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来自命运的离别

  “那么,接下来我就要去斩断我的宿命了。”山德鲁无奈地笑笑,他抬起头仰望天空,深色的云层汇集在上方,时不时传来震耳的闷雷。巨大的金色刻印出现在山德鲁上方,no.14的光辉闪烁天空。

  “no.14赫米特·奈辛瓦里……”在卢恩的精神世界里,小恶魔发出了一声叹息,“该说是孽缘,还是宿命?矮人之间的战斗,都没有好结果。”

  “什么意思?”卢恩不解地回应道。

  “你看到远方的那个no.19了吗?”小恶魔说,“那个是上古黑铁矮人王,达格兰·索瑞森。莱纳在是使用那个力量。他与你的父亲展开了上古传说之战,那是只有两方心甘情愿地决意分出胜负才能展开的决斗!只有胜利者可以活下来,败者……”

  “败者会怎么样?”卢恩想到了结果,但是不敢说出来,有种东西叫宿命,一旦说出来就会化虚为实。

  “你应该早就有了答案才对。”小恶魔拿出绅士手杖,在巨大的沙地上划出了一个字,死。

  死是什么?卢恩回答不上来,就算在前不久,他刚刚接触过死亡的边缘,他感觉自己在悬崖的边缘,距离跳下去只有一步之遥。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底下就是万丈深渊。他跳下去了,这时候有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狰狞,且有力。卢恩就像溺水者见到救命的稻草好不犹豫地伸手去抓。他被救回来也是莫名其妙的,不知怎么回事,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小恶魔救了他。

  那回光返照的走马灯,让他看到了很多记忆中都快遗忘的片段。无论是幼年时期在雪地里哭泣,还是坐在墙角等待死亡,都让他回忆起自己曾经软弱的事实。这样安静的死亡,让他有些恐惧。从山德鲁让他离开地下室的那一刻起,卢恩就有种揪心的感觉。在杀死无面狂热者之后,暴虐的杀意涌上心头,对山德鲁的担心都冲淡了许多。

  现在山德鲁出现在他面前,卢恩有种说不出的欣喜。失而复得,太棒了。他甚至以为造物主听到了他的愿望。可眼下,山德鲁又要选择离开。

  这次绝对是永别,卢恩心里莫名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那是止于唇齿间的再见,再也回应不上来的对不起,同样,连告别挥手都变得没有意义。

  “老爹,你打不过莱纳的,算了吧,我们逃走。”卢恩一脸期待地看着山德鲁,他不希望山德鲁走上一条不归路。

  “现在还有机会,不要管什么上古之战了。”卢恩费力地伸手指了指待飞的浮空艇,“逃跑并不羞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气是冰冷的,毫无生机,就像在下达什么命令似的。

  “你小子……”山德鲁楞了一下,他从未想过自己教导出来的儿子会说出临阵脱逃的话。这算什么事情?小太监对元帅说对面的猛将就要冲过来了,他一个人可以打一千个,这个时候跑才是上上之选。

  看似是逃跑时正确的选择,可这么做对得起那些信任你的士兵吗?对得起那些为你义无反顾地战死的士兵吗?

  山德鲁突然涌上了一股愤怒,那是仓皇无力的代名词。矮人的言辞本来就不是什么强项,他有一番大道理却无法表达出来。片刻之后他又将一切感情咽下,闷在心里。

  卢恩说的没错,只有面对莱纳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的强大。他是一万年前坐拥万里的强者,力量与学识都不是自己练了五十年就可以匹敌的。第二次和莱纳对战的时候他逃了,不光是为了见卢恩最后一面,交代一些事情,还有对莱纳的恐惧。他就算失去了苦潮多头蛇和石化魔暴龙依旧可以露出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切在手。

  只有秒杀苦潮多头蛇的时候,莱纳才露出了一丝错愕。

  但是他的反击也很快,自己召唤出来的丛林猎豹吃了莱纳的一个复仇打击被秒杀了。山德鲁无奈地使用了封印在no.14里的恐鳞能力溜走。

  山德鲁摸了摸自己的心肺,外表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内部的创伤一处都没有好。

  那种震人心魄的力量,让山德鲁感觉自己在面对一直披着人皮的怪兽,那只怪兽还没有出全力!

  这是第三次了,逃得了一时,还能逃得了一世吗?

  真正的勇者,只有把自己逼上绝路才能体会什么叫做穷途末路。是时候,在卢恩面前展示下什么叫做气魄了。

  山德鲁想起了五十年前,在那个灭族的夜晚,自己也是怯懦地向父亲提议逃亡。现在回想起来,父亲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表情,和此时的卢恩是一模一样的。如出一辙的惊慌,看似是为了他人好的担心,实际上抹杀了一个战士的骄傲。

  不要以为只有部落会喊出激励的话呀!

  山德鲁还想说什么,巨大的火元素能量炸裂在广场上空,在夜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没有任何声音,带着极度的燥热,仿佛有流星划过夜空,向着瞭望者广场砸来。

  “莱纳来找我了……”山德鲁皱眉,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千言万语含在心头,却不知道如何说起。

  “卢恩,你要努力活下去。”山德鲁憋出了一句话。

  “老爹,不要死撑,我们逃走吧。打不过莱纳不是你的错,这么强大的职业者,在联盟也是顶尖的。”

  “你说的没错,卢恩,说到底,这只是我的硬撑罢了。”山德鲁凑近卢恩的耳边轻声说,“可就是这样才需要你离开呀。你要是不走,我怎么狠得下心去和他决一死战呢?”

  “镇长,飞艇快要起飞了,请您先上飞艇再说吧。”尤菲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她虽然迷糊,可眼下也嗅出了一丝端倪。她对山德鲁的印象很好,也不希望去赶往那个必死的局。

  “有点乖丫头的样子了。”山德鲁摸了摸尤菲柔长的粉色头发,脸上说不出的慈爱。

  尤菲有点受宠若惊,她低下脑袋,开口道,“山……”

  声音戛然而止,一记手刀敲击在尤菲的后颈,血色的眸子刹那间只剩下了黑夜。

  “老爹?”卢恩下意识地扑了上去,接住了往后倒的少女。

  “有点小绅士的样子了。”山德鲁将霍普身上的缰绳抽出,四米长的缰绳将两人捆得比粽子还要牢靠。

  “要离开的只有你们呀。”老山德鲁将两人放置在霍普的后背上。

  霍普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不明白这个茧是什么意思。

  山德鲁退后了一步,摇摇头说道,“卢恩对不起了,我曾经答应过你,等我卸下身上的担子,就带你去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可是现在做不到了。”

  “带着他们离开,霍普!”

  “哇哇!”霍普使劲地摇头,它虽然没有说话的能力,但是在着五年来与米寇拉一家已经形成了极其完美的默契,一言一行,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达成。可现在让它放弃自己的主人,只带着小主人离开,它做不到。它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要走一起走。

  “你拒绝了我,原来如此,你长大了……”山德鲁发出了一声感叹,他轻轻抚摸卢恩的咖啡色头发,“在我都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一名职业者,我虽然可以召唤他,但是霍普也只听从你的命令了。”

  “可就是这样你才要活下去呀,卢恩。哪有儿子死去而老子苟且偷生的?”老山德鲁眼里带着一丝泪花,但是下一刻金色的眼眸闪亮如灯,“这是山德鲁·奈辛瓦里的命令!”

  霍普微微泛白的银色眼眸里出现了一个身影。赫米特·奈辛瓦里的身影!在上古时代,杀死了无数野兽类魔兽的传说猎人,它的第二个能力是强行震慑所有的野兽,持有这张卡片的人完全可以凭借这张卡片组建一只魔兽大军!如果之前的战场是安格洛的丛林,莱纳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渐渐地,霍普眼中的身影被金色的符文所代替,no.14出现在它的眼眸中。它被控制了!

  “呜呜……”卢恩还不出话来,一团纸巾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

  下一刻,霍普动了,在老山德鲁的命令下,两只长腿快捷如电,向西南的拐角跑去。他居然没有让卢恩上飞艇,这样看来反倒是向让他们成为无面者的美餐。

  “再见了,霍普……”山德鲁挥挥手,淡金色的能量罩在霍普边上生成,所有的无面者见状都退去了,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移动的肉块,而是一个不可触摸的炸弹。

  山德鲁缓缓摊开手心,那是一株染血的蒲公英,一阵风吹过,它迎着风慢慢飘起。

  “卢恩,你虽然失去了家,但是你收获了自由,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炉石的本意就是归家。你不属于这里,命运的卡片会指引你回到该重返的地方。”

  “去吧,然后,再也不要回来了。”老山德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它的眼泪夺目而出,向燃烧的地点跑去。在那里,还有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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