不成声的向他喊道,娇躯扑在他扬起的手上,紧紧的抱在怀里。

  可秦尽天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双手固执的挣脱出她的怀抱,冰冷的琴声依旧从他指尖不停地宣泄而出。

  “蹦……”一根琴弦仿佛承受不住他指尖的重量,突然断裂发出清脆声音,冰凉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秦尽天露出一抹浓浓的凄笑,噙在眼里摇摇欲坠的泪水终是直流而下,指柔慌忙从怀中取出存放多年的崭新手绢,轻柔的替他包扎着手指,而他也没有阻止拒绝,像是丢掉魂魄似的,任由指柔摆弄着。

  包扎后,指柔又从怀中取出一张她用过的手绢,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天,你这又是何必呢?”

  秦尽天却没有回答,反而喃喃自语的开始吟起诗来。

  “浮生若梦梦浮生,梦里梦醒总是情。

  怎应怎应,徘徊虚往不愿醒。

  何处哀琴唱,何处诉衷肠?

  何处守墓方,何处顾苍茫?

  怎知怎知,心亦长相思。

  再回首,谁解凄凉谁解忧。

  往前走,莫回头,痴情只为一人留。”

  吟完之后,看着指柔轻声说道,“似一株紫色曼陀罗,看得见,摸得着,闻得到,那般清丽,那般妖娆,于我而言却不敢随意采撷,只能远远遥望,害怕一旦靠近便身中剧毒,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我执着,你却又何必执着?你总是眼界太窄,何不放远放宽些?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指柔淡淡一笑,似他这般话已听过无数回,但却依旧不厌其烦的给予相同的回答,“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即便你不能许我只言片语的誓言,指柔依然会为你,长袖翩翩,舞尽锦瑟年华,一世欢颜,只为你一人绽放,辗转红尘,只愿与你同唱一曲地久天长。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一念起,天涯咫尺。”

  秦尽天不忍的缓缓闭上双眸,满脸的痛苦挣扎之色,长叹道,“世间安得双全法。”

  饶指柔不愿再这个解不开的劫上多作纠缠,柔唇轻启岔开话题,“服药的时辰到了!”

  说完后似逃离般转身快步离开,望着伊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暗自叹息。

  午后闲暇之余,秦尽天没有似往常那般,避在屋内静心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是悠闲坐在后院竹筑的阁楼上,观赏着这场不肯停歇的落雪。

  饶指柔则端着火炉摆放在他的面前,而后静静地坐在一侧,时而看向院落中追逐雪的初九,时而深情的盯着他安静祥和的侧脸。

  突然,玩得不亦悦乎的初九顿时停下身形,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拱形院门外。

  熟悉他这般动作缘由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院门外,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虽然两人表情动作近乎一致,但心中所思所想却截然不同。

  饶指柔皱眉的原因是不喜,不喜在这时被打搅。

  秦尽天皱眉的原因是疑惑,疑惑在这时登门之人所谓何事。

  院门外周世战与钱万贯的身影渐渐浮现清晰,快步向他走开。

  时而聪慧过人,时而愚笨迟钝的初九,在秦尽天的眼神示意下闪身进房,不多时便一手提着一把竹椅放在他的另一侧。

  突然到访的两人毫不客气的坐下,端起面前竹案上的香茗一饮而尽,奇怪的是两人都不说话,只是低头陷入沉思之中。

  秦尽天也不着急,品着香茗,看着落雪,静候两人开口。

  良久之后,大哥周世战才缓缓开口说道,“父皇今日天还未亮便摆驾离开了皇宫,直到午时方才回宫。”

  秦尽天想都未想就接过话问道,“护国寺?”

  “不错,父皇正是去了护国寺,据说与无印大师闭门相谈甚久,父皇回宫后脸色明显好了许多,甚至不时还会露出久违的笑容。”

  “不足为奇!”秦尽天听闻后非常淡然,不觉得有丝毫奇怪之处,仿佛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早已看穿一切。

  钱万贯和周世战都好奇不已的看向他,最终还是钱胖子忍耐不住率先开口问道,“何出此言?”

  毫无血色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悠闲淡定的缓缓起身,望向与凤鸣山相对而立的龙吟山方位,正是护国寺所在之处。

  看他这般不急不缓的模样,却急得钱胖子抓耳挠腮,而周世战反倒是表现得格外淡定,好象是与自己毫无干系似的。

  秦尽天不再卖关子,缓缓开口为两人解开心中疑惑,“姑且不说无印大师被誉为天下第一智者,就说无印大师与陛下的关系也是非同小可,当年群雄割据,天下纷乱时陛下三次亲登龙吟山,最终还是得到无印大师的接见,虽不知两人谈论的详情,但回到京城的陛下却突然起兵,自立为王,最后更是一举夺得天下。而此番再次拜访无印大师,却是在万寿节即将来临之际,其意图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为了册立太子与封爵之事。”

  说完之后,转念一想,瞬间脸色大变,大喊一声“不好!”

  这次就连初九与饶指柔也奇怪万分的看向他,更不要说钱胖子与周世战。

  却只见他叹息一声,无力的瘫坐在竹椅上,满脸悲戚的出神望向龙吟山。

  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众人虽知定有大事不妙,却不知所为何事,更加困惑疑虑的盯着他。

  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有气无力精神萎靡的说道,“明日便知分晓,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胡思乱想。”

  两人本是来找他解惑的,现在却被弄得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但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两人也不好再搅扰,连忙起身告辞。

  秦尽天此时就连两人离开都未察觉丝毫,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推测中。

  半晌,他才露出夹杂着无奈,不屑,嘲讽,悲哀的苦笑,犹如打翻了五味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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