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俘虏圣君的第七年 第一年

小说:魔王俘虏圣君的第七年 作者:岳千月 更新时间:2024-09-27 15:01:53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七年了,王还要试探奴隶到什么时候呢。”

  在回王庭的路上,兰缪尔照例窝在魔王怀里骑着角马,却忽然叹息一声,“您明知道奴隶已经将一切献上。”

  昏耀伸出爪子,像逗一只小鸟似的揉了揉人类的银发:“死心吧。别说七年,哪怕再过七十年,我也不可能放下对你的戒心。除非我死了。”

  兰缪尔若有所思:“那,如果是奴隶先死了呢?”

  昏耀沉下脸:“愚蠢。”

  “愚蠢”算是什么回答?

  兰缪尔露出几分无奈之色,不太客气地把昏耀揉他头发的鳞爪扒拉下来。

  后者也不生气,反而捏了捏人类纤细的指节,用勒令的语气说:“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身后无数魔族战士们的视线飘来飘去。显然,他们很想看,却又不是很敢看。

  摩朵无聊地甩着她的长鞭,凑过去跟封号‘疾风’的魔将阿萨因咬耳朵:“喂,石头脸,你猜兰缪尔大人哪日会被封为王后?”

  阿萨因面无表情地骑着角马:“等到吾王能放下面子开口求婚的时候,驾。”

  摩朵:“净说废话,驾。”

  凯旋的大军载着战利品,在深渊的焦土上前行。

  俘虏们被麻绳捆绑着,步行跟在后面,消瘦的脸上满是不安与忧郁。

  “吾王这一次赢得漂亮,”兰缪尔回头看了一眼,任背后涌来的风吹乱银发,“瓦铁部落覆灭,从此王庭以北便没有隐患了。”

  “迟早的事。”昏耀说,“他不叛乱,我最迟明年也要杀他。”

  “是,您前年确实说过,要在下一个寒冬来临之前平定瓦铁。”兰缪尔笑,“吾王总是说到做到的。”

  昏耀没应声。瓦铁虽是天赋卓越的大魔血统,又在北方占据颇大的领土,但有勇无谋,目光短浅,并不算多难啃的骨头。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真正让昏耀放在眼里的敌人,单手就能数得过来。而能够将他逼到烧心焦肺、咬牙切齿、焦头烂额又魂牵梦萦的对手,有且只有一个,正是如今正坐在魔王的怀里的那一位。

  趁兰缪尔不注意,昏耀又轻轻地将手掌放在人类的头发上。后者疑惑地抬头“嗯?”了一声。

  “……兰缪尔,”魔王凝视前方,顿了顿,嗓音低沉地说,“你知道,我们做了一件大事。”

  兰缪尔点了点头,他知道。

  深渊从未有过任何一个魔族首领,接纳过数目如此庞大的敌对部落的俘虏,更不会允许战败的族民轻易迁入自己的领地。

  但这一次,昏耀带走了瓦铁部落中所有愿意追随他的族人。他们将跟随凯旋的军队南下,跋涉过崎岖的高山与冻河,在魔王的庇护下重建家园。

  “如果这些魔族,能够作为王庭的子民安定下来,活过下一个寒冬……”

  “到那时,”兰缪尔接过昏耀的话语,轻声说,“吾王就是真正的深渊之主,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魔族敢质疑您。”

  “真好啊。”他弯起眼睛,“吾王大业已成,曙光初照深渊。我……”

  “你怎么?”

  “我很高兴。”

  ——不是。昏耀皱了皱眉,这个人刚刚险些脱口而出的话绝不是现在这个。

  他低头去看怀里的人类,兰缪尔正懒散地靠在他肩上,低着头。虽然笑着,眼睑却微微垂下来,眸子有些雾蒙蒙的。

  昏耀脑海里不知闪过什么念头,他脱口而出:“是不是累了?”

  兰缪尔无声地笑了一下。他垂着睫毛,呼吸浅浅的:“有点困。”

  这半年来,昏耀清晰地感知到兰缪尔的身体在变差,他不敢让这人跟着自己骑马了。队伍的后面是拉着辎重的马车。昏耀亲自挑了一辆干净点的,把兰缪尔安顿进去,又留下几位亲卫看顾。

  兰缪尔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他靠在车厢里,还有心思探出头,冲四周步行的瓦铁部落的族人们说说话,温声宽慰几句。

  昏耀原本已经骑上角马要走了,不得不再转回来,强硬地把他塞回车里去,命令他:“睡觉。”

  兰缪尔只好在车厢里找了个角落躺下,他拍了拍魔王的手臂,说:“奴隶只是想起自己刚到深渊的第一年。”

  那一瞬间,昏耀的心脏收缩了一下。

  他张了张口,仿佛是想要阻止什么,但失败了,只能听兰缪尔把话说完:

  “那次也是因为俘虏,王还跟我生过气,是不是?”

  兰缪尔怅然舒展眉头:“如今再回忆起来,觉得恍如隔世……”

  ……

  将人类圣君带下深渊的第七年,魔王昏耀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痛苦的事实:他越来越无法忍受兰缪尔提及他们的过往,提及早年间那些血淋淋的记忆。

  昏耀并不愿意接纳这样荒唐的现状。为了逃避本心,他已经挣扎了许久,尝试了各种办法,但都无济于事。

  如今他被迫承认:没错,事实就是这样荒唐,他后悔了。

  他后悔当年对兰缪尔的每一次伤害。

  哪怕彼时他们只是仇人。

  当昏耀重新策马回到队伍的前端时,他知道接下来的这段路途,自己好受不了了。

  因为他也开始想起第一年。

  那时兰缪尔刚到深渊,本就是重伤未愈的状态,又被他以蜜金剥夺法力,灌入魔息,再加上咒文的效果,其残忍程度不亚于酷刑。

  瘴气肆无忌惮地侵入他的体内,像是火焰在永不间断地烧着他的内脏。兰缪尔差点活生生疼死过去,挨到后面几天,整个人已经意识涣散,像是被烧成一具只剩灰烬的空壳。

  而沉重的镣铐就压在他的手足上,伤口反复溃烂,血肉模糊,在单薄的粗衣上晕开一片片暗红的血迹。

  不仅如此,他还像牲畜一样被锁在魔王的宫殿后面,只被允许坐或者爬行,且必须以奴隶自称。所有前来拜见魔王的魔族途径这里,都可以肆意羞辱他,抢走他的食水,撕烂他的衣服。

  那段时间,没有一个魔族认为这位出身尊贵的人类可以忍受这样的折磨。

  他们兴致勃勃,怀着残忍而兴奋的心思,等待人类的王什么时候死去,死去的时候有多么凄惨。

  但兰缪尔始终保持着顺从的隐忍。

  他从不反抗,从不宣泄,每天都安静地躺在角落里忍痛——大部分时候,因寒冷而不得不用手臂抱着自己。

  如果哪天有了力气,他就仰起头,凝望着窗外那片黑暗的穹隆。结界散发出的光就像月亮。虚幻的月亮之上,是他回不去的家乡。

  然后,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从生死的罅隙间熬了过来。

  并不是好转了,而是适应了。就像顽强的野草在岩缝里扎根那样,就像深渊的每一个魔族那样……

  他的身体开始适应在瘴气中呼吸、在黑暗中生存的日子。

  魔族们显然对此不满,于是变本加厉地欺辱他。

  某个深夜,年轻的魔王久违地来瞧自己的战利品。

  兰缪尔衣不蔽体,正蜷缩在角落里昏睡,眉头皱得很紧,唇瓣干裂,渗着血。

  昏耀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目光又落在旁边不知被打碎了多久的食碗和水盆上,大约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踢了踢奴隶身上的锁链,让人醒来。

  兰缪尔睁开失焦的双眼,恍惚了许久才清醒。

  他仰起青白的脸瞧着昏耀,竟吃力地笑了笑,喊他:“吾王。”

  昏耀居高临下,覆盖着鳞片的面庞在黑暗中难以分辨神情:“后悔吗?”

  “这就是深渊,肮脏的魔族生息的肮脏的地方。兰缪尔,你不该来。”

  兰缪尔说:“我已有所觉悟。”

  昏耀:“自称。”

  兰缪尔:“……所以奴隶不后悔。”

  “何况,”他低声咳嗽着,“这本就是吾王与奴隶的交易。魔族不再伤害王城的子民,而奴隶臣服于您,说好了的。”

  昏耀眼底露出一丝不屑之色,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从腰间解下一个铜制酒囊,扔到地上:“喝吧,蛮羊的乳汁。圣君陛下大约看不上,但你现在只有这个了。”

  兰缪尔艰难地爬过来。但寒冷与虚弱令他的手指一直发抖,怎么也拔不开坚硬的塞子。

  他努力了许久都无果。昏耀就站在那里看着,心里非但没有半点看到仇人落魄的快感,反而生出一阵诡异的烦躁。

  还没等昏耀分辨出这股烦躁的来源,奴隶停下了动作。

  兰缪尔将那酒囊冲他举了举,说:“吾王,帮一下。”

  昏耀愣了愣。

  他不太确信地皱眉:“什么?”

  兰缪尔也疑惑:“您不是想给我喝的吗?”

  “……”

  昏耀沉默了很久,表情古怪:“圣君,你的心态实在很好。”

  他弯腰把皮囊从兰缪尔手里拿了过来,索性在奴隶身边盘膝坐下:“许多魔族都在等着人类圣君的结局,大半个深渊都在赌你是先死还是先疯。有些家伙压上了大半身家,看来他们要血本无归了。”

  兰缪尔问:“奴隶也可以下注吗?”

  昏耀:“……”

  昏耀:“醒醒,你连自己都是我的,用什么下注?”

  “或许吾王会愿意借些钱给我呢?如果我赢了钱,也等于您赢了钱……”

  昏耀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用盛着羊乳的皮囊堵住了他的嘴。

  魔王的动作太粗暴,兰缪尔被呛得又咳嗽起来。虚弱的声音在深夜的宫殿里一直回荡。

  纵使如此,他喝完之后,依旧很诚挚地向魔王表达了“很好喝”和“谢谢您”。

  又有一个夜晚,昏耀远远地看到兰缪尔和一个魔族侍从说话。片刻后,那位侍从扇了兰缪尔一个耳光,又冲他吐了口唾沫,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昏耀站在阴影里看完了全程,之后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问兰缪尔和侍从说了什么。

  “噢,那位大人吗?他教了我许多东西。”不料兰缪尔竟笑起来,脸颊上甚至还有夜色也盖不住的伤痕,可那双淡紫的眼睛十分清亮。

  他抬手指着窗外那轮发光的结界:“那座山崖叫结界崖,结界在深渊的别称是崖月;深渊的大地之所以会燃烧,是因为地底深处有着火脉……”

  “此外,深渊没有流通货币,魔族只以物易物。”他笑,“所以吾王上次不肯借钱给我,因为您也没有‘钱’,对不对?”

  昏耀突然问他:“地底为何会有火脉?”

  兰缪尔一愣,摇头说不知道,又挺直了身子问:“为什么呢?”

  昏耀:“你以为我知道?”

  兰缪尔:“……”

  昏耀的心情恶劣地愉悦起来:“我只是想试试,你是否会说‘因为邪恶的魔族遭到了光明神母的惩戒’……如果你说了,我就杀死你。”

  于是兰缪尔也笑了,明明这对他来说不应该是个笑话。

  他笑起来很美丽,很可爱,是被光明、鲜花与爱包围着长大的神子应有的样子。

  很奇怪,昏耀心想,兰缪尔似乎天生没有恨的能力,至少外表如此。

  他不恨任何一个人族,包括那些恩将仇报的子民。

  他也不恨任何一个魔族,哪怕此刻正遭受着惨无人道的摧残。

  自从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后,昏耀虽未更多地折磨这位手下败将,但也从不阻止族人对于兰缪尔的羞辱。

  所以他想,兰缪尔至少该恨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的。

  但是也没有。兰缪尔不仅不恨他,反而常对他笑,比对任何一个其他魔族笑得都多。

  他笑起来实在很美丽,又可爱。

  很快,昏耀习惯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来瞧瞧自己的战利品。深渊处处都是血腥味,只有这个人像是一汪清凉的泉水,无论是用于醒脑还是镇痛都合适,也很舒适。

  但这种当时还略显难以启齿的享受,以一种昏耀万万没想到的方式宣告了终结。

  “吾王。”

  那个晚上,兰缪尔对他说,“奴隶听说,您刚刚平定了一场叛乱,明日将要处死所有俘虏。”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八零电子书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魔王俘虏圣君的第七年,魔王俘虏圣君的第七年最新章节,魔王俘虏圣君的第七年 平板电子书!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本站根据您的指令搜索各大小说站得到的链接列表,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版权人认为在本站放置您的作品有损您的利益,请发邮件至,本站确认后将会立即删除。
Copyright©2018 八零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