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录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探寻(六)

小说:失魂录 作者:虚伪的真诚 更新时间:2024-08-21 06:36:12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九月二十日,住在林场本部的钱昌盛在妻子周秀英的搀扶之下进入卫生院,任强探头进诊室表示有病患需要急诊时,正在看诊的李少荃将视线投向吴婷,朝她挤了挤眼睛。会意过来的吴婷走进候诊室,看到年迈的老者在妻子和高伟医生的搀扶之下,好不容易才坐了下来,她赶紧走上前去。

  “您还可以吧?”

  吴婷半跪在地上看着老人,老人看上去面色苍白,意识朦胧的他勉强跟吴婷点点头,脸色十分难看,两边的肩膀随着呼吸的频率不停的上下耸动,呼吸既浅又弱。吴婷握住老人的手,发现老人正在冒冷汗,皮肤上满是鸡皮疙瘩,脉搏也十分急促。

  吴婷回头,刚好看到闻讯赶来的李如心和肖芳。

  “这里如心照看下,没事。肖芳你去把担架过来,我去通知院长,你们先把患者送进检查室,记得测量血压和脉搏。对了,记得先把动脉导管准备好。”

  李如心和肖芳俐落地开始动作,吴婷也马上走回诊疗室。李少荃抬起头来,询问处理的情形。

  “已经送进检查室了。”

  吴婷直视着李少荃的双眼,微微的点了点头。会意过来的李少荃立刻站了起来,跟病患致歉后前往处置室。

  “怎么样,情况如何?”

  “是那个症状,呼吸急促且微弱,轻微的缺氧状态,瞳孔收缩。”

  李少荃点点头,推开检查室的房门。

  “您哪里不舒服?”

  听到李少荃的声音,周秀英不由得握紧满是青筋的双手。

  “他两三天前就一直躺在床上,好像是感冒的样子,我说去看医生,但他自己说睡一觉就好了,想不到今天却变成这副模样。院长,该不会是肺炎吧?”

  “现在还很难说。准备下动脉导管”

  一旁的李如心立刻将导管拿了出来,钱昌盛的手腕也已经被皮带固定住了。李少荃点点头,一边跟周秀英说话,一边替钱昌盛抽血。

  “有没有发烧?”

  “大概三十八九度左右。”

  “咳嗽跟头痛呢?”

  “没有咳嗽,好像也没有头痛的样子,就是很疲惫的样子。我觉得应该只是小感冒而已,他本人也这么认为,所以就喂他吃了一点草药。婆婆在世的时候常吃这种草药,治感冒特别有效,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可是我看他好像没什么起色……”

  “送去化验。”李少荃将检体交给肖芳,转头瞪着周秀英。“你差点害死人了。”

  周秀英瞪大了双眼。一脸错愕。

  “患者出现缺氧、卧床不起的状况,你为什么不直接叫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还有,你又不是医生,你装什么懂?你凭什么说他只是小感冒而已?外行就不要充内行,不要随便给他吃些乱七八糟的药!”

  “院长……”李如心小声的提醒着有些暴怒李少荃。转头瞪着她的李少荃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啊……抱歉。”

  周秀英的模样显得相当狼狈。

  “对不起,我失言了。我马上请人叫救护车,在救护车赶到之前,我们会设法让患者的病情不要继续恶化下去。”

  “院长,他的状况真的这么糟糕吗?有生命危险吗?”

  “这点要经过彻底检查之后才知道,不过我可以断定这是呼吸功能受损所引起的。”

  李少荃在心里又补上了一句。“哼,还是那种怪病,而且已经进行到末期——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了。”李少荃指示李如心准备氧气面罩和胸部X光,然后开始对周秀英问诊。

  检验结果出来之后,救护车也刚好赶到,将义秀紧急送往前坛公立医院。

  “院长。”看着救护车离开之后,吴婷压低了嗓音。“又是那种病吗?”

  “……你说呢。”

  ......

  还差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秋分,林致远于二十日夜拜访林场本部的陈祈祖。陈祈祖是林场本部的治丧负责人,最近一连死了两个人,葬礼应该都是由他负责统筹经办的。

  位于商店街一隅的陈记粮油店早已熄灯打烊,厚重的铁卷门也已拉下,不过由于事先已经打过招呼的粮油店还是为林致远留了一个入口。弯腰钻进只拉下一半的铁卷门、推开门后的玻璃门,林致远站在走到朝着屋内叫门。

  过了没多久。陈记粮油店的长子陈慕功出来应门,脸上还挂着爽朗的微笑。

  “哈哈,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吧?”

  “好久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林致远回答。陈慕功用手指指身后。

  “听说你找老爸有事啊?快点进来吧,还叫什么门啊,直接进来就是,他在里面等你。”

  在陈慕功的引领下,林致远走进了店面后方的住家。陈慕功比林致远大三岁,是林致远的高中学长。陈慕功不但借给林致远不少课外书籍,有时还会教他功课。高中毕业后。林致远就很少拜访陈记粮油店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令他不禁有些怀念。

  前往客厅的途中,林致远经过餐厅旁的走廊。陈慕功的妻子章易霖向林致远点头致意,她的身旁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陈坚和陈蓉都已经这么大啦?”

  “可不是吗?”走在前面的陈慕功回过头来露出微笑。

  “你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小蓉才刚要上幼稚园呢,现在都已经过了两年啦。感觉上小孩子一进了小学之后就长得好快,不但越愈长愈高,也开始建立自我的人格了。”

  “嗯……”这时林致远与一名正从二楼下来的少年打了个照面,那是粮油店的老三陈慕名,年纪比陈慕功小了十几岁,林致远记得当时他还只是个惹人讨厌、拖着鼻涕到处乱跑的臭小鬼而已。

  陈慕名只瞟了林致远一眼便别过头去,也不知道是在跟林致远点头示意还是对林致远视而不见地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陈慕名,看到林道长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陈慕功斥责年幼的么弟,不过陈慕名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十几岁的青少年正值叛逆期,对家人的劝戒总是充耳不闻。

  “陈慕名也长大了,现在是高中生吗?”

  “今年初三。”陈慕功露出苦笑。“不过他只长体格不长脑袋,个头像个大人似的,骨子里还是跟小鬼一样幼稚。都怪老爸老妈把他宠坏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要钱,现在连讲一句都不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陈慕功笑得十分腼腆。

  “直到自己生了小孩之后,才知道为人父母的总是特别疼爱小的,小的就是特别惹人疼惜。想想陈慕名那小子算得上我父亲老来得子,也难怪老爸和老妈当年会把他当成宝贝来看待,毕竟跟正值叛逆期的哥哥比较起来,牙牙学语的小孩子总是可爱多了。”

  “天下父母心,做爸妈的想法其实都差不多。”

  “嗯。”陈慕功点点头,将走廊尽头的纸门拉开。“老爸,林道长来了。”

  “哎哟,来来来,请进请进。”陈祈祖连忙起身招呼,敢情他老人家正独自躲在房间里小酌一番。喝得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的陈祈祖将桌上的牛栏山递给林致远,却被林致远以等一下还要开车为由加以婉拒。不死心的他继续劝酒,结果被一旁的陈慕功叨念了一番,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陈祈祖已经年近花甲,然而人只要上了一定的年纪,举手投足之间就会处处显露出几分的孩子气。

  林致远向带路的陈慕功致谢,同时也向送上茶点的章易霖表达谢意。直到两夫妻离开房间只剩下陈祈祖一人的时候,林致远才表明来意。

  “听说章近成过世了。”

  酒兴正酣的陈祈祖显得十分愉悦。

  “嗯。确实是过世了没错,林道长认识他吗?”

  “也算不上认识。”有点心虚的林致远把眼神别了开来。林道长过世的消息是从宣传科的王磊那里得知的,林致远之前根本不知道村子里还有这么一号人。“辗转得知这个消息时,真是吃了一惊。”

  “嗯,他死得算得上十分突然。不瞒你说,其实我跟他也不熟。他虽然住在林场本部,但却属于上岭的治丧办,所以他的丧事不是由我经手的。”

  “听说他的身体一向不太好是吗?”

  “倒也不是,以前我和他对吹过几瓶牛栏山,他比我还能喝。听说有天晚上突然胃痛,事后才知道其实是心绞痛。很多老人常常将心绞痛跟胃痛混在一起,他的家人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在痛,结果就胡乱给他吃了些胃药,过了一段时间看他的病情似乎没什么起色,这才赶紧带他去医院,原来是心脏出了大问题,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说完之后,陈祈祖陷入长思。

  “他的家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过他本人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出问题似的,居然在发病前几天就跟老板递交了辞呈。”

  林致远立刻瞪大了双眼。

  “您是说他早就辞职了?”

  “对啊,大概是发病的三天前递交的辞呈吧?听说他回家之后就跟马上和家人宣布辞职的消息,弄得家人面面相觑。即使家人责怪他辞职之前怎么没跟他们商量一下,他也无动于衷,甚至说辞都辞了,现在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还说他想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的休养一下。我想他大概是早就意识到自己的健康亮起红灯了吧?”

  林致远感到十分疑惑。他之所以造访陈祈祖,主要是想知道章近成最近的动向,打听一下他的人际关系、生活圈以及与其他死者之间的共通点。然而这些努力到最后都共同证明他只是在白费力气,患者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交集。林致远也找不出任何共通点,除了几个在外地往返工作的死者在死前都未卜先知的辞去工作。突然辞去工作竟然会成为这些完全没有交集的患者唯一的共通点,林致远实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对了,林场本部这阵子好像还有其他人不幸过世。”

  “嗯。”陈祈祖点点头。“林道长是说汪愈吧?对啊,他的死也是很突然,前一天还好好的,才过了一天就病倒在床上。”

  “那位汪愈先生也是提前跟公司辞职了吗?”

  陈祈祖的表情十分讶异,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见鬼了一样。

  “你还别说,我真忘了这一茬,他的家人也说他早就辞职了。不过他没有固定的工作,老婆的娘家好不容易托关系帮他安插职位,他每次都熬不了多久就递辞呈。嗯,印象中他也是在死前几天辞职的。这是他的家人在我前往吊唁的时候说的,应该错不了才对。”

  林致远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这些死者的共通点就是辞职,除了陈文峰、秦延清以及陈幸村这些在村子里的工作的之外,其他在外地通勤的人死前都曾经向公司辞职。

  这到底代表了什么?牺牲者总共分为外地往返工作和本地工作两大类,外地往返工作的人在死前无一例外的都向公司辞职,冯作衡是唯一的例外,不过事实上他也递出辞呈了,只是被单位强留了下来而已。

  “怎么会这样?”陈祈祖一副活见鬼似的表情。“林道长不说,我还没发觉,这种巧合实在是太可怕了。”

  林致远缓缓的点点头。神情暧昧的看着陈祈祖喃喃自语。

  “最近村子里好像怪怪的,动不动就在办丧事……”

  话还没说完。陈祈祖就回过头来看着林致远。

  “连派出所的周勇警官也死了,林道长不觉得最近死了不少人吗?”

  “嗯。好像是。”,

  “不是好像,是真的死了不少。今年是比往年闷热许多没错啦,可是又还不到热死人的地步。而且还不是集中在林场本部,听说村子里到处都在办丧事,难不成——”

  陈祈祖直盯着林致远,脸上表情十分阴沉。

  “难不成是传染病?”

  “不太可能。”林致远露出苦笑。“总不可能所有死去的村民都是死于传染病吧?而且很多都是个例,逝去者位置相当分散,很多互相之间并没有交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若真是传染病,就算卫生院查不出,公立医院也不会默不吭声,更不可能瞒着家属,搞不好死者的家人还得隔离观察呢。就算家属刻意隐瞒病情好了,医生也不可能在诊断书上面作假对吧?村公所只要看到诊断书上面出现传染病的宇样,就绝不可能允许家属将死者土葬。”

  “嗯。这么说也没错。”林致远的说法让陈祈祖不由得点头赞成,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抱着几分疑虑。

  “不过村子里死了不少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我才觉得不太对劲嘛。既然没有传染病,为什么村子里的人接二连三的倒下?而且我认识的死去的两人居然都在生前突然辞职,这实在是说不出来的诡异。很多人都说今年夏天很奇怪,热得要命不说,连雨水都没下几滴。我倒觉得奇怪的不是天气,而是村子才对。这阵子村子真的不太对劲,动不动就有人搬家,而且大白天的不搬,全都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居然都在半夜搬。”

  陈祈祖说到这里,对着林致远露出苦笑。

  “光是我家附近就一连搬走了两户人家,总有种把村子丢了,落荒而逃的感觉。”

  说到这里,林致远才猛然想起之前也听说过岭前有人搬走的消息。在邮局服务的何瑞鑫搬走了,就连派出所的周勇一家也搬离林场。印象中造访陈氏木料厂的时候,也听陈山彤提过类似的事情。

  林致远不由得低头思索,无法释怀的异样感占据心头,而喉咙就像被不知名的异物梗住,一如陈若怜与陈娟吹死去的时候,发现暗藏在后那股不寻常时的那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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