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德妃身死的消息,兰御女愣愣地坐了一日。

  按理一个知道她秘密的人死了,她该感到高兴才对。

  她却觉得难过。

  或许是因为这宫里也没人在乎她的秘密了吧。

  她还记得从蚩蛮出发来大雍那日,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

  如今却只剩她一人留在这片陌生的土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生命终结。

  如今德妃死了,连最后一个和她有交集的人也不复存在了。

  兰御女看着眼前的饭菜。

  有一瞬她也想干脆就这么不吃不喝,死了算了。

  只是真到饿了的时候,她又止不住扒了两口。

  活着吧。

  活到再也活不下去那天。

  结果她苟延残喘没几年,皇帝竟然退位了。

  听说她们这些低位嫔妃的去处都不会太好。

  可能会被送到掖庭去,说不定还得做苦力。

  不过她也没得选。

  兰御女跟着领路的太监一路走。

  她这才发现皇宫里还有好多地方都是她不曾到过的。

  皇宫很大。

  可惜她却被困在方寸之地。

  兰御女走得腿酸,却只能紧紧跟着。

  穿过不知第几扇门之后,她身前的太监出声道:“走吧。”

  许是见她一脸茫然,太监又补了一句,“外面有人等你。”

  兰御女有些怕。

  但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跨过门槛,眼前的光竟亮得刺眼。

  比起皇宫的楼阁耸立,这地方太空旷了。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上面的车夫见了她迎上前,“你是多珠小姐吧?”

  蚩蛮语。

  竟然是蚩蛮语。

  兰御女惊诧地看着车夫。

  “我是奉王上之命来接您回蚩蛮的。”

  王上?

  现在的蚩蛮王是……穆吉特。

  这是梦吗?

  兰御女险些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大雍皇宫里。

  这些都是她临终前的幻想。

  兰御女跟着车夫坐上马车。

  哪怕是假的,也无所谓了。

  就这样兰御女跟着车夫跋山涉水不知几个月,竟真的到了蚩蛮边境。

  兰御女一下马车。

  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黄沙包裹着建筑。

  她真的回来了。

  兰御女被带到蚩蛮王宫里。

  侍女将一桶桶水倒入宝石镶嵌的半人高的缸子里。

  “请您入浴。”

  蚩蛮缺水,只有最尊贵的王族才有资格像这样洗澡。

  侍女替她脱去大雍服制。

  旁边摆着蚩蛮特有的华丽礼裙。

  兰御女见此更加没有实感。

  她任由她们摆弄着,一言不发。

  很快她们将她带到王宫的偏殿内。

  里面赫然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多珠,你还好吗?”

  “穆吉特大人……”兰御女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地行礼,“参见王上。”

  时间过去太久。

  她习惯了大雍的礼仪,手脚竟都有些僵硬。

  “快起来。”穆吉特亲自将她扶起。

  “请原谅我没有早些将你接回来。”

  “不,王上。”

  “私底下,你可以叫我穆吉特。”

  兰御女若还不懂对方的意思,就只能说明她是个傻子。

  可他倾慕的人不一直是公主吗?

  他是想骗她,替公主复仇?

  想到此,兰御女忍不住后撤了一小步。

  “怎么了?多珠。”

  兰御女摇头。

  “你一定是累了,先在这里睡一觉吧。”

  “这里?”

  她怎么有资格睡在这样的地方?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房间。”

  “这不合规矩。”

  “你如今说话还真是学会了大雍人的语气。”穆吉特发出爽朗的笑声,“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托雅夫人,这里是独属于你的住处。”

  兰御女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缓不过神。

  “好好睡一觉吧,我明日再来看你。”穆吉特留下一句话便掀帘走了出去。

  蚩蛮人并没有那么在乎女子的贞洁。

  甚至可以一个女人嫁给好几个兄弟。

  所以穆吉特或许真的不介意她曾经伺候过大雍皇帝。

  兰御女心口突突直跳。

  有惊喜。

  也有忐忑。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后面有一日,兰御女在穆吉特身上瞧见了以自己名字图案的刺青。

  她才终于相信,这一切不是假的。

  “今日还得陪王上出游呢,我服侍夫人起来吧。”

  “嗯。”

  她现在的贴身侍女是乌珠。

  没错。

  就是跟她一起随公主和亲的侍女乌珠。

  当初二人临别前闹得并不愉快。

  现下却好像回到了从前一起长大的时候。

  兰御女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但乌珠表现得很真诚。

  而且她怕真将乌珠赶走,她会告诉王上是自己杀害了公主。

  既然乌珠一直没将这个秘密告诉王上。

  就证明她还是顾及着小时候的情谊吧。

  兰御女很快在侍女的帮助下换上彩线交织的衣裙。

  头上则是一顶镶满宝石的发冠。

  她将和穆吉特一起坐上轿辇,上街接受蚩蛮百姓的跪拜。

  兰御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一天。

  她当了短短七日的托雅夫人,几乎便要将在大雍的日子忘了个干净。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兰御女忽然感觉到自己呼吸不过来。

  “托雅夫人,你怎么了?”乌珠立马凑近她身边。

  兰御女正要张口说话,喉间却被血腥气堵住。

  “来人呐,托雅夫人不舒服,快去喊额莫基来。”

  兰御女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是你……”

  “亏你还是巫族后人呢,连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

  “是你给我下的……”

  “还记得你当时送到公主面前的毒药吗?就是那个。”

  “你要为公主报仇?”喉间的窒息感稍稍消退之后,兰御女死死盯着乌珠。

  “报仇?”乌珠笑弯了眼,附在兰御女耳边道:“其实你给公主的药量根本不够让她死。”

  “竟然是你?”

  兰御女当时本来也没打算害死公主。

  她还以为是自己判断错了药量。

  “我只是想帮帮你。”乌珠此刻的神情让兰御女十分陌生。

  她从来就没往乌珠身上想过。

  “我得不到的,你们谁都别想得到。”

  兰御女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但她感觉身边围了好多人。

  她想要开口告诉他们真相。

  却又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黄粱一梦,终归尘土。

  ……………………………………………

  番外:苏成、韩禧和林珣

  苏成从来没想过自家阿姐会悄无声息地离世。

  只给他留下一封书信。

  而且还是向他道歉的信。

  说什么她并非真是他姐姐。

  他怎么可能呢发现不了呢?

  只是他太自私了。

  想她一直当她的阿姐,所以才没有戳破。

  可她还是就这么走了。

  韩禧直接推门而入,抓住苏成的肩膀,“外面说的是真的吗?苏姐姐真的……”

  苏成垂首默认。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去查个清楚!”

  苏成拉住韩禧。

  他在阿姐的信中已经知道得很明白了。

  “不必,阿姐给我留了信。”

  “信就不能是伪造的?”韩禧还是接受不了。

  见苏成脸色惨白得下人他才压下急切的心情,“信上说了什么?”

  “总之你不用为这事操心。”

  “什么叫我不用操心?”

  韩禧有些失望,他们不是至交好友吗?

  换作平时苏成肯定会好言好语跟韩禧解释。

  但他此刻却不想说话。

  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苏成难得对韩禧下了逐客令。

  见苏成不肯说,韩禧也不再逼他。

  苏姐姐死了,他一定比谁都伤心。

  韩禧这般宽慰自己,有些失落地离开。

  结果她忘了东西回去取时,竟让他发现说好要自己静一静的苏成在和林珣说话。

  韩禧气得肺都快炸了。

  不能同他说话。

  却能和林珣说话。

  是嫌他没有林珣聪明吗?

  韩禧趴在门口想听听他俩在说什么。

  根本听不到。

  ……

  林珣跟苏成解释完坊间传言的事,边打算离开。

  临走前,他忽然转身问道:“你竟不在意旁人占了你姐姐的身子?”

  苏成:“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在乎谁对我好。至于我姐,就让我下辈子偿还欠她的吧。”

  林珣颔首,“此话有理。”

  他拉开门,往旁边站了半步,成功避免被失去平衡的韩禧绊倒。

  韩禧尴尬地扯起嘴角,指指一边的架子,“我回来拿披风。”

  林珣约过他径直走出门去。

  韩禧本来也打算跟着离开,

  结果气不过还是没忍住问苏成,“有什么话你能跟他说,不能跟我说?”

  苏成:“……”

  韩禧上去抓住他的肩猛摇晃,“你说啊,你快说!”

  苏成轻轻将他推开,“好了。他在朝中任职,知道一些关于我阿姐的事。”

  “他在朝中任职,我就不在朝中任职了吗?你觉得我不如他?”

  苏成摇头,“我怎么会这么想?”

  韩禧握拳捶向桌子,“你明明就是。”

  “韩禧,你说话就说话,别捶桌子。”

  韩禧闻言更生气了,转身就走。

  苏成有些无奈。

  但他暂且没空管这祖宗。

  他还得想办法安慰父母,再暗中给阿姐办场丧仪。

  ……

  韩禧气得晚饭都没吃。

  自从跟苏成相识之后,他把以前那些狐朋狗友都给抛弃了。

  结果他竟然不把他视作天下第一最最好。

  还跟林珣走那么近。

  林珣难不成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就那么相信林珣。

  把林珣当初害他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上回。

  韩禧想起来更是火气直冒。

  他想查的案子,只因为林珣一句话。

  苏成就不让他继续查下去了。

  看样子他们是早就重归于好了。

  谁让林珣那么有本事。

  现在都成皇上跟前的红人了。

  ……

  韩禧和苏成这一闹别扭就是好几个月没见。

  当然只有韩禧在闹别扭。

  苏成单纯因为忙,想忙完再去找他解释。

  很快韩禧要被调离京城。

  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才能回来。

  他故意赌气没告诉苏成。

  结果临行前苏成还是来送他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调任?”韩禧看见苏成一瘸一拐来送他,自然不可能再闹脾气,“解语茗打听到的?”

  苏成直言不讳,“林珣告诉我的。”

  “好好好。”韩禧被气笑了,“要他多嘴。”

  苏成把手上的包袱给他,“把这些带着,都是路上可以用到的。”

  “山高路远,你自己多保重。”苏成见他不接,把包袱丢进马车里,“凡事都别逞能。”

  “我怎么就是逞能了?合着就林珣不逞能是吧?”

  好在很快变到马车便要出发。

  还有几人要和韩禧同行,韩禧也不能让人家干等着。

  不然他非得再和苏成吵一架不可。

  “这么些年去,你们的情谊还真是一如当初。”

  林珣不知什么时候也乘马车到了城门前。

  察觉苏成的视线,他主动解释,“我也来送人。”

  果有一年轻男子过来像林珣拱手。

  “韩禧这是担心我们再成为朋友的?”

  苏成想了想站在自己的角度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初那件事之后,我们就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了。

  你情急之下把那本书藏在我书箱里,我可以理解。

  只是你却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说出真相,哪怕我为此正在受牢狱之灾。”

  林珣被戳穿了也不恼,反而点头承认。

  苏成接着道:“你我只谈合作,不论交情。”

  “正有此意。”

  两年过后,韩禧被调回京城,官职也升至少卿。

  始终不变的是他对林珣的敌意。

  即便苏成跟他解释过,他仍是我行我素。

  “不是你怎么又让他来跟咱们一起吃饭?”韩禧瞪着林珣。

  “正好一起议事。”

  林珣极为自然地在韩禧旁边坐下,甚至从竹筒里拿出一双筷子递给他。

  韩禧没好气道:“我自己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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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德十一年,宣德帝任户部尚书林珣为左相,彼时林珣刚过而立之年。

  成为百姓茶余饭后议论的传奇人物。

  “前朝有宰相专政,乃超纲致祸端也。咱们这位林相却不会。”

  “这是为何?”

  “听闻大理寺有一位韩大人,与左相极不对付,日日就盯着抓他的错处。”

  “是吗?我怎么记得好几回遇上他们一起在广福楼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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