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

  神主殿的玉阶上,穹渊躺在阶上,身侧是十多个早已喝空的酒坛。

  他低低唤着司音,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碧色的玉佩。若是林音在此,一定能看出这枚玉佩的材质与她的碧玉镯相同。

  这是司音上神用炼制碧玉镯剩下的材料亲手炼制出的玉佩。玉佩并不是司音送给穹渊的,而是穹渊在司音上神陨落之处找到并修复的。

  今日会神宴上,看到司音与浮玉一起离开,他承认,他并不像先前表现出的那般释怀。

  司音或许不是众多神中诞生最早的,却是除了水神外,陪伴他最久的。

  她也是最令他安心的。那时候不管他安排给她多难的任务,她都会十分认真的完成。

  司音最高兴的那一天是,她第一次创造出了箫和七弦琴这两种乐器。

  “穹渊,你看,我那日聆听大道之音,冥冥之中心有所感,制作出了这两样东西。它们可以弹奏出世间最美的旋律,细细听,其中不乏一种中正平和之声。”

  她神情激动,当场为穹渊演奏了出来。

  “如何?我若是将这两种乐器传播至下界,相信他们也能弹奏出这样的乐曲。”

  穹渊微微颔首,“嗯,确实不错。不过,司音,你有为他们取名字吗?”

  “还没有,你觉得应该叫什么好?”

  “我想想……”穹渊低眉沉思道:“这弦乐有七弦,便换七弦琴,这管乐乃是竹管制作,就换做箫如何?”

  “琴与箫,可以。”

  司音觉得这两个名字取得十分恰当。至于散播到下界,又会衍生出哪些名字或者乐器,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而她自然也希望通过这两种乐器可以为世人带来美妙的音律,并创作出更多乐器,让音律更加丰富起来。

  司音的任务便是往凡间播撒音韵,为世人带去音律。有时候也会帮助穹渊一起维持六界秩序。

  她很喜欢一个人神界的竹林中弹琴,而他时常站在一旁听她弹琴。她的琴声很静,又很远。就如她这个人,遥不可及。

  神界的神换了一批又一批,而司音却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多久了呢,时间长得他也快忘了。似乎是从诞生之初,便一直在。

  只是,她忽然陨落,那些漫长的时光就如一场幻梦一般,只剩下追忆。

  神本不应有情,他所有的情绪却都是司音带给他的。

  司音常说,“神界的时光漫长,若每一日都是这般重复的过着,实在也无趣了些。”

  “穹渊,不如听我弹弹琴。”她淡淡一笑,清冷的面容如春雪消融。

  “我很乐意有人听我的琴声。凡界流传着一个故事,叫高山流水遇知音。想来,能有一个知音是多么难得的事。”

  “司音,你若不嫌弃,我愿做你的知音。”

  “好啊,你愿意来听琴,我便很满足了。”

  司音说她喜欢他来听她弹琴,他便安心做一个听者。

  他们在神界的时光,似乎除了听琴便是一些日常的琐事。两人从未表露过心迹,穹渊觉得,这样便是最好,他们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然而,在司音心中,她对穹渊从来只是上下级和朋友的关系。相处的时间变长,也渐渐从朋友变成了如家人一般。

  穹渊不说,她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就这么相伴了不知多久。

  后来,神界忽然传出司音上神与新任月神不合的谣言。

  这件事,穹渊是知道的。他还特意找了月神,才得知那谣言是假的。

  嫦曦来了以后,司音便很少去找穹渊了。嫦曦时常邀请司音去她的月宫,她们常常一人抚琴,一人起舞。

  为此,穹渊还故意将月神的任务增多,让她没办法找司音。没错,他看到司音不找他,就是不高兴。

  有一日,司音从下界带了一些人进司音殿。听她说,他们是巫族人,单纯善良,救了她,便在司音殿给他们找份差事,成为了神使。

  穹渊没见过那些人,总归是司音自己带的,她心里应该有数。

  司音出事那日,穹渊正在修复域外空间裂缝。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天外天中忽然有了裂缝。

  祖神曾告诉他,这方世界还有其他未知世界。那些东西善恶不明,最好还是别让他们进来。所以在发现空间裂缝之时,他便立刻前往了天外天。

  穹渊站在天外天的边界处,奇怪的看了眼天色,只觉今日的天空有些阴沉。

  他不敢耽误时间,立刻运转神力修补起了裂缝。

  而同一时刻,司音上神被巫族引到了司音殿后的竹林中,他们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踏入陷阱。

  “巫蓝,你在哪儿?”

  司音边喊着巫族少女的名字,在脚踏入竹林的瞬间,身体突然无法动弹。

  瞬间,十多个巫族人从竹林中显出身形。他们口中念着奇怪的咒语,一道血红色的阵法自司音脚底升起。

  她运转神力挣扎,那阵法却在快速激速她的力量。

  “你们竟敢弑神!”

  “巫蓝,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司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巫族,原来之前的单纯善良都是装的。整整挣扎了三日,最后司音浑身是血,绝望的倒在了阵法之中。

  “司音上神!”巫蓝心中不忍,想要上前,却被一旁的族长拉住了。

  “穹渊……”

  “嫦曦……”

  司音无力唤着他们的名字,可有紫焰幽狐隔绝气息,谁也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常。随着最后一道巫族咒语落在身上,她的意识彻底消散。

  而紫焰幽狐也终于挣脱巫族的禁锢,跑去天外天找到了穹渊。

  在司音陨落的那一瞬间,穹渊便心有所感。经脉逆行,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形瞬间出现在司音殿后的竹林中。

  “司音!”

  穹渊目眦欲裂,他们还没来得及立刻清理现场,所以他能淡淡血腥味儿与竹叶的清香混合在竹林中。

  而竹林中早已没有司音上神与那些巫族的身影,他耗尽神力终于聚集到一丝司音上神的神息。

  天空中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天道仿佛都在为司音上神的陨落哀鸣。

  巫族即便是消耗精血屏蔽天机,还是被穹渊找到了。他们将司音上神的神体与神血来提升全族的资质,甚至连司音的神魂也没放过,将那神魂中最后的力量用以抵抗天道追查。

  他们也没想到,那本源之力以他们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在司音上神陨落之际,便随着她一同散落于六界。

  辛辛苦苦弑神,结果什么也没得到,他自然就想着把司音上神的神体好好利用一下。

  最后,司音上神的神魂也魂飞魄散,归于天地。

  “一群卑微的蝼蚁,也妄想拥有这本源之力?”

  强大的威压排山倒海朝底下的数千巫族人头上压来。弑神的是为首那是十几个,最后受益的却是全族。

  穹渊第一次大开杀戒,一道道血雾炸开,数百巫族人眨眼间魂飞魄散。

  众巫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哀嚎着,祈求神主原谅。可穹渊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想将他们都杀了。

  “神主,就这么将他们全部杀了也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全族的命,也抵不过司音一条命。”

  嫦曦愤怒的盯着底下的巫族,“既然他们体内有司音的血和肉,就让他们失去双目,从此以后世世代代,成为众矢之地,厄运缠身!”

  穹渊收回威压,抬手写下罪巫书,“再加一条,打入废弃大陆,永远不得翻身!”

  后来,还活下的所有巫族伴随着天火一起,被丢入废弃大陆。而他们在落入废弃大陆的那一刻,便被大陆上人知道了他们血液的秘密。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巫族被那些人圈禁成了血奴,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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