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3话：雍容华贵
第2节：幻肢，月前哨基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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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原本E联华旅驻地准时于六点响起的起床号换成了华贵军事科技学院的校内广播，颇让第一天入住学校的霄舟、辰枫、翼轸和宗瀚四人感到有些不习惯，但多年来养成的生物钟还是使他们每天这个时候自然醒来，并在十分钟内迅速完成穿衣洗漱及整理内务。
广播通知所有大一新生前往露天足球场集合，此刻，为跑道环绕包围的中央场地已被草皮划线机重新分割成若干区域并详细标注了所属班级名称。从规模上看，本届新生有近两千人，乌压压一大片挤满了整个露天球场，其间不少女学员或觉院方统一配发的夏季作训服无法展现自己青春靓丽的婀娜身段，以至歪歪扭扭的队列隔三岔五点缀着各式各样的超短裙和高跟鞋，放眼望去那叫一个春光无限……
“丫这是学院军训还是皇帝选秀啊？”辰枫摘下墨镜仔细欣赏着眼前的“大好河山”，这时空中飞来一个足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对满目乱象无比火大的翼轸头上，若非视野里人太多难觅罪魁祸首，恐怕军训第一天就要闹出人命。
霄舟暂时告别兄弟们来到自己班级，在“木卫三”班代理教官周夜静及穆馨悦的指挥安排下，班上学员分男女按身高依次排成两列，霄舟前面是古越，身后是陈伦和韩夏，哲俊则没有任何悬念地站在末尾，这批基因正常的人中谁能比他高啊？
馨悦简单整理一下队形，没有花心思整治那些衣着不合要求的学员，毕竟自己与夜静只是临时担任监管工作，待正牌教官到任后，其自然会亲自调教，也因如此，某人那张扬的头带和发型方才侥幸躲过一劫。
然而，另一边几个兄弟显然没有霄舟那么幸运，“木卫四”、“木卫五”、“木卫六”三个班的教官，曾经都是战区某部的训练骨干，上来就严整学员着装问题，由于辰枫、翼轸和宗瀚至今没有领到作训服，少不了挨顿骂的同时，合理控制情绪的辰枫不忍再给师母添乱，索性乖乖听话摘了墨镜，可不远处天生脊梁骨上刻着“不服”二字的翼轸就是不买教官账，人在装备在，誓与头巾共存亡，有幸成为本届新生中第一个被拉出队伍并于球场主席台前罚站军姿的学员……
凡事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木卫六”班教官刚训完话正在做自我介绍，不久前才因穿便装被批的宗瀚便在队列中站着睡着了还火烧浇油般拉起风箱，由此顺利加入同翼轸一起接受全体大一新生瞻仰的特殊序列。
“我还以为只有那两个话多的家伙会来陪我呢，哈哈。”翼轸第一时间向兄弟举手致意，宗瀚与之轻击一掌，对此并不表示担心：“别着急，他们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迟早过来报到。”
不出所料，辰枫趁院长雍容于主席台发表演讲时幸灾乐祸地朝翼轸和宗瀚竖起拇指被身后教官逮个正着，二话不说果断将其拎出来陪站，辰枫无奈只得与两位难兄难弟一一握手：“同志们幸苦了……”
霄舟见此情形，不禁庆幸本班教官为上届学员，而且还是俩女生，没那么多麻烦事儿。不过，当看到兄弟们齐刷望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在说“就差你一个了”的时候，霄舟心中突然意识到——命运似乎并不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果不其然，“木卫五”班教官借雍容院长演讲结束台下掌声雷动之际过来问翼轸是否知错，谁知这家伙火眼一转，指着“木卫三”班队列来了句：“那个发型跟刺猬似的头带男你不管非要针对我？！”最后，霄舟只能眼睁睁看着为了证明自己一视同仁的别班教官转而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爆出活见鬼的中英结合式脏话：“哎！真TM的Shit...”
四人从早上一直暴晒到中午，头顶太阳异常生猛，尤其在属于军训的九月更为毒辣，通常一连十几二十天不带喘气，不眠不休，不能为科学所解释。看来，这个神奇铁律今年又要照例延续下去。
“你们还真会挑时候给我长脸，短短半天不到，一个都没落下。”
雍容不顾炎炎烈日，从办公室再度返回露天球场探望被取消午休继续站军姿的四个弟子，虽然知道这点体罚对“二十四节气”成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作为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师母，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心疼。
对此，自认今天点子背到家的霄舟已经不想解释了，事实上你可以不沉默，但事实很快会让你沉默。
苦站几个小时之后，下午操练照常进行，在雍容院长亲自出面调解下，各班教官也不再追究为难四人，让他们各自归队训练，辰枫长舒口气，总算不用在全校新生面前无休止地丢人现眼了。
霄舟回到所属班级，操练内容全都是老一套，前后左右转和齐步正步走，看来全军高等综合院校的军训，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唯一乐子就是看身高腿长的哲俊，这家伙摆哪都不合适，但凡有他在的队伍，不管动作多么整齐划一，立马在视觉上参差不齐，愁得负责带男生方队的馨悦直抱怨，怎么就“木卫三”班的怪胎多……
如此小打小闹的军训，在霄舟一伙人眼中别说过瘾，连汗都出不了两滴，可对于其他新生而言，还是够他们喝一壶的，尤其是那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中暑倒地者一个接着一个，所消耗的体能补充液一瓶接着一瓶，忙得临时担任现场医疗小组的科技分院大三届战地医护系男学员们个个乐开了花，多好的“实践”机会啊！
霄舟看在眼里，心说自己和兄弟们在外执行各种危险任务都没有体能补充液这么高档的东西伺候，而这群什么事都不干就知道拿头耕地的小妮子人手一瓶不说还能外带，当真是军官子弟与平民士兵的区别待遇？
越想越觉不爽，霄舟毅然决定自己也搞它几瓶，但肯定不能假装中暑，因为那实在是太跌面子。观察一阵后发现，原来所有体能补充液都是从休息区遮阳篷旁边小型货车上一箱箱卸下来的，这就好办了……霄舟借口上厕所，先去校园超市买了瓶冰冻矿泉水，然后来到休息区负责管理调配军训物资的校方工作人员面前，亲自拧开盖子递给他：“天气这么热，师傅您陪着我们新生一起遭罪，真是辛苦了。”
管理员接过霄舟手中冰力十足的瓶子，想这孩子还挺懂事，知道关心周围的人，不过，为什么才喝了几口，自己肚子就一直感觉不舒服呢？或许是大热天灌冰水，肠胃一时不太习惯吧……
几个小时之后的行政楼，雍容刚处理完手头上大堆文件及资料，抬头望眼天色傍晚的窗外，学院新生第一天军训也即将结束。有了早上的教训，自己那四个捣蛋的弟子应该不会再胡闹了，雍容关掉空调，起身准备去泡杯茶，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办公室门被火急火燎的物资管理员一把推开，迎面涌入一股滚烫热风。
雍容见状并未责怪对方不敲门就闯进来的失礼行为，知道他肯定是有急事，可到底什么要紧的状况，使其非直接向院长汇报不可？忽然间，雍容有种不祥的预感……
“院长！有个军训新生……在喝的水里面下药，然后趁我来回跑厕所时……把物资装卸车开跑了！”管理员脸色煞白地捂着肚子，说话断断续续，看样子像是拉脱了肛。
“唉……”
雍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当年E联华旅驻地警备连成员及属下一干警犬也曾深受其害，而管理员随后描述的新生相貌特征，果断证实了雍容心中八九不离十的猜测，刺猬发型、国旗头带，除了那个用药不管对方死活的霄舟还会是谁？此刻，万般无奈的雍容只能让管理员先行回去休息，这件事情交由自己亲自来处理……现在想拿回车上的物资是不可能了，可至少要赶在被霄舟拆散零卖之前，把学院的车给追回来。
不过，这回雍容明显高估了霄舟的贼胆，这家伙就算再猖狂，也不敢随便兜售师母东家的财产，待到下午收操，货车已好端端地停放在行政楼下，虽然车载音响被卸走了，但好歹还能开着上路。事已至此，雍容唯有暂时作罢，对稍后馨悦反映下午军训霄舟去趟厕所便不知所踪这个情况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谁叫自己的弟子非一般人呢，要让他们习惯学生的生活、遵守院方的纪律，兴许还需很长一段时间，或者投其所好，想个什么特别的办法……
有辰枫巧舌如簧的口才，B-103的人总算从小吃街一家私房菜馆买到米肉食材，加上从学生超市购入的各种调料，就于寝室煮起了火锅。饭后，霄舟和兄弟们用韩夏的笔记本电脑配合改造过的车载音响播放重金属摇滚音乐，顺便瓜分学院原本为全体军训新生准备的体能补充液，见者有份，每人一箱，多出来的以后找机会去校外出手，还能换点零花钱。
哲俊和陈伦经过两天厮混，早把自己当成了103的人，每天都在这边喝酒打牌。当不请自来的馨悦再次走进没有房门遮掩的某寝室时，眼前一群鸟人已全然没有了学员的样子，一个二个打着赤膊间，划拳的划拳、【斗 地 主】的【斗 地 主】，室内烟雾缭绕、酒气熏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精武馆呢。
“嘿我说，你进男生寝室从不敲门的吗？”霄舟知道她肯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趁对方没开口，赶紧先行打岔。馨悦闻言一声冷嗤，反问道：“你们寝室还有门可以敲吗？”
霄舟回头一看，面露惊讶表情似乎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咦喂！门板呢？坏是坏了至少还能挡风啊？！”对此，辰枫无语中只顾打出手中的牌，刚才明明就是这厮提议用门板架木凳上当桌子放牌堆的，如今又在这里装疯卖傻。
事关所监管班级的考勤问题，馨悦可没那么好糊弄：“我问你，下午军训跑哪儿去了？”
“我不是向你请假去上厕所了吗？回来的时候已经收操了。”
“哪门子吉尼斯记录，上三个多小时厕所？”
“你没拉过肚子啊？”
“嗬……”馨悦笑了笑，心想亏他还好意思说出口：“恐怕拉肚子的那个人不是你吧？”
此言一出，霄舟立马没有了狡辩的底气，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败露，逃训和抢车，二者权衡之下，某人当即决定避重就轻：“OK,OK...我提前回寝室睡觉了！你说要怎么办吧？”
“跟我来。”
馨悦并未直接回答，留下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和一串咳嗽，转身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之地。霄舟撂下牌局，随手抓件衣服穿上，跟着学姐走出宿舍，本以为作恶多端的自己会被拉至露天球场罚站到天亮，可直到二人抵达中央教学园区门前停步，馨悦都没有体现出半点要惩处霄舟的意思。
“我们这是去哪啊，桂英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我带去卖了吧……”
“你倒想被卖，问题谁买啊？”馨悦从卡通皮夹里取出一张磁卡，在园区外智能感应器前方轻轻一晃：“去科技分院，星学基地。”
电动伸缩门缓缓拉开，霄舟两天来第二次踏足中央教学园，不同于上回的是，现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已没有任何学员滞留，整个园区内部街道冷清，门庭人工湖岸灯火凋零。走着走着，馨悦忽然感觉后面没了声音，回头一看，霄舟竟莫名其妙不见了！
有没有搞错，这样也能丢？
馨悦心说见鬼，这家伙不管白天晚上、有事没事，动不动就跟人玩消失，简直就是个游离于正常世界之外的阿飘！而此时正坐在人工湖畔密林间望着幽静湖水发呆的霄舟，刚掏出火机准备点燃，嘴上香烟便被原路折返回来找人的馨悦一把摘下：“身为‘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还抽烟？真不知道龙嘉峪将军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
……
短暂沉默过后，霄舟缓缓站起来，转身与馨悦面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使馨悦清楚感受到其全身上下所散发的阴沉气势，并不觉下往后退步，直至撞上背后干粗枝繁的大颗枫树。
“你，如何知道这些事……”
霄舟步步逼近，于馨悦退无可退不知所措之际双手一下拍树干上，有效拦截对方逃走路线的同时，也在馨悦眼中留下自己如野兽看见猎物般摄人心魄的冰寒目光。
“莫非……”
此情此景，像极了传说中的“壁咚”……呃不，确切的说是“树咚”，但面前人此刻截然不同于以往的态度及口中欲言又止的那两个字，却让馨悦深刻体会到自己心跳加速不是因为第一次与男生这么近距离接触，而是源自潜意识里没来由的不安和恐惧。
只怪自己刚才一时嘴快，吐露某些不该【过 早 泄 露】的讯息，以至激发出霄舟骨子里面不会随身份变化而改变的东西——他和他的兄弟，始终是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杀人机器，一旦感受到周边存在不可预估的威胁，就会显现出本性。而这种本性对普通人来说，往往是极不友善的……
屏住胸间愈发急促的呼吸后，馨悦扭头避开霄舟充满质问的压迫眼神，没等其想好究竟该如何回答，某人机关脸一翻，瞬间变出一副讨打笑容，语带八卦地说完了下半句话：“你是师父的私生女？”
……
“私你个大头鬼啊！”
馨悦一把拍开霄舟横在身旁的手臂，红着脸迅速转身离开了这片昏暗的湖畔树林。亏自己还以为不小心触碰到他的逆鳞正欲道歉，搞半天这家伙前后不搭的气质只是因为脑袋时常搭错筋，原理基本类似于间歇性精神病！这时，从后面追上来的霄舟一心想要弄清楚情况，馨悦见状故意吊其胃口，让他跟着自己前往科技分院走一趟就什么都知道了。
来到正大门紧锁的星学基地楼下，停步仰望面前特立独行的建筑，此时此刻，霄舟方才切身感受到这座国家级虚拟仿真教学实验中心规模的宏伟与巨大，4层楼高的长方体基座之上，耸立着直径150米、共分25层的球形主体，外部均由太阳能发电板包裹覆盖，室内拥有独立通排风及人造阳光系统，无需加设窗户。自2034年落成后，华贵军事科技学院星学基地便一举成为全世界最大的球形大楼，但因建筑性质及用途特殊，故未申报吉尼斯纪录抑或取得E联官方认证。
与基地管理人员简单说明情况后，馨悦领霄舟从正门旁边的值班室进至建筑内部，前脚刚踏足星学基地，后脚某个天生的科技控便被映入视野的科幻景象所吸引：一楼大厅的天花、四壁与地面均由看不见拼接痕迹的大面积LED显示屏构成，此刻正循环播放着流连夜色之下的动态星空，配合正面迎宾墙光能传感巨幕两旁水花托浮的球状投影灯，旋转中将整个大厅映射如宇宙银河般璀璨绚烂。
走近正前方写有“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迎宾墙，原本并未点亮的光能传感巨幕旋即智能启动，隔空显现出各楼层的结构示意图。这种高科技显像设备并不依托于实体屏，仅靠光波作为影像载体，并通过触摸切割光线点来传递信息指令，指尖划过光幕，仿佛渔舟驾水，眼中瞬间破开的画面，让霄舟不由发出感叹：“看样子，我没来错学校，师父师母也没给我们选错专业。”
“就这小儿科的玩意儿，你便觉得新奇了？随我来，有意思的还在后面。”
二人乘坐最多可容150人的大型磁重力升降仓去往每个楼层，馨悦为霄舟一一介绍着各教学区域的功能及特色，过程轻车熟路。除了基础的数字化理论教学室，还有零重力训练房间、舟舰操作体验室、星降模拟体验室、异星环境适应室、翘曲空间实验室、多领域全息战场、顶层天文观测台等诸多不可思议的尖端设置。而馨悦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则是位于星学基地二十三楼的幻肢技术实验室。
馨悦问霄舟有没有听说过“幻肢技术”，霄舟想想，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幻肢痛’，一种由人类大脑皮质功能重组引发截肢患者感觉断肢部位仍然存在而产生的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疼痛。”
“嗯哼。”馨悦刷卡开启实验室其中一个房间大门，偌大的室内环形布置了四十八张高科技座椅，每副座椅都配备有脑电波感应头盔及复杂的人体体征监测仪器，“顾名思义，幻肢技术就是最大限度开发和利用人类大脑皮质功能，进行可控可逆的暂时性重组，阻断大脑与身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信息联系，并于所设定虚拟环境中构建一个全新肢体，用以体验测试人类在各种极端环境之下的反应，也可用于模拟战事，且支持多人连线，可以说是科学发展至今真实感第一的虚拟技术。在幻肢系统所创造的多源信息融合的、交互式的三维动态环境里面，你拥有正常人的一切行为能力，会感觉到痛，也会死亡，但现实世界中你的身体却不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就战争模拟来说，保障参与者人身安全的同时，其训练效果绝对是最直接、最强烈的。”
“也就是说，在那个极度逼真的环境里，也就自己意识真实存在，其他所有经历不过是像VR虚拟现实技术般的虚幻？”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别只把它当成一款超现实游戏这么简单，幻肢过程虽无损于肉体，但你的所见所闻都会以记忆的形式保留下来，如果在里面遭受什么心理创伤，现实生活中亦然。相信我，死亡的感觉，记住了便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
呵，意思是除肌肉记忆之外，幻肢能赐予你真实战场所带来的全部一切。霄舟听后只觉该技术异常有趣，对馨悦划重点的提醒根本就不当回事：“喂，学姐，既然都到这儿了，不如……让我去亲身体验一下呗？”
“行，你想去哪？”馨悦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因为这本就是她带霄舟过来的目的。
“呃……”这个问题倒是让霄舟有些为难，多年任务生涯，走过的国家和地方数不胜数，一时间还真想不到哪里是自己渴望前往却一直没有机会实现的。
“蓝天碧海，沙滩艳阳，泳装美女……
“送我到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怎么样？”
“想什么呢？没那里的资源！”某人憋半天就酝酿出这么一个答案，馨悦听后嗤之以鼻，“每建立一个幻肢领域，都需花费大量时间及人力实地采集信息并进行精密的数字化构建，我们哪有闲心去模拟这些无聊的地方。如果你要去海边，隶属我国东沙群岛的南卫滩和北卫滩倒是不错的选项。”
“靠！那是从海底升上来的珊瑚暗滩啊，连荒岛都算不上！我又不是去野外求生的。”霄舟真是服了馨悦的脑回路，既然资源有限，为什么还让不知道的人发表意见，“干脆直接告诉我有哪些地方可以去，然后我自己来挑。”
馨悦于主控台调取相关介绍显示在光幕上，里面“资料片”大都集中于国内自然条件比较严苛的地方，如塔克拉玛干沙漠、喜马拉雅山脉、帕米尔高原、南海诸岛等等，国外的则相对较少，主要是中国在海外的军事基地、南北两极的中国科考站及其附近地域，毕竟牵扯到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当然，除了国际国内，已建立的幻肢领域还包括人类地外设施——建成于2022年的中国空间站及E联官方2030年最新打造“PEU”国际空间站。霄舟不禁为之眼前一亮：“o...连空间站都能模拟，那是不是也有火星基地啊？”
“目前，存在于火星的人类基地只有E联俄师的‘Mars殖民基地’和E联美师的‘火星类地改造基地’，很遗憾，我国既没有通往火星的星门，也没有任何渠道获取两个基地的信息与资料，别说是模拟了，连二者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同理，E联美师驻‘Gliese 581 c’星基地也是如此。不过，你若实在想去地外天体看看，我这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月球前哨基地。”
月球，作为地球的唯一卫星、距离地球最近的地外天体，它是太阳系中第五大卫星，同时也是太阳系中质量最大的卫星，其直径大约为地球的四分之一，质量大约为地球的八十一分之一。
通过月球表面岩石中钛的同位素与地球表面岩石中钛的同位素进行比较，现今主流科学普遍认为，月球与地球同源，45亿年前，不知什么原因，其从地球分离出去，形成一颗围绕地球公转的卫星。正因如此，地球因祸得福，由于月球产生潮汐效应，引发地球上潮涨潮落，海岸线盐度环境剧烈波动，促进了原始DNA等生物分子的演变，使地球具备了孕育生命的条件。如果月球没有分离出去，地球的自转会比现在更快，气候系统将变得极端复杂，环境恶劣程度，恐不适于人类生存及进化。
总而言之，月球也是地球生态的一部分，地球生命的诞生、孕育和发展，都要感谢她的存在。如果说月球对人类有过恩惠，那似乎也是它与生俱来的使命——永远伴随地球，围绕地球不断旋转，亘古不变。
所以，霄舟实在不理解天体物理学家弗拉迪米尔•克鲁因斯基为首的俄罗斯科学家们曾经提出的“月球摧毁”计划。月球消失意味着潮汐减弱，海水内营养物质流动减缓导致成千上万的水生生物灭亡。而且，月球还是地球季候的调节器，没有了月球的“稳固作用”，地球轨道倾角会在其他行星的影响下肆意摆动，造成地球季节变化无常，到了那个时候，地球的四季更替或许会变成春夏春秋冬冬春，听着有点像七言律诗。
不过，就季节这个关注点来说，或许俄罗斯科学家有足够的理由想去毁灭月球，毕竟俄罗斯位于北半球，大部分国土的冬季太过漫长，不仅极大影响农业生产，冰天雪地的生活也让人们望而生畏。只要摧毁了月球，使地球的倾角变成0度，季节变化将从地球上消失，整个地球为适宜的气候所覆盖，有些地方甚至会拥有永恒的春天，俄罗斯寒冷的冬季，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还真是有够自私与搏命的想法，拿因失去月球的蝴蝶效应而灭绝的生命去换俄罗斯人民的生活幸福。
如此骇人听闻的“科学理论”，最终自然没能得以实施。就算克鲁因斯基的理论没错，此刻只有地球一个家园的人类仍旧赌不起。如今，人类已在月球上建立起四个永久基地，分别是隶属泛地球联盟的“驻月综合研究基地”，隶属E联美师的“月球中转基地”，隶属E联俄师的“Moon稀矿基地”，以及隶属E联华旅的“广寒宫一号基地”。而这四大基地，也被E联官方统称为“月球前哨基地”，因为他们在E联的统一指挥下共同承担着近地小行星拦截使命，是人类保卫地球安全的前哨站。
从前霄舟只是听闻，没想到今天居然不用载人航天器便有机会一睹月球前哨基地的风采，当真是前所未有的惊喜。自己英文名“MooN”，在“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代号所属的季节也与“月”有关，这么多的巧合，很难叫人不把它理解为天意。
霄舟满怀兴奋的于其中一个位置坐下，静待馨悦为自己两边手脚细心加装上各项传感设备，感觉像是被送进了ICU，还好不用穿刺或插管什么的，否则难免会有些紧张。
“把上衣扣子全部解开。”
“什么？！”馨悦近在耳边的要求，霄舟却以为自己听错，“你该不会是把我骗到这里扒光了固定起来上人体解剖课吧？”
“哪来那么多废话？就你这身板，解剖我还嫌没几两肉呢！”
嘿，解就解，干嘛借此对自己进行人身攻击？霄舟几下松开纽扣，把衬衣往两边一敞，现出白皙皮肤铺铸的宽阔胸膛与结实线条勾勒的八块腹肌，看着虽没有翼轸和宗瀚那么奔放夸张，但足以使馨悦停止手上动作，转而盯着面前人豁然开朗的上身躯体发呆……
“怎么，刚才还说我瘦，现在又目不转睛地看？”
闻言，馨悦直接将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啪”一声拍在霄舟胸口上，当即使其闭嘴。所有生命体征监测器材配置完毕后，馨悦让霄舟最后戴上视觉封闭式脑感头盔，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霄舟套好头盔没三秒，随即又摘了下来：“过程中我要上厕所怎么办？阻断大脑与身体的信息联系，难道不会造成那个什么失禁？”
“你放心，排便、排尿及饥饿反射不在系统阻断之列。你现在想去洗手间也晚了，我可没闲心重新鼓捣一遍所有仪器，憋着吧。”说罢，馨悦一把将头盔摁回霄舟头上，可眨眼工夫，又被他取了下来：“喂，你说这玩意儿会不会影响使用者的大脑功能使其智力下降啊？”
“这个风险也不是不存在，所以使用前一般需要做脑部承受能力评估。”
“可你没给我做评估啊？！”
“因为我觉得作为龙将军麾下‘二十四节气’成员，一点小问题应该扛得住，再说你已经够傻了，智力降低什么的，对你影响不大。”说到这里，馨悦从旁边取过一份电子协议，在霄舟反应过来之前，用他的手打了个指纹，“另外，由于‘月球前哨基地’的幻肢领域刚建成不久，过程中或有难以预料的BUG，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记住是你自愿参与的，我不负任何责任的噢？”
“hat?!
“你拿我当小白鼠给服务器做内测啊！！！”
馨悦懒得再和某个傻问题多多的家伙鬼扯，伴随其掌间控制面板神经阻隔功能启动，霄舟颈部以下瞬间失去绝大部分知觉，四肢渐渐瘫软在座位上。在脑感头盔完全遮蔽视野及中断意识之前，霄舟只看到把脸凑近自己面前的馨悦幸灾乐祸的微笑……
“海浪为劈风斩浪的航船饯行，也为随波逐流的轻舟送葬。
“好好享受属于你的恶梦吧，张、霄、舟。”
第1章：室女之章
第3话：雍容华贵
第2节：幻肢，月前哨基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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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原本E联华旅驻地准时于六点响起的起床号换成了华贵军事科技学院的校内广播，颇让第一天入住学校的霄舟、辰枫、翼轸和宗瀚四人感到有些不习惯，但多年来养成的生物钟还是使他们每天这个时候自然醒来，并在十分钟内迅速完成穿衣洗漱及整理内务。
广播通知所有大一新生前往露天足球场集合，此刻，为跑道环绕包围的中央场地已被草皮划线机重新分割成若干区域并详细标注了所属班级名称。从规模上看，本届新生有近两千人，乌压压一大片挤满了整个露天球场，其间不少女学员或觉院方统一配发的夏季作训服无法展现自己青春靓丽的婀娜身段，以至歪歪扭扭的队列隔三岔五点缀着各式各样的超短裙和高跟鞋，放眼望去那叫一个春光无限……
“丫这是学院军训还是皇帝选秀啊？”辰枫摘下墨镜仔细欣赏着眼前的“大好河山”，这时空中飞来一个足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对满目乱象无比火大的翼轸头上，若非视野里人太多难觅罪魁祸首，恐怕军训第一天就要闹出人命。
霄舟暂时告别兄弟们来到自己班级，在“木卫三”班代理教官周夜静及穆馨悦的指挥安排下，班上学员分男女按身高依次排成两列，霄舟前面是古越，身后是陈伦和韩夏，哲俊则没有任何悬念地站在末尾，这批基因正常的人中谁能比他高啊？
馨悦简单整理一下队形，没有花心思整治那些衣着不合要求的学员，毕竟自己与夜静只是临时担任监管工作，待正牌教官到任后，其自然会亲自调教，也因如此，某人那张扬的头带和发型方才侥幸躲过一劫。
然而，另一边几个兄弟显然没有霄舟那么幸运，“木卫四”、“木卫五”、“木卫六”三个班的教官，曾经都是战区某部的训练骨干，上来就严整学员着装问题，由于辰枫、翼轸和宗瀚至今没有领到作训服，少不了挨顿骂的同时，合理控制情绪的辰枫不忍再给师母添乱，索性乖乖听话摘了墨镜，可不远处天生脊梁骨上刻着“不服”二字的翼轸就是不买教官账，人在装备在，誓与头巾共存亡，有幸成为本届新生中第一个被拉出队伍并于球场主席台前罚站军姿的学员……
凡事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木卫六”班教官刚训完话正在做自我介绍，不久前才因穿便装被批的宗瀚便在队列中站着睡着了还火烧浇油般拉起风箱，由此顺利加入同翼轸一起接受全体大一新生瞻仰的特殊序列。
“我还以为只有那两个话多的家伙会来陪我呢，哈哈。”翼轸第一时间向兄弟举手致意，宗瀚与之轻击一掌，对此并不表示担心：“别着急，他们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迟早过来报到。”
不出所料，辰枫趁院长雍容于主席台发表演讲时幸灾乐祸地朝翼轸和宗瀚竖起拇指被身后教官逮个正着，二话不说果断将其拎出来陪站，辰枫无奈只得与两位难兄难弟一一握手：“同志们幸苦了……”
霄舟见此情形，不禁庆幸本班教官为上届学员，而且还是俩女生，没那么多麻烦事儿。不过，当看到兄弟们齐刷望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在说“就差你一个了”的时候，霄舟心中突然意识到——命运似乎并不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果不其然，“木卫五”班教官借雍容院长演讲结束台下掌声雷动之际过来问翼轸是否知错，谁知这家伙火眼一转，指着“木卫三”班队列来了句：“那个发型跟刺猬似的头带男你不管非要针对我？！”最后，霄舟只能眼睁睁看着为了证明自己一视同仁的别班教官转而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爆出活见鬼的中英结合式脏话：“哎！真TM的Shit...”
四人从早上一直暴晒到中午，头顶太阳异常生猛，尤其在属于军训的九月更为毒辣，通常一连十几二十天不带喘气，不眠不休，不能为科学所解释。看来，这个神奇铁律今年又要照例延续下去。
“你们还真会挑时候给我长脸，短短半天不到，一个都没落下。”
雍容不顾炎炎烈日，从办公室再度返回露天球场探望被取消午休继续站军姿的四个弟子，虽然知道这点体罚对“二十四节气”成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作为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师母，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心疼。
对此，自认今天点子背到家的霄舟已经不想解释了，事实上你可以不沉默，但事实很快会让你沉默。
苦站几个小时之后，下午操练照常进行，在雍容院长亲自出面调解下，各班教官也不再追究为难四人，让他们各自归队训练，辰枫长舒口气，总算不用在全校新生面前无休止地丢人现眼了。
霄舟回到所属班级，操练内容全都是老一套，前后左右转和齐步正步走，看来全军高等综合院校的军训，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唯一乐子就是看身高腿长的哲俊，这家伙摆哪都不合适，但凡有他在的队伍，不管动作多么整齐划一，立马在视觉上参差不齐，愁得负责带男生方队的馨悦直抱怨，怎么就“木卫三”班的怪胎多……
如此小打小闹的军训，在霄舟一伙人眼中别说过瘾，连汗都出不了两滴，可对于其他新生而言，还是够他们喝一壶的，尤其是那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中暑倒地者一个接着一个，所消耗的体能补充液一瓶接着一瓶，忙得临时担任现场医疗小组的科技分院大三届战地医护系男学员们个个乐开了花，多好的“实践”机会啊！
霄舟看在眼里，心说自己和兄弟们在外执行各种危险任务都没有体能补充液这么高档的东西伺候，而这群什么事都不干就知道拿头耕地的小妮子人手一瓶不说还能外带，当真是军官子弟与平民士兵的区别待遇？
越想越觉不爽，霄舟毅然决定自己也搞它几瓶，但肯定不能假装中暑，因为那实在是太跌面子。观察一阵后发现，原来所有体能补充液都是从休息区遮阳篷旁边小型货车上一箱箱卸下来的，这就好办了……霄舟借口上厕所，先去校园超市买了瓶冰冻矿泉水，然后来到休息区负责管理调配军训物资的校方工作人员面前，亲自拧开盖子递给他：“天气这么热，师傅您陪着我们新生一起遭罪，真是辛苦了。”
管理员接过霄舟手中冰力十足的瓶子，想这孩子还挺懂事，知道关心周围的人，不过，为什么才喝了几口，自己肚子就一直感觉不舒服呢？或许是大热天灌冰水，肠胃一时不太习惯吧……
几个小时之后的行政楼，雍容刚处理完手头上大堆文件及资料，抬头望眼天色傍晚的窗外，学院新生第一天军训也即将结束。有了早上的教训，自己那四个捣蛋的弟子应该不会再胡闹了，雍容关掉空调，起身准备去泡杯茶，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办公室门被火急火燎的物资管理员一把推开，迎面涌入一股滚烫热风。
雍容见状并未责怪对方不敲门就闯进来的失礼行为，知道他肯定是有急事，可到底什么要紧的状况，使其非直接向院长汇报不可？忽然间，雍容有种不祥的预感……
“院长！有个军训新生……在喝的水里面下药，然后趁我来回跑厕所时……把物资装卸车开跑了！”管理员脸色煞白地捂着肚子，说话断断续续，看样子像是拉脱了肛。
“唉……”
雍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当年E联华旅驻地警备连成员及属下一干警犬也曾深受其害，而管理员随后描述的新生相貌特征，果断证实了雍容心中八九不离十的猜测，刺猬发型、国旗头带，除了那个用药不管对方死活的霄舟还会是谁？此刻，万般无奈的雍容只能让管理员先行回去休息，这件事情交由自己亲自来处理……现在想拿回车上的物资是不可能了，可至少要赶在被霄舟拆散零卖之前，把学院的车给追回来。
不过，这回雍容明显高估了霄舟的贼胆，这家伙就算再猖狂，也不敢随便兜售师母东家的财产，待到下午收操，货车已好端端地停放在行政楼下，虽然车载音响被卸走了，但好歹还能开着上路。事已至此，雍容唯有暂时作罢，对稍后馨悦反映下午军训霄舟去趟厕所便不知所踪这个情况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谁叫自己的弟子非一般人呢，要让他们习惯学生的生活、遵守院方的纪律，兴许还需很长一段时间，或者投其所好，想个什么特别的办法……
有辰枫巧舌如簧的口才，B-103的人总算从小吃街一家私房菜馆买到米肉食材，加上从学生超市购入的各种调料，就于寝室煮起了火锅。饭后，霄舟和兄弟们用韩夏的笔记本电脑配合改造过的车载音响播放重金属摇滚音乐，顺便瓜分学院原本为全体军训新生准备的体能补充液，见者有份，每人一箱，多出来的以后找机会去校外出手，还能换点零花钱。
哲俊和陈伦经过两天厮混，早把自己当成了103的人，每天都在这边喝酒打牌。当不请自来的馨悦再次走进没有房门遮掩的某寝室时，眼前一群鸟人已全然没有了学员的样子，一个二个打着赤膊间，划拳的划拳、【斗 地 主】的【斗 地 主】，室内烟雾缭绕、酒气熏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精武馆呢。
“嘿我说，你进男生寝室从不敲门的吗？”霄舟知道她肯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趁对方没开口，赶紧先行打岔。馨悦闻言一声冷嗤，反问道：“你们寝室还有门可以敲吗？”
霄舟回头一看，面露惊讶表情似乎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咦喂！门板呢？坏是坏了至少还能挡风啊？！”对此，辰枫无语中只顾打出手中的牌，刚才明明就是这厮提议用门板架木凳上当桌子放牌堆的，如今又在这里装疯卖傻。
事关所监管班级的考勤问题，馨悦可没那么好糊弄：“我问你，下午军训跑哪儿去了？”
“我不是向你请假去上厕所了吗？回来的时候已经收操了。”
“哪门子吉尼斯记录，上三个多小时厕所？”
“你没拉过肚子啊？”
“嗬……”馨悦笑了笑，心想亏他还好意思说出口：“恐怕拉肚子的那个人不是你吧？”
此言一出，霄舟立马没有了狡辩的底气，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败露，逃训和抢车，二者权衡之下，某人当即决定避重就轻：“OK,OK...我提前回寝室睡觉了！你说要怎么办吧？”
“跟我来。”
馨悦并未直接回答，留下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和一串咳嗽，转身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之地。霄舟撂下牌局，随手抓件衣服穿上，跟着学姐走出宿舍，本以为作恶多端的自己会被拉至露天球场罚站到天亮，可直到二人抵达中央教学园区门前停步，馨悦都没有体现出半点要惩处霄舟的意思。
“我们这是去哪啊，桂英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我带去卖了吧……”
“你倒想被卖，问题谁买啊？”馨悦从卡通皮夹里取出一张磁卡，在园区外智能感应器前方轻轻一晃：“去科技分院，星学基地。”
电动伸缩门缓缓拉开，霄舟两天来第二次踏足中央教学园，不同于上回的是，现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已没有任何学员滞留，整个园区内部街道冷清，门庭人工湖岸灯火凋零。走着走着，馨悦忽然感觉后面没了声音，回头一看，霄舟竟莫名其妙不见了！
有没有搞错，这样也能丢？
馨悦心说见鬼，这家伙不管白天晚上、有事没事，动不动就跟人玩消失，简直就是个游离于正常世界之外的阿飘！而此时正坐在人工湖畔密林间望着幽静湖水发呆的霄舟，刚掏出火机准备点燃，嘴上香烟便被原路折返回来找人的馨悦一把摘下：“身为‘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还抽烟？真不知道龙嘉峪将军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
……
短暂沉默过后，霄舟缓缓站起来，转身与馨悦面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使馨悦清楚感受到其全身上下所散发的阴沉气势，并不觉下往后退步，直至撞上背后干粗枝繁的大颗枫树。
“你，如何知道这些事……”
霄舟步步逼近，于馨悦退无可退不知所措之际双手一下拍树干上，有效拦截对方逃走路线的同时，也在馨悦眼中留下自己如野兽看见猎物般摄人心魄的冰寒目光。
“莫非……”
此情此景，像极了传说中的“壁咚”……呃不，确切的说是“树咚”，但面前人此刻截然不同于以往的态度及口中欲言又止的那两个字，却让馨悦深刻体会到自己心跳加速不是因为第一次与男生这么近距离接触，而是源自潜意识里没来由的不安和恐惧。
只怪自己刚才一时嘴快，吐露某些不该【过 早 泄 露】的讯息，以至激发出霄舟骨子里面不会随身份变化而改变的东西——他和他的兄弟，始终是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杀人机器，一旦感受到周边存在不可预估的威胁，就会显现出本性。而这种本性对普通人来说，往往是极不友善的……
屏住胸间愈发急促的呼吸后，馨悦扭头避开霄舟充满质问的压迫眼神，没等其想好究竟该如何回答，某人机关脸一翻，瞬间变出一副讨打笑容，语带八卦地说完了下半句话：“你是师父的私生女？”
……
“私你个大头鬼啊！”
馨悦一把拍开霄舟横在身旁的手臂，红着脸迅速转身离开了这片昏暗的湖畔树林。亏自己还以为不小心触碰到他的逆鳞正欲道歉，搞半天这家伙前后不搭的气质只是因为脑袋时常搭错筋，原理基本类似于间歇性精神病！这时，从后面追上来的霄舟一心想要弄清楚情况，馨悦见状故意吊其胃口，让他跟着自己前往科技分院走一趟就什么都知道了。
来到正大门紧锁的星学基地楼下，停步仰望面前特立独行的建筑，此时此刻，霄舟方才切身感受到这座国家级虚拟仿真教学实验中心规模的宏伟与巨大，4层楼高的长方体基座之上，耸立着直径150米、共分25层的球形主体，外部均由太阳能发电板包裹覆盖，室内拥有独立通排风及人造阳光系统，无需加设窗户。自2034年落成后，华贵军事科技学院星学基地便一举成为全世界最大的球形大楼，但因建筑性质及用途特殊，故未申报吉尼斯纪录抑或取得E联官方认证。
与基地管理人员简单说明情况后，馨悦领霄舟从正门旁边的值班室进至建筑内部，前脚刚踏足星学基地，后脚某个天生的科技控便被映入视野的科幻景象所吸引：一楼大厅的天花、四壁与地面均由看不见拼接痕迹的大面积LED显示屏构成，此刻正循环播放着流连夜色之下的动态星空，配合正面迎宾墙光能传感巨幕两旁水花托浮的球状投影灯，旋转中将整个大厅映射如宇宙银河般璀璨绚烂。
走近正前方写有“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迎宾墙，原本并未点亮的光能传感巨幕旋即智能启动，隔空显现出各楼层的结构示意图。这种高科技显像设备并不依托于实体屏，仅靠光波作为影像载体，并通过触摸切割光线点来传递信息指令，指尖划过光幕，仿佛渔舟驾水，眼中瞬间破开的画面，让霄舟不由发出感叹：“看样子，我没来错学校，师父师母也没给我们选错专业。”
“就这小儿科的玩意儿，你便觉得新奇了？随我来，有意思的还在后面。”
二人乘坐最多可容150人的大型磁重力升降仓去往每个楼层，馨悦为霄舟一一介绍着各教学区域的功能及特色，过程轻车熟路。除了基础的数字化理论教学室，还有零重力训练房间、舟舰操作体验室、星降模拟体验室、异星环境适应室、翘曲空间实验室、多领域全息战场、顶层天文观测台等诸多不可思议的尖端设置。而馨悦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则是位于星学基地二十三楼的幻肢技术实验室。
馨悦问霄舟有没有听说过“幻肢技术”，霄舟想想，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幻肢痛’，一种由人类大脑皮质功能重组引发截肢患者感觉断肢部位仍然存在而产生的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疼痛。”
“嗯哼。”馨悦刷卡开启实验室其中一个房间大门，偌大的室内环形布置了四十八张高科技座椅，每副座椅都配备有脑电波感应头盔及复杂的人体体征监测仪器，“顾名思义，幻肢技术就是最大限度开发和利用人类大脑皮质功能，进行可控可逆的暂时性重组，阻断大脑与身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信息联系，并于所设定虚拟环境中构建一个全新肢体，用以体验测试人类在各种极端环境之下的反应，也可用于模拟战事，且支持多人连线，可以说是科学发展至今真实感第一的虚拟技术。在幻肢系统所创造的多源信息融合的、交互式的三维动态环境里面，你拥有正常人的一切行为能力，会感觉到痛，也会死亡，但现实世界中你的身体却不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就战争模拟来说，保障参与者人身安全的同时，其训练效果绝对是最直接、最强烈的。”
“也就是说，在那个极度逼真的环境里，也就自己意识真实存在，其他所有经历不过是像VR虚拟现实技术般的虚幻？”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别只把它当成一款超现实游戏这么简单，幻肢过程虽无损于肉体，但你的所见所闻都会以记忆的形式保留下来，如果在里面遭受什么心理创伤，现实生活中亦然。相信我，死亡的感觉，记住了便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
呵，意思是除肌肉记忆之外，幻肢能赐予你真实战场所带来的全部一切。霄舟听后只觉该技术异常有趣，对馨悦划重点的提醒根本就不当回事：“喂，学姐，既然都到这儿了，不如……让我去亲身体验一下呗？”
“行，你想去哪？”馨悦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因为这本就是她带霄舟过来的目的。
“呃……”这个问题倒是让霄舟有些为难，多年任务生涯，走过的国家和地方数不胜数，一时间还真想不到哪里是自己渴望前往却一直没有机会实现的。
“蓝天碧海，沙滩艳阳，泳装美女……
“送我到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怎么样？”
“想什么呢？没那里的资源！”某人憋半天就酝酿出这么一个答案，馨悦听后嗤之以鼻，“每建立一个幻肢领域，都需花费大量时间及人力实地采集信息并进行精密的数字化构建，我们哪有闲心去模拟这些无聊的地方。如果你要去海边，隶属我国东沙群岛的南卫滩和北卫滩倒是不错的选项。”
“靠！那是从海底升上来的珊瑚暗滩啊，连荒岛都算不上！我又不是去野外求生的。”霄舟真是服了馨悦的脑回路，既然资源有限，为什么还让不知道的人发表意见，“干脆直接告诉我有哪些地方可以去，然后我自己来挑。”
馨悦于主控台调取相关介绍显示在光幕上，里面“资料片”大都集中于国内自然条件比较严苛的地方，如塔克拉玛干沙漠、喜马拉雅山脉、帕米尔高原、南海诸岛等等，国外的则相对较少，主要是中国在海外的军事基地、南北两极的中国科考站及其附近地域，毕竟牵扯到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当然，除了国际国内，已建立的幻肢领域还包括人类地外设施——建成于2022年的中国空间站及E联官方2030年最新打造“PEU”国际空间站。霄舟不禁为之眼前一亮：“o...连空间站都能模拟，那是不是也有火星基地啊？”
“目前，存在于火星的人类基地只有E联俄师的‘Mars殖民基地’和E联美师的‘火星类地改造基地’，很遗憾，我国既没有通往火星的星门，也没有任何渠道获取两个基地的信息与资料，别说是模拟了，连二者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同理，E联美师驻‘Gliese 581 c’星基地也是如此。不过，你若实在想去地外天体看看，我这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月球前哨基地。”
月球，作为地球的唯一卫星、距离地球最近的地外天体，它是太阳系中第五大卫星，同时也是太阳系中质量最大的卫星，其直径大约为地球的四分之一，质量大约为地球的八十一分之一。
通过月球表面岩石中钛的同位素与地球表面岩石中钛的同位素进行比较，现今主流科学普遍认为，月球与地球同源，45亿年前，不知什么原因，其从地球分离出去，形成一颗围绕地球公转的卫星。正因如此，地球因祸得福，由于月球产生潮汐效应，引发地球上潮涨潮落，海岸线盐度环境剧烈波动，促进了原始DNA等生物分子的演变，使地球具备了孕育生命的条件。如果月球没有分离出去，地球的自转会比现在更快，气候系统将变得极端复杂，环境恶劣程度，恐不适于人类生存及进化。
总而言之，月球也是地球生态的一部分，地球生命的诞生、孕育和发展，都要感谢她的存在。如果说月球对人类有过恩惠，那似乎也是它与生俱来的使命——永远伴随地球，围绕地球不断旋转，亘古不变。
所以，霄舟实在不理解天体物理学家弗拉迪米尔•克鲁因斯基为首的俄罗斯科学家们曾经提出的“月球摧毁”计划。月球消失意味着潮汐减弱，海水内营养物质流动减缓导致成千上万的水生生物灭亡。而且，月球还是地球季候的调节器，没有了月球的“稳固作用”，地球轨道倾角会在其他行星的影响下肆意摆动，造成地球季节变化无常，到了那个时候，地球的四季更替或许会变成春夏春秋冬冬春，听着有点像七言律诗。
不过，就季节这个关注点来说，或许俄罗斯科学家有足够的理由想去毁灭月球，毕竟俄罗斯位于北半球，大部分国土的冬季太过漫长，不仅极大影响农业生产，冰天雪地的生活也让人们望而生畏。只要摧毁了月球，使地球的倾角变成0度，季节变化将从地球上消失，整个地球为适宜的气候所覆盖，有些地方甚至会拥有永恒的春天，俄罗斯寒冷的冬季，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还真是有够自私与搏命的想法，拿因失去月球的蝴蝶效应而灭绝的生命去换俄罗斯人民的生活幸福。
如此骇人听闻的“科学理论”，最终自然没能得以实施。就算克鲁因斯基的理论没错，此刻只有地球一个家园的人类仍旧赌不起。如今，人类已在月球上建立起四个永久基地，分别是隶属泛地球联盟的“驻月综合研究基地”，隶属E联美师的“月球中转基地”，隶属E联俄师的“Moon稀矿基地”，以及隶属E联华旅的“广寒宫一号基地”。而这四大基地，也被E联官方统称为“月球前哨基地”，因为他们在E联的统一指挥下共同承担着近地小行星拦截使命，是人类保卫地球安全的前哨站。
从前霄舟只是听闻，没想到今天居然不用载人航天器便有机会一睹月球前哨基地的风采，当真是前所未有的惊喜。自己英文名“MooN”，在“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代号所属的季节也与“月”有关，这么多的巧合，很难叫人不把它理解为天意。
霄舟满怀兴奋的于其中一个位置坐下，静待馨悦为自己两边手脚细心加装上各项传感设备，感觉像是被送进了ICU，还好不用穿刺或插管什么的，否则难免会有些紧张。
“把上衣扣子全部解开。”
“什么？！”馨悦近在耳边的要求，霄舟却以为自己听错，“你该不会是把我骗到这里扒光了固定起来上人体解剖课吧？”
“哪来那么多废话？就你这身板，解剖我还嫌没几两肉呢！”
嘿，解就解，干嘛借此对自己进行人身攻击？霄舟几下松开纽扣，把衬衣往两边一敞，现出白皙皮肤铺铸的宽阔胸膛与结实线条勾勒的八块腹肌，看着虽没有翼轸和宗瀚那么奔放夸张，但足以使馨悦停止手上动作，转而盯着面前人豁然开朗的上身躯体发呆……
“怎么，刚才还说我瘦，现在又目不转睛地看？”
闻言，馨悦直接将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啪”一声拍在霄舟胸口上，当即使其闭嘴。所有生命体征监测器材配置完毕后，馨悦让霄舟最后戴上视觉封闭式脑感头盔，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霄舟套好头盔没三秒，随即又摘了下来：“过程中我要上厕所怎么办？阻断大脑与身体的信息联系，难道不会造成那个什么失禁？”
“你放心，排便、排尿及饥饿反射不在系统阻断之列。你现在想去洗手间也晚了，我可没闲心重新鼓捣一遍所有仪器，憋着吧。”说罢，馨悦一把将头盔摁回霄舟头上，可眨眼工夫，又被他取了下来：“喂，你说这玩意儿会不会影响使用者的大脑功能使其智力下降啊？”
“这个风险也不是不存在，所以使用前一般需要做脑部承受能力评估。”
“可你没给我做评估啊？！”
“因为我觉得作为龙将军麾下‘二十四节气’成员，一点小问题应该扛得住，再说你已经够傻了，智力降低什么的，对你影响不大。”说到这里，馨悦从旁边取过一份电子协议，在霄舟反应过来之前，用他的手打了个指纹，“另外，由于‘月球前哨基地’的幻肢领域刚建成不久，过程中或有难以预料的BUG，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记住是你自愿参与的，我不负任何责任的噢？”
“hat?!
“你拿我当小白鼠给服务器做内测啊！！！”
馨悦懒得再和某个傻问题多多的家伙鬼扯，伴随其掌间控制面板神经阻隔功能启动，霄舟颈部以下瞬间失去绝大部分知觉，四肢渐渐瘫软在座位上。在脑感头盔完全遮蔽视野及中断意识之前，霄舟只看到把脸凑近自己面前的馨悦幸灾乐祸的微笑……
“海浪为劈风斩浪的航船饯行，也为随波逐流的轻舟送葬。
“好好享受属于你的恶梦吧，张、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