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夫人?”谢长安冷嗤道:“若他果真那样挂心自己的夫人,又怎会将人抛弃在盛京?”

  事情太叫人震惊,叶霓默然了,其实她内心深处对严文通还是抱着好感的,尤记得他与前任祭酒一道去自己家吃饭时,饭桌上提及自己的夫人,眉眼间都是温柔。

  没想到。。。

  “事情还要再查,他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谢长安淡淡道。

  官道修葺本就是个肥差,如今方案尚未定下来,可以操作的空间也还有许多,自然引得不少地方官前来打探,对此他并不意外。

  但直接越过他,将手伸向叶霓的,这沧州还是头一个。

  他暗中琢磨,心中没个定论,索性也暂且不想了。

  叶霓长了个心眼,却也知晓这种事情除了自己再注意些也别无他法。

  “罢了罢了,先吃饭要紧,若是肚子饿了,左右也想不出甚好对策。”

  “是这么个理。”谢长安颔首,他顿了顿,问:“不知四娘爱吃甚?”

  叶霓就笑了,自家妹子她是知晓的,皮实的很,还是个小财迷,东西好不好吃都是次要的,要紧是银钱花去了多少。

  谢长安也笑了,“五郎也一道来了么?”

  “不曾,眼下还郁闷着呢,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出。”叶霓摇头,将五郎受气一事三言两语地说了,倒也不是指望着谢长安能帮忙出头,而是对方也是个正经的儒生,或许能有些相似的经验,指不定就能有良计帮着劝诫五郎。

  殊不知谢长安却摇头,言说道:“我不同,在国子监求学的日子不算长久,那些教书先生也顾忌着我的身份不敢说重话。”

  虽然不能给出很好的建议,但谢长安却提供了新思路,言说国子监的先生自然学识渊博,可一个先生要教授许多弟子,难免顾不上。

  “正巧元少傅近来得闲,我自幼受他教导,清楚他的教学模式,若是有需要,我可以为五郎引荐。”

  叶霓心中一动,元少傅她是知晓的,在国子监当值时也时常听同侪夸赞他,言语间净是推崇,听闻教学方法也颇有圣人真传,走的是有教无类的路子,凡是他的弟子,最后都出落的不俗。

  她自然是心动的,但又迟疑着,毕竟元少傅的名声在这儿,此前光是一个季波就已经叫五郎压力山大,若是再为他寻来一个名声响亮的名师,只怕自家弟弟要受不住这压力了。

  见她迟疑着,谢长安也不催促。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四娘就在这时候蹦跶出来,她方才在库房挑了许多称心如意的兵器,每个造价都不下千两银子,此时看谢长安那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阿姊,谢郎君,要去哪儿吃饭呀?”

  叶霓笑笑,说了一个常吃的馆子,价格不那样贵,但里面唱戏曲的、说书的、画糖人的都有,娃娃家最是喜欢,而且位于闹市区,过路上还有人耍戏法喷火枪,四娘来了盛京许久,但从未去过这等热闹地方,闻言自然喜不自胜。

  “原是那家。”叫人意外的是谢长安也知晓它,说道:“他们家的酒水皆是自酿,喝起来不错,价钱也合适。”

  四娘嘘了声,道:“你这样的出身,居然也看价钱么?”

  谢长安表情不变,学着叶霓的模样,一脸笑眯眯的,说道:“原也是不会的,但遭了灾落魄了后,也就注意了。”

  四娘哑然了,知晓他说得是遭灾落魄到了仓河村处,日子过得确实艰难。

  也因着这个话题,她对谢长安说起了狗儿。

  “狗儿很是想你,之前章先生想把他带来,却被人拒绝了,也不知是因为甚?”

  提起狗儿,谢长安表情也柔和了许多,到底是自己养了许久的孩子,要说没有感情也是假的,他问:“狗儿如何?”

  四娘瞥了他一眼,总算满意了些,说道:“狗儿如今厉害着哩,我阿姊不是有个皂角营生么,如今都是他在做。”

  不仅如此,还学着二娘开了个小小的厂房,专门召集些家境困难的娃娃进去做工,如今日子过得滋润极了,俨然有做小东家的趋势。

  对于狗儿的这些事迹,探子也时常汇报,但探子报得一板一眼,远不如四娘说得生动有趣。

  狗儿对他皇天贵胄的身份感到畏惧,也对现在的感到陌生,因此此前见面时一直别扭着不愿随他走。

  谢长安轻叹了声。

  好在在气氛沉闷下来之前,先一步到了那店家。

  店小二一见那灰扑扑的马车,便笑脸相迎:“哟,这不是叶家娘子么。”

  这店小二是店家的小儿子,生性跳脱但记性极好,便被店家打发出来招呼客人。他一愣,“账本?”

  柯箬安笑了笑,一脸的大公无私,“是啊,如今王府都靠着我嫁妆周转,我也是管事的,凡事不能总想着靠别人,还是要亲力亲为。”

  言下之意,这账本,她查定了。

  莫明的,账房先生生出些不安,但过往都安然无虞地度过,此时也不疑有他。

  账本递交上去后,他不以为意道:“少夫人若是看不懂,随时传唤小的来。”

  “不急着走。”柯箬安挥挥手,叫人留下。

  武昭王身亡后王府的气数早就没了,家仆婢子也卖的卖跑的跑,偌大的王府,算上主子也不过五十口人,账本也薄薄的一层,压根吃不住她仔细看。

  见他与自家阿姊对答如流一脸熟稔,四娘惊道:“这人竟然能认出阿姊么?”

  要知晓,方才叶霓在马车上说过,这家店她来了几次,但也仅仅是几次而已。

  那小二就笑了,言说道:“叶家娘子的事迹我们早有耳闻,又生得如此模样,凡是见了几面的,心中自然烙了印。”

  说这话时,小二挤眉弄眼的,话虽有轻佻之意,却并非针对叶霓。

  叶霓有点无语,明白对方说的是郎康德那件事。

  说来也是巧,有一次她过来时,恰逢郎康德在楼上与人吟诗作赋,作诗也就罢了,偏偏是风月相关的诗词,写的也极缠绵凄婉,可谓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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