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突然齐响。

  第七具悬棺的锁链毫无征兆地断裂,棺木打着旋坠向深渊。崔钰竹杖暴长三丈,杖头阴阳鱼咬住武判官腰带:“低头!”

  三支透骨箭擦着发髻掠过,箭尾银铃晃出《招魂曲》的调子。绝壁顶端立着个黑袍人,手中重弩机括泛着蓝光——竟是兵部去年失窃的“裂云弩”!

  “九千岁连看家货都拿出来了。”武判官足尖点棺借力,短剑脱手飞出。剑身撞上弩箭时轰然炸开,金粉混着雪霰迷了黑袍人的眼——剑柄暗格里藏着的,正是寒疆特制的“雷火砂”。

  崔钰的竹杖已钉入岩缝。他咬破指尖在杖身画符,青芒暴涨间,十二具悬棺铁链齐齐绷直,在绝壁间织成张巨网。“乾坤借法!”他暴喝一声,整面山崖的积雪倒卷上天,化作冰刃风暴扑向黑袍人。

  惨叫声被风雪淹没。武判官抓住最后一条铁链荡向对岸时,忽觉掌心刺痛——铁链上密布倒刺,每根都淬着孔雀胆毒!

  “屏息。”崔钰甩来颗雪莲子,“药王谷的‘七步笑’。”他道袍被冰刃割裂,露出腰间狰狞的旧疤。

  武判官咽下解药,喉间腥甜翻涌,他没想到这个居住在落魄道观的年轻人竟然也有这北境寒疆的极品解毒之药。他望着崔钰背影,突然想起地火厅那夜——城主舞剑时,碎玉剑柄缠的鹿皮缺了个角,而崔钰竹杖裂痕处露出的青铜剑柄,正嵌着块陈年鹿皮。

  山道忽然开阔。

  残破的界碑歪在路边,碑上“京城九百里”的字迹被血迹覆盖。崔钰竹杖挑起半截箭杆,箭簇雕着梅花的纹路——与黑风峡那支透骨钉同出一辙。

  “歇脚亭的酒,”他嗅了嗅箭杆上的毒腥,“掺了漠北狼毒。”话音未落,亭中石桌突然裂开,钻出个驼背老者。老者手中的烟杆冒着紫烟,烟锅里蜷缩着只通体血红的冰蚕。

  “判官大人好脚程。”老者咳嗽着,露出满口黑牙,“九千岁让老朽捎句话——交出城防图和节度使金印,留你全尸。”

  武判官剑未出鞘,剑气已削断老者发髻。假发落地,露出个光头上纹着的雪鹞子刺青。崔钰却突然按住他手腕:“别动,你鞋底沾了‘千里香’。”

  亭柱应声炸裂。漫天木屑中飞出九只铜匣,匣盖开启的瞬间,武判官看清里面蜷缩的竟是药王谷“活人蛊”!那些半人半虫的怪物嘶叫着扑来,口器滴落的毒液蚀穿了青石板。

  “闭眼!”崔钰扯下道袍抛向空中。袍内衬的朱砂符文遇风自燃,化作火网罩住蛊虫。他竹杖点地,杖头阴阳鱼突然吐出团青雾——雾中赫然浮现有人舞剑的残影,青铜剑光过处,活人蛊尽数腰斩。

  老者趁机遁入地底。武判官剑尖刺入地面,剑气顺着地缝追击,却听远处传来闷响——崔钰早埋下的火雷符炸飞了遁地者的退路。

  “该换马了。”崔钰踢开老者焦黑的尸体,从亭后牵出两匹瘦马。马鞍上烙着兵部的飞虎纹,缰绳却浸满毒血。“雪鹞子连驿站的眼线都动用了,”他抚摸着马鬃,“看来那位九千岁——是真急了,此去长安九百里,免不得又是一场血腥旅途了,不过好在前面几十里就到的驷冥川,和朝中那位九千岁是出了名的不对付,我们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武判官很好奇,“崔道友深处寒疆之地苦修,可对这朝堂江湖之事,为什么了解的如此透彻?”

  “判官大人可听说过,掌上有乾坤,坐知天下事!”崔钰笑着回道。

  风卷残旗,暮色压城。

  北境寒疆的起源之地,雪原裂开一道狭长的雾谷,驷冥川便盘踞在这生死交界处,一旦进入这里,再往北走,便是万里寒疆的极苦之地,若往南走,便将进入正常时节的中原之地。驷冥川整座城像一头蜷伏的巨犀,四目微阖,金角刺破永夜。寒疆的雪在此处变了脾性,落下的不再是六棱冰晶,而是细碎的犀角屑——传闻是雪犀王与暴风搏斗时崩落的碎甲,沾了千年怨气,触肤如针砭。

  入城的拱门高逾十丈,以十二对雪犀王族的巨角交错搭成。角纹间渗着暗红冰髓,据说是初代驯犀人被犀群踏碎时溅上的热血。城门昼夜不闭,却悬着十三道“骨旌”——叛徒的骸骨用犀筋编成风铃,霜雪一覆,远看如巨兽獠牙。守门的老卒独坐角尖,膝上横着柄犀角号,号身缠满浸过犀泪的符布。每逢商队过关,他便吹响《裂风调》,声波荡开城门冥雾,露出底下真正的凶险:地砖缝里嵌着驯犀人的指甲,每片指甲都刻着雪鹞子的死咒。

  崔钰的青竹杖点在冰面上,杖头阴阳鱼映着犀角寒光:“可别小瞧了那些老兵,不仅他们吃人,就连这城门也吃人。”

  武判官抬眼望去,城头悬着十三具冰尸,冻青的脚踝拴着兽筋绳。尸身随风轻晃,腰间银牌刻着“雪鹞子”三字,牌角缀的狼牙却已被拔光。

  “前菜罢了。”崔钰轻笑,竹杖突然挑起块碎冰。冰里冻着半截断指,指节套着玄铁扳指——是九千岁鹰犬的标记。

  入城的石板路泛着幽蓝,细看竟是碾碎的雪犀粪混着冰碴铺就。马蹄踏上去无声无息,倒是道旁青铜灯柱里的冥火噼啪作响。那火是靛青色的,灯油里浮着粒粒金砂——雪犀眼珠炼的犀照砂,能照见三步内的活人生气。

  “客从哪处来?”

  街角转出个披犀皮的老妪,佝偻的背上摞着七只陶罐。罐口用血符封着,隐约传出婴啼般的呜咽。她浑浊的左眼蒙着白翳,右眼却亮得骇人——瞳孔里游动着两条金线,正是驯服雪犀的“牧犀瞳”。

  崔钰抛去枚犀角币:“北境寒疆,守心坪栖云观崔钰,讨两碗冥雾茶。”

  “栖云观......青崖道人是你什么人?”老妪继续问。

  “正是家师。”崔钰拱手坦诚相告,这驷冥川最厌不讲诚信之人,而且师父青崖道人在这北境寒疆之地也颇有名气。

  “听闻青崖道人最喜云游四海,遍寻修仙之术,没想到他竟然是你的师父。”武判官听了也很惊讶,看向崔钰的眼神中满是好奇,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你师父那套修仙之术,老婆子是不信的,既是青崖道人的徒弟,那两碗茶自然是喝得。”老妪咧嘴笑了,露出镶金的犀齿。枯指揭开陶罐,舀出勺猩红液体倾入灯柱。冥火轰然暴涨,青焰中浮现张美人面,朱唇轻启吐出团白雾。雾触到陶碗瞬间凝成冰茶,茶汤里沉着片金箔,箔上绘着交缠的雪犀图腾。

  长街渐喧。

  两侧帐篷皆用雪犀筋扎就,帐顶悬的铜铃雕着犀角纹。穿犀皮袄的牧人倚着帐门磨刀,刀身淬火时溅起的火星里,隐约可见微型雪犀在焰心奔腾。几个孩童追着只六足冰鼠嬉闹,鼠尾栓的银铃晃出《牧犀调》,曲到激昂处,远处雪原便传来低沉的犀吼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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