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仪脸红到了耳根子,眼中盈盈都是除了瞎子才看不见的爱慕,她怯声道:“陆先生才名远播,岚仪敬陆先生。”

  陆言转着酒盏若有所思,然后问道:“你排行九?”

  岚仪点点头,“正是。”

  陆言默了一瞬,“哪个岚?”

  岚仪手中的酒杯抖了抖,脸上浮现出笑意,“是……兰花的兰。”

  原来不是岚仪,是兰仪。好了,我开始讨厌她了。

  陆言在兰仪身上扫了两眼道:“兰仪,是个好名字。”他举杯,“九公主请。”

  兰,九畹矣,我读过‘玉庐墨妙世无同,九畹高情更所工’,那个叫阿畹的女人,一定是一位品性高洁、文采斐然的女子,不像我,我除了饭量比较大之外,好像没什么别的优点。

  兰仪对陆言有意,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陆先生在外本是寡言之人,如今他问那两句不是白来,我桌下的手骤然一紧,死死的抓着腿上的衣料生怕泄露一点不爽的情绪。

  周皇帝面上带笑,想必已经认准了这个女婿,继而对我道:“沈汐。”

  “臣女在。”

  “你若是醉心佛法该多可惜,你看朕的几位皇子可入得了你的眼?”

  这是一计不成另生一计,又想要给我牵线了,比起做住持,当皇妃也没什么不好,于是我扫视了一圈道:“诸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

  周皇帝哈哈一笑,“过几日朕的几位皇子公主皆要外出狩猎,你先安心在宫里住下,到时候一起去凑个热闹。”

  过犹不及,点到即止,说得太过明显了反而不好。

  陆言放下酒杯道:“皇上,这丫头身子骨弱,狩猎什么的不适合她,就不给陛下添麻烦了。”

  周皇帝问:“嗯?沈汐的意思呢?”

  我犹疑了一下,“臣女还没去过,那就多谢陛下了。”

  手腕上一紧,陆言抓着我的手上青筋毕露,我越挣他捏得越紧,仿佛要将我的手掐断。

  陆言压低嗓音道:“小汐,不要任性。”

  我伸出另一只手去端酒杯,刚刚端起来就被他一把夺下,“你寒疾喝什么酒!”哐的一声丢在桌案上,动静不小,引来众人观望。

  陆言好像也懒得解释,盯着我的目光又冷又寂,眼见他要发怒,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抿了抿唇,抬首对周皇帝道:“陛下,臣女不胜酒力,望能允准先行告退。”

  周皇帝颔首允了,我想起身又被陆言拉着,便甩了甩袖子低声道:“你放手。”

  陆言冷哼一声,“看来我真是把你给惯坏了,你给我等着。”说着松开了手,端起酒杯仰头而尽,又用舌头刮了刮唇角,显然是气得不轻。

  我顿了顿,想劝他少喝些却拉不开脸,只转身留下背后满室的灯火与喧嚣。

  等着就等着,我如今人在宫中,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我睡得极早,炉内的银丝碳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我安慰自己,其实宫里没什么不好,皇后待我还算客气,宫里用的一应都是最好的,哪怕三月了内务府还在往我这里送银碳。

  翻身翻了数遍也没有睡着,将睡未睡之际,听见门上传来两声轻响,应该是宫女。

  “睡了。”我道。

  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很快关上,我翻过身对着外面,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朝我走来,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一眼就看出是陆言,只是不知道他这大半夜是如何避开护卫摸进宫里来的。

  我拥着被子坐起来,正好陆言走到了我面前,他脸色还是黑沉,站着瞪了我半晌,然后捡了张椅子坐到我面前。

  他微微压低了声音,“净会给我惹事儿,我大老远赶回来你就这么报答先生我的?动不动就闹脾气,反了你了。”

  我别开脸懒得看他。

  他两手捧着我的头掰正,我又转,他叹了口气,起身点亮一盏烛火,又来掰我,语气温柔,“方才宴上没仔细看你,半年没见了,让我好好看看。”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心里一软便顺从的转过头来,吸了吸鼻子。陆言替我拢紧了被子,将头都罩住,仅剩下一张脸。

  他看了我半晌然后笑了一下,又在屋里扫了一圈,视线定在那个炉子上,语气不满:“这破皇宫,地龙都不知道装一个,你还真住得下去。”

  语气忽而一缓,“冷不冷?”说着,从被里拉出我的手握在掌中。

  陆言的手很热,丝丝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不知怎么的,我就再也生不起气来,只是觉得心尖尖都是酸的。

  又恨自己不争气,一边不想做他心里的阿畹,一边又贪恋这种温暖。

  他搓了搓我的手,抬眼睨了一眼:“怎么不说话?被狗皇帝毒成哑巴了?”

  我闷闷道:“不冷。”

  “还不冷,你这手都冻成冰块儿了。”

  我把手缩了缩,又被他“啧”了一声拉回去。

  “可能这便是传说中的冰肌玉骨吧。”

  陆言甚无语的白了我一眼。

  他一直低头替我边搓手边呵气,我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鼓足勇气仰起脸来道:“你何必对我这样好,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阿畹,我不是她你可看清楚了。”

  我终究是将这句憋了许多年的话吐出来,闷气吐出便觉得胸口一松,可是心口却转而揪紧。

  闻言陆言一顿,握着我的手缓缓放开,身子也往后倾了些拉开距离,少顷,他抬起头来,喉结滚动,“小汐,是不是因为我今日在宴上拒绝了婚事?”

  我眼眶一热,“不是。”

  “您想嫁给我?为什么?”

  陆言的目光很静,今夜明明没有月亮,可我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月色。

  我尬了一回认真分析道:“因为你有钱,况且你这张脸太俊,比你有钱的倒是有,但是比你好看的怕是难寻,所以这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陆言哭笑不得,又道:“若有比我生得更好得呢?”

  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比他还生得好能长成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模样,于是我迟疑道:“能有吗?”

  陆言立刻哼了一声傲娇道:“那自然是没有。”

  我点了点头,“那你便不用担心我来日移情别恋了,金钱加美色,我定然逃不出你的魔掌。”

  他挑了挑眉,问道:“那若是有同我不相上下的呢?”

  这个问题实在刁钻,不过难不倒我,我把被子拉低些好让他看清楚我的表情,认真道:“纵然同你不相上下,但是也与我没什么干系,而且你本就需要养我,娶了我你便少了养媳妇的那笔钱只用养我一个,你看这买卖是不是很划算,你觉得呢?”

  陆言的表情告诉我他觉得我这个提议并不怎么样,于是我再添了把火,“你养了我这么多年,不收回点成本就太亏了,所以,你娶我吧。”

  我想从陆言的脸上看见松动的表情,却见他垂下眼沉默了一会,淡淡道:“小汐,你现在还不懂。”

  又摸了摸我的头道:“我若是娶了你,等你以后明白了,会恨我。”

  我认真的凝视他的双眼,“我不会,反正我迟早都要嫁人,嫁你不是比别人好?”语气坚决,眼中也应是如此。

  “你会。”

  “我说了我不会。”我几乎是用吼的,吼完又紧张让外头的宫女听见,可门外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胸口起起又伏伏,脑中一个“生米煮成熟饭”的念头一闪而逝,下一秒便照那个念头扯下裹着的被子,抬手开始解衣襟。

  陆言一下站起,眼底凝着寒霜,沉声道:“你做什么?”

  双手被他握住,我认真的凝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平静,可他的手在抖,从前我挣脱不开的手如今轻轻一挣便开了。

  衣衫已经拉开露出了肩膀,陆言眸色越来越深,深沉的黑中透出一团灼热的烈火,呼气也越来越重,那样子真他娘的销魂。

  等我反应过来我做了什么,衣衫已滑到臂弯,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我这是在做什么,没想到那样销魂的陆言竟没本事让我脱下衣裳,不知道我是不是有点儿那方面的问题。

  或许我只有那一刻短暂的孤勇。

  陆言哼的冷笑一声道:“脱啊,怎么不脱了?方才不是还豁出去了吗?不是笃定不会后悔?”

  接二连三的问题撞在我的心尖上,酸涩无比,为什么停下来?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笃定?我不知道。

  脸颊上一片冰凉,陆言好似一下慌了神,僵硬着下颌替我拢上衣服,碰到我肩上的肌肤时他蓦地一抖,三两下提起扣上衣襟,又抓了被子丢在我身上。

  “盖上。”

  “我说盖上!”

  我迟钝的裹上被子,却憋不住眼泪,我是给我自己硬生生尴尬哭的。

  陆言坐下,一手捏起我的下巴,一手来抹我的眼泪,“也就这点能耐,还敢死倔,不准哭!”

  我吸了吸鼻子,咬住下唇,我确实是想忍不过没能忍住。

  他长叹一口气,“哎,好了好了,乖,不哭,月事来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都不见你哭,这有什么好哭的,搞得好像先生我欺负你一样。”

  我脸颊“倏”的一下烧起来,眼泪顿时止住,月事二字他说得那般自然,真不害臊。

  陆言说得没错,我每月那几日真是生不如死,他请过许多大夫,连宫里的太医也来过,都说先天带来的,体虚,只能好好将养。

  忆及某次来了一位当世名医,替我诊了脉之后所说的话与太医一般无二,陆言当时就砸了一套青花缠枝纹茶盏,说哪个狗东西替你写的命格,赶明儿去劈了他。

  神医当时的表情甚是微妙,我想他当时同我一样认为陆言看话本看得有些入魔了。

  或许他想的又是,可惜陆言名动天下,没想到却是个脑子不大正常的,上天果然并未厚此薄彼,他的这一点想法有迹可循,因为彼时他极力想为陆言诊脉治病,结果没诊成。

  如今想起那套青花缠枝纹茶盏,我还是微微有些心疼,真的很贵,令我又想哭了。

  陆言将我放躺在床上,又掖了掖被子,道:“不闹了好不,夜深了,早些睡,我明天来接你。”

  我拉住他的手往我的方向一拽,他忙把另外一只手撑在床沿,脸离我堪堪只有巴掌远的距离。

  我眨眨眼道:“其实我可以。”

  他眉梢一拧,“可以什么?”

  当然是煮饭!

  我抖了抖唇,微微抬起脖子,脸上已经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我垂眸看着他的唇,凑上去。

  还没触碰到便被他一把推开,陆言站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走到门口用力拉开门,凉凉的夜风灌入,掀起了他的发丝、他的衣摆,也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可以,但是他不行。

  陆言语气微怒:“你既然喜欢呆在宫里,那便先呆着吧,我下月再来接你。”

  他关上门,身影映在门上,冷冷的声音穿透门扉随风而来,撞上墙壁,又撞进我心里,“你长大了,先生我忘了男女有别,从前,是我的错。”

  陆言走了。

  我在被子下搅紧了袖子,我说够了沈汐,你已做到这种地步,往后只能顺其自然或者……大不了去当住持。

  这一夜我已然将如何当住持,如何搜刮香火钱,还有如何偷着吃肉的方案都想了一遍,并非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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