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丝灵光,那光来得快去地也快,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了。

  舒姬戴上她的狐狸面具,就带着我往舞台去。

  我是真想不通,我为什么对她这么言听计从呢?即便是我的意识很反抗,我的身体,还是紧跟着她,因为她一遍一遍的提醒,脑子里竟然开始排演一会儿我要怎么配合她。

  噫吁唏啊噫吁唏,这哑奴的奴性,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这时候,上一个人刚好结束,主持的小厮简短陈词之后,就宣布舒姬上台。

  上台之前,舒姬特地扭头又对我百般叮嘱:“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剑挽花就上,可别出错了!否则…;…;”

  不知道是因为现场气氛太热烈,还是因为舒姬的眼神突然凌厉,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的我,猛地就紧张起来。

  就像以前在学校害怕出差错,上台之前总是要经历好长时间的自我抗争,才能鼓起勇气走到台前。

  我不知道舒姬啥时候出去的。反正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外头响起了一片唏嘘声。拉开帘子一看,台下百分之九十八的看客,盯着台上身段儿妩媚的舒姬,尤其是她舞衣之下若隐若现丰满的身材,那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哟,美人儿,你这是要舞剑呐?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难道是要把衣裳卸了?哈哈哈!”

  看客里有人起了哄,其余人附和着,说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把他们猥琐那表达得叫一个淋漓尽致。舒姬对那些男人的言语挑逗,反应淡淡,反倒更是激起他们的兴致。

  一时间,舞台上下的风气,一下就歪楼了。惶惶然,严肃正经的选舞,又变成了杏春楼某个艳歌艳舞的夜场。

  那感觉,别提多别扭了。

  眼瞅着这状态,我还真是不大相信,舒姬能进那传说中的星月阁。

  过了好一会儿,舒姬把她的好身材都秀到了边际,终于在悠悠扬起的曲调里,开始进入状态。

  她双手捧剑,瞬间化身一个娘家少妇,动作矜持而庄重,就像在迎接大战归来的英雄。

  角色转变有点儿突然,看客还没反应过来,曲歌从高亢转低,她的情绪也陡转直下,将剑推出的时候,怯怯后退。就像她越过了人山人海,终于出现在大英雄面前,但是因为自卑,手中的剑,迟迟送不出。含羞的舞姿,生生惹人怜惜。

  随着曲调复杂,她迷茫又急促的舞步,好像是要冲破层层障碍,曲调走高时,她一个翻手,手握剑柄,当空挽出朵朵绚丽的剑花。

  看到那娴熟流畅而又柔情满怀的舞技,众人呆了,我也呆了。

  舒姬和凤姬,秉性截然相反的二人,舞姿也是大相迳庭。

  凤姬冷傲刚烈,即便是让人怜惜,也会被她的气质震撼。她就仿若遥立天宫的仙子,可望而不可及。

  而舒姬的剑舞,虽然也有剑气铿锵,但是少了‘生人勿近’的凌厉。低头害羞,举手投足间,尽显女人的柔情媚意。

  和凤姬,只能说是各有千秋,放在一起,根本没办法做出比较。

  眼见着这前面一段,我有点儿佩服舒姬。

  她的舞技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举一动间,都牵动了看客,或者说是牵动了男人的心。

  她在一步一步地引导看客的心理,让他们忘记她的身份,感觉到她的自尊自强还有自信。

  好厉害…;…;

  越想越深,我竟然真把舒姬说的话忘了,直到接到舒姬回身时投来一抹愤怒的目光,我才猛然回神。

  撩开帘子正欲往外冲时,身后一个力道推上我的肩头。

  一长一短的腿相当不配合地给了我一个狗吃屎。我“啪叽”一声,瞬间引来哄堂大笑。

  没错,原本舒姬的表演就进入了**,所有人都提起了心思,在想她下一步会遭遇什么,但是偏偏,我在这个时候以这么一个姿势出场,显然是破坏了她之前营造的氛围。

  原本应该表现出惊愕慌张的舒姬,恶狠狠地瞪了我好几眼。

  对上她铁青的脸,我心头一颤,立即四肢着地,拱背而起,活学是一只发怒的大猫。

  没办法,就我这样儿,当老虎都是摸黑,还是当只炸毛的大猫比较像话。

  果然,我这一凶起来,台下的看客瞬间就不笑了。对面的舒姬,也顺势踉跄几步退后,将之前的氛围再次衔接起来。

  我右脚猛踹地毯,佯装攻击,收到舒姬的眼神示意,在曲调陡转急时,纵身而上,一跃至舒姬身前,一只爪子好巧不巧,按上了她的…;…;

  呃…;…;

  舒姬又怒瞪了我一眼,我立马收了爪子。

  然后…;…;台下的男人又笑了。

  我承认,我这只大猫有点儿怂…;…;

  好嘛,重来!

  脑子里想着炸毛的猫,我就开始原地打转,疯狂地甩尾巴做凶状。

  而舒姬,在我的配合下,一次次险过,最后一次,手里的剑却突然掉在地上,从观众的角度看,那就是被我咬掉的。

  台下一大群男人顿时就不高兴了,掺杂着难听又**的叫喊声,竟然还有人朝我砸了一只盛了热茶的杯子。

  我去…;…;要不是我眼疾手快跑的快,一准儿砸脑门儿上。

  嘿嘿嘿,没想到我躲过这一劫,台下的观众不服气了,纷纷出言支援舒姬,让她打死我这只坏老虎…;…;

  这时候伴奏正好进行到**,舒姬也在一阵凌乱的舞步后,重新拿回剑。朝我使了一个眼色,看意思是要让我开始被她打了。

  其实我的体力很有限,刚才那么一闹一闹,我早累的气喘吁吁,趁着舒姬这会儿还在一边独舞,我赶忙在旁边嗨嗨喘气。

  冷不丁,人群里爆出一句:“杀了它!”

  我去,一转头,舒姬手里的剑,可不就指着我的眉心冲过来嘛?

  剑在她手,狠戾果决。

  得…;…;这下猛虎要遭殃了!

  强烈的危险气息,迎面而来,我心头一颤,赶忙朝旁边滚开。然而我没想到,舒姬竟然真的会剑术,就在我躲开的一瞬间,她突然挑剑向下,朝我的右腿猛地一削。

  嘶…;…;

  我当时就痛得半跪在地上,扭头一看,小腿上,哗啦啦渗出来血,把裤腿内侧,已经染的通红虽然看不见里头,但是小腿肉的撕裂,很清晰地告诉我,那道口子,不浅。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多思考,舒姬又攻来。

  台下看客看到舒姬朝我刺来的剑气越发地猛,连连叫好。舒姬刺出的每一剑,都代表他们的情绪,而那每一剑,刺在我身上,不是要害,但都是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哇!

  然而看客被舒姬的狠而流畅的剑舞吸引,沉迷在个人英雄主义的氛围里,根本没人注意到我这只瘸腿的老虎已经开始失血过多。

  被舒姬一路逼向死角,扫眼被她煽动起情绪的看客,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恍然大悟。

  什么伴舞什么冰释前嫌什么舒姬打虎,她根本就是想借机光明正大地杀了我!

  当看见那一剑直入胸口的时候,我猛地袖囊里的翠屏钗,在舒姬冲来的时候,慌张掏出来。侧扑过她身时,瞄准她的胳膊划去。

  “嘶…;…;”

  原本,我是想划了她的手腕的,但是没办法,根本就没有那点儿准头,只在她的手臂外侧,顺着舞衣,划拉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然而台下的观众,在看到结局逆天的翻转时,顿时就破口就骂。

  当然,骂的对象,是我。

  在攻击舒姬时,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即便被看客砸杯子盘子,都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只能跪坐在地上,注意舒姬的动作。

  而舒姬,已经提剑转身,一步步逼向我。她的神情,悲壮而无情。

  长剑上举,眼看就要落下之时,我本能地伸手一挡,剑光晃眼,我突然就呆了眼。

  活魂!血!活魂!血!活血!魂!

  卧槽!语无伦次了!

  我右手腕的黑蛇环上,染了一滴从舒姬胳膊肘掉下来的血,忽红忽黑,红黑转换,反应十分强烈。

  想起牛头说过的话,我猛地抬头看向看向朝自己劈剑而来的舒姬,心中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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