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琪拉着母亲的手泪流不止,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身上都不自知。一时间心头思绪万千,百转千回。

  虽然只跟这个母亲相处了三个月,可她能感觉得出母亲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那种爱是发自内心的,是刻到骨子里的。

  尽管知道这爱是给原主的,她只是个替代品,但自己既然有缘代替原主,就要负起一切责任和义务,好好活着,替原主孝敬母亲。

  原主落水而亡,自己自水中重生,一病就是两个月,两个月里多少个日日夜夜母亲不眠不休的照料,自己才得以痊愈。

  想起以往种种,李思琪真情流露,握着母亲的手,抚在脸上,柔声细语:“娘,我听话,您不让我学医,我就不学了,我答应您,只要您醒来。什么事我都依您。”

  “娘,做重阳糕的红枣、红豆、栗子、杏仁、果脯都准备好了,您不是说教我做重阳糕,吃了步步高升么?”

  “娘,您告诉过我,待我及笄,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再有半年我就及笄了,您可不许反悔……”

  说到最后,压抑的呜咽再也抑制不住,转为声泪俱下。

  掌心的手轻微了动了动,李思琪恍惚一瞬,以为是幻觉。

  也许是泪水滴落的太多,也许是受李思琪的话语的影响,躺在床上的中年妇人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李思琪惊喜地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娘,您终于醒了,我就知道您舍不得丢下我!”

  妇人气息微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鼻涕落了我一身!”

  李思琪闻言,破涕为笑,看着母亲呼吸困难还不忘逗自己。心如刀割,把头扭向一边,偷偷擦了一下眼泪。松开母亲的手,更靠近些,以便说话。

  虚弱的母亲想抬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李思琪不知道母亲的意图,慌忙握住她的手,耳朵贴近她唇边。

  母亲轻声吐出两个字:“衣襟。”李思琪闻声依言探向她的衣襟。

  取出三样东西来,一个信封,一只金镶玉手镯,一本医书。

  “十四年来,我日日怕再如那天一样突降灾祸,提前准备这封信,这些本打算待你及笄再给你的,可惜等不到那一日了,我愧对小姐呀。”说完醒来之后说出的最长的一句话,床上的中年妇人的手颓然落下,已是没了气息。

  李思琪顿时泪如雨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含泪拆开信封,打开信,信上是母亲娟秀的字迹:

  琪儿,原本这些我该当面告诉你的,奈何世事难料,正如十四年前一样,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若没有那场变故,你该是太医院院使季洪的女儿季思琪,母亲是书香门第的孤女李佳琳。我是你母亲的陪嫁丫鬟。

  那时你才三个多月大,老爷突然锒铛入狱,夫人病倒,府中也惨遭洗劫杀戮,夫人见逃脱不得,便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带你从暗道逃走,她则一把火终结了一切。我带着你在京中躲藏月余,后打听到老爷听闻家中噩耗,于狱中自缢而亡。

  书信戛然而止,信尾没有落款,许是道出真相,丫鬟养母不知道该如何自居。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李思琪登时心乱如麻,毫无头绪。隐忍着的情绪瞬间崩溃,不管不顾扑到母亲身上号啕大哭起来!

  萧大叔听闻动静忙赶过来,颤抖着手指探向床上人的鼻息,早没了半分生机。

  年过半百的男人竟也落下泪来,温柔地抚摸着李思琪的头安慰:“琪儿,节哀顺变,你娘那么疼你,你这般,她走得也不安心。”

  李思琪闻言扑到这个亦师亦父的男人怀中,哭得更厉害了:“萧大叔,我好想我娘,我该怎么办哪?”

  萧大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琪儿,别怕,你还有我们!”

  不知何时,萧华也进了屋子,三人抱头哭作一团。

  三日后,在萧大叔和众乡亲的帮忙下,李思琪办完了养母的后事变卖了田地和宅子,决定进京查探家族惨案的真相。

  原本萧大叔要收留李思琪,他们是邻居,她看得出来,萧大叔是喜欢养母的,养母也对他有意,可不知为何,郎有情妾有意,两人却迟迟没在一起。

  她还曾偷偷跟萧大叔学过医术,萧大叔说以后可以跟着他行医,打个下手。李思琪却拒绝了,只说母亲遗愿让她进京投奔亲戚。萧大叔也不好再坚持。

  临行的前一晚,萧大叔给了李思琪一包铜板:“琪儿,大叔我也没啥积蓄,这些钱路上用吧。”

  “萧大叔,不用了,卖宅子和地的钱够用了。你跟阿华也不宽裕。”

  “唉,拿着吧,出门在外,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李思琪见不好推脱,暂且收下。

  萧华则取出一个香囊,上面绣了一个“琪”字,针脚均匀,配色得宜。伸出纤纤玉手递给李思琪:“思琪,我除了绣工还可以,其他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

  这几天赶工做了个香囊,你别嫌弃,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以后有机会我去京城找你玩。”

  李思琪含泪接过:“多谢阿华,我一定会想你的!”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李思琪就背起包袱,悄悄离开了,只带走了萧华送的香囊,将萧大叔赠予的铜钱留在了客房里。另外留了些钱作为感谢。

  之所以不辞而别,实在是不想经历离别送行时的难过场面。

  一身男装,恣意潇洒,真想就这么仗剑走江湖,呃~虽然还缺把剑!

  不过责任使然,还是要先帮原主查明真凶,自己既然占据了人家的身体,替代别人活着,就不能让她的父母死的不明不白。

  好在这个时代迁徙自由,出远门也不需要开具路引,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如此走了九日,第十日实在撑不住,便租了辆马车坐,行了五日,马车夫家中有事,李思琪只能在一个小镇上又重新雇了辆。

  这次的车夫是名五十多岁的大叔,看起来很老实。李思琪粗着嗓子叮嘱道:“大叔,我有点晕车,劳烦您车驾得稳些。”

  “唉,好嘞,放心吧,公子,老夫赶了二十多年的车,稳着哩!”车夫憨笑着应答,李思琪点点头上了马车。

  随着马鞭响以及车夫声如洪钟的一声“驾”,马车平稳地行驶起来,车厢不大,角落里放着一袋土豆,是车夫的。

  李思琪的行囊很简单,两身换洗的衣裳,原主父母的遗物医书和金镶玉手镯,变卖房屋田产的一些钱财,再无其它。

  刚想拿出医书翻阅一会儿,马车忽的一个颠簸,一下不稳,李思琪脑袋撞到车壁上,顿觉眼冒金星,疼得直落泪。还没稳住心神,马车骤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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