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吴三桂身体稍有好转,便亲统大军,溯江而上,往四川方向去了。松滋只留下胡国柱的部队。胡国柱是举人出身,以儒将自称。每每遇到风景名胜,大江山川,必要饮酒作诗,抒发感怀,即便在军中,亦依然如此。他每赋诗必饮酒,每饮必醉。

  胡国柱自从吴三桂走了,天天喝得是烂醉如泥,不理军务。大将吴国贵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来找柱。吴国贵一掀开帐帘,之间胡国贵正半躺在长椅上,翘着脚,身前的桌案上摆满了空酒瓶子。他一手着酒壶,一手提着笔,硬着大舌头,唱到:

  凉风秋月,剪断了汉家桐叶。一片儿北,一片儿南,一片儿东西去也!扶病躯,登危楼,空对良夜草木荣枯折磨,更那堪烛光明灭。奴病本自心病,郎何必强奴把药噎?得把罐儿破了,有恐见,金瓯缺!

  吴国贵强压住火,抱拳道:“胡驸马。”

  胡国柱一看有人来了,这才把两只脚放下来,说道:“国….贵啊,我…..正想去叫你呢,你自己来了,正好。快坐。”见吴国贵勉强坐下了,胡国柱拍了拍脑门,清醒了一下,继续说道,“国贵,你听我刚才唱的那首词,怎么样?你别说,汪在荣这小子,就是有才,不管是自己写的还是改的别人的成作,都是文采扉扬,我是一百个钦佩,一百个喜欢!

  吴国贵心里骂道:这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讨论这个!便问:“胡驸马,周王交待您的事情,您怎么安排的?”

  “什么?交待事情了?”胡国柱一脸茫然。

  吴国贵又暗暗骂了胡国柱一百遍:“让您去救长沙啊,这么重要的军务,您不会也忘了吧?”

  胡国柱这才想起来,说:“哦,无妨。国贵,就由你带五千兵马奔长沙去吧。”

  “什么?就带五千?”吴国贵差点没跳起来,“进攻长沙的清军可有十万之众呐!”

  胡国柱不耐烦地说:“让你带五千就带五千,哪有这么多废话!你快去吧,别耽误本帅作诗!”

  吴国贵还想再说什么,见胡国柱两眼一闭,又开始摇头晃脑吟起诗来,只得长叹一声,领命奔长沙去了。

  荆州位于长江之上,是连结长江上游与中游的交通枢纽,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清军在此设立江北大营,由宁南靖寇大将军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金率满汉重兵把守。康熙犹感不放心,后来又把硕岱和尚善两部也派到荆州加强防守,确保万无一失。为了激励士卒坚守城池,康熙特给士兵加赏,原定的凡出征士兵每人白银十两之外,再增加十两:护军校,骁骑校以下,护军,拔千库、甲兵、弓匠以上的军官,各赏银二十两,即便铁匠等杂役后勤人员也给赏银两十两。

  荆州大营之中,勒尔金,尚善,硕岱一起商量着军务。

  勒尔金首先说:“两位老哥呀,皇上此次增派你们前来,是什么想法呀?”

  尚善说:“那还用说,加强防御呗。我前段日子作为特使,去过吴三桂大营一趟。呵,整个松滋到洞庭湖一条线上,全是造大船的,光是我看到的,就有好几百艘!这说明什么,他们想渡江啊!”

  硕岱说:“尚老哥说的是,皇上派咱们来,不就是狙击它吴三桂过江吗?咱现在三路大兵和在一处,由二十几万人呢,城内粮草也充足,守他个十年八年的,也没有问题。”这时探子来报:“报——”

  “讲!”

  “军门,吴三桂已经亲领了大军,往四川方向开去了。松滋城里,现在只留下了胡国柱一支部队!”

  “这是真的?”

  “小的亲眼看到,千真万确!”

  勒尔金乐的直拍大腿:“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这下吴三桂不打自个跑了,咱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尚善是个谨慎人,他又问探子:“胡国柱那边什么情况?”

  “回大人,胡国柱在军中日日饮酒作诗,将士多有怨言!”

  “好,你退下吧,”尚善一挥手,让探子下去了,“哎呀,勒老弟,你说得还真对,这吴三桂估计是被吓傻了,自个跑了!这也真是奇了怪了。”

  硕岱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二位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刚从京城来,皇上已经把吴应熊给斩了,连他们老吴家在关外的祖坟也给扒喽!”

  尚善恍然大悟:“哦!原来万岁爷用的是这个计策呀。那吴三桂六十多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听说之后禁不住打击,崩溃了!”

  勒尔金说:“哎呀,这是好事呀。刚才探子也报了,胡国柱就是一酒囊饭袋,废物一个!四川那边,皇上派了莫洛他们,领了二十多万人,要准备去征剿呢。这吴三桂真是顾头顾不了腚了。我等可以高枕无忧啦!”勒尔金一挥手,示意下人们去准备酒菜,说:“两位老哥,千里迢迢,风尘仆仆来到小弟这里,小弟还一直没抽出空来,给老哥儿洗洗尘,接接风呐!”勒尔金嘿嘿一笑,说:“皇上给了咱们那么多赏银,兄弟们大老远,抛家舍业的过来了,咱今儿个就开始连摆他几天大席,好让兄弟们也感受到皇恩之浩荡,如何?“

  “好!好!就按勒老弟说的办,哈哈!”尚善和硕岱一致表示同意。

  打发走了吴国贵,胡国柱透过帘子,看了一眼天空,夜幕已经降下,天上浓云密布,连月亮也完全被遮住了,没有一丝亮光。胡国柱叫到:“胡国梁!“

  胡国梁是胡国柱之弟,在军中为副兵官。没人答应。

  胡国柱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胡国梁!“胡国梁这才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答道:“在!”

  胡国柱生气地问:“你跑哪里去了,叫你也没声!”

  “我…我正在外头巡视呢。”胡国梁心说,大哥你天天在这喝酒写诗,谁想你会叫我。

  胡国柱也不跟他废话,命令道:“渡船准备得怎么样了?”

  “船?”胡国梁不解,说,“战船都让马宝将军带到洞庭湖去了呀!”

  “我问你渡船!”

  “噢,渡船。周王溯江而上,带走一部分,现在军营里还有一百多艘。”

  “好!够用了!你这就去把士兵们都叫到大营帐前集合!”

  “现在吗?”

  “对!就现在!”

  “是!”胡国梁领命而出。士兵们吃过晚饭,准备休息,一听说有紧急军情,忙随胡国梁来到大营帐前,远远地瞧见营前站着一位,金盔金甲,一身戎装,横剑竖眉,大将的风度!走近一看,大伙都惊呆了,这不是胡国柱吗?不是那个一身酒气,烂醉如泥的驸马爷,而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胡将军!

  胡国柱见士兵们都到齐了,朗声说道:“诸位,据探马来到,荆州敌将以我日日饮酒、不问军务之故,城中全无守备。所以,今夜我们就要趁其毫无准备之际,杀他个措手不及,渡江而上,夺取荆州!”

  众人这才明白胡国柱之意,纷纷道:“驸马神算,我等不及!”

  胡国梁此时已经在江边布置好渡船,只等胡国柱发令。胡国柱说:“今夜奇袭,人马衔枚疾走,都不得发出任何动静,违令者斩!”

  “遵命!”

  “好!出发!”

  只见伸手不见五指的江面上,渡船竞发,驶向对岸。荆州城上的哨兵三三两两的斜倚在城墙上,打着哈欠。“哎,困死了,这大晚上的,连个鬼都没有,守什么城啊。”

  “是呀!刚喝了点,这会儿晕乎劲儿上来了,我先眯会儿。”

  “我也眯会啊。”

  不大功夫,渡船驶到了对岸。荆州城下一片寂静,胡国柱命士兵泊好渡船,驾好大炮,备好云梯,一切准备停当。胡国柱猛地抽出宝剑,朝天一指道,到:“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在此时!冲啊!“

  “冲啊!”

  霎时间,荆州城火光冲天,地动山摇。勒尔金被巨响惊醒,忙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报——不好啦,军爷,周兵打进来了!”

  “什么?”勒尔金两眼一黑,瘫倒在地。亏得尚善久经沙场,拔剑连砍了两个没命乱窜的士兵,高声嚷道:“不要乱!不要乱!硕岱!”

  “在!”硕岱裤子也没穿上,连滚带爬地应着。

  “你护住勒军门先撤,我来殿后!”

  荆州城的城门没有钉死,只如常关着。撞车一冲,周兵便如潮水般涌入城中。胡国柱一马当先,高叫道:“降者不杀!放下兵器!”

  清兵没命地乱跑,不是被杀,就是投降。尚善见状,止也止不住,只骑马护在勒尔金和硕岱身边,逃出城外,奔武昌方向而去。

  胡国柱掩杀一阵,见敌军主帅已经逃走,不知去向,便不再追赶。回到城中,收拢了降兵,一清点共计俘虏二万余人。胡国柱命胡国梁收拾战场,安抚百姓,自己则登上荆州城楼,望着大江对面的的点点星火,不禁诗兴大发,当下吟道:

  夜袭荆州有感

  虎旅飞将渡,周师尽雄才。

  须臾胡氛扫,荆州辟易开!

  再说吴国贵一路,得到命令之后,虽心中不悦,但仍念往长沙赶去,清将尼雅翰见周军前来救援,长沙城又固若金汤,担心内外受围,便径自撤兵而去,返回武昌。尼雅翰本就对吴三桂心怀畏惧,吴国康熙屡次下诏催战,才迫不得已进攻长沙,本就无心恋战,一见到有敌军增援,也不辨有兵多少,拔营就走。胡国柱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才只派五千人马去救。吴国贵不禁心中暗暗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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