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很普通的舱室内,“美人鱼”被绑住手脚坐在椅子上,凌浩则就坐在她的对面。

  “美人鱼”媚眼如丝地望着凌浩,挑逗意味十足地开口道:“现在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正我打不过你,你把我捆这么紧干什么?难不成你就喜欢这个调调儿?”说完还咯咯娇笑了起来。

  凌浩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眼中腾起杀意,嗓音阴沉地说道:“我已经没有耐心了。要么你就回答我的问题,要么我就送你和你的其它兄弟姐妹们团聚。杀你这样的人渣我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咯咯……人渣?这世上有很多人叫我‘女魔头’、‘女疯子’、我还是第一次听人管我叫人渣的。”“美人鱼”狂笑起来,“人渣”这两个字仿佛刺激到了她的敏感神经,让她情绪有些失控,她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凌浩:“我是个杀人犯、疯子、魔头、娼妇、十恶不赦的罪犯,可人渣这两个字我可不敢拜领,这应该是你们这些该千刀万剐的臭男人专属的名词!”

  凌浩被她说得一愣,显然这是有故事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个传奇般的黑道奇女子,又怎么可能没有故事。但眼见着话题似乎又要跑偏,凌浩心里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立刻给这肆意驰骋的话题纠偏:“人渣就人渣吧,被渣过的女孩多了去了,发展到你这么极品的也是独一份儿了。我不想深挖你的过去,我只想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哈哈……”“美人鱼”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笑得癫狂肆意,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别说得好像是我说出了你想知道的事情后就会放了我似的。落到你手里,我还能指望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小丑鱼’‘鸡心螺’‘海参’‘蓝枪鱼’都死了,我充其量落得和‘天使鲨’同样的下场,把牢底坐穿罢了。要是被引渡到有死刑的国家,就凭我干过的那些事,枪毙我半个小时都绰绰有余。不用跟我搞什么心理战术,也用不着拿千刀万剐来吓唬我,和接下来半个世纪在监狱里熬着比起来,你觉得老娘还会怕什么?你要是想让我说点你感兴趣的,就别打断姑奶奶讲话!要不你现在就崩了我,要是皱一下眉头,老娘就不叫‘美人鱼’!”

  凌浩有些无语,不过也对,像这种恶贯满盈的罪犯,一旦被抓住,不管有什么样的立功表现,想要重获自由都是白日做梦。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面临着往后的余生都在铁窗内度过,和这个相比,或许还真是死了比较痛快些。这种人是没有办法进行威胁和利诱的,除非她愿意说,否则还真没办法,难道要给她上十大酷刑吗?凌浩还真有些干不出来。

  “好,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听着就是。”凌浩深吸一口气,强行培养自己的耐心。

  “我的名字叫李秀芹,这名字够土吧?我也一直这么觉得,所以现在也没什么人知道我这个名字,因为自从我走上这条路后就再也没用过它。”“美人鱼”眼神漠然,整个人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当中。

  “我出生在四川乐山的一个山村农家,姐妹四个我排行老三,父母是淳朴农民,总想着一定要生儿子延续香火,可是却一直难随心愿,本就家境不富裕,越生越穷,越穷越生。到我小妹出生的时候,超生罚款后,家里已经穷得快要家徒四壁了。父亲恨我们,让我们这些赔钱货去念书更觉得纯粹是浪费钱。两个姐姐早早就要帮着家里干农活,而六七岁的我则负责照看妹妹,还要干家务。那天,我背着背篓里的妹妹在灶台边煮午饭,说是午饭,不过是囫囵个的红薯和土豆用水煮熟,就着咸菜吃罢了。那天我有些着急,因为我贪玩儿,煮饭有点晚了,饭熟后我还得送到地头给耕田的父母吃,如果去晚了,免不了又得挨父亲一顿暴打。六七岁的孩子能有多高的个子啊,我记得灶台都快要到我胸口了,煮熟了红薯土豆,为了能快点捞出锅来,我搬来一个板凳,站在上面。这回是够高了,高到我得弯腰才能捞到,可是我却忽略了背后的背篓里还有妹妹。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妹妹头朝下掉进了锅里,那里面可都是刚煮好红薯和土豆的开水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顾不得水烫,将妹妹捞了出来,看着她整张皮都被烫掉,就那么耷拉在锅台边上,哭声渐渐变弱,眼见着是活不成了。这一幕成了我永远的梦魇,直到如今依然会时常将我从梦中惊醒。”

  说到这里,“美人鱼”依旧目光漠然,然而大颗的眼泪却从她的眼角无声滑落,没有嚎啕,甚至连啜泣都没有。

  凌浩唏嘘,这类人间惨剧的确令人揪心,或许“美人鱼”乖戾的性格便源自这无法弥合的心灵伤害吧,这种伤害用再多的美好都无法治愈,会在内心深处缓慢发酵,腐蚀和扭曲人的灵魂和良知,正如许多偏执的罪犯都有一个悲惨的童年或畸形的家庭,没有谁是天生的坏蛋,他们的恶都是生存和成长的环境造成的。

  沉默稍许,“美人鱼”继续她的讲述:“眼见妹妹出气多进气少了,我除了深深地自责外,又开始害怕,父亲肯定会打死我的,相比这个我更害怕母亲伤心的眼泪。我也不想活了,可我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又哪有勇气了结自己的生命?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逃离,逃离这个没有多少美好记忆的村庄,逃避我将要面对的一切。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在深山老林之中了,也不知翻过了多少山梁和峡谷,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鞋子已经跑破掉了,连身上的衣服也在不经意间被岩石和树枝刮得净是破洞。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迷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即便是那个时候的我都清楚地意识到,这回必然是死定了,死后还免不了被野兽撕咬分食。不过当时我心里并不害怕,因为我已经不想活了,就这样死去,也算是给我妹妹赔命了。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山里转悠,直到饿倒在林间。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一位五十多岁的道姑救了我,将我带回到了她的小道观。十几天后等我能下床行走时,我才知道,我已经身在峨眉山了。峨眉山是佛道两教的圣地,有大峨山、二峨山、三峨山、四峨山四座山峰,二峨山传说是吕纯阳当年修炼的地方,因此有些道观,而我便落脚在了二峨山的清微观,这是一个基本上没什么香火的小道观,一共也就六七个道姑,而救我回去的那个道姑便是清微观的观主玄灵散人。她见我幼小,问我什么我都不愿回答,那年头社会福利机构也不是很健全,就把我留在了山上做了一个小道姑,算是收养了吧。玄灵散人并非普通的道姑,她武学造诣高深,内外兼修,在峨眉派有着很高的地位,我拜她为师学习武艺,也算是成为了峨眉派的弟子。和不知情的人想象的不同,加入武林门派修习和武侠小说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并非是山中无日月,转眼十数年。对于我这种小孩子,师傅还是很注重文化学习的,我在山下县城报名念了小学、初中,又保送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同时我练功也很刻苦,初中时就拿到了全国武术比赛拳法少年组的冠军。可以说,我的人生一片光明,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能成为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师傅心目中的骄傲。十八岁那年,在其它同学都在为高考忐忑和勤奋的时候,我就已经被成都体育学院的武术学院特招录取。对我这个山上道观里长大的姑娘来说,大都市到处都充满了新奇,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时尚的俊男靓女们让我眼花缭乱。从未接触过的传媒信息、娱乐八卦、明星偶像、电影电视,一股脑地如同是一个巨大的资讯漩涡将我吞没,一张白纸被投入到了万千绚丽色彩当中,对其他同学来说习以为常的事情,对我来说都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你就想吧,我哪里还有心思学习和练功?别的姑娘拥有的漂亮衣服、化妆品、手机,为什么我就不能有?可是很遗憾,师父的小道观太穷了,出家人对物质没有什么要求,她将大半积蓄都供我上了大学,我又怎么好意思再向她伸手要钱?好在系里一位师兄家庭情况比较富裕,他花钱带我去看电影、看演唱会、吃各种美食,当时我什么都不懂,只是认为他人很好,仗义疏财。当然,其他人都再清楚不过了,他只是想泡我罢了。接着就是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随着他送的东西越来越贵重,我也有些过意不去了,我做出了一个现在看来无比可笑的举动,我问他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因为我觉得白拿他那么多东西需要对他有所补偿。结果很显然,他向我表白,让我成为他的女朋友。我有些懵,虽然我不讨厌他,但谈恋爱这种事我还从来没有想过。其实当时我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小嫩芽,毕竟在女生宿舍中总会有些腐女能找些特别的岛国片子拉着其它室友一起研究,男女那点事我也算是心知肚明。哪个少女不怀春,我自然也梦想着成为某个恋爱故事中的甜蜜女主。于是,一切顺理成章,我成了他的女朋友,而且糊里糊涂地就被推倒,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更狗血的是,还没有到大二,我竟然怀孕了。这事要是被师父知道,非得打死我不可,我似乎又陷入了六七岁时走投无路的绝境。男友所做的和所有渣男同出一辙,甩给我一千块钱让我自己去医院处理干净,连陪我一起去的勇气都没有。解决掉肚子里那块肉,他对我的态度也开始变了,嫌我土气,嫌我穷,嫌我不懂风雅没有情趣,甚至嫌我办事的时候都没有些新鲜姿势,就会像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眯着眼挺尸。我能惯着他吗?老娘可不是个弱女子,他这种渣男我一只手就能打十个。接下来的故事就不再老套了,我拿捏得他死死的,敢哔哔就是一顿暴揍,敢躲着我,逮住就送他进医院。渐渐的他变温顺了,言听计从、低眉顺眼的那种。我反倒是傻呵呵地开始憧憬起我们的未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巨大的危机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说到这里,原本表情还算是轻松的“美人鱼”眼中腾起一股带着极端痛苦的杀意:“记得我说过他家境很好吧?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子的爹黑白两道通吃,而父子两个一副德行,都是擅长祸害女人的人渣。刚开始我拿捏住了小的,他爹还觉得很有趣,也乐得自己的儿子可以收收心。可后来老被我打进医院,老家伙就不高兴了,加之他儿子跟他撒泼耍赖的,一定要他把我给处理掉,说什么也不愿跟我这种女人在一起了。而对他爹那个老畜生来说,让一个毫无根脚的女人人间蒸发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之前他们不知道都做过多少回了。于是,我的噩梦开始了。那天,以给他过生日之名,他拉上我跟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去吃饭,饭后又去了一家酒吧喝第二场,不知道是不是他给我下了药,反正我是很快就喝得不省人事了。等醒过来的时候,我是全身不着片缕,浑身像是快要散架了一般,下身疼得我站都站不起来,更让我害怕的是,我的双手被绳子反绑着,就这么扔在一个丢在地下的破床垫上。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光着膀子,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他正聚精会神地看手机视频,见我醒了,便一脸邪笑地把手机凑到我的面前给我看。我一看那视频,差点当场昏过去。在我喝醉昏迷的时候,一大群畜生包括眼前的这个中年人在内,轮流侵犯了我,手段极其变态、下流。我用杀人的眼神盯着他,要不是被绑着,真恨不得立刻就宰了这个人渣。可那个畜生却一点儿都不怕的样子,对我说,他知道我的所有底细,不过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而已,就算有两手功夫也没卵用,这是一个用枪代表武力值的年代了,他会让我从这个城市人间蒸发,他说他做事从来都是不留后患的。就这样,我被他们辗转卖到了境外,后来才知道,那里是缅北的小勐拉。他们就是我这辈子最先接触到的人贩子,和我一同被卖过去的有十几个姑娘。到了缅北会面对什么,不用我跟你多说了吧?”

  “美人鱼”用一种看了让人战栗的眼神看着凌浩,这种眼神中并没有蕴含多少攻击性,只是充满了对一切的憎恨和深深的绝望,看到这种眼神,任何人都会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关于缅北的传闻太多了,一个姑娘被卖到那里,无异于被丢入了地狱。凌浩可以体会当时的“美人鱼”有多么绝望,也初步理解了她现在如此丧心病狂和人性扭曲的真正原因。

  “美人鱼”看着沉默的凌浩继续说道:“我在那个魔窟一样的地方待了三年,做过赌场荷官、电信诈骗甚至是性*奴,感染脏病最严重的时候下身都快要腐烂掉了。可我还是像只蟑螂一样顽强活了下来,因为我要复仇,我要向那些人渣复仇,向这个混蛋世界复仇!直到有一次,老鸨接了十几个佤邦土兵的生意,那帮牲口根本不拿我当人,我快要被他们折腾死了,为了活命,我把那个骑在我身上的混蛋脖子拧断了,那十几个在他身后排队的土兵怎么会放过我呢,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杀了,把所有妓*院里的人都杀了,包括和我一样受难的其他女孩。我拼命地在林子中逃跑,我知道被抓住一定会被千刀万剐。可是很不幸,真的没人能逃离那里,我很快就被那里的军阀武装给抓住了。本以为必死无疑,可那军阀头子似乎对我能杀那么多人很是好奇,亲自来看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他让七八个士兵和我徒手搏斗,我利用小擒拿功夫在一分钟内让这些士兵全都躺在了地上。我想反正我是死定了,多拉几个垫背也是好的。没想到军阀头子很开心,不但没杀我,还把我留在身边,给我治病、养伤,给我优渥的生活条件,让我给他当贴身保镖。我要活下去,自然表面上对他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不但要保护他的安全,随时帮他杀掉他要杀的人,还有暖床陪*睡这种事也得干,甚至有时候还被当做奖赏,去伺候他手下的高级军官。你应该很清楚缅北那些军阀的生财之道,贩*毒、诈骗、绑票、人体器官和人口贩卖维持着他们的军费开支。随着军阀头子对我的信任加深,渐渐的,他的人口生意便交给我来打理了。后来,一场军阀之间抢地盘的火拼中,那军阀头子被更大的一伙军阀给灭了,这种事在缅北经常发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我因为在外地送‘货’,逃过一劫。生意链条我都掌握,现在没了钳制,我自然是自己开始当老板,后来越做越大,直到加入‘八爪鱼’组织。怎么样,我这短暂的一生,够传奇吧?”“美人鱼”满脸病态地笑着,眼里全是疯狂和憎恨。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我不理解,既然你经受过那种地狱般的日子,感受过那种痛苦,为什么还要把这种痛苦带给其他无辜的女孩呢?你去报复伤害你的人我可以赞同,但你不能去报复一切啊!”凌浩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可理喻。

  “哈哈哈……”“美人鱼”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在别人眼里,我这种人生来下贱,就活该遭遇这一切是吧?除了不痛不痒来句深表同情,然后就良心坦然,该干嘛干嘛去了是吧?谁他么需要你们不走心的怜悯!伤害我的人我自然会报复,不但是把我卖到缅北的那对父子被我碎剐了,那天晚上侮辱过我的那些小混混全都让我弄到缅北去割腰子了,可这就够了吗?不够!凭什么我要遭受这一切,而别人却舒舒服服地过着安逸生活,有父母疼爱有爱人呵护?这不公平!”

  “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憎恨一切!只有让更多人遭受我所遭受的,我才能心理平衡,如果我注定无缘享受那些美好,那别人也别想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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