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曹操正式下达命令,全军拔营向东北方向突围。数万大军哪怕动静再小,也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曹操大军行动不到一个时辰,刘表就收到了侦骑送来的消息。

  “曹操连夜拔营?你都看清楚了吗?”刘表不放心地问道。

  “看得非常清楚,人数在几万人上下。”接着斥候又补充道,“为防有诈,小的还和几个弟兄大着胆子去敌军大营侦察了一番。此时大营已空无一人,营灶余温尚在,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曹操是想趁夜色突围,那还要不要追击?刘表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就这么放走曹操等同放虎归山,待许都无事,他必卷土重来。而且贪念大起的刘表,想到万一此役能生擒曹操,那他所有的地盘不都是自己的了?

  想明白自己的得失后,刘表当即下令道:“传我将令,南阳驻军全部出动,能生擒或杀死曹操者赏千金!”

  此刻曹操行军的速度极为缓慢,当身在中军的他收到刘表、张绣联军大举出动的消息后,不惊反喜道:“刘表老儿,以为孤穷途末路,竟按耐不住,倾巢而出。今日就要你看看孤的本事!”众人还在疑惑的时候,曹操将于禁召至近前道:“于将军,敌寇以至,下来就看你的了!”

  于禁抱拳领命而去,众人皆不明所以,曹操呵呵笑道:“诸君继续向前,随时戒备,以防散骑偷袭。”

  敌军就在身后,大军的行进速度依旧如常,不少人心中都在想曹操派于禁带兵阻击刘表、张绣联军,而本部兵马准备突围,这一切就像在宛城由于禁垫后一般,可此次兵势与上次截然不同,如此排兵布阵,未免太过大意了吧!

  大军又前行了五里左右,有士兵急忙来报曹操:“司空,大事不好,刘表大军离我军已不足两里了!”

  消息刚一传出,曹操身边之人无不大惊失色,连喊杀声都未传出,刘表的军队就杀到了,这于禁难道见敌军势大,未战便已投降了吗?曹操此刻却笑了出来,他对面如土色的众人说道:“诸公休慌,我们现在就列阵迎敌。”

  曹操将令一出,后军变左军,前军变右军,大队人马一字排开。松油火把将军阵照得明亮无比,纵然追兵杀至,阵形却丝毫未乱。

  曹操抽出长剑遥指来势汹汹的敌军道:“刘表老匹夫,妄想断孤退路,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孤的战阵!”

  传令官大吼一声:“引弓!御敌!”

  鼓吏一打手势,战鼓声随之响起,只见数队拿着长方形大盾的士兵列于阵前,一阵轰鸣声过后,曹操阵前己形成了一道半月形由盾牌结成的壁垒,每两个盾牌中间都站着一名拉满了弓弦的弓手,他们身后手持长矛的步卒皆严阵以待。待刘表大军杀至后,曹操剑指前方,作战的指令亦随之发出。霎时间,飞蝗般的箭矢在鼓声的伴奏中飞向了冲来的敌人。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敌人已身中数箭,在发出骇人听闻的惨叫声后便倒了下去。可这并没有阻挡后面冲锋之人的脚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千金的诱惑下,死神亦不能阻止财迷心窍的人。

  三轮齐射过后,伴随着盾牌撞击后产生的刺耳摩擦声,两军短兵相接、战作一团。荀彧来到曹操身边非常着急地说道:“司空,此地凶险,万不可同敌军久战,万一张绣迂回到我们身后,那可有全军覆没的风险啊!”

  曹操从容地回道:“文若休慌,孤早已设下一支奇兵,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荀彧极为不解地问道:“最近的驻军离此地尚有百里之遥,就算来救,也需破敌方守军。难道司空已安排好了接应之人?”

  曹操大笑道:“文若,你看远处,孤设下的救兵来了!”曹操拉着荀彧的手指向远方,借着皎洁的月光,荀彧顺着曹操所指望去,只见一支军队正在飞快地向战场赶来。刘表的后军已经出现骚动,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敌人的后军就在援军的进攻下溃败,接着中军、前军也被溃败的士兵冲散了。刘表、张绣的攻势就这样被瓦解了。

  荀彧完全明白过来了,来偷袭对方身后的军队就是于禁带走的那支。至于他们是怎么绕到敌方身后的,前几天曹操耗尽全军开挖的那条地道,便是关键所在。

  荀彧向曹操拜服道:“司空料敌如神,荀彧自愧不如也。只是此举未免太过大胆,万一被敌人察觉,岂不是要一败涂地。”

  曹操笑言道:“刘表将孤逼至绝境,欲置孤于死地,而他却犯了兵家之大忌,昔时宛城之败……”曹操说到这里,神色却暗了下来,他放缓了语速继续说道,“孤发掘了于禁这个难得一见的将才,此人治军颇有手段,其麾下将士行动宛加一人,大军若藏于地道之中,只要没有大的声响,对方必难以察觉。现军中诸将,唯于禁有此才具,所以孤先做出全军拔营之举使刘表、张绣他们敢放心来追。待鱼儿上钓后,再放缓行军的速度。一来让将士们有力气与敌人作战,二来也是给于禁争取迂回的时间。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孤,孤安能不胜啊?”

  荀彧再次称赞道:“司空用兵,纵然孙武复生,亦不能及也!”

  曹操笑道:“荀令君什么时候也开始说这些恭维之词了。”

  “字字出自肺腹,绝无任何恭维之言。”

  曹操收起笑容,对荀彧正色道:“许都乃我们的根本所在,绝不容有失。荀令君你带大军先走,孤来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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