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变得稳重起来的妹妹,陆宴辞眼里滑过一抹心疼。

  昔日被捧在掌心的小娇花,如今已经能够勇敢地站在家人面前,独当一面了。

  陆晏辞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眼底泛着一抹心疼的宠溺。

  “好,哥知道错了。”

  “哎呀哥。”陆时歆身子后仰,躲掉陆晏辞的大手,然后挺直了后背,一脸认真道,“我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小孩子了。”

  见陆时歆故作深沉的模样,陆晏辞不觉轻笑出声,“好好好,现在是大孩子了。”

  陆时歆:“……”

  大孩子不还是孩子吗?

  她伸手拉着母亲,柔声道,“妈妈,哥脸色看上去不太好,需要好好休息。山上夜里凉,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对,歆歆说得对。”陆母听到这话,连忙松开了陆宴辞,边擦着眼泪,“都是妈不好,你才大病初愈,我怎么能让你在外面吹风呢?妈真是老糊涂了。”

  “走,阿宴,我们快些进去。”

  说着,陆母拉起陆宴辞的手朝往别墅里走去。

  整个陆家,因为陆宴辞的平安归来,再次燃起了生机。

  待陆晏辞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他双臂枕在脑后,安静地躺在床上。思绪悠扬,不知不觉,他想起了谢晚凝。

  她那女人竟然仅凭一眼,便看出自己每夜都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这件事情,就连陆家人都不知道。

  正因如此,他对她所说的“死咒术”,才有些相信。

  可究竟是谁,竟然对他用这种邪术。

  沉睡了三年,他想了许久,都想不到会是谁。

  忽然,陆宴辞感觉到一阵头疼欲裂。

  “该死的!唔……!”

  他竭力隐忍着痛呼声,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快要炸开的脑袋,神情痛苦异常。

  他的脑子里似乎有两种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恨不得把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撕裂开来,然后一点一点吞噬。

  不知疼了多久,陆宴辞就那么昏睡了过去。

  半晕半醒间,他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朦胧间看到了一抹纤细清冷的背影,那人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手中朱笔已然干涸。

  灵力耗尽,如今的她,仅是靠意念在支撑自己。

  突然,一长发束冠的青年男子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师父!”青年男子弯腰屈膝,重重地跪在女子身前,他几近恳求地哭道,“师父,朱笔已干,再打下去,您会死的……”

  看着女子握着朱笔的手还在滴着鲜血,男子的心也仿佛在跟着滴血,泪水模糊了视线,“师父,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求您就把我交出吧!”

  白衣女子垂眸望着自己的徒弟,她缓缓抬起手臂,用带血的指尖为他擦去泪水,“别怕,师父会为你杀出一条血路,你一定要逃出去,别辜负师父对你的期望。”

  说着,白衣女子再次握紧手中的朱笔。

  “师父,不要———”

  一声嘶吼,陆宴辞从噩梦中猛然惊醒。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神惊魂未定。

  又是这个梦。

  自他醒后,他已经连续四晚做了同一个梦。

  这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觉得这并不是梦,而是刻在灵魂深处,不可磨灭的记忆。

  梦里那抹身影,一袭白裙被血色浸染。她手握朱笔,不惜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万马,只为保护他。

  那道身影,熟悉得让他依赖,让他眷恋,又让他心疼。

  师父。

  师父……

  陆晏辞努力想要记起梦里后面发生了什么,可是一回忆,头便又开始作痛。

  忽然想起什么,陆晏辞强撑着起了身。

  感受到自己浑身冷汗,陆晏辞先去浴室泡了个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出了房门。

  他直接朝别墅医院走去。

  ……

  为了方便给陆宴辞治病,陆家在后院扩建了一座别墅医院。

  三年来,陆晏辞一直在这里养病。

  而当他一踏进医院,便觉有一股森寒之气扑面而来。

  他眉头皱了皱,停下脚步。

  这寒气,直往他骨缝里钻,让他身体不适。

  远远地,他看见福伯正歪着头,整个后背倚靠在沙发上。

  “福伯。”

  陆宴辞出声喊道。

  不料等了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

  只见福伯歪着头一动不动,画面隐隐透着一丝诡异。

  陆宴辞嘴角微抿,皱着眉头朝福伯走去。

  走近却发现福伯睁着双眼望着手术室的大门,但眼神却毫无焦距。

  陆宴辞伸手推了推,“福伯?”

  “嗯……?大少爷。”

  感受到有人在推自己,福伯一个激灵猛然惊醒。

  他慌乱起身,往后退了一大步,“抱歉大少爷,我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陆宴辞眼神示意福伯坐下,随口一问,“福伯,你有睁眼睡觉的习惯?”

  “啊?”

  福伯一愣,没听清陆宴辞说了什么。

  “没事。”

  见福伯一脸茫然,陆宴辞视线移到紧闭的手术门上,“怎么还没结束?”

  福伯顺着陆晏辞的视线望去,忽然叹息了一口气,缓缓道,“医生说,谢小姐身上有多处刀伤,刀刀深可见骨,再加上她后脑勺上的伤,是要命的。”

  回想起医生的话,福伯的心里忍不住泛起几分同情。

  “不仅如此,她身体里还有一种慢性毒素,医生说,她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之后若是醒了,怕也是可能是个傻子。”

  陆晏辞眸光骤然一凛,“你说什么,傻子?”

  “是啊,也是怪可怜的。”

  想起谢晚凝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福伯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大少爷,谢家小姐应该是长期受到家暴,看她的伤势,她那老公傅凌洲怕是想要她的命啊。好歹是养了18年的女儿,谢家竟然任由她被欺负成这样。”

  陆宴辞听到“傅凌洲”三个字,脑海里忽然闪过昨夜躲在暗处的两人。

  沉默了一会儿。

  福伯抬头看向陆宴辞,却见他淡漠的双眸中无一丝波澜,似乎谢晚凝的遭遇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大少爷,您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不如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就行。”

  “好。”陆宴辞点头。

  不知为什么,在这里待久了,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福伯你也回去休息。”留下这话,陆宴辞便抬腿大步离去。

  一天后

  谢晚凝从病床上幽幽转醒。

  她醒来后的第一反应竟是握紧了右手,感受到手上什么都没有,她才意识这里已经不是修真界,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借尸还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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