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旁观者 初来乍到

小说:满目旁观者 作者:白木殳声 更新时间:2024-08-15 00:29:13 源网站:顶点小说
  静好的一生开始了。她如今的生活十分简单,吃喝拉撒睡,一共五件事,不必有顺序,不限时间,不讲规矩,在这之余,可以用哭给别人带去紧张。

  静好第一次见自己的生母,是她出生的那天晚上。她被包裹着放到床上,旁边躺着的人微微侧了侧身子,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那手洁白纤细,没有留细长的指甲。

  “姨娘,这是咱们三小姐,以后的日子怎么着也会好过些了。”

  “我那日要是不出去就好了,不至于这样。”

  “姨娘放宽心吧,太太也没说什么。如今您跟三小姐也都好好的,咋们就不想那些了。”

  “太太是没说什么,可孩子这样小......”

  “哎呦!姨娘可不能哭啊!”

  “老爷来过了没?”

  那妇人迟疑了片刻,“老爷昨日出门,说有要事要办,今日还未回呢。”

  “我想起来坐坐。”

  “奴婢扶您起来,您慢点。”

  静好打量着她的娘亲,头发柔柔地依肩而垂,淡淡的柳叶眉下一双大眼睛里微微闪着泪光,似是睫毛起了意外的作用,泪水没有流下。她的五官使她散发着温柔的味道,细看却有一种持久难以褪去的忧郁。

  静好被递给了自己的娘亲,她是方姨娘,等她会说话的时候,就要叫她方姨娘。

  方姨娘轻轻拍着自己的孩子,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十分好看。静好觉得,这是她记忆里最好看的女子。

  “唐妈妈,我想吃些东西了。”

  “哎,好,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她是唐妈妈。

  大概过了七八天,静好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中午时分,方姨娘和唐妈妈正在逗着静好,屋外有人道“老爷来了。”

  “嗯。”一个厚重的男声。脚步声渐近,窗前的光被挡了一瞬。

  “老爷。”

  “坐着坐着。”

  唐妈妈请过了安,侍立一旁。

  “这...这几日事有些多。你好好歇息,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去做。”

  “是。孩子,老爷看看女儿吧。”

  “啊对,来,抱过来我看看。”

  唐妈妈将静好抱了过去,看老爷并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便自己抱着说了许多夸奖小姐的话。什么不哭不闹,吃的好睡的好。

  “那便好,你们好好照看着。”又向着方姨娘,“倒不像你,像大丫头。”

  方姨娘只是笑着。

  半晌,“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好生歇息。”

  静好没有看清自己父亲的样子。

  她的嫡母倒是日日派人过来问候,有时自己会亲自来看看,总带着许多东西,不是补药便是吃食,再就是一些给小静好做衣服的料子。她说话总是温和的,不紧不慢,却又有种使人不敢接近的威严。

  时间一日日过去,静好一点点地从人们的闲聊中得知自己姓许,并掌握了一些这个家的基本情况。

  许老爷现共五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叫许昇,生母江氏;第二个孩子叫许晏,是许太太唯一的孩子;第三个是许静嘉,许老爷的长女,是许昇的同胞妹妹,生母江氏;第四个许静姝,生母萧氏;最后是许静好,生母方氏。不知以后会不会再增加几个。

  许家还有个老太太,静好至今还未见到过她。听说是个不理俗事专心拜菩萨的,十几年间只做过两件大事,一件是为许老爷聚了许太太,一件是在许太太过门两年未有孕后,给许老爷纳了妾。这位妾室姓江,后来生下了庶长子许昇和庶长女许静嘉。

  许老爷对自己的妻子十分尊重,家里的一切事物都由许太太说了算,许老爷从不过问。倒是许老爷在外遇到了问题,总会与许太太商量。许老爷的妾室江氏在许大小姐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只因一场风寒。萧氏是许老爷主动提出要纳的,她初到府时很得许老爷喜欢。她生了二小姐许老爷很是高兴,静姝这名字也是许老爷亲自取的。但静姝出生后她的生母萧氏就病了,据说是不能彻底好了,她就被送到了嫡母那里,由嫡母教养。置于静好的生母方氏,是许老爷的朋友送来的,许老爷推辞不过,又惊讶于方氏的美貌,遂留在府中。

  听下人们的口气,许家太太待这些姨娘们十分和气,吃穿用度皆很讲究,不曾说过一句责备的话,也不曾要求她们在自己面前立规矩,而那些姨娘们却有些不识好歹,总是愁眉不展,连个笑脸都很难看到。

  “以前的江姨娘还能常去太太那里坐坐,陪太太说说笑笑的,也能与老太太说上几句......”

  静好看自己这个生母方姨娘,就是个三天两头掉眼泪的。

  ......

  许家三小姐要过生日了。

  清早,唐妈妈和两个丫头正围着方姨娘为她梳妆,乳娘抱着睡意朦胧的三小姐静好站在一旁。

  “今日要见老太太,得整齐些才好。”方姨娘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姨娘,时间差不多了,该过去了。”一丫头说。

  “走吧!”说着,方姨娘又朝着镜子望了望,“唐妈妈,你看这行吗?”

  “行,姨娘穿什么都好看,今日气色又好,还有三小姐在,老太太见了也会高兴的。”唐妈妈笑着说。方姨娘又看了看镜子,理了理头上的簪子,向门外走去。

  过了几道门,人们的脚步渐慢了下来,一缕淡淡的香味弥漫着,静好有几分熟悉,似是檀香。有人掀起帘子,“姨娘进去吧,老太太已起来了。”

  屋里光线有些暗,陈设看得不是很清楚。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去,轻手轻脚,没有一丝声响。

  靠窗有一处软塌,上面一位老太太背靠一绣枕侧坐着,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眼睛微微闭着,手里握着一串佛珠,静静地,像与这屋子是一体的。

  “给老太太请安。”

  “三小姐静好给祖母请安了。”

  众人屈膝行礼。

  老太太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笑着,“都起来吧!”众人起身。

  外面传来许太太的声音,“母亲可起来了?”

  “太太安,老太太起了,三小姐和方姨娘刚也到了呢。”一人回道。

  “今天倒是我晚来了。”说着,已向里面走来。许太太后面还跟着静好的两位哥哥和两位姐姐。

  众人请安入座后,老太太吩咐上茶。

  静好被扶着坐在方姨娘旁边,她的两个哥哥还有长姐静嘉规矩地站在嫡母旁边,二姐静姝却坐在祖母身边说说笑笑,逗祖母开心。

  “今日小妹生辰,不知祖母准备了什么礼物?”静姝稚声稚气道。

  “好啊,来这么早,原是在惦记这个。今日可没你的份。”众人都笑了。

  许太太道,“做姐姐的准备了什么呀?”

  静姝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跟着母亲来的,母亲备的礼物也算我的。”说着把脸藏到了祖母后面。

  这时,二少爷许晏道,“怕是二妹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吧!我也是跟着母亲的,我却备了自己的礼。”说着,站在后面的丫头递上了一个黑色的盒子,许晏打开盒子,“这是去年父亲送我的一支笔,从江州带来的,今日送给三妹。”

  老太太笑道:“三丫头会写字了?”众人皆笑。

  静好想,自己确实会呢。

  许太太指了指许晏的额头,温柔地笑道,“那是你喜欢的吧!”

  方姨娘低头笑着,“谢谢二少爷,妹妹长大认字的时候用,她一定会喜欢的。”

  许昇看了看许太太,道“我房里养了只鹦哥,本打算送给妹妹的,如今看来,我先替妹妹养着吧。”

  静姝道;“大哥这是送了吗?妹妹会养的时候,那鸟怕是说不动话了。”

  “这个二丫头。”

  等众人渐停了笑声,一直没有说话的静嘉换了换站姿,道:“我给妹妹做了双小鞋子,才开始学刺绣,绣的不好,还请方姨娘不要笑话。”

  说着,一个丫头将盒子递了过去,方姨娘接过后称赞了一番,递给了身边的唐妈妈。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进来,行礼后向着许太太道:“老爷身边的默声来报,老爷今日不回来了。”

  “知道了。”许太太说着拜拜手,嘴角不经意地一动。

  “来不了便来不了吧。咋们过咋们的生辰,啊!”老太太对着静好。

  “母亲您看,这生辰是在哪里过?”许太太问道。

  “就我这里吧,让他们把备好的东西都送这来,我今日高兴,你们便在我这里热闹热闹,啊。”众人皆有些惊讶。

  静好乖巧地坐着,若有所失间有一丝温暖略过心头,她转头看向生母方姨娘,发现方姨娘仿佛瞬间疲惫了许多,但依然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老太太给静好的是个镶有白玉的金项圈,许太太则在静好脖子上挂了个沉甸甸的长命锁,自称没有准备礼物的二小姐静姝,变出了一个绣工精巧的布娃娃,站在孩子的角度,这该是最适合最有用最得喜欢的礼物。

  案上摆了许多东西,吃的玩的,绣花的裁剪的,识字的算账的......静好想,她以前应该经历过这一切,却不记得了。二哥许晏将自己送的礼物也摆了上去,在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中间,放了一只笔。当她听见有人说“选一个吧。”她没有犹豫,拿了那支笔。

  “三丫头是想着要考状元吗?”老太太玩笑着说。

  “我就说三妹会喜欢的。”许晏满意地笑着。许太太笑了。

  静好记得有人告诉她,上次她选的就是笔,他那时的母亲有些诧异。想到这里,她随即抓了一块绣有菊花的绣布。

  “方姨娘的手艺算是上乘,看来这孩子以后也不错。”许太太说道。

  方姨娘似是松了一口气。

  “太太......太太!”屋外一妇人的声音。众人回头间她已进来。

  “慢慢说,慌什么!”许太太压着声音严厉道。

  那妇人后退两步给众人行礼,望了眼二小姐静姝,“老太太,太太,,,这,萧姨娘怕是,怕是不行了。”说完头更低了。

  没有人说话。半晌,许太太道:“母亲,我去看看。”

  老太太向后倾了倾,“去吧。你们也都各自回吧,这生辰算是过了,我也乏了......”

  众人道是。

  许太太出门前手里拉着二小姐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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