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终于结束了!”刑侦队办公室,数字电视前的人群中忽然传出由衷的叹息。

  确实是结束了,以寻常人的角度。当林少聪将一切公之于众并毅然跳下天台,一切的质疑和猜测都烟消云散。

  “不,还没有!”男生宿舍天台上,徐强东摇头,神色严肃地拨出电话。

  “是我,所长!”他说,“是,佳航实验中学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林少聪已经伏法,看来您已经收到消息了。但我想说,眼下还有几处疑点。第一,那三个‘韩栋害我’的死亡宣言鉴识组已经确认是本人字迹,但林少聪临死前称是他所写。第二,陈平凡跳楼案中的死亡宣言布满整个三米多高的楼梯间,但那里没有辅助工具。第三,林少聪说他勒死林敏慧后将现场简单收拾后就离开,当时已经接近早上一点,但根据肝温推断出的死亡时间是半夜十一点左右,时间无法匹配。最后一点,刘新建死后被人灌下冰水,但通过监控我们并未发现林少聪和丁康言携带冰块之类的东西,而且刘新建的办公室内也没有制冷...”

  “好了,老徐,好了!”电话里的沉默忽然转为不耐,被称为所长的男人粗暴打断他,“这些我们都不关心,ok?林少聪已经承认杀人案是他谋划,死者家属能接受,媒体和舆论能接受,上头也能接受,那为何还要节外生枝?我知道你思维敏锐专业能力强,但现在最该做的难道不是尽快搜集能证明林少聪所言的一切证据然后将这段案件画上句号么?”

  连珠炮弹一样的质问话语让徐强东不由一滞,他轻吐一口气将心下涌上来的不适感消除,这才沉声说:“好的,我知道了所长,马上着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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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确实还没有结束。韩栋心说。

  因为利刃还没落下,两个小鬼还在暗中跃跃欲试。

  但是之前那三人不就是死于他们之手么,林少聪为何又会主动跳出来背锅?

  他还在想着其间联系,耳边便传来忽远忽近的说话声。

  “该死的无面者,竟然坏我们好事!”

  “坏我们好事!”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完成了和哥哥的承诺,审判之剑惩罚亲近之人!”

  “惩罚亲近之人!”

  “噌!”韩栋猛然站起,安姐明明安然无恙啊,怎么这两个家伙依旧说出那般耸人听闻的话?!

  “嘶,难道说...”他心下一动,忽地想到某种可能。

  便在这时,安晴手中紧握的手机叮铃铃响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接通,就被韩栋劈手夺过。

  一个熟悉的号码,来自福利院院长王莉。

  “我是韩栋,”他稍稍平复心情,将手机贴到耳边说,“院长你有什么事...哦,是卫国爷爷,院长的手机怎么会在你...什么?!”

  他惊叫出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

  “不,我不信!”他大喝,手机依旧紧紧攥在手里,人却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小栋?”安晴轻声询问。

  这般巨大的反应实在出乎意料,再加上刚才的反常举动,她的心下不由生出不详之意。

  “要回去,要回去...”韩栋轻声喃喃,似乎不曾听到她的问话。

  办公室忽然陷入让人窒息的沉默,其他人纷纷看过来,目光中带着异样。

  几秒钟后,沉默被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打断。

  挨得最近的民警接起,面色随即变得肃然:“是,是,马上!”

  “小新,正飞,刚刚接到通知,临港福利院院长王莉身亡。鉴于徐队人在佳航实验中学无法归来,上头让你二人伙同顾法医即刻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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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港福利院公寓楼,二楼。

  整个楼层都是办公区域,发现尸体的房间则在走廊尽头。那是福利院院长王莉的办公室,正对面立着公共卫生间。

  “身体各处未见明显淤痕,口腔内没有特殊气味,但瞳孔放大面部青紫,喉头亦有水肿,死因初步判断为窒息,且是由内部导致。”顾法医站起身,面色有几分苍白。

  “内部导致?”依旧在勘查现场的小新二人转过头,面色间带着不解。

  “简单来说,就是吃东西卡在气管里,然后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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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不可能!”隔了几个房间的小会议室内,韩栋不住摇头,无法接受民警带来的说法。

  他继续说着,神色越发激动:“不说院长半夜起床去办公室吃东西这点就让人难以相信,那个第一个发现她并报警的人难道不是非常可疑么?”

  “小栋,报警的人是我。”身旁老者忽然出声。

  他不住摇头,脸上带着深切悲痛:“要是我早点听了那个敲门人的话,要是我早点起床,或许...或许院长就不会...”

  “卫国爷爷,您说什么,敲门人?难道当时有人在门外提醒你院长出事了吗?”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老人点头,“大概是两个小时之前吧,我和你卫民爷爷在屋里睡觉,门外忽然就有人敲门,还有小孩子的叫喊声。你也知道老人睡眠浅,我俩一下就醒了,就听见两个小孩说‘出事了,出事了,办公室有人出事了!’。他们不停叫喊,一直到我下了床走到房门前才停止。

  我开了门,奇怪的是走廊上没有任何人影,叫醒隔壁屋子的老家伙们后他们也纷纷表示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怎么可能呢,那两个孩子的敲门声和叫喊声明明那么大!我回屋告诉你卫民爷爷,最后也只能认为是我俩同时出现了幻听。

  我继续上床休息,差不多大半小时后那两个孩子又在门外敲门并呼喊,这次喊话内容却不同,他们说‘死人啦,死人啦,快去办公室收尸吧!’。这样耸人听闻的话让我再没办法忽视,于是我让你卫民爷爷在屋里等着,自己又喊了隔壁张老头一起下楼查看。卫民爷爷你也知道的,多年老寒腿前两年又摔了跤,走路不利索。

  我和你张爷爷下到二楼,马上就看到院长的办公室里亮着灯。”

  “等等,院长屋里亮着灯?”韩栋打断道,“她三更半夜不睡觉去办公室做什么?我怀疑是有人胁迫她前往那里!”

  对,肯定是胁迫,而且毫无疑问是那两个家伙搞的鬼!他心下说。

  两个家伙在那里将院长以诡异手法杀死,接着伪装成窒息死亡的样子,他们绝对有办法做到!

  “不,不是胁迫哦哥哥,那位大婶是自己去办公室的!”耳边传来说话声,小孩子们又在关键时刻出现。

  “而且,在你将血肉和力量奉献出来之前,我们没有办法对现实世界做出改变。”

  “对,没有办法!”

  呵,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什么意义么?韩栋心下冷哼。

  如果你们没有办法,那佳航中学三起凶杀案又该如何解释?

  “那三起案子虽然是我们的杰作,但实际执行人确实是林少聪。”

  “确实是他!”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怎么每一句话都说到自己心坎上去了?

  韩栋心下一惊,难不成这两个家伙还能窥探别人的思想不成?!

  “不是哦哥哥,读懂人的心思,那是寄生系怨灵才有的能力,而且至少得是塞巴尤菲斯级!”

  “塞巴尤菲斯!”

  “但你是例外,只要达到高等怨灵的程度就可以。另外,我们虽然无法对现实世界做出改变,却可以感受到人类心中的傲慢嫉妒暴怒等诸多情绪,并通过心理暗示来引导这些情绪爆发。”

  “简单来说,”刚才跟腔的声音现在竟难得地解释起来,“陈平凡的确想杀死那三个人并嫁祸给你,而我们引爆了那些糅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让他切实行动起来。至于走廊尽头房间里躺在地上的那个老女人…”

  韩栋呼吸一滞,他口中的老女人自然是院长。

  “我们只是在吃东西时让她忽然想起那些难事,那些曾经费力遗忘和斩断最终却像烙印般镌刻在心底最深处的痛苦过往,那些像巨石一样的重担。于是她崩溃地哽咽,最后食物卡在气管,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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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没有人逼迫院长,小栋。”在韩栋说出胁迫之语后,老人陷入短暂沉默,现在则继续说,“院长之所以早起前往办公室,是因为现在院里陷入了危机,经济危机。”

  “经济危机?但院长昨天早上还说经费充裕,让我不要担心全力看病什么的…”

  “唉,她就是这么个人啊…”老者叹一声,“小栋你在这福利院也呆了十四五年,院长什么人也应该清楚的吧?”

  是的,里里外外透彻的清楚。韩栋心说。

  如果单看面相,院长应该在五十多岁,皮肤暗淡又松弛,额角爬满细密的鱼尾纹。

  但事实上,她刚至不惑之年,自己曾听院里当志愿者的叔叔阿姨们闲聊,说王院长一生命苦,小时候交通事故导致父母双亡,好不容易熬到二十出头结婚生子,孩子先天性心肌梗塞只活了短短半年,第二年又因为丈夫婚内出轨而离婚。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当年不到二十五周岁的她患上严重的失眠和抑郁症。但难以置信的是短短一年后她就从痛苦和阴影中走出,并且做了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变卖家产,盘下车床厂改为福利院,接收那些人生同样不幸的可怜人。

  只靠自己当然完成不了这个宏愿,她多次走访区政府等机关单位,又去往大大小小的企业拉赞助,为此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遭遇多少白眼。知根知底的人为她鸣不平,同时费解不知为何要选择这条荆棘路,不明就里的普通大众则指指点点玩命传播流言。后来福利院渐起规模,地方电视台记者来访。第一次面对媒体的她显得紧张局促,但当记者问到当初成立福利院的动机时,那眼中晶晶亮亮全是神光。

  她说:“因为有过相似的经历,所以更能体会到深切的绝望。而我,不希望大家一直活在痛苦中。”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坚忍顽强但沉默,一直在为别人着想,却很少替自己做点什么。

  如果将她盘下车床厂之后的人生写成一本书,那本书大概会很厚,但内容应该也单薄,从第一页翻到结尾,满本都写着两个大字—“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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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宿舍内,韩栋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握拳狠狠打在斑白墙壁上。愤怒的低吼在房间里徘徊,听来像是受伤的野兽。

  派出所的那些人离开已有一个小时,同时带走院长的遗体,说是还要去所里进行更深入的检查。

  窗外传来麻雀的叽喳声,听来很是欢快。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入,想要给屋里带进一点温暖。

  但韩栋冷不防轻颤,身体感受到一股子冷意。

  他看得分明,身旁那张巨幅海报原先印着人头的地方现出两张小脸,同样低沉的声音从他们嘴里传出。

  “因为他们是祭品啊哥哥,以祭品之血构筑七星祭坛,引发潜藏在你体内那无穷而纯粹的力量!只要获得那份力量,即便是各界厮杀重归混沌的‘神启之日’,我们也足以自保了。”

  “所以,剩下还有两个要杀死的是谁呢?”

  “是谁呢?”

  “提醒一下,还是亲近之人哦!”

  “是亲近之人!”

  是安姐!

  韩栋心念一动,立马就想到一个答案。但是除了她,自己就没有什么可称得上亲近的人了啊!

  嘶,难道说…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闪过另一道倩影。

  “bingo,完全正确哦哥哥!所以为了奖赏你,我们将选择优先除掉她!”

  “优先除掉她!”

  空间中生出轻微震颤,巨幅海报上的小脸渐渐虚淡。

  “不,不要!”韩栋大吼,发了疯似的向海报扑去,那双因为惊骇而大睁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血色。

  但注定无用,两张小脸消失,房间内传出张狂而恐怖的大笑声。

  “放弃挣扎吧哥哥,宿命没有退路。”

  “没有退路!”

  “当你踏上旅途时,结局就已经注...什么?!”

  “什么?!”

  大笑的结尾转换腔调,小孩们发出更为震撼惊骇的叫声,海报上原本消失的小脸再次现出轮廓。

  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缓缓向内开启,沐浴在洁白光辉中的身影闪身进入屋内,边鼓掌边沉声说:“终于赶上,终于赶上!”

  “是你?!”韩栋高声说,似乎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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