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罗信、张宪周二人来到清风楼中,只见这酒家之内几乎满席,生意好不红火。

  “哎?两位客官,可是要喝酒?”

  “啊,给我二人来个二楼的即可。”

  “好嘞您嘞,我们酒店哪,二楼虽不是雅间,却也是个听戏听曲的绝佳位置。客官克真有眼光哪。”

  话语之间来到席间,两人坐定,叫来三四角酒,几杯下肚。便把话聊开了。

  “罗兄,近日承蒙你和你师傅的关照,我这伤势才能恢复的如此迅速,只是一直未曾见过罗兄家人,择日必然要登门拜访。”

  罗信举杯停了一会,若有所思,而后说道:

  “呃,张大哥是有所不知,我其实乃是一名孤儿,自小便随着师傅走南闯北。”

  “罗兄可不曾找过自己生母?”

  “听我师傅言道,大约于我周岁那年,河北闹了疫灾,师傅路经一条溪水边,听到哭声,便在水桶之中将我捡到。想必我一双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

  “未曾想到罗兄竟然是如此身世,真真令人唏嘘。那敢问你师傅,究竟是何方高人?本事竟然如此了得。”

  “家师姓曲,名沼。当年走镖结交五湖,研习武学。而后便在京城开了一家武馆,以教练拳法为生。”

  “曲....沼?莫不是当年‘杨无敌’杨露禅老先生的首徒,人称迷踪太极的曲沼?”

  “正是家师。”

  “我只听得家中常言道,几十年前有一人,擅使太极,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来人称‘杨无敌’,而后自立门庭。不曾想今日居然遇见其后人,真是三生有幸。”

  “张兄过谦了”

  言语之间,只听闻周边有一桌人在胡聊近日一桩新奇之事。二人也觉得颇为有趣,听得入神了。

  “各位,你们可有听闻近日朝廷又出一件大事?”

  “莫不是洪状元的那幅中俄地图?”

  “嘿,可不是嘛,话说这洪状元这次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咯。”

  “听说呀,这洪钧洪状元出使德意志、法兰西、沙俄,几乎把整个欧洲都给兜完了。后来也不知在在哪里搞来了份中俄边境的地图册,呈递给了慈禧太后,说是给皇上当个参略。不曾想啊,俄人这地图净帮着俄国人说话了,把好几个我们的哨卡给划出去了。”

  “你说这洪状元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看哪,多数是收了俄国人的好处了。”

  “我看倒也未必,没准是俄国人的阴谋也未可知呀。”

  罗信与张宪周听得出神,不一会已经快日落西山了。二人一同出了酒楼,但没走出多远,一女子面带头纱神色慌张迎面冲撞了过来,罗信叫了一声:“姑娘小心。”一把将该女子拉住,才没有令她踉跄摔倒。看不远处追来几个洋人大汉。这女子趁机上下打量了一番罗信,见罗信乃是武师打扮,便急忙说道:

  “他....他们要当众非礼我,我被一路追赶至此,请壮士救我。”

  罗信与张宪周听闻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有洋人行如此不堪之事,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大喝一声:

  “你们这群歹人,居然敢在天子脚下撒野,当真是当我国中无人?”

  几名洋人大汉追上前来,却听不懂罗信他们说些什么。只以为是这女子帮手,便展开架势便是要打。这群洋人虽也是练家,但是似乎并不擅长近身格斗,三下五除二便被罗、张二人收拾在地。罗、张二人见不便继续缠斗,便协同这个女子一起火速离开了去。

  到得安全之所,姑娘转身过来面朝罗、张二人。只见这位姑娘顶带有着一层青纱的帷帽,但透过面纱已然透出那白皙的面庞。只听得罗信言道:

  “不知姑娘家在何处,我们便一路护送你一路周全吧。”

  “多谢两位壮士出手相助,我家便在前面不远处的洪府,就不劳烦二位了,就此别过。”

  如此,二人便别过了姑娘,回到武馆家中。罗信回到房中,待更衣之时却发现腰带处凭空多出一册纸张。瞧见封面书写着洋文,打开确实一幅地图集册。

  “这图册为何会在我的身上?”罗信寻思着。“莫不是那姑娘无意所致?如此,我便即可还回去吧。”

  于是便又换上外衣一人往洪府而去。快接近洪府之时,却见一队官兵候在门口。只见一人身着官服,随着一队官兵一同在门口等候。罗信寻思到:

  “今日洪府上下神色皆如此慌张,莫不是皆由此地图而起?难道这地图便是中俄边境图?若真是,那如何会落入一位姑娘之手?”

  罗信思前想后,决定潜入洪府中,当面找到姑娘归还地图便是,至于其他事情一概不管了。考虑周全便在后院处纵身一跃入了洪府。一间一间房间排查过来。待来到书房,听得书房内传来那名女子的声音:

  “老爷,这俄人方面的图册,我前几日依照老爷嘱托,买通了沙俄总领事馆的秘书,并将地图册偷盗了出来,并且已经在路上处理掉了。路上虽然遭到俄人追赶,但好在是有惊无险。”

  “彩云你也辛苦了,但沙俄方的那一册图纸其实只是图纸的一半,另一半确是在总理衙门。当年出使沙俄,老夫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会中了沙俄人的圈套。名义上与我交好,赠我书册以供参考,实则是要陷我于不义!当时我也是疏忽大意,未曾想到此地图实则是分成两册拼接而成。其中一册便是你今日处理掉的,而另一册当年赠我之后,我回京述职时便呈给了皇上以供参考,如今应是搁置在了总理衙门府中。”

  “如若俄人丢失了那一册图纸,那不是便无法与我们争辩那几处哨卡的归属了?那老爷为何还如此愁眉不展?”

  “哎,躲得过初一,但躲不过十五啊。这几册地图本身便是俄方绘制,必然有底稿原件,他日必然会再有复刻版本。总不见得每次都让你以身犯险吧?今日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现在恭亲王差人来请我去总理衙门问话,我即刻就要动身,目前也只能是只得见机行事了。”

  说罢只见这名年纪花甲之年的老者踱步要走出门外,罗信见状,沿着顶梁便爬了上去。只见这姑娘为老者更了衣,整了整顶戴花翎也一同,搀着老者一路走出门去,送老者上了轿椅。门前一队人马便齐刷刷的走开了。这名姑娘关上府门,准备回自己房中歇息。不曾想,罗信却站在背后。着实吓了一跳,不过缓过神来之后,当即认出原来便是今日救她于危难的那名少年。

  “姑娘,这张地图册,你今日落在我处了,现如今还给你。”说着,便要从袖中取出地图册来。却被该女子制止。并言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于是,该女子便将罗信引入到一间僻静的厢房内,由于已是晚上,亏得一路上也未见其他下人。进的房内,女子将房门闭紧了。罗信见状,倒反而有些犹豫起来,此时脸庞已经涨得通红。这位姑娘脸庞娇小玲珑,雪白剔透,看这年纪也是与罗信一般大小的年纪。毕竟罗信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见此状不免有些躁动不安。

  “姑娘,你我这样共处一室,如此不好吧?”

  “呵,你不要想多了,我观你也不似奸诈邪恶之人,且与我又有相救之恩,因此才带你来着。另外,我也不想让其他下人发现了去。”

  “姑娘,你究竟是何人?方才我在门外听得......”

  “门外?难道方才我与老爷的对话,你都在梁上偷听了不成?有如此身手,不当梁上君子倒是可惜了。”罗信见被一语戳穿,被这姑娘说的是满脸通红,恨不能地上找缝便钻。姑娘继续言道:

  “也罢,此事本身与你关系也不甚大,听得倒也无妨。只是,此事切莫与外人说道,否则咱们可谁都讨不到好。”

  姑娘停顿了一会,继续言道:“我乃洪状元的夫人傅氏,名唤彩云。那位老人,便是我的夫君老爷——洪钧,洪状元。只因近日惹上一处官非,因此近几日为此事乃日夜殚精竭虑。”

  罗信听闻此言,心中暗想:这姑娘生得这般容貌,却嫁于两鬓斑白的老人为妻,真真是不可理解。但是即是别人私事,又如何可再提。

  “可是为了这中俄地图册之事?”

  “正是,此乃《中俄边境地理绘制图册》,乃是我与老爷前些年在海外当差时,于当地别人处所得。当时仅仅是为了参考学习之用。”,却不曾想,此乃洋人诡计。我家老爷将地图带回京城,便呈给了皇上和太后。太后观此地图绘制也算精妙,因此便将图纸交给了总理衙门妥善保管。谁知,前几日俄国突然对我们提出抗议,宣称我方贸然强占了帕米尔等地的归属权,于是与总理衙门开始诸多交涉。而其中的证据便是我家老爷曾经呈上的这本图册。现今还置于总理衙门府内。”

  “这沙俄真真的好不要脸,我小时候便听我师傅说过,这沙俄人乃是狼子野心,在西北边界曾出现过一个叫什么‘阿古伯’的人,就是在沙俄的怂恿之下抢了我们边境不少地方,后来被左宗棠大人给收拾的服服帖帖。没曾想到,这狼子野心到如今都不曾有过半分收敛。”

  “小兄弟所言极是,所以我家老爷,万万不能当此千古罪人,更何况还是如此的不明不白。因此我家老爷便与那沙俄公使在总理衙门处据理力争,直言俄人乃是不通教化的厚颜无耻之人。并极力辩解称此图乃参照之物,并未有过任何协商裁定之举。奈何沙俄公使泼皮耍横,说是若不承认,便要刀兵相见了。”

  “这厮真是可恶至极。呃.......傅姑娘,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要出力出此恶气不可。”

  傅彩云先是一惊,随慢慢缓和下来微微一笑:

  “倒是有许久未曾有人唤我‘姑娘’了,倒也甚是中听。你若是有心,我这倒是有件极为凶险,确是一劳永逸之法。”

  “姑娘请说。”

  于是,傅彩云便将计划与罗信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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