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不住我 倒叙

小说:你抓不住我 作者:MYml 更新时间:2024-08-07 01:52:27 源网站:顶点小说
  (人们总是想牢记并更改掉所有的错误,认为这样就会离成功更近,其实这是人类最大的错误之处)

  上述的那些话,就是刚刚所看到的那些关于“骗局”的话,是胡子刚刚找到我时对我说的。

  很显然,他在给我说那些话的时候,透露着激动,他认为是干我这一行的人,把像他那样的人给描述得太差了,所以他才会按捺不住来找到我,想告诉我一个事情最为本真的一面。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他自己的,可能在他自己看来,他是一个某方面的天才?但是对我看来,事情并不是于此,他更像是一个:个性张扬,喜欢犯罪的“好人”。而之所以想不断地张扬自己,就是为了要让别人知道,人是会在同一个敌方摔倒无数次的,而且这样的情况是一种很正常的情况,因为错误总是千变万化,而正确的方式却始终只有一个,如果想找到终结错误的方法,那就只能是找到正确的处理方式,但是如果想找到正确的方式,却又得是在变化万千的错误当中稳稳抓住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那种概率的名字就叫做“正确”——这样太难,这就是为什么所谓成功的路上不拥挤的原因。他并不是一个犯罪方面的天才,而是一个时代的、人们普遍内心的一个符号。

  是的,自从认识胡子之后,就总是能听到他对我讲起这句:“相信我,千万不要去研究你曾经犯过的错误,这并不能让你从中获取很多有用的东西,一定要研究那些正确的事情,因为只有正确的事情才会恒古不变。”

  每次在说完这些类似的话语之后,也总会给我举一些例子,比如:“你看,在十进制的情况下,一加一的错误答案,它可以是等于三,也可以是等于四,或者其他,但是如果说正确的答案,那么一加一就是等于二,这就成了唯一性。你只用记住这个唯一就行了,干嘛要去记住其他数不尽错误的变体呢?”

  如果你不打断他,他会继续给你更为详细地解释道:“这就好比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对!没错!用男女关系来说明这个问题,会显得格外准确!看吧,在男女关系当中,女的总是处于最为容易生气的一方,而身为男性呢?如果他只是一直记住这个女性不喜欢什么,所以就不去做什么,并妄图通过这一点来让这个女性对自己产生额外的好感,这简直就是一件毫无可能的事儿!因为女性不喜欢的东西有很多,这本身就很难全部记住,再加上指不定每天都会递增出更多她不喜欢的东西,如果男性只是把心思全部用来记住这些无穷无尽的事情上面,而不是一心一意用在她所喜欢的事情上面,你猜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胡子这个人多多少少给人的感觉是,他有点神经质,但并不是多么明显,很可能仅仅是因为他对外界的表现较为敏感罢了。

  胡子还总是会时不常地对我说起,说他看过很多的影视剧,还有一些不痛不痒的报导,但凡是里面能牵扯到像他这样的人,总是会让他感到愤怒,而愤怒的原因并不是把像他这样的人写得有多坏,而是交代、概括的太敷衍。我很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去采访他的时候,他所处的一间屋子里,墙上、天花板上、地板上、门后面,都是一些报刊杂志的剪辑,内容也无非都是同一类的消息,那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刚喝过酒、无精打采的人一般,瘫坐在那间屋子中央的沙发上,并用手指在空气中来回划拉着、指着四周叫我看。

  “看吧,你们的报导写的太偏离事实了,至今没有一篇是能打动我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千篇一律的,那上面总是动不动就围绕着三个关键词来说,冒充各种身份、骗取信任、达到肮脏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就想知道这样的报导你们写出来有什么意义?一,为什么要冒充?到底应该怎么去冒充?细节怎么去把握?二,怎么骗取的信任?三,达到目的之后呢?你们总是把你们都不想去深入了解的事情当成是重磅炸弹交予公众面前,而对于公众而言,他们这是得到了一个故事,以及看完这个故事之后会轻飘飘说上一句‘看哪,这个人真够蠢的,这么低级的骗局竟然也能上当?’对于公众而言,你们不负责,你们没有告诉他们事情最为真实、本真的一面;对于我,你们简直是对我最大的侮辱,矫情一点儿来说,你们是真的亵渎了这份艺术。”

  胡子在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声嘶力竭,更多的是像一个在验收工程的甲方,不紧不慢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至于我,我是这座不大的四线城市当中,一个不知名电视台里的一个不知名的记者。

  我是一个好人,好到不能再好的好人;同时我又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因为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我总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总想着远离,因为我总觉得在一些事情到来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是该出面的,但就在我即将踏出去的那一瞬间,总感觉有一种无形的阻碍把我给往回推。我无法去详细准确地形容那种阻碍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怎么产生的。

  很多年以前,那是一个中午,我蹬着自行车从街上匆匆而过,看见有两个摩的司机在街上大打出手,其中一个是男性司机,而另一个是女性司机。

  他们两个在用一个老虎钳狠命地对着扔来扔去,然后接着又扭打在一起,相互撕扯着、掐着对方,丝毫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留有任何的余地。

  这样的事情在我们这个城市很常见,因为摩的司机并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司机,他们有时候会为了争夺一个去拉客人的地盘,或者是为了能多拉一个客人而相互降价诸如此类,而大打出手。

  那天,虽然是一晃而过,但是我看得出,那个女摩的司机是我的一个亲戚,我当时应该停下车赶过去,但是我至今都不知道当时的我到底是怎么想的,除了在刚刚认出她的时候心头一紧,紧接着也就那么若无其事地骑了过去。

  我没有过人身高和相貌,甚至还有点儿肥胖,并不喜欢旅游或者攀登、健身一类的事情,但有的时候会心血来潮花上不菲的价钱去办一张健身卡,可是根本去不了一两次。曾经倒是有一些爱好,但是时间长了,也不知道那些爱好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我的学历也高不到哪儿去,就是一个大专水平。

  我的出身很平常,母亲是一个国营商场的烧锅炉和派发报纸的员工,不过现在这个国营商场已经倒闭被夷为平地了;父亲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一直是做着车工,从一个厂子干到另一个厂子,因为他的脾气不太好,总是和自己的领导相处不愉快。

  按照这个常理来说,是不太有可能进入到电视台这个地方工作的,但是我之所以能加入到电视台,那是源于我在临近大专毕业的时候,往电视台投递了几篇稿子,心想着如果没有回应,我就要考虑去做邮递员了。说来也巧,那个时候电视台正好缺人手,然后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电视台缺一个打杂的,正好看见我投递的东西,就通知我来工作了。

  记者这个职业说起来确实让人感到很光鲜,毕竟是一个抛头露面又体面的工作,走到哪里都会对你客客气气的,又似乎多多少少有些特权。

  这个四线小城,总共也就两家电视台,一个是“度广电视台”,另一个是“平城电视台”。由于这两个电视台并不属于一个总局管理,所以差别也就比较大。

  度广电视台占地面积不小,而且周边环境相对优美,电视台的正对面就是一个偌大的公园广场,每天都会有人穿着整齐的队服来跳广场舞,隔三差五还会有一些航模爱好者在广场上进行自己的成果展示。与广场紧邻的是一个数公顷之大的人工湖,那湖面上还有一艘游轮(据说那是一个高档的咖啡厅,但是我并没有去过)。与度广电视台西邻的是一个图书馆,这个图书馆是一个仿古构造,就像是旧上海时期的洋房一般,总共高三层,最上面的那层是一个尖尖的房顶,是一个阁楼。整个外在墙体是青灰色的,大门是朱红色的两扇木门合并而成。如果你要去那座图书馆里,就需要登上一段不短的台阶,这座图书馆并不是直接与地面结合在一起的,是被一整段台阶给架起来的。但是这座图书馆在我印象中很早就没有对外开放过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始终是紧闭着的,每次到了夏天,你就能看到满墙的爬山虎会把这座图书馆的所有窗户给遮个严严实实。

  除了公园广场和这座图书馆之外,度广电视台的周边就是一些较为高档的小区。每天能看到从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几乎都是开着小汽车,虽然我对车并没有多大的研究,但是单从外观上来看,这些车应该价值不菲。

  度广电视台内部的硬件设施很齐全,有演播大厅、特效室、专门用于存储物件的库房、新闻采访车等等。你可以在度广电视台旗下搜到四个相关的频道——电影、电视剧、新闻、综合。

  而平城电视台相对来说,就显得特别惨淡了。

  我曾经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亲自测量过,平城电视台占地不过上千平,亏着是盖了五层楼,并且在楼顶上赫然做了几个到了晚上会亮光的大字,否则的话,你根本找不到。

  平城电视台没有大门、停车场,仅有一座楼,而且还是紧邻着十字口的西南角,这也就意味着你在里面办公的时候,街上按喇叭、骂街的声音,你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西侧还好,是一座中学,南侧也好,也是一座中学,平城电视台就正好被夹在中间。但是这两座中学离得太近,那就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了,因为上中学的学生,大多是处于青春躁动期的,总是会发生一些冲突,两所学校都是中学,又距离那么近,所以总是会看到一些相互殴斗的场面。说到这儿,应该知道这两所中学本身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吧?

  除了这两所紧邻的中学,马路对面不是卖菜的市场,就是卖饭的一条街,还专门有一条开满了理发馆的街,是那种一到晚上,就会亮出小红光的理发馆。

  想想吧,平城电视台就是矗立在这样的地方,电视台里的人都有着自己名义上的工作,但是真正去做工作的倒是没几个。我个人分析是,可能是因为平城电视台的工资太低。所以很多人都借助自己在电视台工作的这个名声,而把大把的精力用于在外面接私活儿,比如说开一些声乐辅导班、模特班、播音主持班等等(有些胆子大的会把一些自己的学生接到电视台,让他们在非重要时段进行试镜,这样的条件,是一般的辅导机构所不能比拟的,这些胆子大的往往也是赚得最多的),再或者,甚至通过自己的一些关系而去接一些大一点的项目。

  经常能在电视台看到的景象是,规定是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五点半下班,但是十一点钟还很难见到人,除非有些人今天要上播或者传输节目。还没等到晚上下班时间,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电视台的款项和部分人员的工资,也不能全部仰仗总局,因为正式的工作人员还是少之又少的,大多都是非在编人员,要解决这些非在编人员的工资,更多的还是要靠自身去解决,对于电视台而言,广告费就是很重要的一项。台长在开会的时候会时不时提起:“如果有些同志能力比较大,就可以多为我们台拉一些广告,我这里是会狠狠地记上你一大功的!”

  平城电视台很难拉到广告,因为名声不响亮,能做得起广告的人,干嘛不去名声响亮的度广电视台呢?有时候就算是拉到了广告,也并不会收到很高的广告费,同样是因为名声不响亮,广告时间只能贱卖。

  所以,当你打开电视,调到平城电视台的时候,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你可以在任何一个时间段轻松地看到时间超长的低质量广告。那么,在平城电视台播放的广告都有哪些呢?各种妇科男科医院、二手房、超假的电视购物……别人家的电视台,是影视剧里插播广告,平城电视台则是广告里插播影视剧。

  有的时候,走在大街上,都能听到别人对平城电视台嗤之以鼻的声音。

  很不幸,我就是在这座电视台工作的,是这座名叫“平城电视台”里的一名记者,而且还是非在编人员。

  如果要问起我在这个电视台里负责什么方面?那么我会骄傲地告诉你,我负责“方方面面”,无论是从抗摄像机、写采访稿、播报稿、发言稿,还是后期的剪辑、节目生成、节目传输——整个一套“摄录编”对我来说都没有问题。

  我之所以会这些,除了我确实喜欢这些以外,还是响应台长的精神指示,他老人家经常对我说:“我们这里是一个用人单位,要求每个工作人员一专多能、独当一面!”而其他的前辈们也很乐意教授我这些,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就更可以去忙自己在外面的事业了。

  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是挺伟大的,个人最高的工作记录是,我一个人,一天干了全台一半人员的工作,全台一共有大概七十人。

  有时候想想,我可能是整个城市里面,这家不景气电视台最为忠诚的观众,而我喜欢看这个电视台的原因不是因为它的内容很好看,而是因为里面很多主持人播报的稿件都是我写的,我喜欢听他们朗读我的稿件。

  我没有想过我将来是否会换一份工作,或者是去寻找一些其他的什么营生,就像是电视台里其他的前辈那样,去开辟一个第二职业。虽然这儿每个月几乎只给我开200元左右的工资(同一个时间段,其他普通工作的薪酬已经是800元到1500元),也许,我也没有工夫去开辟其他的营生,因为当时的我算是电视台里最为年轻能干的一个,他们除了把门卫以外的工作,几乎都统统交给了我,如果再不去做这些,就更不会有人去做了。

  偶尔我也会骄傲地说起:“这个地方如果离开我,真的就不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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