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其堔当晚便去提议审查邸报府,可后面几日邸报府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一切都照常。

  只是郭采苹却不怎么来了,这个月的三篇保底文章都没写完,她似乎也不怎么在乎了。

  直到半个月后,她喜滋滋地过来,在偏厅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刘咏絮道:“刘大人,李公子已经去郭府提亲了,我两个月后便要与他成婚,所以这段日子就不方便再来邸报府应卯了,祝诸位将来事事顺遂。”

  就算之前有千般仇怨,在她即将离开之时,大部分人也会选择一笔勾销,毕竟以后就没有交集了,若有也只是表面之交,何必非要多一个仇人呢。

  柳平乐对李令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彻底破灭,看来安歌说得对,就算他亲眼看见了郭采苹并不是娇弱可怜的人,他也不会在乎,因为他本来就是冲着郭崇德的权势去的,他管郭采苹是什么性子的人呢?

  她无法对此事释怀,所以在郭采苹与众人一一道别之时,借口出去了。

  郭采苹注意到她气鼓鼓地离开,只是露出一抹得胜的微笑,又去对安歌道:“你得空也劝劝柳平乐,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

  安歌没有和柳平乐一样转脸离开,就是想把话说清楚,她起身正脸对向郭采苹,突然清楚地看见了她盛妆之下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眶,本来到了嘴边的话转了转,出来已经变了个味:“我也有句话要告诉你,李令既然能违背与平乐的约定,他日指不定也能背叛你,你俩来日方长……你务必小心。”

  她本想抨击郭采苹抢活生生从柳平乐手里抢走李令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她本可以说得更刻薄些,可如今她突然意识到……郭采苹也只是想过的更好罢了。

  郭采苹的笑容僵在脸上,顿了顿,她索性拉了个凳子在安歌身边坐下了,吐了口气道:“你知道吗安歌,其实在这里所有人当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只可惜我与你一直道不同。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气我从柳平乐手中抢走了李大人,但你可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少?”

  她此刻也不顾及旁人了,伸手掀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半截伤痕累累的胳膊,道:“我嫡姐自然不愿意看见我比她嫁得好,她令人将我捆起来折辱,若不是我使计在我爹与外人议事的时候将我爹引过去亲眼看见了,我爹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包庇嫡姐,我这婚事定是成不了的。而柳平乐她又为李大人付出过什么呢?”

  安歌看着她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不知道说什么好,旁边余圆圆探着脑袋凑过来看,又像是被什么吓到一样,立马捂着脸坐了回去。

  “柳平乐有疼爱她的父母和你这样的朋友,她错过了李令,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出色的男子等着她,但我没有了。”郭采苹放下袖子,起身道,“我输不起。”

  见她要走,安歌脱口道:“李令并不能带你脱离苦海。”

  郭采苹听见了这句话,但却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没有顿一下。

  她就这么走了,甚至后面发俸禄的日子都没有来。

  柳平乐与李令之前的事情在邸报府不是秘密,大家为了她的面子也没有再提起过,其他人瞒着安歌和柳平乐商量,等郭采苹大婚的时候送她什么贺礼。

  可还没有等到郭采苹大婚,邸报府又发生了新的事端——

  某日,邸报府中的人还没有到齐,便来了几名锦衣卫,将张莲凤给抓走了,刘咏絮也被请到了宫里。

  剩下的人纷纷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可谁也没有个定论。

  第二日,皇上身边的内侍亲自过来宣旨,说张莲凤长期贪赃俸银,已被收监,刘咏絮御下不力,罚一年俸禄。

  刘咏絮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内侍之后,便将安歌叫到了书房。

  安歌听完了旨意就猜到是因为自己交给许其堔那份信的缘故,进了书房后,不待刘咏絮开口,便主动道:“刘大人,是我对不住你……可张大人三番两次要害我,所以我才会将此事告诉许大人,我没想到他们会查那么多事……”

  “我看错你了。”刘咏絮冷笑着打断了她,“安歌,你确实有本事,却没有一颗怜悯之心,甚至没有为人应当有的善良!”

  安歌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见这种指责,她诧异地看向刘咏絮……自己唯一的愧疚是觉得影响到了他,但凭什么说她“不善良”?难道她要任由张莲凤害她而一声不吭才叫善良么?

  她张了张口,想问自己辩解,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只低着头道:“对不起,我……”

  “你这般聪慧,你什么都知道,也应该知道张莲凤那一双儿女因为父亲被流放已经受尽了白眼,他们与父家断绝关系,改姓了张才能在京城里继续存活,而你却因为那一二十两银子将他们一家三口逼入绝境!”刘咏絮指着她道,“安歌啊安歌,你很好,真是太好了!你害了她一双儿女的一生!”

  安歌咬着唇听着这番指责,强压着的委屈再也止不住,带着哽咽的声音问道:“刘大人这是要赶我走了么?”

  “他凭什么赶你走?你又没做错什么!”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二人转脸看去,见许其堔一身青袍,款款而来。

  “你来做什么?事情不是查清了么?”刘咏絮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许其堔笑了笑:“我不来,难道任由你颠倒黑白,欺负这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么?”

  刘咏絮冷着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许其堔,我们邸报府内部的事,你少管!”

  “刘大人莫不是忘了,我《朝政条报》也需要在邸报府办公,是考虑到你们多是女眷,才搬到国子监去的,若是这个时候我们搬回来,你也没资格说什么。所以不要口口声声‘你们邸报府’,好像这邸报府是你开的一样。”

  许其堔向前走了两步,将安歌护在身后,轻声对安歌道,“你不要听这个老匹夫乱说话,你没有任何错。大黎律法严明,你俸禄出错,本就该上报朝廷,叫上头的官员为你撑腰。你是苦主,你不说,那是对他们的情义,他们应该感激你,你说了,那是尊敬守法,谁也没有资格指责你。”

  安歌一愣,昂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为自己撑腰的男子……虽然之前见过几次,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他,他约二十来岁,眉目清秀,身姿挺拔,眼睛明亮而有神。好像自己与他并不是很熟悉吧?他怎么突然站出来维护她?

  刘咏絮气得又坐了回去,道:“无论如何,安歌如今都是我《后宫邸报》的属臣!”

  许其堔却没接这个话,道:“对了,我在进来的时候,还听见你指责安姑娘为了一二十两银子陷害你与张莲凤?呵呵,你为了把责任甩到别人身上,而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了么?张莲凤入监是这一二十两银子害得么?分明就是从她负责这份差事以来,就一直克扣同僚的俸禄,甚至将同僚的文章算到自己头上!皇后娘娘更是派人告诉负责此案的官员,说张莲凤还曾以安歌的名义冒领赏银!如此大胆的行径,在你这里,就全怪到安歌那一二十两银子上头?刘咏絮,该不会是你也参与其中吧?”

  “你……你血口喷人!”刘咏絮指着他打骂道,“许其堔你也是读书人,如今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岂是君子所为?”

  “耀武扬威?我可以这么做,但没必要。”许其堔笑了笑,又看向安歌,“我就是怕你见安姑娘在京城无依无靠便欺负她。”

  “呵呵……”刘咏絮冷笑一声,“看来你很赏识她嘛,既然如此,你把她带去国子监吧,我《后宫邸报》,养不起这尊大佛!”

  “哦?那我可不客气了。”许其堔笑了笑,转身便牵着安歌的衣袖将她带了出去。

  安歌也对刘咏絮有些失落,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到邸报府外面,许其堔忙松开自己的手,鞠了个躬道:“安姑娘,多有得罪,我实在是不愿看你继续在那儿受他折辱。”

  安歌从伤感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多谢许大人替下官解围。”

  “谢什么?你……你不认识我了么?”许其堔和煦地笑着,道,“从第一次见你起,我便猜出了你的身份,后来一查果然是……”

  安歌一脸茫然,仔细想了想,脑海中确实没有这个人物。

  “我是你爹的学生啊,五六年前曾在安府见过你一面。”

  “哦!”安歌赶紧应了一声,其实她依然没想起来……因为她爹做官之余、和女儿骂朝臣之余,还喜欢与读书人讨论政事,指点他们一番,她爹的学生遍布大江南北,所以她对许其堔的影响并不深刻……但还是恭维了一句,“我爹有许大人这样的学生,也是我爹的幸事。”

  “安大人不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恩人,我寒门出生,若是没有安大人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助我入京赶考,我指不定就饿死在半路了。中榜之后,我一直想找机会回扬州当面感谢安大人,只是手里的事情实在太多,脱不开身,不过我倒是写了几封信寄给安大人,想必已经收到了。”

  许其堔顿了顿,看着安歌的神情格外柔软,深情地说道:“我曾答应过你爹,若能高中,便上门求娶你,如今我无暇回扬州,这便写书信去与你爹说明情况,等到年底,便告假回家,上门提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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