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第一天,凌晨零点零五分。

  霓虹璀璨,夜色深沉。

  姜宁踩着高跟鞋走出酒吧,步子有些虚浮。

  刚才在酒吧请她喝酒的男人快步追出来,一手托臂,一手环过曲线完美的细腰,倾身附在她耳畔,“一会儿……去我那里?”

  姜宁侧头看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

  男人在大众审美里称得上优质,观感绝佳的皮囊,精心抓过的湿发造型,眉毛修得一丝不苟。

  一身潮牌,张扬恣意。

  红唇微启,明知故问,“去做什么?”

  男人勾起薄唇,手抚上她的脸,拇指指腹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睡觉。”

  姜宁,“睡觉还是睡我?”

  男人笑出声,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食指指尖。

  “你也可以睡我,我不介意。”

  四目相对,视线胶着,极致拉扯。

  呼吸间,姜宁闻到他身上糅杂着烈酒和多种香水的气味,嘴角笑容放大,妩媚生姿。

  她反应有点迟钝,但还算清醒,微微卸了两分力靠在男人怀里,抽回手,被吻过的食指勾了勾。

  男人把头凑过来,食指转向,柔软的指腹贴在他唇上,像划燃的火柴,顷刻间点燃男人眼里的火热。

  姜宁仰头拉近距离,吐气如兰,语调绵软,“嘘,我有病。”

  男人身体明显一僵,很快反应过来她应该是在开玩笑,“别闹。”

  然而笑容已然变得有些勉强,身体也在下意识拉开距离。

  姜宁站直,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嫣然浅笑,“看在你刚才请我喝酒的份儿上,放你一马。”

  慵懒随意的腔调,太过漫不经心,听起来反而更像大实话。

  男人混迹夜场不是一天两天,自然知道有些场子里隐藏着一些‘怪客’,譬如AIDS同好会,或者后庭花园什么的。

  一瞬间酒醒了大半,男人举手抽身后退,落荒而逃。

  姜宁忍俊不禁,摸出手机准备用打车软件叫车。

  酒意上头,手机界面上的图标像活过来了一样,在指尖下方左右闪避。

  喝大了。

  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别处暂做舒缓,不经意间被马路对面一片艳到扎眼的玫红色招牌吸引了注意。

  取悦成人馆。

  轻佻的字体,甚至带着象形文字的效果,跟主题无限贴合。

  成人馆?

  成人……

  一个声音从脑海里跳出来:我是个成年人,我只是想满足一个成人最基本的需求!

  因为性质特殊,成人馆的玻璃后面做了一些带着暗示意味的布艺装饰进行遮挡,垂落的门帘上印着写意简笔画,寥寥几笔,生动形象。

  门前有个伸出来的灯牌,白底红字写着自助服务。

  自助好!

  姜宁迈步走过去。

  一阵风过,门帘晃动,透出和店招同色的暗光。

  短暂驻足后,姜宁掀开门帘往里走。

  她每天上班都会从这儿过,对这家店有印象,但是因为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所以从来不曾涉足。

  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进成人馆,脸有些烫,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别的。

  门帘后是类似超市出口的感应装置,旁边有一台自助扫码结账机,散发着白光的屏幕滚动播放着热辣暧昧的广告。

  最里端右侧有个柜台,店里铺设着统一的玫红色灯管,只有柜台顶上亮着一只白色小灯还算明亮。

  玻璃展柜上,各类玩具或用具琳琅满目,虽然都带着外包装没有拆出来,但对成年人来说,只需要看包装上的图案就能大概知道是做什么用途。

  反正没人,姜宁从外往里挨着看过去,素白手指从展柜的玻璃上划过,留下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痕。

  包装介绍大多隐晦,她看得很认真,表情淡淡,像在图书馆逛书架,内心毫无波澜。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X障碍。

  跟韩放处了七八年,至今仍是完璧,气得韩放上次回国时在放倒的车座前垮着裤腰冲她吼:“我是个成年人,我只是想满足一个成人最基本的需求!”

  她好像真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内心仿佛住了个得道高僧,心无杂念,无欲无求。

  姜宁从外转到里,又从里转到外,某一刻,目光被一个盒子吸引。

  盒子是半镂空的设计,边缘的纹路堆叠了很多层,像翻滚的浪花,产品做成圆柱被簇拥在中间,顶部有一个明黄色图标,整体看上去像深海里的灯塔。

  姜宁拉开玻璃门,把盒子拿出来去门口结账。

  一扫码,九十八。

  她点开付款码伸到扫描区域,试了好几遍,机器一直提示付款失败。

  烦躁值直线飙升,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一个高大身影从身后贴过来。

  滴的一声,手机界面跳转,显示付款成功。

  酒后反应再迟钝,姜宁还是被吓了一跳。

  说好的自助呢?

  搞什么!

  她蹙眉回头看向逆光里的人,心里骂骂咧咧,因羞耻而生出恼怒来。

  是个男人,看不清脸,只知道个头很高,应该有一米八好几,头发很短,接近寸头。

  男人走上前,拿起她买的东西装进手提纸袋。

  “眼光不错。”他说着,把东西递过来。

  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姜宁垂眸去接,目光倏然一顿。

  她是重度手控,看手胜过看脸,自己平日里也十分注重手部保养,光护手霜就有四五种。

  在结账机屏幕光的照射下,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细腻修长,勾着纸袋的细绳,能看到食指上套了个黑银缠花的宽面装饰戒指。

  简直称得上是她的梦中情手。

  如果不是相遇在当下这种情境,她都可能因为这双手而想跟他交朋友。

  姜宁接过袋子,抬头看向男人,脸上漾起浅笑,绵软的语调里带着几分嘲弄,“你用过?”

  男人一动不动,没做声。

  她掀帘子走出去,至此酒已经醒了大半,刚好路边有一辆出租车在下客,当即钻进后座扬长而去。

  车里暖和,刚退去的醉意再度席卷而来,姜宁眼睛一眯睡了过去,抵达小区,司机叫了好几声才把她叫醒。

  下车发现外面在下雨,细细密密。

  十米开外,黑色的卡宴GT打着双闪,后座里,男人从司机手中接过雨伞,刚推开车门,前方的小女人已经冒雨跑进了小区。

  男人关上车门,透过车窗玻璃看向雨幕中陈旧的小区大门,眉眼舒展开来。

  终于,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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