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村委会就张贴出了大红的告示,村西头的荒地正式成了轩辕十四的承包田绯闻之王。这在村里又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刚刚平息不久的风言风语又再次兴盛了起来。平静的小轩辕丘在轩辕十四回来之后,明显的要热闹了许多。

  “村西头荒成那个样子,除了草,还没见长过啥别的玩意儿,这种庄稼能活下几根苗啊?”

  “谁知道了呢,可能老十四念了大学,学了书本上的知识,另有办法吧!”

  “你们那都哪年代的消息?啥种庄稼啊,我可是听说,老十四是打算种花的来着,叫什么玫瑰,对,就是玫瑰……”

  “你就瞎白话吧,庄稼都种不活,还种花呢……”

  一时间,轩辕十四承包荒地种花的消息在小山村街头巷尾胡同间传了开来,茶余饭后,三五成群的人们聚在了一起,开口闭口的话题竟没一个离开轩辕十四的,俨然成了村里的风云人物。

  这个时候,轩辕十四一家又在干什么?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轩辕十四一家就像没听到一般,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丝毫不为外面的风言风语所动。而早就打定了主意的轩辕刚,在儿子拿到承包合同的第二天,也没和谁商量,就忙三火四的牵了黄牛、扶着铁犁开进那块被儿子寄以厚望的土地,一声不吭地埋头翻起地来。

  而轩辕十四娘俩也没闲着,一人背了一个竹篓,跟着轩辕刚身后,全家上演了一出全武行。仔细地将埋在沙土里的石头一块不落的抠了出来,然后背出荒地,外面人扯老婆舌似的闹得沸沸扬扬,而这块儿,轩辕十四一家人挥汗如雨,干得是热火朝天。

  只是,奈何天公不作美……

  长白山脚下,气温下降的远比同地方要早上许多,到了十一月,大地里早上了一层轻冻,要是提前一个月那还好说,这会儿,想要翻开泥土,顿时变得艰难了起来,三口人一天忙活下来,也不过才翻起了不大的一块地,而这,距轩辕十四的建花棚的最低要求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照这个速度下去,要将整片地翻个差不多,估计没个十天半拉月的光景根本就干不来!

  只是,距离情人节,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真要是在这花掉半个月,再去掉盖花棚、选花苗耗去的时间,只这三个人忙活的话,轩辕十四真怀疑能不能在情人节时将玫瑰花准时送上市场。父母就在旁边,他这嘴上虽然不说,心头却对渺茫的前景充满了惆怅。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母,儿子那一丝的落寞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还被被细心轩辕刚、葛秀英看了出来,稍微一琢磨,又怎么会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夫妻二人是急在心头,却又无可奈何。

  “十四他爹,这也不是个办法啊,要是能多点人手就好了!”趁着轩辕十四不注意,葛秀英背着儿子同丈夫小声嘀咕着。

  “就你知道?咋就不想想,这会儿还哪来的人手?村里那些人,现在都巴不得看咱一家人的笑话,指望他们伸出把手,我看还是别做那美梦了,小心吃不到狐狸又惹了一身的骚…..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轩辕刚叹了一声,手下更卖力气了。

  “我这不是怕耽误了时间儿子他上火嘛!要不,要不……”葛秀英似乎想说什么,转而却又摇了摇头,闷着头捡起了石头。

  “想说啥就透喽的,吞吞吐吐,我咋就看不惯你这样,说个话还吭哧瘪肚的,瞧你那出息!”心里本就有着一股火,这会儿又见葛秀英这副模样,轩辕刚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那我可说了啊!十四他爹,当初你没少帮二哥家的忙,人情在那摆着呢,这工夫去求一下他总不算是过分吧?即便是人不来,咱把他的拖拉机借来用用也行啊,那玩意可比牛的劲儿大多了,最不济,咱们出油钱就是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憋着火不是?”

  “这……”轩辕刚眉毛连挑了两挑,半晌方道:“算了,求人不如求自己,咱们加把劲就是了,哎……”

  “老东西,你是想累死儿子咋的!这么大的一片荒地啊,就靠咱们三个人翻,又天寒地冻的,那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干完?就你,这辈子我算是品透了,无非就是好脸,为了你那张老脸,你啥都能狠得下心来!我告诉你轩辕刚,真要给儿子急出啥毛病来,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这辈子,你休想再上老娘的炕!”葛秀英火道。

  “你……”轩辕刚啥时候听过老婆说过这么彪悍的话,顿时被噎的白眼连翻,随后,好象泄了气皮球一样,嘴里咕哝着,“过两天吧,等过两天在看看,实在不行,我就豁出这张老脸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家人早早的吃完了早饭来到地头,远远的就被荒地上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给吸引住了,轩辕十四眼神好使,隔着大老远就能看个清楚,当下一个人挨一个人的仔细看了过去。

  人好全啊!视线内,轩辕十四看到了大伯两口子、二伯两口子,四叔四婶,还有三哥、七哥、十一哥!更远处,一声机器的轰鸣远远地传入耳朵,顺着声音望去,却见正是二伯家的九哥驾驶着拖拉机,往来奔波在土地上,后面,一整片被翻起的黝黑泥土!

  再望地头看去,一头皓发是那样的扎眼,苍松一般的身躯笔直的站在那里,看背影,赫然正是老爷子轩辕季德!

  “这,这……”轩辕十四被眼前的忙碌的景象弄蒙了,几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是揉了揉眼睛,画面却不见多少的改动。这是啥情况,难道说……似是想到了什么,轩辕十四猛地转过身,双目泛红,颤着声音道:“爸,谢谢,谢谢你!”

  “谢谢?你谢我什么啊?”轩辕刚被儿子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愣,不过,这转眼间就明白了儿子为什么这么说了,不由苦笑道:“十四啊,虽然很想听到你这么说,但不得不说是,你弄错了,你爷爷他们可不是我找来帮忙的,至于这具体是怎么回事,我看你还是去问你爷爷吧,说实话,你爹我现在还没弄明白呢!”

  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站在地头的老爷子缓缓的回过头来,见是轩辕刚一家,一张老脸眼见着阴沉了下来,冲着轩辕刚骂道:“我说老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爹的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先和大家商量一下,自己闷头干起来了,怎么,嫌你这些兄弟架子大难请不成?德行吧,还傻愣着干什么,老头子我可是等着看老十四干出一番事业呢!”

  “爹,你咋来了?你这岁数大了,天还这么凉,万一……”轩辕刚老脸一红,诚然,他这辈子也没求过什么人,即便是自己的亲兄弟也不例外。老爷子说的一点也不差,轩辕刚之所以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是害怕求人不成反落了面子,这会儿被老爷子当面戳破,当时好不尴尬。

  “咋了,这么快就嫌我老了,不中用了?万一,万一个屁!”老爷子的脾气还是像年轻时那样的火暴,因为靠得近了,铜锣般响亮的嗓子震得轩辕刚的耳朵嗡嗡作响,只听轩辕季德劈头盖脸的骂道:“兔崽子,空有孝心却用不到正地方,长个死脑瓜骨,一点弯都不会转!咋地,你们这三个人就能把地全翻喽?行啊,几天长能耐了,本事大了啊,那我问问你,你是明天能翻完,还是后天啊?”

  “我……”别看轩辕刚在人前人五人六的,但一到了这老爷子跟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顿时麻爪,连屁都不敢轻易放一个。

  “滚蛋,看见你小子我就烦,还不给老子麻溜干活去!”说完,老爷子一甩脸,看都不再看轩辕刚一眼。

  “是…..”轩辕刚偷偷的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如蒙大赦一般,赶着牛扶着犁二话不说,逃命一般冲进了地里。

  “我说老三,你家十四这么大的动作你咋也不先跟我打个招呼?这要不是爹找到了我家门口,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呢!不是我说你啊老三,你到底拿没拿我当你二哥?”迎面正遇到轩辕猛,见了轩辕刚,轩辕猛二话没有,劈头就问道。

  “二哥,我这不是,这不是……”吭哧了半天,轩辕刚也没说出个一二来,怎么说,这事是他理亏在先,这工夫,他还能说什么?

  “你呀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没说的,今天的饭,你请了,没意见吧?”轩辕猛大咧咧的一拍自己兄弟的肩膀,大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

  ……

  一幕幕,一声声,轩辕十四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感动之情弥于心头,双眼不由得湿润了。

  别看大家平日里对他都很严厉,但是,从这一刻,轩辕十四就看得出,他们还是很爱他的,这就是亲情,割不断的亲情,血浓于水,外面怎么传,至少,这些亲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只有鼓励,只有支持!

  五年前,上大学时,就是这些人凑在一起,为他筹着学费;五年后,又是这些人,为他的梦想添砖加瓦。

  这就够了,够了啊!

  两天后……

  当他再次来到地里,一眼望过去,眼前的一切与三天前已是大不相同了。整块儿地完全被开垦了出来,三天前还是一片的荒地,现在已经变成了平整的良田。当混合着细沙的黝黑土地展现在他的眼前,轩辕十四心中不由升起一片豪情――

  他的梦想,就将在这里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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