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消息的一瞬间,饶是柳纭娘见多识广,也为赵莹莹这奇怪的做法懵了一瞬。

  难道她想杀了刘老爷为母报仇?

  可刘老爷每次动手之前都会让人签下卖身契,她若是签了,身为奴婢是不能对主子动手的。再说,她一个弱女子,对着拿着鞭子的刘老爷又要怎么反击报仇?

  想不明白,柳纭娘干脆去了一趟。

  她到的时候,时刻关注着赵莹莹的云朗义已经到了,正在门口纠缠三月:“你就让我见见她,我们就在门口见一面,我几句只重要的话跟她说,说完就走,绝对不多纠缠。”

  三月一脸的不耐烦:“这院子里的人不能随便见,更何况,赵姑娘还不愿见你。”

  云朗义不甘心,非要见了才肯走。

  三月万分不想应付他,看到柳纭娘过来,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全身上下,当即扯出了一抹笑:“夫人有事?”

  柳纭娘纠正道:“我确实有点事,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一位赵姑娘,我想见见她。”

  闻言,云朗义愤然道:“这丫鬟不知变通,愣是不让我们见面。”

  柳纭娘根本不看他,顺手递出一个荷包给三月:“劳烦!”

  三月眉开眼笑接了,伸手一引:“男女授受不亲,夫人是女子,自然是可以见的。”

  言下之意,先前阻止云朗义进门只是因为他是男人。

  柳纭娘也懒得计较,直接进了门。

  其实,赵莹莹就站在屋檐下。

  三月的话也不算是错,如果赵莹莹愿意见面,走过去就看到云朗义了,几句话而已,站在门口就能说。

  “姨母,我还以为你再不见我了。”

  柳纭娘看着她身上清透的衣衫直皱眉,曾经赵莹莹来的时候才八岁,粉团团的。那时候她没有女儿,也疼爱过这个侄女。当然,后来知道赵莹莹和云朗义有超于表兄妹之间的情谊后,她就不太喜欢这侄女了。

  倒不是柳纭娘势利眼不喜欢上门借居的姑娘做儿媳,而是她不愿意亲上加亲。

  本身她和妹妹感情一般,会收留母女俩,纯粹是看着血缘上。哪怕当初双亲偏心,可人已经不在了,且柳玉娘孤儿寡母的,实在过得惨,柳纭娘连外人都帮,没道理把有血缘的妹妹拒之门外,反正家里也不差她们一口饭吃。

  这样的情形下,她万分不愿意让赵莹莹做儿媳。之后两年中,她就疏远了这个侄女。

  柳纭娘压下心头的思绪:“我没想到你会走你娘的老路,谁让你来的?”

  赵莹莹垂下眼眸:“我忘不了我娘的死!”

  柳纭娘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回答。

  “姨母,昨天我去找你,并不是想让你收留,而是想跟你道个歉,我们母女对不住你,我娘她……错得离谱。”她深呼吸一口气:“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柳纭娘知道了她的想法,也无意多留,临出门时,看到云朗义正在和三月低声争执。

  云朗义看到她出来,急忙道:“娘,你见着莹莹了吗?”

  柳纭娘颔首:“她挺好。”

  云朗义瞪大了眼,愤然道:“ 姨母已经死了,你竟然说住在这院子里好?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曾经有心,现在没有了。”柳纭娘缓步上马车:“莹莹是自己来的,没有人逼迫她,我早在被你们所有人背叛的那天起,就已经暗自发誓,从今往后再不多管闲事。再说,到这个院子里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这会能够吃饱穿暖,确实挺好。”

  但以后就不知道了。

  转瞬间,柳纭娘已经坐进了马车里,立刻就要走了。

  云朗义来不及与她掰扯,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见赵莹莹,纠缠了这么久也没能见着面。缺的就是银子,他急忙道:“娘,我想见莹莹,你帮帮我。”

  柳纭娘眉眼不抬,面色冷淡。

  云朗义愈发着急:“娘,莹莹对我一片痴心,要是救不回她,我这一辈子都会内疚……”

  听到这一句话,柳纭娘气笑了:“当初我被人推下山崖之后,你还帮着她们母女欺骗世人,甚至甘心认别人做娘,这种奇葩的事你都做得出,又怎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内疚?难道你想跟我说,我生你养你一场,在你的心里,甚至不如一个和你谈情的姑娘?”

  云朗义哑然,不过,他确实想要见赵莹莹一面:“娘,过去的事是儿子对不住你,以后儿子会加倍弥补,但现在……”

  柳纭娘不愿意帮忙,更不愿听他废话,摆了摆手,马车驶动。

  *

  另一边,老太太接到了一个媒人送来的帖子,约她到一个茶楼见面,说有要事相商。

  媒人上门,除了说亲,也不会有其他的事。

  儿子已经娶了牡丹,她自己年纪大了,这婚事肯定是冲着孙子来的。

  无论成不成,都得去见一见,万一是个不错的姑娘呢?

  尤其平时与这个媒人来往的都是大户人家,说不准就有富贵人家的姑娘看中了孙子呢?

  老太太特意打扮了一番,欣然赴约。

  “城里于府的二姑娘。”媒人笑吟吟:“虽然是庶女,但在嫡母跟前长大,于夫人没有女儿,于府所有的姑娘中,就数她最尊贵。”说到这里,媒人靠近了些,神秘兮兮道:“曾经于夫人不止一次的在人前表示过,那就是她的亲生女儿,还夸她乖巧听话,甚至扬言会把自己的嫁妆分一份给她陪嫁。”

  老太太早已意动,听得眼神晶亮:“真的?”

  媒人故作恼怒:“我也没那空闲跟你在这里胡扯啊,再说,人家是大家闺秀,我平白毁她名声做甚?”

  老太太急忙讨饶。

  媒人也不追究,只道:“我没想到于府竟然会看上了你孙子……不过,也有条件。”

  大户人家的姑娘,没条件才怪。老太太有些紧张,怕自家给不起聘礼,再让这富贵媳妇飞了。

  媒人皱着眉,半晌不说话,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老太太催促了好几次,她才试探着道:“那边说,你孙子长相品性家世都挺好,就是吧……他那个爹太不像话。这把妾扶正都会让人诟病,更何况他还娶一个外室……”说到这里,媒人直摇头。

  见状,老太太顿时就慌了:“那我把牡丹休了,以后再不让她进门。”

  媒人摇了摇手指:“不合适。这人只要在人前出现,关于他身上的事就一直有人议论。”

  老太太从媒人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凌厉,顿时面色白了白:“那怎么办?”总不能把人杀了吧?

  媒人沉吟半晌,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先让他死……”看到老太太吓得嘴唇直哆嗦,脸色都隐隐泛青,她急忙道:“是假死!你把人送到一个稳妥的地方,安顿好,等这门婚事成了,再暗地里把人接回来。到时候,于府为了自家姑娘的名声,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你觉着呢?”

  老太太觉得这事儿有点怪异。

  不过,这确实是孙子摆脱儿子唯一的法子。

  都说人死债消,等云清昊不在人世,无论他做了多荒唐的事,都会被众人渐渐遗忘。

  “容我想一想。”

  老太太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能否娶到于家的姑娘,关乎着云家的子孙后代。她回家后,关起门来和云清昊深谈了一番,翌日,云清昊就搬去了郊外的宅子里,又很快传出消息,说他生病了需要静养。

  反正,只等着婚事一定,他那边就办丧事。

  媒人见老太太挺有诚意,又听完了她的打算,回去告诉了于家人,前后不过十天,云朗义再次定下了于家的姑娘。

  婚事定下,就开始走六礼,老太太怕其中有诈,甚至还提出让孙子见一见于家姑娘,。她暗自打定主意,只要于家不妥当,就立刻让儿子回来。

  于姑娘是个温婉的性子,见人未语先笑,人也挺羞涩。也愿意和云朗义单独相处一会,虽然只不到一刻钟,但从头到尾温言细语,不见丝毫抵触之意。

  云朗义也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个姑娘这般爱慕自己,心底满足,回家后祖母问起时,他也如实说了实话。

  此刻的他还没有放弃赵莹莹,娶一个愿意为他着想,愿意为他受委屈的姑娘进门,日后接纳赵莹莹的可能也会更大一点。

  “不错,就是她了。”

  于是,郊外的云清昊去祥云寺后山祈福,再次从山上摔下。

  老太太伤心至极,强撑着给儿子办了丧事……她到底没有把事情做绝,若发现于家不妥当,就让儿子回来。就算回来得有些晚,兴许几个月……可以推说落下山崖之后在农户家中养伤。

  云家结了好亲,最近都春风得意,当然,他们大概怕事情被柳纭娘搅和,从头到尾都没有闹到她面前来。

  *

  住在郊外的云清昊一觉睡醒,发觉屋子不对。

  郊外都是农家小院,院子陈旧,各处都是灰,而这里用的是红木的精致家具,就连床顶的帐幔用的都是绸缎。

  想当初,柳纭娘还是他妻子的时候,这些并不稀奇。但现如今……很明显,他在睡梦之中被人挪了地方了。

  把他挪到这种地方,应该没有恶意。

  但若是没有私心,可以明摆着说啊,为何要偷偷摸摸?

  云清昊心里正疑惑呢,门被推开,一个高壮的汉子走了进来,朝他面前丢下一张纸:“不想死就摁了这个。”

  那人浑身煞气,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杀意。云清昊吓了一跳,垂眸看到地上是一张卖身契,说他为了给儿子娶妻,自愿假死,以十两银子自卖自身。

  云清昊看到那“十两”银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别说十年,就是给他千两万两,他也不会与人为奴。

  这卖身契一签下,生死便由不得自己。再说,云清昊莫名其妙被人弄到这个地方,也没有看到十两银子,凭什么要签?

  他扭开了头,转而去看窗。

  “不动是吧?”那人一脸凶狠,出门后很快拎着一根鞭子进来,在云清昊惊恐的目光中狠狠抽下。

  云清昊惨叫出声,厉声问:“是谁让你对我动手的?”

  壮汉不听,一句话都不答,鞭子再次扬起,一次次落在云清昊身上,无论他咒骂也好,讨饶也罢,甚至拿出银子收买,那人都始终没有松手,落在身上的力道还越来越重。

  就在云清昊以为自己会被打死时,壮汉踹了他两脚,终于收手,临走前还不忘用他的手指沾了地上的鲜血,在那张卖身契上摁上手指印。

  “你可是签了卖身契的,少耍花样。”壮汉临走前,“好心”嘱咐道:“就算闹上公堂,你也该死!”

  云清昊奄奄一息,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一字一句地问:“是……是谁?”

  壮汉认为他不可能逃脱,倒也不再隐瞒:“你曾经这样害过谁?”

  云清昊:“……”

  被鞭子打死的只有柳玉娘,且柳玉娘的死也确实和他有关。

  难道是她化作厉鬼索命来了?

  不!

  云清昊痛得混沌的脑子里突然劈开了一道光,莫名就想起来了赵莹莹。她平白无故自己跑去找刘老爷……明显就是送上去挨打受死。

  她图什么?

  那时候云清昊想不通,现在他总算明白,赵莹莹可能不需要银子,她将自己送给刘老爷这样暴戾的人,目的就是为了给母亲报仇,要打死他这个罪魁祸首。

  想到此,云清昊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不想死,飞快抬头看向即将远去的壮汉:“你帮帮我!”

  壮汉不屑地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远去。

  没有人送饭,也没有人来管地上的云清昊,他痛着痛着就昏睡了过去。

  老太太是在两天后发现儿子消失的,本来云家和郊外离得有点远,母子俩约定好每旬日传一次消息……不是母子俩不想多来往,而是来往不起!

  家里的银子不多,那么多债主虎视眈眈,云家人一落单就会被人尾随。前头云朗义险些又被人揍了一顿,好在他机灵发现事情不对,就往热闹处跑,总算摆脱了那些人。

  在那之后,云朗义就不太出门了,老太太更甚,若不是媒人相请,她绝不踏出大门一步。

  可儿子好端端在郊外的院子里不见了,老太太哪里还坐得住?

  她立刻就想让孙子去外头找人。刚走到门口,就顿住了。

  这事吧,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找,毕竟,于家那边忌讳于云清昊的存在,家里都办了丧事来着。

  如果找人的事闹大,让于家知道他们骗婚……虽然说主意是媒人出的。但动手的是云家,老太太承受不起于家的怒火,也承受不起失去于家姑娘做孙媳的后果。

  明着找,都不一定能把人找到。更何况还暗戳戳的寻,两天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太太都不敢深想,一想就浑身发毛。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

  柳玉娘先前住的院子里,赵莹莹正脱身上的衣衫,道:“传个消息给云朗义,让他想法子救人。”

  刘老爷这种癖好不能对外人言,但知道的人无不骂他暴戾,女人们得知他的手段之后,纷纷避之唯恐不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将自己送到他手里。

  他拎着鞭子搓手,很有些迫不及待。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办了。”

  赵莹莹垂下眼眸:“既然刘老爷说话算话,那我……啊……”

  虽然早就知道挨打的滋味不太好受,但鞭子真正落到身上,她还是忍不住痛叫出声。

  赵莹莹痛过之后,心里想的是母亲……母亲也受过这样的疼痛,兴许还会比她更痛。

  心里胡思乱想着,身上的疼痛也有所减轻。紧接着,身上又挨了一鞭子。

  最后,赵莹莹还是扛不过去,忍不住出声求饶。

  刘老爷要的就是她求饶,人一求饶,他越兴奋。下手也更重。

  赵莹莹后悔了!

  她来的时候,以为大不了赔上一条命给母亲报仇。让云家父子后悔,再想法子要了刘老爷的命。结果……她一次都熬不过去。

  此时她总算明白了母亲的心思,将心比心,知道自己能够摆脱这一切,她当然会竭尽全力。

  可惜,那时候母亲可以找她,可现在,她没人可以找!

  云朗义除了和于姑娘见面,平时都尽量呆在家中,就怕自己再次挨打。受伤不要紧,万一落下了暗疾,于家那边反悔退亲就不好了。

  老太太到底没把儿子不见了的事告诉孙子,一来儿子不是孩子,兴许有事情自己跑了出去。二来,如果真出了事,告诉孙子也无济于事,孙子都不出门,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忧而已。

  可惜,这种事情实在难以忍受,第四天的时候,她找机会把这事告诉了云朗义。

  云朗义诧异地瞪大了眼:“爹会去哪儿?”

  老太太也想问这话。

  人不见了,云朗义肯定是要出门找的。他出门不久,突然有个小乞丐冲了过来,在他面前落下了一封信。

  乞丐身上有书信,本就是一件很让人奇怪的事。尤其那封书信就落在它面前,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能。云朗义下意识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信封上写着:云朗义亲启!

  想到失踪了的父亲,云朗义瞬间就紧张起来,再想要去寻那个小乞丐,人潮汹涌,周围哪里还有乞丐的人影?

  他捡起地上的书信,信中简洁明了。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想要救父,先退亲!

  云朗义看着那几个字,恨不得瞪出几个洞来。他好不容易才定下来一门好亲,最近出门都已经不再挨打……应该是那些债主顾及着于府的脸面,不再对他动手。

  如果没了这门亲,没了庇护他的人,他又要恢复以前那种出门就有人随时随地冒出来打自己一顿的情形。再有,于家的富贵也与他彻底没了关系。

  可若是不退,父亲会如何?

  既然已经得了消息,云朗义也不在街上瞎找。他藏着那封信,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

  老太太正满脸焦灼地在院子里转圈,儿子失踪的这几天,她吃不好,睡不下,整个人苍老了好几岁,讲究了十几年的老太太这会儿头发都有些乱了也顾不上,看到孙子回来,急忙迎上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有消息了?”

  云朗义看着这样的祖母,心情有点复杂,忍不住问:“祖母,如果有法子救人……”

  “那咱们就是砸锅卖铁卖血卖肉也要救啊!”老太太察觉到孙子面色不对,皱眉问:“你这话是何意?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没!”云朗义摇头否认:“那什么,我有点头晕,这才赶了回来。明日一早,我再出门去找。”

  翌日,云朗义虽然出了门,但就在人多的地方闲逛,傍晚时回了家中,从头到尾,没有去找过媒人,也没有登于府的门。

  他想过让于家帮忙,可父亲明面上是“死”了的,如果让于府帮忙找人,虽然有很大机会把人救出来。但云家做的事也瞒不住了。

  屋中的云清昊每三天有一碗稀粥,吊着命而已。壮汉每天都来,每天都会下狠手揍他一顿。这让云清昊觉得,每每看到早上初升的太阳都觉得是侥幸。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下一次太阳升起。

  这几天,壮汉再次进来,冲着吓得浑身颤抖的云清昊淡然道:“告诉你件事。我把你的消息告诉了你的儿子,让他退亲我们就放了你,结果……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选的?”

  云清昊:“……”

  听这壮汉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还有什么好猜的?

  壮汉漠然道:“我这也是听命行事,你做鬼后,也别来找我。”

  他下手更狠,两次下去,云清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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