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时间,在秦轩的安排下,整个北宁城工坊像是一台狂暴的机器,开始疯狂转动。

  虽然秦轩被困在别院之中,但无论是赵洛樱还是杜满江等人,都在一刻不停地为着二十万流民的到来而准备。

  “邱兄,别来无恙啊!”

  此刻,当白雪皑皑中,秦轩骑着战马亲自出门迎接的时候,堂堂当世大儒,除了嚎啕大哭,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他为自己对秦轩的质疑而羞愧,也为秦轩的到来而感动。

  苍天不仁,但有楚王。

  “王爷,行知代这二十万流民向您道谢。”

  邱行知长长作揖,然后竟一跪到底:“从今往后,我邱行知便认您为主,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再创盛世。”

  听到这话,秦轩不禁动容。

  要知道邱行知贵为当世大儒,其身后站着的可是这天底下千千万万的读书人。

  特别是邱行知在任职国子监之前,还曾是大启最大书院青山书院的院长。

  而他的老师,便是青山书院的创始人,是连其他几个国家都要行礼躬身的特殊存在。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有了邱行知的加入,秦轩便等于是在士林一族中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到时源源不断的读书人,都将会蜂拥而至,来到北宁城。

  “邱兄,你可是折煞我了,快快请起。”

  秦轩赶紧将邱行知扶起,然后令人赶紧送来貂皮大袄,亲手为其穿上。

  “王爷,这二十万流民……”

  邱行知刚要开口,身子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这一路他其实早已精疲力尽,只是依靠一股子精神死撑,才能来到北宁城。

  秦轩伸手将他扶住,开口道:“先生既然已经到了北宁城,那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邱行知望着秦轩那刚毅而充满温暖的眼神,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随后秦轩便转身对着早已将四周围的水泄不通的流民们,大声道:“各位百姓,你们一路过来饱经风霜,但你们放心,北宁城不会像其他城池那样将你们拒之门外。”

  “北宁城已经做好了安置你们的准备,但你们毕竟来自于疫区,所以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接下来所有人都必须听从神策军的安排,有序入城。”

  秦轩话音一落,现场便爆发出来阵阵欢呼之声。

  “我们有救了!北宁城真的没拒绝我们。”

  “太好了,我真怕被赶走,那我们一家子就都要死在这儿了。”

  “老天保佑!楚王保佑!我们能活下去了。”

  “……”

  百姓的愿望其实很朴实,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所以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无论这些百姓有多饥寒交迫,却无一人扰乱秩序。

  所有人整齐划一排队,跟随神策军的指示,缓缓进入提前放置好的竹排护栏通道。

  通道最前方,是一个个巨大的营帐,一口口硕大的水缸早已架在了临时搭建的土灶之上。

  缸内沸水翻滚,不少已经进去的流民被要求第一时间清洗身子。

  虽然此刻是寒冬腊月,但秦轩安排了上万个煤炉用来取暖,所以现场并不怎么寒冷。

  “王爷,您这是……”

  邱行知一路走,一路好奇地问道。

  秦轩解释:“我已经了解丹霞城的疫病是怎么回事,也研制出了治疗和预防之法。”

  “真的?”邱行知大为动容,激动地一把抓住了秦轩的手臂。

  秦轩笑着点点头:“的确是真的。”

  随后秦轩就将天花这种疫病简单解释了一遍,接着道:“疫病由空气和皮肤接触传染,所以所有人都必须先冲洗身子,保持洁净,然后再依次进入后面的营帐,注射牛痘。”

  秦轩说得比较简单,但其实整个收留工作还是比较复杂的。

  流民进城之前,先是洗净身子,然后换上麻布制作的临时衣物,接着还要根据身体情况分别隔离。

  如已经出现病症的,单独隔离一块区域,若是没有的,则直接进入后面营帐区,进行种痘。

  这次为了接纳着二十万流民,神策军直接出动了一万人。

  庆幸的是,牛痘法在猴子身上已经奏效,所以秦轩便令人抓来更多的牛进行牛痘培植,然后再抽取脓汁,进行注射。

  “先生,先喝杯姜茶驱驱寒。”

  赵洛樱戴着麻布制成的口罩,亲自端着姜茶送到了邱行知手里。

  邱行知连忙道谢,受宠若惊地道:“有劳王妃了!”

  “先生不必多礼,这是在军营,您叫我洛樱或者赵将军都行。”

  赵洛樱淡淡一笑,随后便带着人给后面排队的流民依次分发姜茶。

  邱行知出神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抑郁早已一扫而空。

  这明明是一场夺命的疫病,可到了北宁城却丝毫看不出一点悲凉,有的只是满满的人情味和安全感。

  那些个在战场上骁勇善战,杀敌如麻的神策军,此刻却犹如父兄一般温柔。

  邱行知甚至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丝高傲。

  如此北宁城,如此神策军,皆因身边这位年轻的楚王!

  “先生一路辛苦,先随我去王府,这次安置工作,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难以完成。”

  秦轩提议道。

  二十万流民陆续进城,而且还必须全部做好种痘工作,自然需要花费时间。

  好在北宁城准备充分,而且三大商会已经陆续打通了贸易渠道,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物资送来。

  不然单单是这二十万流民的吃饭问题,都足以让北宁城再次陷入危机。

  时间流逝,转眼已经过去十天。

  大部分的流民已经顺利入城,但依旧被暂时安置在单独的区域。

  而城内这段时间,百姓们也已经陆续开始接种,预防天花。

  此时王府议事厅,秦轩正和邱行知、诸葛玄、赵洛樱等人商讨接下来的诸多事宜。

  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两条,一是二十万流民的住所该如何解决,二则是北宁城一直以来的官吏难题。

  “王爷,北宁城缺乏官吏治理,但我仔细看了府衙的历代卷宗、资料,发现北宁城之所以如此混乱,全然是因为官和吏上下沆瀣一气,抱团贪污所致。”

  邱行知不愧为当代大儒,一语中的。

  古代官吏,其实指的是两种职位。

  官,即是朝廷任命的管理者,是有品级的。

  但吏,更像是雇佣关系,只拿俸银,无官职,一般是指那些衙役、主簿、师爷等。

  说白了,官有编制,吏是临时工。

  “北宁城的小吏都是当地招纳,这本意是因为当地人方便管理当地人,但如今贪污成风,蛇鼠一窝,不如异地用吏。”

  邱行知提议道。

  众人顿时有些不解,但秦轩却是眼前一亮,忍不住赞许道:“先生果然大智,此举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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