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许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接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许锦笙余光扫到鎏月找到了她的所在以后匆匆跑来,她摆了摆手,示意鎏月等等。

  “季先生,您可与在下说实话。”

  季青这才皱紧眉头缓缓道:“三十万大军从出发之时便不是一条心了。我早怀疑大将军派慕家军先行是有所图谋,却没想到,他丝毫不担心战事失利一般,迟迟没来支援。”

  许锦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慕家军的威望恐怕是左康武再花几年都无法企及的,一山不能容二虎,即使慕夙羽翼未丰,但慕家军的光芒足以让他生出顾忌。

  “季先生能否告知在下如今城中兵力几何?”

  “朔州城的情况我并不清楚,慕家军的损失也有九百人了。”

  “照先生看来,朔州城还能抵挡多久?”许锦笙又问。

  季青面色沉重,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若是东楚强攻,还能抵抗两波;若是东楚按兵不动,耗着我们……”

  他没有说完,朔州城处在战事最前沿,本来就缺少粮食与装备,慕家军是轻骑军,没有自己的运粮队伍,此次朝廷拨的所有的粮食都在左康武那二十五万大军手里。

  他们二人轻声交谈着,一同踏上了城墙。

  东楚大军再也不像之前一样看不见踪影,而是能远远瞧见一大片一大片的黑点一般。

  许锦笙白嫩的手上甚至都还有些干涸了的血迹与灰尘,是那些伤兵身上的。

  她撑在墙头,脑中思绪百转千回。

  季青原本以为“陆锦”只是一个粉头白面、不知天高地厚的京城贵公子,可与她交谈了一会以后,却不由得对她生出了几分欣赏。

  即使两人都对此时朔州城的情况心知肚明,可表面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陆小公子,若是您,会选择将赌注压在何处?”

  季青突然开口问出这个问题,许锦笙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作答。

  她脑中不断划过她与鎏月二人,暗里去往东楚大营的一路景象,过了好大一会儿,她眉间竟缓缓舒展,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转头看向季青。

  “季先生,您可有朔州城周边地区的與图?”

  季青见她这般变化,心中渐渐浮起了一丝希望。

  ……

  左康武再次收到了来自朔州城的一封书信,这次竟然不再是慕家军的名义,而是朔州城参将与慕家军联名的一封。

  他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左江城也赶紧凑了过来,“怎么了?父亲。”

  左康武却是将手中书信揉成了一团,大声喊道:“传令下去,全军整兵,即刻前往朔州城!

  大军接受到命令出发之时,已是黄昏时分,东楚的大军也再一次对朔州城发动了新一波的进攻。

  在朔州城的所有守军顽强坚持之时,许锦笙举着千里目遥遥望着东楚大营方向。

  一息、三息、半盏茶、一盏茶……

  时间慢慢流逝,陆恒在她身边护着她,竟比平时还要更加认真,让敌人与箭矢无法靠近她半分。

  终于!

  东楚大营方向冒出了点点光亮,那一点点星星之火,不过眨眼之间便连成一片,足以成燎原之势!

  当东楚士兵仍在拼命攻来之时,乍然听见阵阵鼓声从朔州城中传出,较往常的战鼓声更加撼人心神,仿佛是上天降雷一般,轰轰隆隆地响着,陡然间让东楚的将士都愣了一瞬。

  单旭舟早已在许锦笙与季青的建议下,将战鼓在城中额外多设了几个,所以此时听起来,朔州城中的士气与战意竟好像比东楚还要旺盛。

  陆恒接收到身侧许锦笙的眼神,重重颔首,突然运起自身内力,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朝城下东楚方向喊道:

  “东楚贼子们,看看你们身后的大营!火光冲天!我大齐的二十五万大军来了,朔州城的将士们,杀尽东楚的贼寇们!冲啊!”

  “咚咚咚!”“咚咚咚!”

  仿佛为了照应陆恒的话一般,那几个大鼓锤得越发响彻云霄。

  “杀啊!”

  “杀!”

  巨大的喊杀声从城中迸发出来,仿佛能夹在鼓声之中打在东楚所有人的心上。

  他们突然开始慌乱,好些人被陆恒的话影响,转头看见自家大营方向一片火光。

  大齐的大军来了?我们的大营被偷袭了?

  “不要惊慌!大家不要惊慌!”东楚的一个副将骑在战马之上,想稳住军心,却连自己都有些稳不住。

  因为大营方向确实……一片红色。

  而仿佛为了推翻他的侥幸一般。

  原本东楚耗费了几日未曾攻开的朔州城门,竟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冲啊!”

  “杀啊!”

  无数的慕家军从打开的朔州城门冲了出来,瞬间便从军心动摇了的东楚大军中打开了一条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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